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这玩意我记得对外的价格是五万日元一次。”
“喔？那我岂不是赚到了？”
星野爱高高兴兴地比了一个“耶”的手势，轻巧地吐了一下舌头。
“这是绝佳的宣传材料……正好你们的出道live也要到了……不行，我得回去立刻重新拟一个方案。”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齐藤一户从座位上腾地一下站起身，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回头冲着星野爱喊道：
“账我已经结了，记得早点回去，别在外面乱逛。”
“是——”
故意拖了长音，星野爱冲着离去的齐藤一户摆了摆手。
在过去的两个月中，星野爱成长的很快，她逐渐学会了用谎言去伪装，去打扮，其中也包括那些让自己看上去更可爱的招数。
不小心与人相撞的时候，即使不痛也要捂着被撞到的部位小声而连续地抱怨“痛痛痛痛痛”；学会在和人的谈话中用一些叠词或是刻意拉长音调；Wink（眨一只眼）和吐舌头的小细节做的恰到好处的话也很有用……
不过这篇名为《如何让自己变得可爱》的文章中最高效的那一条，星野爱却没有办法做到。
“去喜欢上一个人。女孩子是会因为恋爱而变得可爱的生物，会开始对自身的妆容和打扮重视起来，那份从内心深处流露出的恋慕感，会让女孩子变得耀眼夺目，让人趋之若鹜。”
但对于过去的星野爱来说，这完全就是悖论。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既不会爱过人，也没有被人爱过。
两个月前的星野爱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几乎想都没有想地就将这句话给抛在了脑后。
但现在，星野爱已经觉察到了谎言的作用。
一直自欺着告诉自己也能爱人，现在的星野爱对于“爱你”“喜欢”之类的词汇已经能没有丝毫负担地说出口。
她衷心地期待着自己作为偶像正式出道的那一天，对着台下的粉丝们亲口说出这些她私下里练习了无数遍的台词，然后从他们那里得到爱的回应，直至将她自己的谎言变为真实的那一天。
不过，如果这样的话——那“去喜欢上一个人让自己变得更加可爱”也不再是一个悖论了。
只要一样地去欺骗着自己，去喜欢上某一个人就好。
但齐藤一户又不止一次地强调过：
偶像不能恋爱。
星野爱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饮料，她微微倾斜着杯子，将聚集在杯底的，仅剩的那一点也喝了个干净。
这个时候，少女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两个月前，她与齐藤一户在车上的一次对话。
“说起来童星就是方便啦，随便说喜欢也没有问题。”
“反正是小孩子。”
第九章：愿意再多打一份工吗？
结束了在LALALAI剧团的工作后，金田一敏郎一路把北川凉送上了车，临走前又揉了揉他的头：
“实在没有办法的话，直接来我家就行，几点钟都可以。”
和早上的语气不同，说着这话的金田一敏郎表情很认真，完全没有在开玩笑或是逗趣的意思。
“你家里就只有一张床吧，我可不想和老是酒气熏熏的四十岁大叔睡在一起，会做噩梦的。”
“哈哈……你小子还是这样，你要真来的话，我去客厅里打地铺都行。”
金田一敏郎咧开嘴笑了两声，他一面从口袋里掏烟一面给北川凉关上了车门：
“以后也常来玩啊。”
也不知道北川凉到底有没有听见这最后一句话，毕竟车子启动的很快，不一会就已经开出了金田一敏郎的视野。
微微摇着头将嘴里叼着的香烟点燃，一轮血红的夕阳正硕大而宁静地在钢铁的森林中下沉，金田一敏郎朝着天边吐出一个烟圈，将两只手都收拢了去，一个人慢慢地往楼里走去。
和北川凉相处了这么几年，金田一敏郎仍然不觉得他算得上是真正了解对方，所以直到现在也没能看出他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养父母的。
但金田一敏郎却很了解自己从大学时就认识的朋友。
他还记得几年前和对方一起去孤儿院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的北川进夫妇很快就挑中了北川凉。
“你喜欢那种类型的？看着根本就不像个小孩。”
当时的北川进只是笑着回答道：
“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小孩，喜不喜欢不都那样。”
“主要是聪明懂事点的……好防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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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家的路上，北川凉也是从包里翻出了自己私人用的手机，他们这种艺人一般都有两部以上的手机，一部用于工作，一部用于私人，也会自己开小号上网冲浪之类的。
刚打开手机，就看到了天童寺纱利奈给自己发的信息。
在离开宫崎县之前，他也是将自己私人的联系方式告诉了纱利奈，这种私联粉丝的行为其实客观上是不被允许的，但考虑到纱利奈本身的情况，经纪人伊崎先生最后还是默许了这件事。
“凉。”
像是写信一般，纱利奈总是很喜欢用这个单字的称呼开头，北川凉一边划动着屏幕一边上扬起了嘴角，虽然只是文字，但是耳边却好像已经能听见她的声音，清清脆脆的刚开始变声的小姑娘的声音。
“今天五郎医生下午又来了一次，他好像真的打算和我一起来单推凉了，我直接借了他一大堆的录像带。”
“虽然已经到冬天了，但是这边的气温还是很暖和，身体也感觉好了一点，不过吃东西的时候还是很难受，总是咽不下去，喉咙里像是一直堵着，痒痒的老是想咳嗽，但是咳嗽的话头又会一抽一抽地疼，有时候也会吐出来。”
“这两天的吊水变多了，因为右手一直打着吊水，所以在学习用左手吃饭，其实送饭的护士说可以喂我，但是毕竟已经十二岁了，总感觉很羞耻，所以最后还是拒绝了，虽然吃的慢一点，但应该也能有助消化。”
“不过现在洗澡的时候确实需要护士陪着，手上要套那种筒子一样的防水的袋子，因为右手上面插着辅助用的什么针头，我不是很懂，反正他们说我的血管太细了不好扎，所以就用这个，而且不能拿下来。”
“凉已经好久没有新的节目或是电影了，所以这几天都在看书，就是凉上次寄给我的那些剧本，看不懂的地方我也会去问五郎医生，说起来，左手翻书比左手吃饭要轻松多了。”
“凉今天在做些什么呢？”
像是日记一样的，一条又一条的信息，文笔算不上多好，甚至有些流水账，但是北川凉却看的很仔细，认认真真地打字回复道：
“电影已经拍摄结束了，因为会放在今年的新年上映，我也会把光盘直接寄给纱利奈的，到时候也会给五郎先生也多寄一份，毕竟他也有参演，纱利奈也记得替我转交给他，问一声好。”
“今天去了LALALAI剧团的总部，见了不少和纱利奈差不多大的新人演员……现在应该只能说是练习生。”
打字打到这里，北川凉的脑海中也不禁浮现出了星野爱的模样。
他突然想起来星野爱的年龄似乎也和天童寺纱利奈一样大，但如果把两个人放在一起的话，估计完全看不出来是同龄人。
这个想法的出现像是直接掐断了原本流畅的思绪，北川凉一时居然不知道再发些什么消息过去，反复打出又反复删去，最后只是草草地用一句还算俏皮的话收了尾。
“在我看来，他们还不一定比得过纱利奈呢。”
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北川凉将身体埋进柔软的坐垫。
自搜一下吧。
其实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北川凉是不喜欢那些狂热的饭圈粉丝的，只觉得这些人心智不成熟，经常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让常人难以理解的事情。
但当他自己也拥有了这样庞大的粉丝群体后，北川凉只觉得……
还是挺好的。
无论做什么，哪怕是在社交平台上上传一张平平无奇的风景图，都会有十万乃至百万记的人来表示对你的喜欢和支持，从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让人上瘾的毒药。
只要是主演的电影，会包团清空乃至午夜场的电影院场次；代言的儿童牙膏一夜之间就能把官方旗舰店买到断货，甚至还把＃长大后也喜欢儿童牙膏的趋势冲上了热搜，不少社畜一夜醒来，洗漱台上的牙膏就被妻子女儿换成了橘子口味，代言商喜笑颜开，反倒是隔壁橘子口味的口香糖意外地销量暴跌。
所以在大多数时候，北川凉还是愿意去自搜看看的。
登录了自己专门的小号，熟练地选择了自己相关的tag（标签），北川凉没有选择看‘热门’行列，而是划到了‘最新’。
因为并没有刻意隐藏，北川凉今天现身LALALAI剧团总部的身影被不少记者乃至路人都拍了下来，目前相关的讨论也基本都是围绕着这些，也有看到白天时见到的那些新人分享的关于今天见到自己的推特，下面的评论基本都是羡慕的发言。
“咦——？”
手指下滑，北川凉看见了像是哪家事务所的官方账号发布的一条推特：
莓Pro@莓Pro偶像事务所：
“我们的全新国中生偶像组合B小町@B小町-offical成员已经集结完毕，马上就要迎来万众期待的出道live啦，带上＃B小町的tag（标签）转发，我们将在其中挑选三名幸运观众发放当天的入场券，期待大家的评论哦。”
“时间地点与成员信息如下……”
乍一看似乎完全和北川凉没有任何关系，不知道怎么混进了北川凉相关tag的搜索，不少北川凉的粉丝估计也有些疑惑，甚至专门有人留言询问是不是挂错了标签。
“因为本组合的C位担当爱酱也是北川君的WorkShop里的学员哦。——一分钟前”，来自官方的回复被置顶在了评论区。
有了这个噱头，下面的评论也开始增多了一些，虽然北川凉粉丝群体中的偶像宅数量一般，但毕竟庞大的基数摆在那里，还是有不少人专门留了言：
“感觉还挺可爱的嘛，有时间的话会去看看的。”
“里面有个孩子似乎是给时尚杂志做过模特的吧，好像对脸有一点印象。”
“反正也就是流水线的偶像团体，都已经卷到国中生了，下一步呢？推出国小生偶像？wwwwww”
看好的不看好的评论都有，但不管如何，总归是有了些许的讨论度，北川凉点开成员的照片，划到了星野爱的那一页。
在介绍的那一栏中，北川凉注意到了星野爱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使用全名，而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爱字，和其他的名字排列在一起，有些单薄似的显眼。
而在照片中，身着以红色与粉白色为主色调的偶像制服的少女用两只手比出爱心的手势，对着镜头致以最棒的笑容，纯白的过膝袜勾勒出小腿的漂亮曲线，右下角还有着烫金色的签名：
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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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藤一户很有野心地将B小町第一场的出道live放到了圣诞节的前两天，年末的日子正是街上最热闹，人流量最大的几天。
北川凉刚刚结束了电视台的一次节目录制，他迄今为止的演艺生涯中最为人熟知的角色便是在《小鬼当家》中，那部电影的剧情开端恰巧也是圣诞节，自那一次之后，北川凉也算是变相地成为了这个节日的一种代言，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被邀请去录制一些电台或是电视节目的圣诞祝福环节，然后顺便再炒一炒冷饭。
今年难得地下了雪，虽然只是小雪，还是非常小的雪，每一片雪花都细碎而又纤弱，路旁的孩子们有的伸出手去接，但等到落到掌心的时候便已经化成了小小的水珠，与其说是雪倒不如说更像是一场雨。
不过在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和新年的氛围加成下，这场算不上雪的雪也带了几分浪漫的意思，其实雪也和天上的云一样，水汽组成的形体好像总能得到人们的亲睐，让他们将各式各样的感情寄托在上面。
北川凉并不想第一时间回家，北川家现在的所有都是围绕着那个肚子里的孩子而转，经纪人伊崎先生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只是跟在北川凉的身后，默许他做一些符合他年龄的任性。
因为裹着厚厚的冬装，又戴着围巾和帽子，所以北川凉完全不担心会被人给认出来，他学着其他的孩子一样也对着飘落的雪花伸出手去，因为穿的太过臃肿，感觉更像是一只笨手笨脚的企鹅。
能听见周围的小孩子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圣诞老人的故事：白胡子的老爷爷带着红帽子坐着雪橇带着各式各样的礼物从烟囱里爬进来，把礼物放进挂在床头的红袜子里。
从他们期待的语气中可以想象得出孩子们正在期待着那俩被驯鹿们拉着的雪橇车的到来。
北川凉双手虚合着在掌心哈了一口气，朝着门票上的目的地走去，票是金田一敏郎给他买的，据他的意思，完全不用抢，余票相当充裕。
眼前看到的景象似乎也能说明这个事实。
四个并排站在那里的少女们正在极力地向路过的行人发放着传单：
“我们是偶像组合B小町，三十分钟后会有一场出道live，如果可以的话，请多多支持。”
“祝您心情愉快！”
莓Pro事务所的体量就摆在那里，B小町又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人偶像团体，所以最终还是选择了从地下偶像开始。
北川凉刻意避开了站在右边的星野爱，选择从左边走进了地下，将提前购置的门票交给了验票员，进入到了提前准备好的会场中。
灯光、音响、舞台，虽然现场的观众还不多，但是设备准备的还算齐全，而且并不是便宜家伙，live的视听效果应该不会差。
总的来说的话，算是一场在东京这座都市里每天都会有的，相当平庸的偶像出道live。
旁边的偶像宅们似乎也做出了类似的评价，他们的年龄分布从高中生到上班族不等，在偶像宅这个团体中，确实会有一部分的人喜欢这种新鲜的出道偶像，大概是为了享受养成系的感觉。
看着对方通过努力一点点地登上更大的舞台，就好像自己的梦想也一步步地实现了一样。
偶像，其实也就是这种贩卖梦想的职业。
将身形隐藏在伊崎先生宽阔的脊背后，北川凉静静地等待着live的开场。
“我们是——B小町！”
当舞台上的四名少女全部集结，充满热情地喊出团体的名称后，台下的观众们也相当配合地举起了手中的荧光棒作为回应。
接下来便是自我介绍环节。
但北川凉却并没有看向舞台，而是皱着眉头注意到了人群中的某一个。
在演艺圈的这几年，他也接触过不少当红的偶像团体，其中也不乏从地下偶像一路杀到武道馆的组合，因为小孩子的身份相当好用，北川凉也从她们的口中听到过不少比较私下的抱怨。
其中有一句他记的很清楚的便是：
“刚出道的时候，每次开完一场地下live，都会觉得鼻子要死掉了，人太多，呆的久了之后气息就会变得浑浊。”
“而且每次live结束打扫场地的时候，你都不知道会清理出哪些垃圾，像是塑料瓶、烟头、一次性荧光棒之类的也就算了，好几次都能发现那种粘着那种液体的纸团……啧。”
站在舞台上的偶像是很难看清台下的观众的，她们大部分时间里所能看到的就只有那些荧光棒，这也是为什么会衍生出那么多类型的御宅打，因为作为粉丝来说，这就是他们对台上偶像的回应。
北川凉冲着那人的方向对着伊崎先生努了努嘴，他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借着黑黝黝的环境摸了过去，在那个男人身后直接来了一个撩阴腿，然后便飞快地撤了回来。
眼睛死死地盯着舞台上少女们飞扬的裙摆，正沉浸在幻想中的男人冷不丁地被来了这么重重的一下，吃痛地低嚎了一声，眼睛几乎都要暴突了出来，不过因为场地的音响开的很大，只有周围的两个人注意到了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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