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党的驯服主角之路 第239章

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它舔了舔自己的板牙,小小的眼睛里放出刺目血光:“老大果然是……这世界上最无敌的存在!”

  这处由纯粹毁灭,湮灭这种要素构成的,极致的灭绝深渊,究竟有多危险?

  它无时无刻不在毁灭着除了毁灭以外的所有事物,不局限于实体,还包括……概念。

  光的概念,活着的概念,凝视的概念……甚至于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契首们连谈话都做不到,因为声音,交流,传递这些抽象至极的概念,也被一并抹除。

  但就在这绝对的灭绝当中,弗拉梅尔却只依靠凭空创造的,奇奇怪怪的“正五边形”,就轻易将自这毁灭中诞生的概念存在,完全封锁。

  一念之间,蕴藏着十七种复杂要素的炼金造物便凭空出现,没有谁看到炼造过程,别说过程,别说工具,甚至别说环境……弗拉梅尔他根本就连炼造素材都没有拿出来,这东西就这样出现了。

  在极致的毁灭中施以创造,还如此……轻而易举。

  而这份力量,正是弗拉梅尔·海德拉所持有的灵质,是他在炼金领域站在了前无古人,后大概也再无来者的境界的原因。

  只要脑海中能搭建出足够精确的构成原理和构成效果,就可以无视任何公理,定律,世界运转法则,不需要工具,不需要过程,甚至连素材都可以舍弃,只需要输出以太……便可凭空创造出他想要的一切。

  灵质·造物主!

  当然,这个灵质受限于弗拉梅尔的思维和位格,距离真正的全能还有段距离,有些事物,他依然要通过正常的炼金过程才能够创造,但这种东西对弗拉梅尔来说少之又少,同样也意味着,这样的东西……到底有多么珍贵。

  对于弗拉梅尔来说,创造已经是一种本能,是挥手即可实现的小事,只有难度极高,极为珍贵,又或者……对他来说非常有意义的事物,他才会按部就班的进行炼造。

  弗拉梅尔静静地看着这处毁灭深渊的核心被自己一点点轻而易举地封锁,眉宇突然一扬。

  “总不能让那两个姑娘在这一片黑漆漆里发呆啊,你说对不对,阿瑟?”

  他转头看向安瑟,那双几乎相同的海蓝色眼睛里泛起笑意来:

  “你得和她们一起在光里,完成这趟旅行。”

  “那么……”

  弗拉梅尔悠然挥手:“先来点光吧。”

  于是,在创造领域已然登峰造极的神灵,在无尽的毁灭与漆黑之中,为自己的儿子和他在乎的人,创造光明。

  *

  返程之路比来时要热闹很多,五位性格各异但多多少少都还能算是平易近人的契首闲聊着,弗拉梅尔也从不对他们的散漫做出约束。

  而手中抛弄着一个漆黑光团的弗拉梅尔,则对身后的三个年轻人说道:“这一趟短程旅行,感觉怎么样?”

  安瑟没有说话,知识含量感人的希塔娜挠着脑壳,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海伦为了避免尴尬而先开口道:

  “增长了见闻,认识到了……世界真正的广大。”

  “呵呵,觉得我们可能只是无尽迷界的其中之一,便认为自己渺小了?”

  唯四的神灵种爽朗大笑起来:“那倒不必,我们的世界是这茫茫迷界中的核心,这一点无可置疑。”

  “即便……零点迷界是无限的?”

  “零点迷界从来都不是无限的,只是在生灭循环而已。至于为什么我能如此确定我们的世界才是核心,你可以理解为……嗯,神灵种的知觉。”

  弗拉梅尔宽宏地为海伦讲解着这世上绝大多数人穷极一生也无法听闻的隐秘。

  娇小学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恭敬道:“受教了,弗拉梅尔先生。”

  “没有跟我谈论刚才那场炼造的事……很务实嘛,小海伦。”

  弗拉梅尔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我欣赏你这种脚踏实际的姑娘。”

  随后,他又偏头看向有些怯了,半躲在安瑟身后,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的希塔娜:“那么,小希塔娜你呢?”

  “我……这个……”

  狼小姐尴尬地游移着视线:“我……我那时候其实很想上去,跟被弗拉梅尔先生你控制住的东西打一架,算感想吗?”

  弗拉梅尔愣了一下,然后笑的更大声了:

  “这怎么能不算呢!厮杀和战斗的勇气……可是你身为阿瑟契首最大的价值所在,你该为此自豪才对,小希塔娜。”

  这话当然让希塔娜开心万分,可她也已不再是曾经那个只会像野猪一样闷头乱拱的笨蛋了,少女尽力克制自己露出喜悦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道:“但是……如果胡乱招惹自己惹不起的人,会给安瑟添麻烦的。”

  “哪有人一开始就是完美的呢?你总会成长的,小希塔娜。”

  弗拉梅尔含笑着看向安瑟:“就算是阿瑟,也不是从小就是这——”

  他的话语突然顿住,不远处闲聊着的契首们也在同一时间,全都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海伦和希塔娜同样也很快就觉察到了不对劲,这个永远彬彬有礼,优雅从容的男人,此刻怔怔地望着安瑟,他竟然因为自己说的话,而莫名其妙就陷入了某种情绪之中。

  一个神灵种,怎么会连这种自控能力都没有?

  “……”

  海伦沉默着将弗拉梅尔的异样收入眼底,她努力尝试将现有的信息联系起来,但却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父亲的异样……弗拉梅尔先生的异样,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啊,对了,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阿瑟。”

  回过神来的弗拉梅尔笑了笑,他那神情自若的模样好像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往后的一段时间里,我要留在诺统号上,制作我需要的东西了,花费了这么多时间,精力,总算搜集到了所有需要的素材,我可不想再浪费多余的时间。”

  “明白了,父亲。”安瑟轻轻点头,“我能理解。”

  “嗯……”

  弗拉梅尔摩挲着下巴:“你就不好奇,我到底要做什么吗?”

  “父亲总是有自己的考量,在创造一途上,我的见解也并无什么多余的作用,您只需去做您想做的事就好。”

  这番体贴他人的完美说辞让人跳不出毛病,但又给人一种……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

  弗拉梅尔再度沉默,他不由自主地将自己的视线从安瑟身上离开,过了一会儿才又笑道:

  “我还要把你母亲带过去,你这段时间里可都见不到她了,回去之后,跟她好好打个招呼吧。”

  “……我知道了。”

  这任谁都能看出问题来的低压氛围,让除了两位当事人之外的所有人都陷入沉寂,希塔娜神情焦虑,海伦微垂眼眸,她们都从各自的角度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又该做什么,她们的眼睛里,也只有安瑟的身影。

  只有那张,没法让人看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的沉静面庞。

  海德拉一行很快穿越了两界之间的通道,重回原来的世界,还是那座高峰,还是飓风呼啸,不过弗拉梅尔只是挥了挥手杖,他们便又瞬间回到了海德拉位于帝都的华贵庄园里。

  契首们先是面面相觑,随后十分默契地各自找理由赶忙散去,海伦和希塔娜却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只能一个沉默,一个无措的站在原地。

  最后,还是安瑟先开口,缓解了这尴尬的局面:

  “那么,我就先去见母亲了,父亲。”

  “去吧去吧,我又不会催你。”弗拉梅尔笑眯眯地摆了摆手,“不要嫌她太烦,她也到那个年纪了。”

  安瑟没有回应,只是朝阶梯走去,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时,弗拉梅尔才转过头来,看着眼前的两个姑娘。

  “小希塔娜,小海伦,我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就在宽敞堂皇的大堂内,当代海德拉,凝视着眼前两个女孩,一个已经成为自己儿子的契首,一个将要成为他的契首。

  “关于阿瑟。”他摩挲着手杖,声音十分轻柔,“你们其实,应该比我更了解他。”

  “啊,也,也不是吧。”希塔娜有些惶恐,“弗拉梅尔先生肯定比我们更了解安瑟的,毕竟您是他的——”

  “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或许只要一天,小希塔娜。”

  弗拉梅尔摇摇头:“但我和安瑟聚少离多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整整六年。”

  “他现在是受人尊敬的英才,是我最完美的继任者,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了。”

  如此说着的弗拉梅尔,一步步走到大厅里的一张沙发上坐下,他双手拄着手杖,眼眸微垂:

  “阿瑟他,已经不是我眼中的那个孩子,他经历了很多我没有机会没有办法去感同身受的事情,既然如此,我怎么还能妄称对他有多少了解?”

  “身为父亲,总要认识到这一点。”

  男人似是欣慰,似是愧怍地叹息着:

  “他长大了,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希塔娜和海伦都绷紧了心神,她们知道,弗拉梅尔接下来肯定要说一些很重要的话,或许是……能够帮助到安瑟的话。

  “但这个过程,对安瑟来说过于残忍,过于……无情。”

  成熟海德拉的眼眸中掠过几丝不受控制的狂乱,他紧握手杖的手也逐渐开始颤抖,但很快又在几个深呼吸之间被按了下去。

  他望向希塔娜和海伦,神情前所未有地郑重:

  “姑娘们,我并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他的童年,他的少年……承受了海德拉子嗣不该承受的苦难,我不希望,也不会允许他往后的人生中,不得不再次咽下这样的痛苦。”

  “因此,我会为他扫清所有障碍和威胁。而往后……”

  弗拉梅尔站起身来,笑容灿烂地说道:“往后,他就交给你们,以及其他的契首了。”

  “契首是海德拉的手足,是海德拉生命的延伸,比起我……你们一定,更能给安瑟,他想要的幸福。”

  希塔娜被弗拉梅尔的话语鼓舞得面色通红,她用力挥舞拳头,无比认真地说道:

  “我会的,弗拉梅尔先生!不管未来会遭遇什么,不管安瑟要面对什么样的问题……我一定会陪在他的身边,永远都不会离开的!”

  少女质朴单纯的信念让弗拉梅尔满意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他又看向海拉,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弗拉梅尔先生。”

  可意外的是,海伦并没有表态,而是认真地问了弗拉梅尔一个……大逆不道的问题。

  “为父亲扫清所有障碍……我可以理解为,您极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选择……兑掉皇帝,是吗?”

  只有三人的大厅内一片沉寂。

  希塔娜难以置信地看着海伦,而弗拉梅尔则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温和地反问道:“那么,如果我说是呢?”

  “我……站在我的角度,我支持您的决定。”

  皇帝是威胁到安瑟的唯一可能,倘若这个威胁去除,那么安瑟便得到了真真正正的彻底自由,自己不用绞尽脑汁去思考足以弑神的武器,也能让安瑟重拾那被迫舍弃的理想。

  但……

  海伦的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念头。

  但这,真的是父亲想要的吗?

  她回忆着安瑟凝视着弗拉梅尔时的神情,回忆着刚才种种,不由得再度自问——看着弗拉梅尔先生兑死皇帝,真的是父亲想要的吗?

  那种足以倾覆大陆的末日之战,真的是父亲想要的吗?

  “但……站在父亲的角度。”

  海伦凝视着弗拉梅尔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道:“虽然您可能以为我在自以为是,但我认为……父亲不会希望您做出这种事来。”

  “那倘若不这么做。”弗拉梅尔饶有兴趣地看着海伦,“你又该如何解决安瑟现在的危险处境?”

  ——两位神灵种皆是时日无多,所有五阶只待当代神灵彼此拼杀陨落后,联手绞杀还未来得及继承力量的神灵种子嗣,断绝神灵传承。

  在此基础上,还要加上皇帝可能对安瑟虎视眈眈,伊沃拉将安瑟视为大敌,水火不容。

  在这种情况下,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解决安瑟的问题?

  海伦想不出来,她现在只能苍白无力地回应:“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在一些人口中是软弱的逃避,但在另一些人口中……就是锲而不舍的坚毅。”

  弗拉梅尔笑了笑:“我相信你是后者,小海伦,你的信念,我认可,不过……”

  “不过,我怎么会真的去跟艾菲桑徳那家伙拼命呢?”

  男人哈哈大笑起来:“放心好了,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不用担心这件事,替自己的孩子解决他无法解决的麻烦,这是我的职责。”

  他朗声回应,英俊的面庞上,浮现起那般自信飞扬的神采,无法看出任何坠入深渊,心智癫狂的模样。

  只要与安瑟有关的事,弗拉梅尔总是能表现得如此清明:

  “这就是父亲的职责,不是吗?”

  另一边,安瑟来到了四楼的花室,他的母亲艾妮丽莎正坐在锦簇的花团中央,小心翼翼地摆弄着花束,当安瑟踏进花室的一瞬间,她便立刻转过头来,无比惊喜道:

  “阿瑟,怎么有空来……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