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她怎么能忘了这一点?垄断了新事物,并在此基础上带去压迫乃至奴役的寡头……要是无法限制,他们的确只会造成更大的破坏。
而玛琳娜担心的不止于此,假如纷争堡将这种东西纳为己有,无疑更方便与他们降下“恩赐”,更方便他们支配,玩弄平民们。
但她并没有对明芙萝和希塔娜说这些,向身为超凡者的她们讲那些话……在玛琳娜眼中,已经是一种冒犯。
“那搬出安瑟的名头不就好了。”希塔娜却根本没想那么多,“就说浮士德要搞这东西,谁敢乱碰就杀谁,我看有没有胆子大的白痴。”
“……您认为,浮士德先生会每时每刻把视线停留在这里吗?”
“呃……”希塔娜愣住了,她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应该不会,但就算不会,他们胆子也不可能那么大,冒着——”
“总有一天。”玛琳娜打断了希塔娜的话,“也许这一时有效,但总有一天,总会有那么一个胆子很大的家伙去触碰禁忌,而浮士德先生则更大概率没有注视着这里。”
她凝视着妹妹开始躲闪的眼神,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有些严厉:“只要发生一次,一切就会回到从前,不会有任何改变。”
“有……有这么严重吗?”
玛琳娜叹了口气:“浮士德先生还试图制止过奴隶贸易,他曾在帝都黑市大杀四方,但只是三年,黑市的奴隶买卖依旧在继续,更别提整个帝国了。”
“芬里尔小姐,您说,有这么严重吗?”
“我……”
希塔娜顿了顿,思索了一会儿, 还是不服道:“不对不对,奴隶贸易这种事的那个什么……利润太大了!所以才一直有人做,安瑟也不可能管过来整个帝国,他们才有胆子一直做下去。”
“但是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它不一样啊!”
少女努力挥舞起双手,用尽从玛琳娜学来的所有东西,努力解释道:“控制它的人,拿不到什么好处的嘛!下城区的人都习惯了这种空气,你就算控制了这些机器,拿这个威胁他们,他们大不了就照样吸原来的空气……根本就不像卖人一样赚钱,他们怎么会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干这种根本搞不来钱的事情呢!”
希塔娜竟然十分罕见地说出了一连串逻辑严密的话来,这让明芙萝大为震惊,同时也冷静了不少。
“说的也对……下城区的平民本就没有油水好榨,空气的净化与否,也不会直接鲜明的影响到他们,忍一忍就过去了,他们拿这个作为要挟和压迫……应该是起不到作用的啊,更何况这一点意义都没有。”
因为本来就没有意义……因为冒险者们从来就不贪求平民们的利益,他们只想将平民的苦难人生压榨成汁,慢慢品尝而已。
所以就算看起来“毫无意义”,他们也会去做,这就是超凡者和犯人之间极尽扭曲的关系。
玛琳娜张了张嘴,却并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这件事上保持缄默,而是换了个方法规劝道:“但如果以浮士德先生为名头的话,会直接影响到他的,这……不好。”
这句话在某种程度上讲,比刚才的说法有杀伤力得多,明芙萝脸上的迟疑之色更浓了,希塔娜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嚷嚷开来,同样有些犹豫。
但没多久,狼小姐的眼眸就逐渐明亮了起来。
“可是……安瑟不介意的吧!啊,我是说,安瑟肯定也希望,他们能过上好日子的吧。”
希塔娜望向安瑟,不停眨巴着雪亮的眼睛,俏丽动人的可爱面容上浮现起的雀跃神情,让人根本无法拒绝。
“叫我浮士德,芬里尔小姐。”安瑟微微抿嘴,像是在强忍着笑意。
“你在我面前都不用那张脸了,干嘛还用这个怪怪的名字……安瑟安瑟,你肯定跟我想的一样的,对吧!”
面对满眼期盼,闪烁着小星星的希塔娜,安瑟只是笑了笑,而后扭头看向明芙萝:“你觉得呢,阿萝?”
“我觉得……”
明芙萝还是有些犹豫,因为她知道安瑟在“浮士德”这个身份上,是打算做点文章的,假如因为自己的选择,要被迫让安瑟难做,那……
“我之前,一直在做一些在其他人看来没有意义的委托。”
安瑟轻悠然提醒道:“那浮士德就算做出了这种事,也不奇怪,对吧?”
这样的回答,让明芙萝的眼眸一下如同希塔娜一般明亮了起来,她踌躇了一小会儿,看了看希塔娜抱着的器械,最后还是坚定地说道:
“安瑟,我想……改变这里,哪怕只有一点也好,你能帮我吗?”
“当然了。”安瑟毫不犹豫地回答,“去做吧,阿萝。”
“……嗯!”
明芙萝用力抱了下安瑟, 然后踮起脚亲吻了下心上人侧脸,这让希塔娜立刻哇哇乱叫起来,直接跑过去抱住安瑟的脖子,对着另一边猛亲。
而玛琳娜茫然地旁观着这一切,像个局外人……不,她就是个局外人。
可在此之前,她不认为自己是个局外人。
安瑟先生……他明明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这只是一时之计,这可能会给自己增添完全毫无必要,完全可以回避的麻烦。
他明明很清楚该怎么做才是正确,就是他指引的我,我能想到的事,安瑟先生肯定也想得到。
可为什么……
凝望着金发少年脸上的温情笑容,玛琳娜有些恍惚。
为什么安瑟先生的选择,跟我不一样呢?
第三十二章·这使她充满决心
选拔赛的第一轮很快就落幕了,一百五十名从西国各地汇集而来的超凡者脱颖而出,准备进入下一轮比赛。
这一百五十人中,只有最后十五人能够取得名次,加入呼啸军团。当然了,选拔赛发展到现在这个阶段,加不加入呼啸军团反而是次要,能在比赛中出多大的风头,闯下多大的名声才是关键。
而这一百五十人里,竟然有三个四阶权杖级超凡者,这是极为罕见的,因为四阶超凡者可不需要用这种比赛来扬名,他们大多本就是声名远播的一方强者,来参加这种比赛多少是有些欺负人的。
赌徒们在这三人身上下的注也最多——当然,这都逃不出操盘手的规划。
“因……因陀忒大人。”伪装成弥拜塔的秘书站在因陀忒的床前瑟瑟发抖,“目前的情况,就,就是这样。”
“他没有再做什么吗?”
半靠在床上,浑身上下缠满绷带,只露出个脑袋的因陀忒嗓音沙哑:“依然只是在做些无关紧要的委托?”
“……是,是的。”
宛如雌狮般棕肤女人沉默不语,她缓缓抚摸着自己缠满绷带的手臂,似乎在回味着那一刻的切肤之痛。
微微战栗了一下之后,因陀忒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假弥拜塔:“巴耶波普那边,还没有消息?”
有人在自己老家,把自己女人砍成血人,知道这事,哪怕外面事情再怎么重要,只要是个男人肯定发了疯也要赶回来。
更何况纷争堡的传送阵是开启的,巴耶波普回来根本就不费什么劲,但这位呼啸军团的领袖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算对方是传说中的冒险者,但你好歹也是个五阶,拼十几个回合总不是问题的吧?实在不行,不是还能找青金大公吗?怎么就这么做起缩头乌龟来了?
因此有不少超凡者奇怪于巴耶波普的反应,而因陀忒和假的弥拜塔,则已经从青金大公那里得知,呼啸军团的主人,青金大公手下的得力干将,似乎已经有了叛变的迹象。
冒险者可不像贵族那样,完全没有对领地的荣誉感和归属感,少了个根据地,到时候再弄一个来就行了,完全是无所谓的。巴耶波普在参与战争时带走了大批精锐,人手也是不缺的。
“不应该啊……”
因陀忒低声呢喃着:“如果要叛变,他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弃自己弥拜塔,照理来说,应该会找机会和弥拜塔联系才对,怎么会一点消息也没有?”
“还是说他已经知道弥拜塔死了,打算直接放弃纷争堡?到底是什么情况……该死!”
女人低吼着一拳砸在墙壁上,整堵墙面连带着屋子都簌簌发抖起来,缠绕着绷带的手臂也迅速渗出血红色。
剧烈的痛楚和眼下的局势刺激着因陀忒的神经,她不善于思考复杂的局势,否则作为一个同样野心勃勃的家伙,也不会把纷争堡的各项事宜交给弥拜塔处理。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的处境其实没有什么变化,骑在她身上的人,无非就是从巴耶波普变成了浮士德而已。
但是……
“他……更强。”
因陀忒看着逐渐变为暗红色的绷带,棕肤上浮现起不自然的潮红。
那一天,那一刻,透过无数漆黑锋刃,她只能看到浮士德的背影。
而那个男人,甚至连哪怕一丝视线都懒得留给她。
铭刻在身上的痛苦,以及这份纯粹的漠视,让因陀忒的内心给出了无比确切的答案——浮士德比巴耶波普要强,强上无数倍!
“哼哼……呵呵呵呵……”
雌狮舔舐着渗出鲜血的绷带,脸上浮现起兴奋的笑容来。
换谁骑在自己身上都无所谓,换成这样一个强大的怪物……反而更好。
名为超凡的异质在她的体内和灵魂中,如澎湃的潮汐一般掀起浪涛,因陀忒嗅到了机会,嗅到了更进一步的可能。
她花了点时间平复下情绪,随后漠然道:“不管了,之后什么事,听那个浮士德的安排就好,他要做什么,就让他去做。”
弥拜塔有些惊愕地看着因陀忒:“是……所有事吗?”
“不然呢?你还想私底下做点什么?你想违逆那个怪物吗?”
“不不不……我没有,我知道了,因陀忒大人。”
女人倦怠地挥了挥手:“滚吧。”
弥拜塔如获大赦,立刻转身准备离去,而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卧室的门。
因陀忒的视线投向大门处,四阶超凡者卓绝的感知即便在重伤之下,也立刻就捕捉到了门外之人的气息。
是只渺小,孱弱,随手就能捏死的虫子。
这个气息,因陀忒很熟悉,因为就是她在当初以浮士德代言人的身份……和自己做了一笔交易。
不等弥拜塔反应过来,她便冷声道:“进来。”
卧室的大门被缓缓推开,一身普通冒险者打扮的瘦弱身影,脚步从容沉稳地走了进来。
“希望没打扰到你,因陀忒女士。”
来者扶着贝雷小帽的帽檐,朝因陀忒扬起笑容来。
玛甘泪·勃兰特……一个不知所谓,胆大妄为的凡人。
因陀忒很厌恶这个家伙,厌恶她那好像什么都在掌控之中的,令人怒火中烧的恶心笑容。
更厌恶她……的确每句话都能死死戳在自己的心理要害上。
正是眼前这个因陀忒抬手就能拍成肉泥的少女,在不久前和她达成了协议,让弥拜塔的死悄无声息,让“弥拜塔”一如往常地出现在公众视野里,不知不觉间便控制住了纷争堡。
假如说浮士德的名字,只是让因陀忒在之前勉强接受协议,那么因陀忒现在的无数伤口,才是她真正臣服的原因。
但是,即便愿意臣服于那个腰悬黑刃的怪物,也不代表因陀忒会给眼前这个少女什么好脸色看,最多……保持着不会太过冒犯态度而已。
“有什么事,直说……还有,你怎么还不滚?”
后面那句话自然是说给弥拜塔听的,但在没有指明对象的情况下,无疑带着几分恶劣的挑衅意味。
弥拜塔当即逃出卧室,顺带将门关上,房间里便只剩下一个平凡娇弱的少女,和一头伤痕累累的雌狮。
只要后者愿意,一个念头就能将前者撕成碎块,咽入腹中。
但一直在野兽四伏,魔物丛生的荒原中跋涉已久的少女,已经能更加得心应手地应付它们了。
“您的伤好些了吗?”
她并没有如因陀忒所要求的那样有话直说,而是微笑着关怀着因陀忒的伤势。
女人冷笑一声,举起那只缠绕着暗红色绷带的胳膊:“我看起来很好吗?”
“啊,真是抱歉。”
双手背在身后的玛琳娜微微前倾身子,有些歉然地说道:
“毕竟是浮士德先生造成的伤口,恢复起来的确会有些勉强。”
“……”
因陀忒的太阳穴暴起青筋,她并不介意浮士德对她说出这种话,但却万分憎恶这女人这样敲打她。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有些粗重,眼眸中的冷光也开始狰狞暴虐起来。
“就算是这样,捏死不知天高地厚的老鼠也只是顺手的事。”
“聪明的老鼠会躲在足够庞大的阴影里。”
玛琳娜露出恬静温和的笑容来,丝毫不为因陀忒如此鲜明的威胁所恼:“想在阴影里找到老鼠是很困难的,因陀忒女士?”
“哈。”因陀忒冷笑一声,“我眼前难道全是阴影吗?”
听到这话,少女颇为困惑地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拉近到因陀忒一只手就能扼住自己咽喉的距离,轻声说:
“浮士德先生在看着你,因陀忒女士。”
“因为我在看着你。”
在对上那双幽深红眸的刹那,因陀忒竟然感觉到有那么一瞬……自己的意识被卷入了什么漩涡之中,而下一秒,她就从这异样中挣脱出来,无可抑制的怒意瞬间攀升到了顶点。
——因为眼前这个该死的家伙,根本没有,也不可能会什么法术,她刚才……只是纯粹被吓到了而已。
凭什么……她能借着浮士德的名义,这样肆无忌惮地恐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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