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褪色的墨水
“你的追逐是假的,你的渴望是假的,你的所行所思的一切……全都是假的。”
安瑟的话语化为绞索,死死套住了人偶的脖颈,可人偶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东西而痛苦呢?
因为这并不是需要安瑟提醒的,是她已经自己认识到的事物,是已经无所谓——
在这一瞬间,那抹深邃的海蓝色,是如此突兀地映入了她的眼眸。
之前明明一直在看,明明已经看过了无数次,可这一次……这样的海蓝色,又宛如天空一样澄澈的蔚蓝,却几乎填满了人偶的眼瞳。
她听到那海蓝色在说:
“但没有关系。”
她感觉到那海蓝色温柔的包裹自己:
“在一切都是虚假的时候。”
她体会到,那海蓝色在渗入自己。
“我也一定是,最真实的。”
在这一刻,人偶的脑海中……轰然炸裂开无数记忆。
并不是她已经失去的,又是她已经拥有的,牢记着的回忆。
全都是……与安瑟·海德拉有关的回忆。
他的戏弄,他的调笑,他的关怀,他的认真,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语,他所做过的每一件事,那些往昔的畅想,快乐,自由,以及……幸福,全都一一展现在人偶的眼前。
“告诉我,怀有和你同样理想的人是谁?”
【安瑟他被迫放弃了什么,他很难过】
“……是,你。”
“告诉我,愿意和你同行,能够和你同行的人是谁?”
【我对你倾注的想法和感情,也全都是谎言?】
“……是你”
“告诉我,有那个能力,去实现你期望的光景的人……是谁?”
【但是,我一定可以】
“是……你。”
人偶的呼吸变得急促,变得滚烫,那双仿佛要烙印进她眼眸的海蓝色越来越近,越来越进,进到她的眼睛里……几乎容不下别的色彩。
不,她的眼睛,她的世界里,早就没有了别的色彩。
“那么……”让她感到鲜活,感到炽热的海蓝色温柔地说,“我是谁?”
“你是……”
人偶下意识地伸手去触及他的脸,在反应过来,瑟缩着要收回去时,又被他紧紧握住,放到了脸上。
当指尖的温度传来时,人偶梦呓般的呢喃着:“你是……安瑟。”
“安瑟……只是安瑟吗?”
他笑着用人偶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还记得,我问过你,父亲究竟是什么吗?”
“……”
“父亲是教育者,引导者,是同行者,是……创造者。”
“亲爱的,亲爱的。”
魔鬼磨蹭着人偶的脸颊:“我可以教育你该怎样创造了不起的炼金器具,我可以引导你该如何才能将其用作正途,我可以一直陪伴你永不离弃,我可以将你从那虚无的地狱中拯救出来……”
“创造一个,全新的自己。”
“所以。”
他吻了吻人偶的唇瓣:“我是你的什么?”
“你是……不……”
人偶恍惚着,迷惘着,她看到那束光,但毁灭的自我中,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毁去的才能和禀赋,让她洞悉着魔鬼的蛊惑,艰难回应:
“安瑟……你……并不想……帮助……”
他已经放弃了,他已经不是——
“但你知道,我有苦衷,不是吗?”
命运推波助澜的节点,被魔鬼抓握,化作利刃,贯穿人偶最后的执着。
人偶喃喃着:“苦衷……”
是啊,苦衷,安瑟他受到了威胁,我想过,只要能够扫清威胁,就可以……
“只要你能帮助我,只要你能铲除我的敌人……”
魔鬼怜爱地如此倾诉着:“我不就是那个,永远不会背弃你,永远都站在你身边的人了吗?”
“再回答我的问题,我……到底是谁?”
只要能够……帮助安瑟,只要能够,解决问题。
他就会站在我这边,永远……坚定,他比谁都要理解我,比谁都能帮到我,比谁都要……在乎我。
理想,也能得到……实现。
人偶的脸颊上,泛起了鲜明的红晕。
她伸出手来,搂住了魔鬼的肩膀,嗓音透出了……已经不再是人偶的情绪:
“是……父亲。”
说出这三个字的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很好。”她的父亲满足而愉悦地问道:
“那么,你又是谁?”
只要能站在父亲身边,只要父亲能站在我的身边,我就能实现我的价值。
我的存在……就是,有意义的。
“我是……”
沉醉在那海蓝色之中的人偶,取得了新的名字,如此雀跃地回应:
“我是……海伦,是父亲的女……儿。”
安瑟·海德拉凝视着那双明明死寂无光,却又泛起热烈神情的眼睛,缓缓拥住她柔软的身体。
毁灭明芙萝?毁灭她的自我?毁灭她的一切?
不……安瑟要的,不是毁灭,而是取代。
取代她人生中的所有,取代她所坚持的全部,取代她那永不可毁灭的理想。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期望着实现自己的价值,追逐着那被塑造的幻影吗?
没关系,既然如此,那只需要让你知道……为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那理想所做的一切。
海伦,亲爱的海伦。
从今往后,我才是你的全部。
我才是你的……唯一。
第八十二章·狼与女儿·其一
“嘶……呼……”
海德拉庄园内空旷的草坪上,希塔娜正神情狰狞地艰难前进着。
她鼓起的肌肉不停颤动,修长双腿在每次弯曲时好像都再也直不起来,高挑少女白净可人的脸颊上已经满是汗珠,脖颈上根根暴起的青筋证明着她此刻承受的重压。
不远处,弗拉梅尔的契首三人组正打量着一步一步前进着的狼小姐。
“每次看都会觉得了不起。”
蹲在力之首提尔肩头的劳伦斯捋着自己长长的鼠须,如此惊叹道:“希塔娜小姐的天赋和灵质,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一些?”
“适应,免疫……确实惊人。”托拉多点了点头,同时,这位顶级术士也微微眯眼,“但在我看来……她的灵质,应该不限于此。还记得上次提尔对她的考核吗?在重压之下,她似乎有某种‘蜕变’的可能。”
“重点在于,心性。”
一直沉默不语的提尔突然开口,有如魔神般的高大战士,声音如低沉雷鸣。
“对胜利的渴求,对力量的追逐,将其驾驭驯服的信心,以及不可摧毁的决意……”
“一个从偏远村庄走出来的女孩,却具备了踏上至强的心性,这才是最宝贵的。”
“……这么说,也真是奇怪啊。”劳伦斯挠挠鼠头,“希塔娜小姐在遇到少主之前,不就是个村姑吗?虽然有了一段时间的求学经历,但还是村姑啊,她这种性格,到底是怎么来的?”
“强者的素养与生俱来。”托拉多双臂环胸,用十分淡然的语气说着傲慢至极的话,“我在六岁就已经能创造法术,提尔四岁就能手撕郊狼,少主更是在几乎所有领域有着令人绝望的统治力……这需要理由吗?这不需要理由。”
“才能跟心性可不是一回事,托拉多。”
“当心性特殊到一定地步的时候,那就是才能。”
一人一鼠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而被讨论的焦点狼小姐则仰天咆哮一声,突然迈开步子开始奔跑起来,只不过才刚把三位契首弄得眼睛微微瞪大,就啪叽一下扑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气起来。
“……三分五十六秒。”
托拉多抚摸着下巴说道:“比两天前又进步了六秒,按照这个进度,半个月之后就陷入瓶颈了。”
“毕竟只是三阶御座嘛……等等,原来希塔娜小姐是三阶来着?”
劳伦斯搞怪地大呼小叫着,最负责的提尔则沉声道:
“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希塔娜,好好休息。”
“喔……”
趴在草坪上半吐着舌头的狼小姐有气无力地应着:“我趴一会儿就好,提尔叔,不用管我。”
清新的草香在希塔娜鼻尖挠动,少女抽了抽鼻子,感觉脸上汗水带来的黏腻感也少了很多。
果然还是……努力锻炼完之后的趴窝最舒服了。
就跟和安瑟打一晚上之后,趴在他胸口睡觉,嘿嘿嘿嘿。
希塔娜半眯着眼哼唧起来,只是一幻想起那个场景,刚感受到的些许清凉又变成了燥热。
对于希塔娜来说,吞食变强的养料,和安瑟的快乐互动,就已经是生活中令她永不厌倦的幸福。
在某种程度上说,也的确跟狗狗一样,只要能够吃饱喝足,和主人玩的开心,就无忧无虑,没有忧愁。
幸福安逸的生活消磨心智,但说白了,能够这么安然自在地享乐,这世上又有多少人会心甘情愿去吃苦呢?
玛琳娜也从不批评希塔娜越发疲懒的性子,一来她从未在锻炼自我这件事上有所懈怠,二来……她们努力至今,不就是为了这样的生活吗?
当然,这只是玛琳娜的想法,对于希塔娜来说,她要的东西,可不止这些。
蠕动了两下的希塔娜撑着身子站了起来,她舒展起高挑健美的身体,肌肉运动时,骨骼发出清脆响声。
“要不要再锻炼一会儿呢……安瑟不在的话,好无聊啊。”
已经只剩希塔娜一人的草坪上,少女卷起衣摆擦了擦脸颊,肌肉线条分明但却又不至于过分夸张的腹部遍布汗水,散发着诱人的莹莹光泽。
“说起来,他要是去找明芙萝麻烦的话……到底会怎么做呢?”
回想起明芙萝那一副已经彻底坏掉的样子,狼小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以前在安瑟眼里,不会也是那样一副让人看不下去的可怜样子吧?”
希塔娜可没法接受自己露出那种,连眼珠子都变得好像玻璃珠一样的崩坏模样,真是软弱的不像话!
虽然在最开始时和明芙萝产生的冲突,使希塔娜非常想让安瑟狠狠教育教育明芙萝。但在几次相处,尤其是生日那天的狩猎活动中,明芙萝的配合让希塔娜玩得很爽,再加上她那很难让人完全升起厌恶的搞笑身材……希塔娜对明芙萝也没什么恶感了。
因此,当明芙萝露出那种心神毁灭的凄惨模样时,希塔娜对她多多少少也产生了些许怜悯之情。
她可是比谁都清楚,要是落到安瑟手上,且是恶意满满的安瑟,下场到底究竟会有多凄惨。
要不是我这么这么可爱听话,善解人意,把安瑟迷得神魂颠倒,说不定也要变成明芙萝那个样子了,真是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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