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酒真人
“对你而言，你所能接受的灭亡结局究竟是怎样的？只是单纯的只是不愿接受亡于内乱？还是什么更具体的灭亡方式？”
“灭亡方式……”听到夏渊提出的这个问题，阿尔托莉雅面露难色。
比起莫德雷德掀起的叛乱，她所期望的，毫无疑问是更温加和的退场方式。
就像在睡梦中迎来灭亡那般的平静的，悄无声息，不存在疯狂和怨念的方式，在一个人人都能接受的方式下退场。
但说更加具体的灭亡方式？
这问题实在太过于抽象了，脑子没问题的正常人大概都不会去思考自己应该怎么死吧。
“所以说，你压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啊……”
“怎么会有王思考自己的国家应该怎么灭亡，这种问题呢？”
“的确，没有王者会考虑自己如何灭亡才算是正确的，这种问题。”夏渊愣了愣，也算明白了她的想法。
“但是你考虑过吗？也许莫德雷德的方式已经算温柔的了。至少她还给你留下了一个念想，一个对你来说非常温柔的希望……”
咔嚓——
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声响，夏渊扭头看去，发现阿尔托莉雅手中的酒杯已经被捏成了碎片，她周遭的魔力也随着她的愤怒开始节节攀升，罡风吹散了周围的板凳。
“一派胡言！”
阿尔托莉雅瞪大眼睛。
“以那种荒谬的方式走向灭亡，我是绝对不会认可的！”
“但你为什么不认可呢？就算不认可也得有个理由吧，只是主观上的不认可也不是正确吧，只因为这不是如你期待般的温柔吗？”
夏渊也毫不在意她的激动，只是轻轻按住她的肩膀，那么我们就来换个角度思考：“那你所期待的温柔又真的是温柔吗？”
“你想说什么？”
“放宽心吧，我不打算对你进行什么无意义的说教，真相终究还是需要由你自己去想。”
夏渊站起身来，凑到了阿尔托莉雅的面前。
“你所期待的未来是否是：兰斯洛特和莫德雷德没有掀起叛乱，卡姆栏之战没有发生过，你的姐姐摩根也未曾跟你作对，白龙伏提庚也步入死亡，罗马人和撒克逊人没有入侵，圆桌骑士和各地领主一直团结友爱的大不列颠？”
“……没错，我所期待的只是个团结繁荣的大不列颠……”
阿尔托莉雅咬了咬牙，“大家彼此共存，最后王与人民一起在静默中与大不列颠共同迎来终末。”
“嘛，大概能猜到了，这还真是种温柔的死法呢，人人都能顺应死亡，得以善终。”
闻言，夏渊嘴角微微上扬，“但是，你觉得这真的现实吗？你的人民和骑士是否如你一样高洁，能平静的接受死亡？你想过这个重要的问题吗？”
夏渊毫不留情的提问，击碎了阿尔托莉雅的防御。
“曾经当过王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人类是存在劣根性的这个道理，那怕是身为他们王的你无法束缚住人性的选择。”
“不，这不可能……他们……不会的，我的骑士和人民一样……他们都会接受……”
阿尔托莉雅的眼神开始有些躲闪，苍白的双目中再度泛起了一抹色彩，内心开始怀疑这个问题。
“他们真的会接受吗？”
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吧。
“呐，阿尔托莉雅你想过吗？一个能受到莫德雷德的劝诱就有半数骑士背叛王的骑士团，加上只是受到煽动就肯举兵造反的国民，还有事情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呢？”
“所以说其实人性才是最复杂的东西，不是吗？那位英雄王之所以恶劣，其实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他早就看透了人性。”
夏渊无情的话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阿尔托莉雅身上的气势突然泄了下去，苍白的双目开始动摇起来。
“看吧，仔细想想吧，光是你统治的后期时，只是国力下降还没有到濒临灭亡的程度时，他们都能够背叛你。那你再想一想，如果真的步入到了终末，那副社会环境又会是什么样？”
“土地种不出来粮食，国民无法保证温饱还会呆在大不列颠吗？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类？让所有人接受死亡从始至终就是不可能的。”
“到了那时国民外逃，还是全国大面积的反叛？甚至出现……人食人的现象？你应该能预料到吧……”
“不要……再说了！”阿尔托莉雅开始退缩，她的身体不停的颤抖。
“这么没什么不可能的，你所谓的温柔的灭亡，自然的死亡，现在看来才是最残忍的死亡吧。”
“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绝望的等待死亡降临到头上，这种等待堪比地狱的酷刑的惨烈，最后的不列颠绝对尸横遍野，灭绝希望。与之相比起来，莫德雷德快刀斩乱麻的行为简直就是个天使。”
“不……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
阿尔托莉雅的眼神变得空洞。
想到夏渊所描述的未来，她的心脏开始颤抖，那个绝望的未来完全有可能发生。
自己所追求的平静……原来是地狱吗……
那自己迄今为止的怨念，还有付出奋斗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吧，我已经说完了，你所追的东西未必就是正确的，你所否认的事情也未必是一定是错误的。”
对于不列颠如何步入灭亡才算正确的抽象话题，他也和梅林在梦里探讨过很久，结果在他们的不停推衍下去，发现莫德雷德的所作所为居然是最优解。
这是让这个熊孩子给歪打正着了，她的叛乱虽然惨烈，但却已经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与其让所有人原地等死，直接抹脖子给个痛快真的算仁慈了。
所以说，谎言不会伤人，真相才是快刀。
而眼下的这把刀，彻底把阿尔托莉雅给杀的体无完肤了。
“可是……我……”阿尔托莉雅攥紧了拳头。
“Saber，放弃圣杯吧，放弃这个必死的结局吧，其实你已经做到最好了，该学会放手了。”夏渊将一杯啤酒推到她的面前。
“你说什么……要我放弃……”阿尔托莉雅满脸的不甘，“圣杯？这怎么可能……”
“但是你已经没有愿望想要实现了不是吗？哪怕你真的回到了过去又应该如何改变这个结局呢？说到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才对吧。”
“请看着我的眼睛，阿尔托莉雅小姐，你已经能够看到了对吧？”
夏渊突然起身靠近她的脸，认真的盯着那双已经恢复了色彩的翡翠宝石，只不过阿尔托莉雅的眼神开始偏离，她下意识的想要退缩。
“已经明白了所有的你还要一意孤行回到过去吗？哪怕再次亲眼目睹自己的国家和子民陷入更惨烈的地狱，你也在所不惜吗？骑士王你才是真正的恶魔。”
“我……”
阿尔托莉雅的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的话，”夏渊笑了笑，“那要不要来听听别人的意见呢？”
“你的意见么。”
“不，并不是我的，我的开导工作做到这里就已经差不多了。”
夏渊摇了摇头，伸出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额头。
“你要面对的是他们……”
话音落下，一股奇异的魔力顺着指尖传导而来，阿尔托莉雅眼前的景色开始星移斗转，然后狭窄的店铺瞬间幻化成满天的花海。
“这里是哪里？”
转瞬之间，她已然发觉自己正身处一边花海之中。
鼻息间传来的淡淡花香还有太阳的温度。
“嗨，阿尔托莉雅，好久不见了呢。”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轻佻的语气是梅林。
“梅林？”
阿尔托莉雅回头望去，随后缓缓瞪大了双眼——
她看见了许多身着铠甲的熟悉骑士们正朝着她招手。
贝狄威尔，阿规格文，兰斯洛特，高文，崔斯坦，加雷斯，等等熟悉的圆桌骑士们都在这里，甚至就连莫德雷德也在。
“抱歉吾王，让您费心了。”
高文卿……
“吾王，身为骑士却让您如此自责，这是我们的失责。”
阿规格文……
“对不起王，因为我说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
崔斯坦卿……
“王啊，我有罪，这一切的悲剧都是因为我的过错，所以请您惩罚我吧！”
兰斯洛特卿……
以及，莫德雷德也十分不情愿的走到阿尔托莉雅身前，然后跪了下来：“抱歉了，父王。”
“莫德雷德，你……”
下个瞬间，在场的所有骑士纷纷向她跪下，为她开出一条路来。
“这些到底是？”
“这是梅林的手笔，这些圆桌骑士也都是你部下的思念体，而现在你的意识也进到了梦境之中。”
“思念体？”
不了解魔术的阿尔托莉雅并不知晓这个概念。
“嘛，这个问题就让我来为小阿尔解释吧。”梅林突然跳了出来。
“在你死后，我特意去趟影之国寻到了他们的灵魂，用幻术记录了他们最后想要对你说的话，并且以魔术投影的形式保留到了现在。”
“所以……快点去吧Saber，梅林幻术的持续时间有限，你现在应该还有很多的话想和圆桌骑士们说吧，其他事的不妨先留到最后再考虑。”
说到这里，夏渊的身形开始逐渐消散。
“但请你记住，阿尔托莉雅，最后做出选择的终究是你自己，正因如此，希望你不要在这份悲哀的愿望上留下更多的悔恨……”
“仔细思考，最后再做出正确的决定，这不仅是对你的负责，也是对所有人的负责。”
说到这里，夏渊的身影彻底消失。
“言尽于此，望你好自为之吧。”
第四十六章 劫火自苍穹坠落
圣杯战争进入到尾声。
被圣杯选中的七位Master与Servent都做出了各自的决择。
在这场战争中——
有人寻找到了生的意义，有人放下了夙愿，有人做出了反击，有人心满意足的死去，还有人仍旧心存迷茫的徘徊着。
此刻，圣杯中Servant的灵魂已经收集到了四个——【Caster，Assassin，Berserker，Ruler。】
到这里这场跨越时代的战争已经正式步入到了尾声。
看着眼前正在承受着痛苦的爱丽丝菲尔，卫宫切嗣的拿着烟的那只手开始止不住的颤抖。
因为已经容纳了四个Servant的灵魂，现在的爱丽丝菲尔的身体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这就是小圣杯的宿命，即为爱因兹贝伦所生产的人造人，本质上是拥有人类形态的魔法器具。
随着圣杯战争的发展，由于承载Servant灵魂所产生的负荷会让其逐渐失去作为人类的机能，最后终将步入灭亡化作小圣杯的命运。
一整晚的研究，肯尼斯从爱丽丝菲尔的身上发现了不少秘密，也就是关于爱因兹贝伦制造的小圣杯本质。
【第三法——灵魂物质化。】
如果换作其他魔术师，在面对爱丽丝菲尔这个拥有第三法机能的绝佳魔术材料时，肯定会忍不住把她给解剖开好好研究一番。毕竟那可是传说中的五大法，对于魔术师的吸引力无疑是致命的。
但对于提前知晓了所谓的【第三法——灵魂物质化】究竟存在着多大弊端的肯尼斯对此的兴趣算不上太大。
如果以那种方式所获得永生不死，只会让人类不再是人类。时间时间将会冲刷掉灵魂的情感，导致整个文明无法进步，无法挪动，这种禁忌就不应该存在。
于是他对爱丽丝菲尔也只是进行了些研究，并没有做什么过激的行为，在研究结束后就把她关在了地下室的魔术结界里。
至于她会不会被带走，这根本无关紧要，反正她最后的结局也会化作小圣杯，而只有战争的胜利者才能赢得圣杯，到最后肯定会以圣杯的形态回到他的手上就足够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启动大圣杯其实只需要有四个Servant的以上的灵魂就差不多足够了，眼下伴随着天草四郎的献祭，爱丽丝菲尔的身体收纳了四个Servant灵魂已经抵达了极限，现在只差把她带到合适的地方等待圣杯降临就可以了。
可是……
明明已经到了这一步，可卫宫切嗣的内心却开始些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