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而被青金大公输送至战场上的雇佣兵,绝对是最卑劣恶毒的存在。倘若说两方大公麾下的势力多少还有那么些微的约束,那这帮家伙就是连尸体也不放过的鬣狗集团……被攻破的城池里,流离难民的队伍中,每天都会有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势弱的革命军无法阻止这场战争,但他们想尽可能减少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哪怕有一人能免于雇佣兵们的毒手,这都是值得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骨刀和火红鹰在下城区商讨时,会说出“这只是一时的牺牲”这种话。
对新世界而言,选择向来寥寥无几,以少数的牺牲换取多数的拯救,他们早已习惯如常。
只不过……因为当初某人的举动,他们现在连少数的牺牲都没法做到了。
“荒山他们准备得怎么样?”骨刀问道。
火红鹰迟疑道:“都已经参赛了,应该……没人发现异常。”
说到这里,青年神色一黯:“如果不是那个芬里尔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他们本来能完美潜伏在下城区的。”
按照原定计划,在引发下城区骚乱之后,革命军的后续力量会来到纷争堡,并潜伏在不会被投以任何视线的下城区里,静待时机。
但谁知道,那个之前根本都没听过名声,也就是近段时间才声名鹊起,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的女人,【邪狼】芬里尔,突然就掌控住了整个下城区,并且对所有超凡者严加管制。
因为要把纷争堡闹个天翻地覆,所以革命军后续增援的实力自然极强。但那个芬里尔也非同小可,革命军并不愿意冒这个风险。
强者在上城区也是难以隐藏的,巴耶波普的女人因陀忒,是纷争堡的驻守主力之一,革命军的增援没信心在芬里尔的眼皮子底下隐藏好,自然更没信心隐藏在她的视线之下,所以只能以选拔赛参赛者的身份混入了纷争堡。
留守在纷争堡的呼啸军团成员都不是傻子,更何况还有个不知是死是活,奸诈狡猾的弥拜塔,他们肯定会提防有人趁巴耶波普不在而制造混乱——倒也未必会联想到革命军,提防的对象主要是那些同样举办赛事的同行。
参与选拔赛,刻意降低实力会被呼啸军团怀疑;毫无保留则会成为赛事的焦点选手……无论怎样,对准备发起隐秘突袭的革命军而已,都不是好事。
但他们也没有选择,他们向来没什么选择。
——其实倒还有一个选择,就是和那位看起来心地十分善良的芬里尔小姐联手,但在调查过她出现于西国之后,留下的所有事迹,所有人全部否决了这个提案。
她或许善良,但绝对,绝对,绝对是个能把事情推向最糟糕的境地的祸事鬼。
否则,又怎么会被冠以【邪狼】的称呼?
而且她背后的势力也绝对不简单,革命军在这里的势力有限,但大多都是十足的精锐,可在调查这个芬里尔的过程当中,得到的几乎全是二手消息,任何有关这女人的直接遗留痕迹……简直就好像凭空蒸发,从不存在一样。
他们自然便不愿与这么一个极度危险,完全不知对方深浅,并且脑子不太好使的家伙合作。
“你说……”
在这稍显压抑的氛围下,火红鹰忍不住问道:“那个杀掉……理论上杀掉弥拜塔的家伙,会不会出手?”
在这无可奈何,变数极多的情况下,团队里之前那个挂了弥拜塔悬赏的小天才,给出了一个极其抽象的提案。
——那就是再去处刑者那里挂个悬赏,要求杀死呼啸军团的某个重要人物,以此吸引呼啸军团的注意力……指不定不知名的冒险者就接下来了呢?
这个建议多少可以用“弱智”两个字来形容,换作平时早就军纪处置了。
但他们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冒着极有可能暴露的风险,在呼啸军团眼皮子底下参赛,成为焦点。
要么……要么就跟那个没头没脑的芬里尔合作,让她帮忙隐藏革命军的主力。
面对这两个选项,骨刀选择硬着头皮,去处刑者那里挂了委托。
接着在第二天……他就收到了委托已被接取的消息。
听到火红鹰的话,骨刀沉默片刻,随后有些不自然地说道:“他既然接了委托,那应该是会……出手的。”
“但这次跟上次可不一样,他杀掉弥拜塔没弄出一点声响,而且有没有真的杀掉还不好说,这次我们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动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还是未知数”
说到底,还是对于这种选择的不自信。
在骨刀看来,在处刑者那里挂委托这种事,跟找那个芬里尔合作其实没多大差别,都是风险极大的行为,甚至前者的风险还要更大一些。
而他最后之所以愿意去做,主要还是出于一种……排斥。
对于芬里尔那种人的排斥。
——自以为能够给所有人带去拯救,其实只是把事情变得更糟糕的,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家伙们的排斥。
在骨刀眼中,芬里尔那种人,其实跟弥拜塔没有什么差别。
区别仅仅在于,弥拜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在把平民当作取悦自我的工具。而那头邪狼并不知晓,她以为自己做了正确的事,却不去管后续的建设和发展,不在乎往后的稳定与民生,一厢情愿地做着所谓的拯救,到头来也只是满足自己内心的正义欲而已。
再加上芬里尔的各种情况,作为行动准备工作的主导人,骨刀情愿用这种堪称铤而走险的方式吸引呼啸军团的注意力,也不愿尝试和芬里尔进行沟通。
至于那个不知名的冒险者,他们推断大概率是呼啸军团的敌对方,估计跟他们一样,想借这个机会搞点什么事情。
只可惜处刑者副会长的嘴巴闭得很死,怎么也不肯说到底是谁接下了那份委托,他们也没有办法查到什么线索,不然能更安心一些。
不过,他们也做好了最糟糕的打算。
骨刀刻意留下了些许能追查到他们身上的线索,假如那个神秘的冒险者从不存在,只是呼啸军团在钓鱼,弥拜塔的确根本没有死,一切都是他设的局,那么……就让他和火红鹰还有另外两个实力最低的革命军成员,吸引走注意力,让最强的增援引爆纷争堡。
他们能牺牲别人,当然也能牺牲自己。准确地说,是在有勇气牺牲自己的决绝之下,才能冷酷到去牺牲他人。
“不论如何。”骨刀冷静地说道,“就算陷入到最糟糕的局面,荒山也能把纷争堡搅得天翻地覆,只不过我们谁也没办法离开这里而已。”
胜利的条件,是既能搅乱纷争堡,逼迫巴耶波普和他手下的那群鬣狗能撤出战场,他们也能全身而退。但这可不代表他们无法全身而退,这场行动就失败了。
无非只是全胜和惨胜的区别而已。
“……那么各位迷界开拓者,第九次纷争选拔赛……开始!”
随着高台上那个弥拜塔的高声宣布,拥挤的人潮彻底沸腾起来,摩肩接踵的人海当中,能看到诸多冒险者直接腾空而起,或是以漂浮术升上天空,或是直接踩踏着他人肩膀借力飞跃出去,选拔赛的第一个环节,就这么直接地正式开始了。
呼啸军团标注了青金大公领地里三处稳定开启,已经被呼啸军团探索得差不多了的零点迷界,参赛者们可以选择任意一处迷界门扉,跨入其中,找到呼啸军团埋藏在里面的信物,前一百五十名冒险者,将取得晋级的资格。
与此同时,青金大公领地的各个领城都开始转播这场比赛,青金大公本人的影像甚至直接投在了中央看台的最高处,除了观赛者,各处盘口和赌棍更是数不胜数……所以革命军想极力回避让他们当中最强的那个参赛,不想让他成为焦点选手,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有段时间没来,纷争堡变得更好了嘛。”
坐在看台最高处的青金大公虚影单手托腮,似笑非笑地俯视下方的弥拜塔:“‘你’……做的不错,值得夸奖。”
这个意味深长的“你”,让弥拜塔身体微微一颤,他立刻低头行礼道:“都是您的方略和规划极尽完美,我只是负责执行,做一点微不足道的调整而已。”
青金大公哈哈大笑起来:“太谦虚可不好,每次选拔赛,可是连我都心心念念的。”
他跷起腿来,优哉游哉地说道:“这次的盘口,安排的怎么样?”
“大热选手的宣传还有整个比赛的剧情走向都已经安排好了。”
依然低着头的弥拜塔毕恭毕敬道:“按照现在的盘口,所有抽成流水再加上根据赔率投入的赌资,您一共能收益……”
他报上了一个让青金大公笑容愈发灿烂,能让所有冒险者瞠目结舌的可怕数字,这位热衷于搞钱的大公阁下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比我预想中还要再高十个百分点左右,很好,很好……做的很好,弥拜塔。”
选拔赛是宣泄超凡者斗争心的途径?让冒险者们得以消遣的娱乐活动?
或许是的,但归根到底,不过也只是一个敛财工具而已。
从第一届赛事到现在,每一场比赛的结果都是人为操控的,汇集起无数金钱的巨大盘口,完完全全就是送钱来的。
可笑的是,还真有很多很多冒险者,将这个选拔赛当作了改变命运的机会,让人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说起来啊……弥拜塔。”青金大公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知道你的兄长在战场上的表现吗?他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弥拜塔先是一愣,随后立刻摇头道:“不……没有,两位大公之间的战争烈度太高了,兄长他应该是没时间和我联系的。”
“这样啊,那我倒要和你说说了。”
纳莫·青金呵呵道:“他在战场上可是屡建奇功,给我涨了不少脸面呢。”
“是……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大公——”
“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位“金币”大公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
“他跟天壤,靠得好像有些太近了。他甚至在免费为天壤的下属进行战斗指导,对此……你有什么头绪吗,弥拜塔?”
弥拜塔脸上的表情僵住了,而正当他已经惶恐到极致,不知该如何回应青金大公时,广场上突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看到了广场中央空出了一片空地,空地之上,有一具倒在血泊中的无头尸体,还有一个……提着人头的青年。
扑通。
等回过神来时,弥拜塔发现自己已经手脚发软地跌倒在地。
*
“那个委托说是这个时间段……你非要挑这时候吗?”
明芙萝的声音传入安瑟的耳中:“就这么喜欢热闹?”
安瑟表面不动声色,传给明芙萝的声音却满含笑意:“你不是嫌弃他们太吵吗?好了,现在没人吵了。”
他提着人头,一步步走向人群,越往前走,人群就越是避开,他就像是只在无尽鱼群中的狂鲨,游向哪里,哪里就是一片空旷。
“……我真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了?不是说只是要完成委托的吗?”
“发委托的人有猫腻,那我接这个委托,当然也有别的目的了。”
年轻的海德拉如此悠然回应着,漆黑锋刃拖曳于地,。
“况且,我这也的确只是在完成委托,不是吗?”
“我觉得,没有哪个委托人,会希望你把这个大麻烦——”
安瑟抬起手来,将这颗人头,丢给了人群中呆若木鸡的两个普通冒险者。
“……在大庭广众之下交给他们的。”
“你说对,阿萝。”
面无表情的浮士德在心中轻笑着回应:“可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敬业的冒险者。”
“也对,毕竟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东西。”
同时,下意识抱住人头的骨刀和火红鹰,僵硬万分地彼此对视一眼,都读出了对方的想法。
妈的,快跑!
第二十八章·准备好的舞台
在骨刀和火红鹰准备逃亡的这一刻,看台的高处传来了一声暴怒至极的咆哮。
轰鸣声中,一个皮肤棕黑,充满野性气息的女人从看台一跃而起,又如陨石坠地般自高空轰落,分头逃亡的骨刀和火红鹰亡魂大冒,即使不用回头他们也知道这是谁,因为为了搅乱纷争堡,他们可是对驻留在这里的呼啸军团主力做过详尽研究的。
因陀忒·瓦卡,巴耶波普的女人及副手,呼啸军团的二号人物,老牌的强大四阶超凡者,也是他们这次行动的最大阻力。
这个场合,她肯定是会在场的。但假如没有不敬业的冒险者,直接把委托完成的证明丢到他们怀里,那混迹在诸多冒险者当中的骨刀和火红鹰,也没有什么被发现的风险。
只可惜,没有如果。
暴戾的风压自上空呼啸而至,仅仅是那份肉体力量掀起的气浪,都让两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终结的阴影从天而降,身披皮甲的因陀忒神色狰狞,宛如捕食的雌狮一般,袭掠而下的手掌如兽爪扣响火红鹰的头颅,在这一瞬间,骨刀眼中的世界仿佛都缓速了下来。
在缓缓流逝的时间中,他先是看到火红鹰的整个颈椎夸张地弯折了近乎九十度。而后,凶暴狂猛的力量继续传递,让他的整条脊骨都弯折爆裂开来,无法承受这份暴力的脆弱躯壳爆出一蓬血雾。接着,因为脊骨的碎裂,火红鹰的身体就像是面条一样,如波浪般扭折起来,而后只听见一声——
“啪!”
不是轰鸣,而是肉身被碾于地面时,被直接以巨力弄到爆碎的声音。
因陀忒的前方出现一个凹坑,而凹坑里有一大滩血肉与骨茬的混合物,凹坑外,火红鹰仅剩的下半身还在不停抽搐着。
在那仿佛停滞了的时间里,骨刀捕捉到了一瞬火红鹰的眼神——让他快跑的眼神。
也许在那一刻,他还想着做出什么反击来拖住因陀忒,但只来得及升起这样一个念头,便被单手碾碎了上半身,留下一具残缺的尸骨。
当骨刀回过神来时,因陀忒已经踏过火红鹰的尸体,一步一个血脚印,慢慢朝他走来了。
每踏一步,那份残虐杀意就在骨刀的肩头加重一分。
男人并不畏惧,也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但他还是缓缓摆出架势,身上的关节增殖出白骨锋刃,神情狰狞地要做出殊死一搏。
他逃不了,更没想逃。
因陀忒显然是要留他这个活口,拷问出他的来路和目的……而这就给了骨刀操纵的余地,他将借这个机会,将因陀忒和呼啸军团的视线转移至他处。
这就是最糟糕的准备,骨刀也早已有所觉悟。
但在他怒吼着冲向因陀忒,挥舞起身上白骨锋刃的那一刻,脑海中不禁闪过那个黑发青年的漠然面庞。
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为什么……因陀忒没有去杀他,而是第一时间,来杀我们呢?
棕肤女人只是一拳就将骨刀给砸到半死不活。
她面无表情地拖着骨刀,走向那个站在空地,完全没有离开意思的黑发青年。
“关好,该怎么做,不用我多说。”
因陀忒像是丢死猪一样,随手将骨刀丢给赶来的呼啸军团冒险者,而后直面那个敢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当着无数冒险者的面,甚至在有画面转播的情况下,直接把呼啸军团驻留在这里的主力成员之一杀死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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