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372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披甲巨人放声怒吼,身形再度膨胀至足足七米,手中的战锤也一同放大到几乎如栋小楼一般,他狞笑着冲入复生的死者军团里,挥舞战锤掀起的烈风都能将复生过来的尸体撕成粉碎,整个人更是如暴风过境,将自身周围五十米内的一切净空,连坚实的土地都要化为粉芥。

  只是几个呼吸间,他就要杀穿整个死者军团,肆无忌惮地蹂躏着一切。

  而隐藏在亡者之中的死灵术士,却只是漠然说道:

  “我给过你,提醒。”

  他的军团几乎以每秒上百的减员速度被高速碾压,即便每时每刻也依然有尸体填补战场,但死灵术士却没有流露任何慌张的情绪,反而是置身于军团中央,畅快地享受着肆意割草快感的费尔南多越发急迫,暴怒咆哮道:“墓灯!畏首畏尾不人不鬼的东西!给我滚出来!”

  没有人回答他,或者说……平地呼啸而起的灰色龙卷,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世人,甚至是很多超凡者,都对死灵术士存在某种误解,认为他们的战力往往来自更加强大的死者,但仔细想想,就知道是足够荒唐的笑话——没有什么比将希望寄托于死者之上更可笑的了。

  死灵术士的力量源头,当然只能是……死亡。

  从呼唤而来的死者身上榨取出的,足够精纯的死亡气息。毕竟这些尸体对他们而言,只是素材,从来不是战力。

  无尽的灰色死气以令人震悚的速度汇集,已经形成了肉眼可见的龙卷风暴,而费尔南多正处在这风暴中心,这可不是自然的暴风,当然没有“暴风眼中是安全的”这种说法。

  费尔南多所披的重甲泛起淡青色的光芒,虽然缓解了灰色死气的侵蚀,但却没能完全阻止死亡的力量一点点渗透进他的血肉,盔甲下的庞大身躯已经有些部位泛起类似腐败的青灰色,流淌着炽热血液的血管脉络也开始连同肌肉一起迅速萎缩。死亡暴风中的每一缕气流都是比刀剑还要致命的凶器,无需切割洞穿,就能将命中者的血肉飞速侵蚀。

  这片战场上数万甚至数十万精纯死气,任由墓灯求取,也难怪他如此自信。

  操控着死气风暴将费尔南多牢牢封锁绞杀的墓灯再次开口:“现在,退下,探索的事,还能商量。”

  “给……我……死!”

  费尔南多放声怒吼,那暴烈的声波竟然将不远处观战的低阶冒险者活生生震成碎渣,就连远方的红谷城里都能感觉到咆哮声掀起的冲击,安瑟设置好的防护罩甚至都闪烁了一下。

  风暴之中,难以突围的费尔南多将战锤举过头顶向后,腰弯出一个无不夸张的弧度,顶着死气侵蚀强行推动血气,让力量充盈全身的他,脆弱的血管瞬间碎裂,疯狂的男人五官喷血,但令人颤栗的巨力已经汇集在那宛如楼房的战锤之上,而后……轰然砸下!

  在这一瞬间,一切仿佛静滞了。

  五阶战士毫无保留的纯粹肉体力量轰击在永恒不变的大地之上,比任何暴风都要恐怖的冲击波,硬生生将围困住他的死气风暴完全震碎,成百上千道裂纹先是绵延出数百上千米,几乎要蔓延到远方的红谷城,随后再夸张至极地崩裂开来,与那和地震无异的声势相比,仿佛山峦崩灭的爆鸣声在这轰击中反而是最不值得一提的。

  方圆近两千米的土地,在费尔南多这一锤之下,直接变成了巨大无比的凹坑和碎石废墟。

  “哈啊……哈啊……”

  费尔南多吐出一口血沫,不停喘息着,为了防止对方的后手以及接下来可能想着摘桃子的家伙,他还有所留手,没用尽全力,但现在的状态也并不太好。

  “该死……”男人卸下臂甲,看着自己不停萎缩,仿佛畸形了的手臂,神色阴沉,“杂碎死灵术士,真麻烦,如果开启的不是王朝遗迹,那就他妈的亏死了。”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

  墓灯的声音突然在深坑中响起,费尔南多神情一变,立刻紧握手中战锤:“不人不鬼的东西……你还有余力?”

  “你也一样,费尔南多,只可惜……”

  费尔南多的那一锤不仅湮灭了这片战场上几乎所有残存的尸体,更是附加了效果极强的禁魔破法,因此墓灯理应是没法随意吸收死气的,但仍有如大潮般的无尽死气朝天空狂涌,缓缓勾勒出一个起码有上百米高的,身披斗篷的幽灵形象!

  在费尔南多动手之前就积攒了足够多的死气的墓灯,缓缓开口道:“只可惜,我的余力,在你之上。”

  斗篷幽灵的手中,出现了比它的百米之躯还要长上起码一倍的镰刀,那恐怖的形象在红河谷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天空中的死亡之影高举镰刀,而始终没有现身的墓灯,依然用沙哑冷漠的嗓音说道:“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

  假如他这一镰刀挥下的话,一个大型领城三分之二的人口,应该会当场毙命。

  “……”

  费尔南多仰头看着那柄巨镰,沉默片刻后,体型缓缓收缩到三米左右的大小,而墓灯也不再继续侵蚀他的身体,十分大方地将死气收回。

  冒险者们,尤其是到了他们这个等级的冒险者,心中对很多事情都有种无须多言的默契。

  例如除非有解不开的死仇,否则不管什么矛盾都尽可能不下死手,涉及探索和冒险时更是如此。

  墓灯作为打手,在例如现在的特定场合有巨大优势,可一旦进入迷界之中就只能被战士当皮球踢。同理,战士们虽然在本位面的手段有些匮乏,可一旦来到混乱的迷界,他们的适应性便完美地体现了出来。

  为了后续探索的顺利,没必要在此结仇。

  费尔南多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朝红谷城走去,而他的反应自然便是默认了现在的墓灯比他更强,愿意承认这处迷界的第一探索权限归鸦巢所有。

  暴食是与鸦巢,呼啸军团,处刑者这些冒险者公会齐名的顶级公会,他们的退让,几乎已经让这场争夺失去了悬念,远处掠阵的鸦巢冒险者们已经欢呼雀跃起来,不过墓灯还没有放松警惕,那数百米的斗篷幽灵以及更夸张的巨镰仍漂浮在半空中。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位传奇阁下现在应该……

  “浮士德!那是浮士德吗!”

  旁观者的惊呼声,已经回答了墓灯的问题。

  半空中,黑发的冒险者踏空而来,这段时间以来,他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

  三年前的浮士德从未以真面目示人,他的样貌永远笼罩在一团黑暗之中,唯一有辨识度的,只有他腰间那把恐怖至极的漆黑锋刃。

  谁也不知道浮士德为何突然归来,更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再隐藏自己,但无论是谁,在见识过被一分为二的纷争堡后,都不会怀疑浮士德的力量。

  “这个迷界。”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藏匿得很好,根本没有被费尔南多发现的墓灯,言简意赅道,“归我了。”

  不远处正在修整的费尔南多幸灾乐祸地冷笑一声,而冒险者们更是齐齐惊呼,大多也都是觉得有趣。

  “浮士德要跟墓灯撞上了?玩真的?”

  “不是说他跟法芙娜交情不浅吗?”

  “墓灯可是法芙娜的头号打手啊,现在还是优势场地,有好戏看了!”

  比起冒险者的唯恐天下不乱,天空中庞大死灵之影的细微颤动,则表现出了墓灯现在的真实心情。

  来之前,鸦巢之主法芙娜向他强调过很多很多遍——一定不能招惹那个浮士德。

  不管他表现得是阴沉还是开朗,不管他看起来是暴虐还是平和,都绝对不能跟他有任何矛盾,如果可以的话,哪怕是交集也不要有。

  墓灯依然记得自家老大意味深长的话:“这是为了你好。”

  他到现在也还在维持着法芙娜的要求,没有对安瑟表现出任何不敬,但即便如此,墓灯也自认为,假如要害怕到连第一探索全都拱手相让,那未免也太荒唐了。

  所以,墓灯只是沉声说着之前对安瑟说过的话:“希望,点到为止。”

  而后为了以示尊重,墓灯毫不犹豫地驱动起浮现于天空的死灵之影,汇集了这片战场上无数精纯死气的力量,就这么直直砍向浮士德的脖颈,企图以对万物最平等的死亡,收割他的生命!

  安瑟则平静地将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其实他没必要遵守所谓的冒险者规则,如果想要抢掠迷界门扉内的秘宝,就算不是海德拉的身份,光以浮士德的力量,都能肆无忌惮的强取豪夺。

  但他还是选择遵守冒险者们一起定下的规则,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向来遵守规则,更是因为……西国的无数冒险者们,也是一批不错的备选棋子,有关他们的使用,也在安瑟的规划之中。

  唯一的麻烦就是,安瑟一路走来并没想过刻意隐藏实力,在面对墓灯这种老牌死灵术士,顶级公会打手的情况下,收不住是难免的,而如果真的没控制好,就有可能给浮士德的身份塑造带去麻烦。

  用什么方法破坏掉那个死灵之影比较好?直接一剑切成两半,还是——

  正思考着用什么手段,能潇洒而不让人过于震惊地击败墓灯的安瑟,神情突然变了。

  与此同时,变了的……并不只是安瑟的神情。

  还有那道,本该在今天中午,在七八个小时之后才开启的门扉。

  所有集中在浮士德身上的视线,全都移到了天上,移到了那宛如第二轮烈日的“门扉”上。

  它……打开了。

  于是下一刻,被染成血色的天穹,灌下火海。

第六十三章·命运的反击

  迷界的门扉……反向打开了?!

  安瑟抬头凝视着天穹上那宛如第二轮烈日,燃烧着血红烈焰的裂隙,无尽火焰如瀑如海般自裂隙中狂涌而出,只是几个呼吸间,血焰便已覆盖大地,宛如奔袭的兽群一般席卷八方!

  “是源焰!!!”

  不知是谁惊恐万分地尖叫起来,而这个象征着飨焰本源,神灵伟力的称谓,更是让围观的冒险者们立刻开始逃亡,生怕沾上一点点星火。

  焚尽万物,在将一切分解为基点之前永不熄灭的血焰,触之即亡。

  ……不,比起真正的源焰,还差得很远。

  立于空中的安瑟只一眼就能辨别出这份力量的强弱,自征天王朝之始,海德拉已于飨焰一族相伴数万年,源焰的力量早已铭刻在终焉的深渊魔物的血脉之中,这滚滚火海虽然声势惊人,但绝非真正的源焰。

  唯有当代皇帝能驾驭的力量,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其他角落,但这血焰之海带来的末日之景也并非虚假……

  不过,重点不在这里。

  假如迷界内部真的是征天王朝的遗志,那存在着类似源焰的毁灭之火也并不意外,可问题在于……为什么这无尽狂焰,会从迷界门扉内倾倒出来?

  存在着四位神灵种的本位面,是浩瀚无尽的零点迷界中绝对的主位面,至今为止,所有自然产生的迷界门扉,随机或是确定的也好,危险或稳定的也罢,从来都是单向的,只有本位面的存在通过门扉踏入迷界,从来没有迷界的事物和存在穿过门扉降临本位面。

  除非,这道门扉是人为开启的。

  现在的大陆上,对空间要素的理解足以开启迷界之门的超凡者,绝对不超过五个,同时又与飨焰有关联的,唯有一人。

  “伊沃拉……”

  安瑟的眼眸微微眯起,虚像之下,真实面容的海蓝色眼眸中,倒映着血色的焰光。

  如果真的是伊沃拉,她如此大费周章撑开迷界门扉,为什么不直接回归主位面?如果是打算找个地方休养生息,又何必弄出这种必定会让帝国震动的阵仗来?

  迷界之物反向侵入主位面,普通的超凡者们或许对此不甚放在心上,毕竟在绝大多数超凡者眼里,迷界就只是一处无穷无尽,任由他们予取予求的宝库而已。

  但顶层的超凡者却很清楚,如果这件事成了常态,那将是何等可怕的灾难。

  但如果不是伊沃拉的话,又是什么导致了这场惊变,那个隐匿在暗处的神秘势力?

  在原来的世界线上,几乎从来没有露面,在安瑟的认知中,只做了暗杀艾妮丽莎,以及将苏丝伦推上皇位的他们,有什么做出这种事的理由吗?

  “果然……你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安瑟轻轻呼出一口气,竟然迎着倾落的劫火之海,在所有冒险者疯狂逃窜的时候逆流而上,直接飞向空中的迷界门扉!

  “用足够重要的信息来引起我的重视,用不对等的情报来影响我的判断……老套但管用,对吧。”

  只要让安瑟面临的问题够多,那安瑟就不会不得不陷入无法判断,无限证明的循环——因为情报的稀缺,一旦解决了一个问题就衍生出另一个问题,彼此之间想要证明却又无法形成链条,只要其中错了哪怕一步,就将万劫不复。

  在迷界的那头,安瑟不知道究竟是自然的迷界门扉发生了异变,还是有人强行将门扉撑开;如果是人为,他有无法确定究竟是伊沃拉还是那隐秘势力,更无法分析出他们的动机和目的。

  掌握足够重要的信息,却无法窥探更多关键的情报,继续思考下去只会陷入无解的迷宫之中,而假如什么都不思考也不做,命运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祂的反击,来得太快了。

  但此刻,迎着火海逆流而上的安瑟,却没有丝毫怨恨和甚至紧张感,他的呼吸甚至比周围的空气更加灼热。

  飞到与迷界门扉齐平的高度,安瑟的视线仿佛要穿透那狂涌出的无尽血焰,但还是没能看透门扉的那一头究竟是什么,只不过,他一点也不沮丧,甚至连焦虑都未曾有过。

  “快……就对了。”年轻的海德拉如此呢喃着。

  如此凌厉迅速,且极有可能已经是祂在无限接近不合理的情况下,做出的反击……意味着安瑟的谋划,已经死死钉在命运的要害之上。

  就像祂在三年前就埋下伏笔,让明芙萝能在三年后粉碎安瑟吞噬弗拉梅尔,君临帝国的计划那样……命运绝对不会让一个已经知晓未来的存在,再拥有绝对至上的力量。

  祂阻拦了一次,但安瑟却再用摄政王的争夺做出了强而有力的反击,为自己争取到了足足一年的成长空间……对超凡者来说微不足道的短短时光,对安瑟而言,却是改变一切的关键。

  而命运如此凶猛的反击,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如果让安瑟就这么安稳下去,胜负的天平真的可能产生偏斜。

  所以祂毫无征兆,但又有迹可循地……带来了这份意外。

  一定能让安瑟失去安稳发展下去的意外。

  那高居世界之上的伟大存在,一如既往大气宽宏地向安瑟展示了自己的意图,沉默平静地等待着安瑟的回应。

  究竟是在情报极其缺失的情况下贸然行动,做出极有可能一错再错的选择,还是就这么看着祂……从容不迫的接连落子?

  从对希塔娜的驯服计划开始一直到现在,虽然磕磕绊绊,甚至屡屡失败,但却一步步实打实在变得更强的安瑟,几乎很少面临这种无法选择的时刻——因为他从来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时刻。

  甚至于,他已经能抽出时间像旅游一样在西国随意出行,要做的不过是等待影沼那边的情报而已。

  现在,安瑟终于再次感受到了那份令人绝望的无可违逆,这场对弈……将是所有本就不公平的棋局中,最不公平的一局。

  如此算来,命运应该在自己联合伊沃拉试图围杀艾菲桑徳的那时候便已经有了准备,毕竟艾菲桑徳在消亡之际,第一反应却是试图杀死自己女儿的行为并不正常,只能说是……还算符合她的性格,做出来也不奇怪而已。

  如果这么做,正是为了迫使伊沃拉本能地利用操纵逃亡,而后又在源焰的焚烧下失控,漂流于无尽迷界之中,然后等待时机,再落下关键一子的话……

  不,不是如果,而是事实。

  在安瑟图谋未来之时,祂也早已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面对着这突如其来的困境,安瑟脸上的笑容却越发鲜明,那是希塔娜和明芙萝都很少看到的……一种令人不适,邪异危险,非人般的笑容。

  安瑟现在……很快乐。

  因为命运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毫无疑问已经抽调了除主角之外的关键底牌,那隐匿在迷界之中的实力极有可能已经被命运驱动,那么便有了能被抓住的尾巴。

  除此之外,更让安瑟感到一种扭曲欣喜的是……这种让他感受到自己在一步步逼近命运,令命运一点一点无法维持着那高高在上的漠然与合理,让祂并非是为了支配所有,而是在自己的攻势下,不得不做出反击的感觉,这种正面的交锋……让安瑟在这段称得上安宁甚至温馨的时日里,越发沉寂平稳的内心,剧烈跳动起来。

  他怨憎着命运,无时无刻不想着战胜祂,击败祂,毁灭祂,而在这份渴望之上诞生的欲求,是希塔娜,明芙萝,甚至是安瑟自己……都没有完全觉察到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