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摔死的苹果
“……又是这种东西。”
灰原把那个东西简单抽出来看了一眼以后，就失去了兴趣，正打算扔进垃圾桶，里面却有什么东西掉了出来，正好碰到了灰原的手指。
小鸟游听到了灰原老师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声音。
随后是咣当的金属声。
僵硬地低下头，小鸟游就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刀片，还有灰原老师被划伤的手指。
“…………………”
小鸟游沉默不语。
她只是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的起伏，而后却又抑制不住一样地捏了捏拳头。
而即使在手指被划伤后，灰原也只是露出了微微痛苦的表情，然后就又从自己办公桌上的箱子里找创可贴。
有一件事，小鸟游记得很清楚。
这个女人最怕疼了。
哪怕只是因为做菜手指划开个小口，有时候就会疼的要哭出来。
但现在，女人却好像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办公室里，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冷静地给自己贴创可贴。
直到在贴创可贴的时候，她手指上的血不小心滴落在了桌上的照片上时，灰原呆滞了一下，整个人的表情都凝固在了那里。
这之后，小鸟游第一次看到女人因为难过而哭了出来。
这个总是让她猜不透的奇怪的女人，像那些普通人一样，忍着情绪清理着被弄脏的照片，那之后，就趴在了桌子上，一直连声音也不发出来地哭泣。
原来这个女人会因为这样的事哭，在这样的时候哭。
小鸟游好像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了解了灰原，但却一点也不高兴。
在这个办公室中，让人心情蒙上阴霾的画面就这样发生着。
看着趴在桌子上的灰原，小鸟游本能地伸出了手，抚摸了一下女人颤抖着的背，然后在女人并没有察觉到以后，她的手又缓缓向上，摸着女人的头发。
少女就这样抚摸着受伤的女人。
不过这也只是她的自我安慰而已，因为面前的女人是感受不到的。
过了一会儿，灰原老师站起来了。
她收拾好了桌子，将照片都好好的保存进了柜子，然后站在那里发了一会儿呆，又拿上自己桌子上放的一盒烟。
看来这个女人又要去抽烟了。
接下来，小鸟游就一直跟着灰原来到了露天楼梯那边。
虽然是梦里，但小鸟游也能闻到那呛人的烟味，她咳嗽了两声。
等她捂住口，让自己停下来一些的时候，再抬起头，她忽然发现，灰原的目光好像在一直望着栏杆下面。
如果是望风景的话，往下看也很正常。
但女人的目光，却好像在看这层楼到底有多高，想着摔下去会怎么样一样。
小鸟游愣了愣。
然后，她低下了头，像是恍惚。
她对着这根本不可能会回应的过去的灰原开口了，就好像即使灰原听不到，她也想这样试着无力的去努力。
“那样做，很奇怪吧…………”
她一步一步走过去，顺着灰原的目光，看向了栏杆下的地面。
其实对她一个魔法少女来说，这样的高度算不了什么。
但她却很清楚，这样的高度对普通人实际上意味着什么。
肯定会很疼。
然后因为这个女人的身体很脆弱，所以原本就纤细又脆弱的四肢，都会变成难看的样子。
“你很怕疼吧？”
小鸟游一边好像平静似的说着，手却已经先一步伸了出去，抓住了女人的手臂，像是在做着无力的挣扎。
而灰原还是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她。
她就仿佛不存在于这里一样。
这种无力感，让小鸟游下意识抓紧。
她明明很清楚，这些都是过去已经发生的事情，但她不论如何也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
“还是别那么做吧…………那样很疼，又会变得很难看，你虽然总是说自己的外表怎么样都行，但其实背后在意的不得了吧？”
小鸟游的语气，从一开始一如既往的平淡，到慢慢浮现摇曳的情绪，她语气一点一点变得无措，开始流露出内心的慌乱。
可即使是这样………
即使是这样，灰原也没有看向她，反而是低下了头，看向了遥远而空旷的地面，好像渐渐被内心的某种想法说服，拒绝了一旁的小鸟游一样。
“…………你不是还有女儿吗？”
“她对你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而且应该还有其他在意你的人，不管是谁也好，就这么做的话，未免也太过分了，你想靠这样来逃避一切，抛下她们吗？”
当看到无法动摇的现实时，小鸟游的语气和话语都开始激烈起来，她不断地晃着面前的女人，一边用渐渐支离破碎的神情凝望着对方。
而在这之前，小鸟游所经历的一幕幕，都变得格外的清晰。
在庆典时，女人和穿着浴衣的学生会长欢笑着的背影。
在灰色的雨幕中，女人被陌生的少女撑起伞，一同向着家的方向远去的身影。
在那片灰白的保健室里，女人被黑咲飞鸟触碰，背倾诉着情愫的模样。
全都是让她感到陌生、与她无关的样子。
直到最后，这个来自于露露耶的少女，努力维持了那样久的小小自尊，还有濒临崩溃的理智，在这一刻都陷入了绝望。
她紧紧抓着女人的衣袖，瘦弱的肩膀则在轻轻颤抖：
“如果这是噩梦的话，那就快点醒来啊…………”
女人的想法，似乎已经坚定了下来。
就在她要做出那件事的最后一刻，仿佛在诉说着几年前已经发生过的过去一样，一声巨大的爆炸响动在了不远处的学校广场上。
“———轰！”
因爆炸而产生的硝烟，从远处升起，伴随着仍未停息的火光。
那之后，火焰迅速蔓延，甚至焚烧起了还有学生在的教学楼，让整座学校瞬间就化成了一片火海。
而女人原本的意图，自然也暂时停止下来。
学校里传出了学生慌乱中的喊叫。
当从露天楼梯门口，看向里面的走廊时，走廊中的尽头也弥漫起了火焰，燃烧着教室和走廊，还能听到学生的叫声。
怪人出现的警报，则在那之后不久拉响。
小鸟游再一次望向了灰原，她本来以为灰原会因此停止刚刚的想法，就这样逃走的……
“等下，老师，你要去哪儿？你不会要…………”
她伸出了手，然而这一次却无法抓住灰原了，因为这一次是噩梦中无法改变的一幕，她无法阻拦灰原的离开。
而那，就是噩梦的最后一幕。
…………………
当火焰弥漫了整座教室以后，黑木郁可的大脑一片空白。
面对大火时，闻到熟悉的烧焦味，以及那炽热的温度，黑木郁可因为恐惧而几乎无法动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着。
教室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了。
而教室靠窗的那一面，则因怪人的破坏而敞开。
一切都跟之前一样。
她陷入了那场大火，吓得根本动不了。
在这场曾经的噩梦中，黑木郁可开始想起了越来越多的自己过去的经历，包括自己作为魔法少女的战斗，还有最后一场战斗中没能救下朋友的失败。
现在，她再一次被困在了火焰中。
然而，她发现，自己现在不论如何都不能变身成魔法少女暗羽了。
她不停地用颤抖的手，试着将魔晶按入魔杖中，但魔杖却并没有任何反应。
——堕天不再回应她现在的呼唤了。
现在的她，无法变身成魔法少女暗羽，只是一个弱小的普通人。
黑木郁可的瞳孔中，渐渐涌现绝望，而那绝望的眼眸，很快也即将被火焰吞噬。
“堕天，动啊………为什么不回应我？”
她用快要哭出来的声音说。
此时此刻，她没有了半点魔法少女的样子，只是在这场让人窒息的大火中瑟瑟发抖，在恐惧与死亡面前不断狼狈地挣扎。
她看向了教室外，刚想往外走一点，却看到了四处蔓延的火焰，将她几乎一切出路都围住了，而在慌乱之下，她也无法冷静下来寻找正确的出路。
火势一点一点扩大。
黑木郁可的周围越来越热，这种闷热和焦虑的感觉，渗透入她的内心，让她开始濒临崩溃。
她该怎么办才好？
有谁能救救她…………
这一切就像是为她编织出的噩梦一样。
而现在，她也即将在这场噩梦中永远地沉睡，长眠不醒。
忽然，她感觉到了什么。
当她抬起头望向窗外，那个袭击学校的怪人，那个虽然陌生、但却让她感到似曾相识的怪人，正缓缓抬起了一块巨大的沾染着火焰的石块。
而那个怪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还有学生被困在了火中的教室里。
接着，它举起了石块………
石块下一刻就会砸过来，而黑木郁可的双腿却在不断的颤抖，根本动弹不得。
她逐渐被绝望淹没。
黑木郁可闭上了眼睛，不想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可就在她听到了石块扔过来的轰隆隆的声音，砸到她教室这一片，使火势也翻涌过来时，她却忽然感觉自己被谁抱住了。
“———砰！”
石块碎裂，火浪四处涌动蔓延。
黑木郁可在这几乎来不及反应的短暂几个瞬间在，感觉自己被扑到了地上。
本以为这是被砸到了，但作为魔法少女的战斗经验却告诉她，她似乎几乎没有受伤。
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一个身影。
她正被谁拥抱着。
一个十分熟悉的人。
“……………欸？”
黑木郁可呆滞住，一时间忘记了恐惧，只是呆呆的看着抱住自己的的女人。
在石块的碎块快要砸到她的时候，这个女人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就这样救了她。
可是女人自己，额头上却被碎块砸到，留下了可怕的擦伤，还流了很多的血。
她的目光几乎凝固在了那里。
为什么…………灰原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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