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啊?”
刚才还打算伸手去掐明芙萝的希塔娜愣住了,她有些不解地问道:“为什么啊?是因为安瑟要去……”
“那个地方,你和阿萝都难以接近,鸦更是如此。”
漆黑的色彩从安瑟眸中一闪而逝,但他的声音却依旧轻柔:“所以,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们去救助平民吧,苏丝伦会尽力提供帮助。”
希塔娜还想说点什么,但明芙萝却拉了她一下,轻轻摇头。
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世界的狼似乎仍心有不甘,她好像不认为自己帮不到安瑟,但在明芙萝无声的再三劝阻下,还是放弃了。
她用力蹭了蹭安瑟,温驯却又自信地说道:“既然安瑟说要自己去……那我就不多嘴了,反正安瑟一定没问题的!”
少女松开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转身朝向天空被撕裂的方向,即便熊熊燃烧的血火倒映在她的暗红眼眸中,也无法抹去那更加炽盛的怒光。
对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对一次又一次将安瑟逼入险境的命运所怀有的,纯粹的暴怒。
“那么……我先去了,安瑟!”
希塔娜深吸一口气,转回头来最后看了眼安瑟,脸上扬起自信而坚毅的笑容:
“虽然没有明芙萝快,但只要你呼唤我,我一定会来的!”
安瑟笑着轻轻点头,而受到鼓励的希塔娜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气,她朝安瑟挥了挥手,捏紧拳头,澎湃的力量流转全身,而后自脚下迸发,在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身形瞬间消失无踪,去往了最危险的地方。
飨焰之火的危险气息时刻萦绕着希塔娜,她能感觉到那来自四面八方,几乎无处不在的威胁,只是大多数仍很遥远,她正在全力往最近的方向赶去,希望能来得及多救下一些人。
“你跑得还真够快的。”
淡漠的声音在希塔娜耳边响起,娇小的明芙萝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肩头,稳稳当当地坐着。
“不然等着他们被烧死?”希塔娜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同时瞥了明芙萝一眼,“喂,小矮子,你为什么不让我多跟安瑟说两句?万一我们能帮到他呢?”
明芙萝也习惯了希塔娜有事明芙萝无事小矮子的称呼,反正她在大多数时候都叫希塔娜笨狗,偶尔叫她小狗,两个人彼此彼此。
娇小的学者沉默许久,随后语气复杂地说道:“你的直觉不是一向很灵吗,别告诉我……你没感觉到,安瑟可能有些奇怪。”
“……”
希塔娜没有说话,但一瞬间放慢的速度让明芙萝知道,她肯定是已经察觉到了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瞬间沉闷了下来,无论是明芙萝对安瑟的理解,还是希塔娜所持有的直觉,都能让她们很快发现安瑟情绪的变化。
当然也不仅仅只是因为这点,更多还是出于安瑟早就不对她们设有过重的心防,否则即便明芙萝再怎么了解安瑟,希塔娜再怎么敏锐,也很难觉察到安瑟现在的心理变化。
——他在十岁时几乎就能骗过自己的母亲,在现在又怎么可能骗不过两个女孩呢?
“我只是……提一种可能。”
还是有明芙萝开口打破了这份沉默:“你我对安瑟,是不是存在某种误解?他或许并不是非常乐意去拯救——”
“怎么可能!”
希塔娜几乎是立刻就打断了明芙萝的话:“你想说安瑟是坏人吗,明芙萝?”
“……你对安瑟的滤镜太重了,希塔娜。”
对于希塔娜的应激反应,明芙萝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并没有用太过刻薄的语气去讽刺对方,而是非常认真严肃地做出告诫。
“我知道他给了你很大的帮助,但如果连那些事情都无法正视的话,那你只是一厢情愿地沉浸在对安瑟的幻想里而已。”
“我们要做的是给安瑟帮助……而不是欺骗自己他从未犯下任何恶行。”
如果不说清楚这一点的话,希塔娜迟早会和安瑟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明芙萝这样想。
结果,希塔娜的回答让她愣住了。
“谁跟你说……我在欺骗自己了?”
狂奔着的希塔娜一脸莫名其妙:“你是不是忘了我在晋升的时候说了什么啊。”
知道安瑟因为命运的重压而做过数之不尽的恶行,更清楚安瑟直到现在也依然如此——希塔娜那时就是这么说的,她从来没有回避过安瑟的罪孽。
正因为如此,她才希望安瑟依赖她,她才决意要踏碎命运,要给安瑟更多的选择。
“既然你清楚。”明芙萝沉声道,“那我之前提出的观点有问题吗?”
“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觉得,安瑟心里其实是希望变好的吗?”
希塔娜却依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怎么现在想法又变了?”
“因为他的动摇——别忘了,除了安瑟,没人能逃过命运的掌控。”
明芙萝的声音变冷了很多:“即便我再如何小心翼翼,尽可能让自己不成为安瑟对抗命运的障碍,但终归不可能每时每刻提防内心的思绪变化……你也一样,不是吗?”
希塔娜的速度变得更慢了,没有全心投入到救助平民之上,足以说明希塔娜心中的震惊。
“你的意思是……”她有些难以置信地低语着,“命运已经在利用我们,对付安瑟了吗?什么时候?”
“无时无刻不在。”
明芙萝的神情有些阴郁:“我在尝试拆解自己的思维……但无法找到哪怕任何异常的,不该出现的观念。不过我还是做了假设,假设是命运推动我们,认为安瑟心中向善,是命运迫使我们给他这份期望。”
“而在乎着我们的安瑟,并不愿辜负我们的信赖和愿景,而后一点一点陷入我们亲手制造的泥潭之中,那我们——”
“不会的。”希塔娜摇摇头,“我不相信。”
“这不是你相不相信的事!”明芙萝有些急了,“只有安瑟有对抗命运的经验,我们根本无法从自己的思维中,辨别出到底什么才是命运引导的结果!”
希塔娜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奔跑着,她像是在思考,却又像是……不想面对。
无法忍受这沉默的明芙萝拔高声调:“希塔娜!你——”
“明芙萝。”
希塔娜轻声说:“是我小看你了,考虑这么多东西,很不容易吧。”
“你……”明芙萝语气一窒,恼怒道,“现在不是讨论我怎么样的时候,要论辛苦,我考虑的东西根本无法与安瑟相比,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住我,就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
“我没有在嘴硬,也没有胡言乱语……你这家伙,明明平时很冷静的,怎么现在跟昏了头一样,还不如我呢。”
希塔娜揉着额头叹了口气:“既然知道自己管了命运做什么,那还想这么多干嘛?你怎么保证自己现在胡思乱想,昏头昏脑,不是命运的目的?”
“我……”
明芙萝被希塔娜这一句话给呛住了,愣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说我相信安瑟,不是因为我忘了安瑟做过的坏事,也不是我满脑子都是他,神志不清了。”
就像明芙萝罕见地流露出焦急和愤怒的情绪那样,希塔娜也极为少见……或者说几乎从来没有过的,摆出了一副十分耐心的姿态来解释。
“因为安瑟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啊……你也看过安瑟的记忆了吧。”
少女一脸理所应当,语气在感慨中又带着几分向往:“他分明就是想让这世界变好的,他比谁都渴望改变这一切,你看他在一点点改变海德拉领的时候,有露出过半点厌烦的模样吗?”
“要不是命运这狗杂碎……”希塔娜的太阳穴暴起青筋,眸中的凶虐之意显露无疑,“帝国早就不是现在这鬼样子了!”
过了好几秒,她才把心中的杀意压下,继续说道:“更何况,艾妮姐和弗拉梅尔先生,也都希望安瑟能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他本来就没想过去做一个坏人,一切都是命运的逼迫,是命运让他没有选择。”
“所以。”希塔娜转头看向明芙萝,神情没有丝毫动摇,“我们才要做出努力,让安瑟能成为他曾期待的那个自己。”
可说到这里,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希塔娜……也始终没有对明芙萝最开始的问题作出回应。
她只是说着一定要帮助安瑟,却无法回答,她们都觉察到的,安瑟心中那份迟疑和动摇……究竟是出于什么才产生的。
最后的最后,明芙萝也只是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艾妮丽莎的对安瑟的期许,但她同样也牢记着艾妮丽莎的另一句话,正是那句话,才让明芙萝对自己的思绪产生了质疑。
【不要让我的愿望,成为你的负累,你的枷锁,你的牢笼】
那个温柔伟大的母亲,对她的孩子说过这样的话。
艾妮丽莎夫人,不愿自己成为安瑟的枷锁。
那么我的愿景,会是安瑟的负累吗?
安瑟他到底想要成为……什么样的自己呢?
第六十六章·疯狂的储君
安瑟倒也不是刻意支开明芙萝和希塔娜,或者刻意不想去帮她们拯救天火之下的平民,眼下这个问题对于她们两人而言,的确是无法解决的。
——这种程度的飨焰之火,安瑟自己也不可能做到将其熄灭。
飞向天空的海德拉遥遥望着远方的血色裂隙,那就像是被硬生生撕开的痕迹,让安瑟陷入了沉思。
“以伊沃拉对于空间的掌握,她的手法,不应该这么生硬粗糙才对。”
他的视线眺望向更远的地方,在安瑟目力所及的极远处,还有一道同样如同被兽类啃噬撕咬开的锯齿裂纹,那是另一道迷界的门扉。
这种硬生生撕开位面壁垒的手法可不符合伊沃拉的能力和美学,但能够同时在本位面撕开三十五……哦现在是三十六了,撕开足足三十六道迷界门扉,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应该只有她才能做到。
安瑟身形一闪,转瞬间便来到了裂隙之前,连呼吸道和脏腑都能轻易灼烧的热浪扑面而来,但安瑟不仅没有因这份凶残的高温而皱眉,反而露出了讶异的神情。
“这个强度……”
少年伸手探向血色的飨焰之火,却没有向之前那样刻意威慑大公们时,提前覆盖好深渊之息,而是相当直接的伸了进去。
凶狂的血焰立刻吞噬了安瑟的手掌,但当漆黑的诡异物质覆盖而上时,这蓬支配人类上万年的火焰瞬间便被湮灭了。
“不需要提前做好防护就能轻松压倒……强度比之前的要低很多啊。”
这算是命运的推动仍在合理范围之内的作证,按照这种强度,正常的五阶超凡者都不可能会被这血焰烧死,有的是办法处理。
但对于低阶超凡者和平民而言……依然是不折不扣的灾难。
安瑟双手背在身后,低声自语道:“先进去看看再说吧。”
面对之前的无尽血焰,他都能直接闯入其中并全身而退,假如只是这种强度的话,全然不在话下。
细微的深渊之息缠绕海德拉的身躯,安瑟无视滔滔狂焰,径直踏入门扉之中。
只是在进入迷界门扉的一瞬间,他的神情便有了变化。
因为他刚一进去,就又出来了。
从另一道门扉里。
而外面,身形高大魁梧,骑乘巨龙的男人,正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海德拉……阁下?”
奥莱门汀试探性地如此问道,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为什么海德拉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他已经发现……
回过神来的安瑟转头看向那道迷界门扉,嘴角缓缓上扬。
“这可真是……有趣。”
他低笑两声,然后才看向龙语大公奥莱门汀,语气温和地说道:“真巧啊,龙语阁下。”
“……是。”龙语大公微微低头,“没想到您会从这道门扉里出来,请问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我本来是想进入血尘大公寂静城上空的迷界门扉一探究竟,没想到……”
年轻的海德拉偏头看向眼前的门扉:“竟然转瞬间就来到了这里。”
“这——”
龙语大公的神情微微凝滞,既迷惑于这匪夷所思的说法,又震惊于安瑟竟然敢直接深入那可能遍布飨焰之火的门扉里。
他也试探过并确认了这宛如末日劫火般的飨焰之火,其强度比之最开始出现在红谷城的火焰还不如,但这并不妨碍他仍对其忌惮万分。
“迷宫。”
双手背在身后的安瑟平静道。
“门扉的内侧,是迷宫,空间的迷宫。”
空间二字立马触发了龙语大公心中的警报,他死死盯着那道汩汩涌出无尽血焰的门扉,但始终仍留有余光落在安瑟背后。
“您的意思是,伊沃拉殿下吗?”
“是啊。”安瑟的语气依旧轻快,甚至是感到有趣,“除了她以外,我可想不到还有谁能同时打开三十六道迷界门扉,还用如此精妙的手法将门扉内侧的世界串联起来,变成了一座庞大的迷宫。”
“用来……”
独属于海德拉的可怕气息瞬间自安瑟颀长挺拔的身体中迸发,那被完美驾驭的狂舞黑气,在天穹上勾勒出九首魔蛇的巨大阴影,仿佛连太阳都要一口吞下的终末魔物,哪怕仍影影绰绰地缺少五颗头颅,却已经有了不可进犯的神灵威严。
龙语大公胯下的巨龙当即失控,暗金色的竖瞳中满是惊恐,它不停扑打着巨大双翼,那恐慌无措的样子,简直就像只被踩住尾巴的蜥蜴,全然没有半点大陆霸主的模样。如果不是龙语大公在尽力安抚,恐怕早就已经直接从半空中掉下去了。
“保护她自己的迷宫。”
上一篇:霍格沃茨与圣杯战争之遗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