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这里是婴宁
十指相扣的话,会不会又太亲昵?
考虑到凉的手掌明显要比自己小上一圈,要不将凉的手直接完全包在自己的掌心里?
北川凉只感觉星野爱对自己的右手似乎有很多想法,指尖不时地在他的掌心里蹭着,像是陷入到了什么纠结中一样,索性自己先主动地牵起了对方的左手。
就是很简单的牵手而已。
彼此的掌心贴着掌心,指肚压着彼此的手背。
星野爱并不是第一次牵过北川凉的手,但与那次漆黑一片的电影院不同,在商场明晃晃的灯光下,她居然有些莫名地紧张起来了,仿佛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了自己的宝物一般,下意识地将手掌往自己这边给带了一带。
但完全没注意到的北川凉已经往商场里先走了一步,两个人一前一后,牵着的两只手就这么陡然地悬在了那里,反倒像是要故意给让人看一样。
“嗯?怎么了?”
北川凉感受到了星野爱步子没动,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
不过是牵个手而已,来商场里逛街的孩子们都是各自牵着家人们的手,甚至偶尔挣开一下跑远两步趴到自己喜欢的玩具的橱窗边都得需要一点点的勇气。
在这个时间点来到商场的,更多的还是各种年龄段的情侣们,不少女生都是挽着男生的胳膊,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挂在那里,偶尔在他的耳边轻声地笑,撒娇。
而那些在休息区的长椅上坐着的热恋期的男女们,更像是忘记了公共区域的存在,恨不得像两条蛇一样互相缠绕在一起,北川凉甚至看到了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就直接跨坐在男生的腿上,两个人互相搂着脖子,旁若无人般地热烈亲吻着。
“没事没事,只是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商场。”
星野爱镇定地回答道,她跟着上前两步问道:
“凉经常来这里吗?”
“也不算经常吧,大概是两三个月会来一次的程度。”
“不过也都是去买一些零食之类的东西,来这边买衣服还真是第一次。”
北川凉摇摇头解释道。
“诶?为什么?”
星野爱有点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因为我现在身上还挂着两个长期的童装品牌代言。”
北川凉指了指自己身上穿着的衣服,有些无奈地说明道:
“不光是上正式节目还是私服,我衣柜里现在就只有他们两家的衣服,差不多算是一种品牌绑定吧,如果被拍到私下里穿着其他品牌的童装的话,就会闹出一些没必要的节奏。”
“包括爱很在意的那个橘子味的牙膏也是,用了几年之后我自己都有点受不了那个味道了,所以私下里用的都是其他牌子的,不过会把上面的包装纸什么的都撕干净。”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讲究吗。”
星野爱若有所思般地点点头,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开始渐渐习惯北川凉与她相牵着的那只手掌,刚刚握住的时候只觉得有些冰凉而安静,如同河底的鹅卵石或者秋天清晨的某一节石阶。
但握紧了、牵久了之后,她与他的手掌便像一开始就连着的那样,没有重量一般地垂在两人的中间,将彼此的温度互相分享,指尖间歇地掠过彼此的手背,像是鱼的唇轻轻略过河底飘摇着的水草。
“说起来,爱有什么喜欢的衣服类型吗?”
北川凉一边打量着这一层的童装店一边开口问道,星野爱的换洗衣物就那么几套,而且都是灰蒙蒙的。
“连衣裙?洋装?还是其他的什么?”
星野爱只是茫然地摇头,她看向身边走过的那些衣着亮丽的同龄人,突然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失真。
“我看到生活中有另外一些女人,人家什么样儿?从五颜六色的小汽车上下来,从忙着维持秩序,汗流浃背的警察身边走过,到首都电影院看国际影展的参赛影片。噢,她们那一张张脸,又滋润又光洁,就像是玻璃纸上的礼物!”
剧本中属于拉菈的台词自然而然地在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我……不知道。”
在这一瞬间,星野爱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包括头顶那盏金碧辉煌的水晶吊灯,琳琅满目的商店橱窗和有说有笑着从她的身边走过的那些人全都模糊了起来,像是不真切的一场梦一般。
但马上,像是她与世界连接的锚点一般,星野爱感觉到了自己的左手被身边的人给微微握紧了一瞬。
“那就全都试一遍吧。”
“爱是很可爱的女孩子,所以穿什么都应该很可爱才对。”
北川凉理所当然地这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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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星野爱拿着衣服走进了试衣间,北川凉和镝木胜也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地坐在了店铺外的长凳上。
他们选中的这家童装店的对面正好是书店,外面挂着的宣传横幅中,北川凉一眼便看见了自己前几天才签售过的那本由他的养父母‘著作’的育儿经典。
其实在拿到最开始的样板书后,北川凉也是自己先翻了一遍,不得不说,夫妇俩请的代笔水平还不错,结合了儿童心理学方面的不少经典论点硬是生编出了一整本废话大全。
但里面涉及到的一些理论知识确实相当实用。
北川凉撑着头看向那条写着【瑞士儿童心理学家让·皮亚杰与美国儿童心理学家詹姆斯·杜布森联袂推荐!一生中你必须要知道的那些关于子女教育的小知识!】的横幅,想起了自己在书中看到了一条扉页寄语。
“心理既不是起源于先天的成熟,也不是起源于后天的经验,而是起源于动作,即动作是认识的源泉,是主客体相互作用的中介。最早的动作是与生俱来的无条件反射。儿童一出生就以多种无条件反射反应外界的刺激,发出自己需求的信号,与周围环境相互作用,并由此构建出他们的心理,然后通过动作再表现出来。” ——让·皮亚杰
在过去近一年的相处中,北川凉已经察觉到了星野爱身上隐藏着的一些独有的心理与动作,包括但不限于对所谓的‘爱’的过分执着,压抑着的自我毁灭的倾向等。
然后在今天,北川凉又注意到了一点。
那就是星野爱对于外界的声音似乎过于敏感了。
北川凉看过她的live,他一开始只觉得对方的音感不错,但随着相处的时间变长,却又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刚才两个人正在寻找合适的店铺时,另外一边有一名客人不小心没有握住自己的水杯,哐当地砸碎在了地上,不过工作人员处理的很及时,一分钟不到就将玻璃碎片和水渍给一起清扫了干净。
其实不少人都被那一下清脆的响声给吸引了注意力,但握着星野爱左手的北川凉却能明显地感受到,在那个瞬间,星野爱有一个明显的身体颤抖。
明明隔得相当远,但却好像炸响在她耳边一样。
北川凉记得金田一敏郎曾经和他提过,星野爱和他的出身并不完全相同,在被送进孤儿院之前,她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换句话说,她的童年是和母亲度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的。
而这位母亲因盗窃入狱后,星野爱才被临时移交给了孤儿院,但又由于对方在出狱后直接失踪,所以星野爱才会滞留在孤儿院里,直到一年前被莓Pro的齐藤社长以寄养的方式给领了出去。
母亲对于星野爱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北川凉并不清楚,因为事实上他自己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
所以他才会在医院里的时候,那么在意其他人的母亲吧,二十岁的、四十岁的、六十岁的和八十岁的,就好像他人的母亲见得多了,就能从其中勾勒出自己心中那个模糊的形象一样。
记得那个时候自己还絮絮叨叨地和纱利奈说了很多这方面的话题,现在想想,还会觉得是昨天的事情。
时至今日,北川凉都没有去看那档《他曾经活过》的电影独家花絮节目的任何一点内容。
回忆真的是一件奇怪的东西,缺失掉一方的话,会觉得自己所有的往事也都跟着她一起跌入了时间的黑洞,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像是时间留下的尸骨,一文不值。
但如果被大肆地曝光给他人的话,又会觉得像是雪后洁白的大地被胡乱地踩上了几脚一般,像是自己珍藏的宝物被高高地给用杆子挑了起来,任何人都能对它大放厥词。
死掉的人是互联网上最被尊重也是最不被尊重的存在。
所以在过去的这几个月里,北川凉完全不敢去搜索有关纱利奈的内容。
现在想想,他之所以在这段时间里下定决心将北川夫妇送进监狱,或许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件事。
从对方当初能堂而皇之地说出‘你的监护人和她的监护人都同意了’之后,他就已经想好了。
如果真的有一天能实现这个愿望的话,他应该会再去一趟纱利奈的墓前。
“怎么样?”
星野爱推开了试衣间的门,像是被施展了魔法的灰姑娘一般出现在了北川凉的面前。
“嗯,好看。”
北川凉微笑着回应道。
星野爱和天童寺纱利奈过去是同龄的孩子。
但现在不是了。
她们一个十三岁,以后还会十四岁,十五岁,十六岁。
一个永远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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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你看错了。”
“才不是凉。”
机械般地打出了这样的回复。
北川瑠美衣像是要逃避现实一般地关掉了手机,用被子蒙住了头。
第十七章:锁死!
星野爱并不是第一次化妆。
在过去一年的偶像生涯中,在每次的live开始前,都会有专门的女性化妆师来给她们B小町的成员化妆。
像是童话里的百宝箱一样,化妆师随身携带的箱包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与B小町的其他成员不同的是,星野爱对这些瓶瓶罐罐以及上面的英文字母们一无所知。
她记忆里唯一和‘化妆品’这个概念沾边的印象是很小的时候,母亲给她洗完澡后,在她的身上扑上的痱子粉。
这种不知名的杂牌痱子粉现在已经买不到了,但星野爱却一直能记得那种廉价的香味,像是融进了她的骨头里一样。
第一次化妆的时候,她只是有些忐忑地看着化妆师精挑细选般地从袋子里抽出一支口红,十余只口红笔直地立在那里,像是什么整装待发的士兵一般。
星野爱分不清这些什么色号的区别,在她的眼里,这都是一抹鲜红,是为了将别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而来的红,从作用上来说,和丹顶鹤头顶那块红实质上并无什么区别。
但化妆师却郑重地将那支口红点上了她的唇,薄薄的红妆落在白皙的脸上,如同雪中的红梅,但又不自然地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气息,像是要掩盖住这份不成熟一般,星野爱在化妆师的指示下对着镜子微微抿了抿唇。
然后,对方给她的双颊微微扑上了一层粉底,眼眉和眼影自然也不会落下,星野爱睁大着紫色的瞳孔,她的睫毛很长,扑闪着有如展翼的蝴蝶,化妆师细细地给她画了眉,染了一层薄薄的眼影。
在最后,将如瀑般的长发梳理,几乎是抱着一根一根弄好每根发丝的耐心,直到额前的刘海终于呈现出最完美的蓬松感。
努力回想着那时候对方的每一步,星野爱对照着镜子微笑。
狭小仄暗的出租屋里,用衣架挂在墙边的几件崭新的卫衣和连衣裙是难得的亮色。
然后,星野爱从抽屉里抽出一支口红。
那是齐藤社长的夫人,齐藤京子送给她的礼物,因为她帮着给对方带了一张北川凉的亲笔to签。
斜面的膏体略过唇边,第一次自己涂口红的少女显然没有什么经验,事先的打底、润唇和遮瑕的步骤全部都忘了个一干二净。
她涂的很重,在昏暗的灯光下,甚至红的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了。
凉。
星野爱把玩着手里的口红撑着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轻轻地从嘴里说出了这个名字。
明明已经过了快一年了。
但星野爱还是不清楚。
她到底是在靠谎言维持着对他的喜欢。
还是在靠他的喜欢维持着……撒谎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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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云社《周刊艺能实况》的编辑部内,几个深夜加班的编辑正在讨论着下一期的报刊内容。
每个人都拥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尤其是对于那些出现在荧幕上的演艺圈的人士们,即使是最喜欢他们而又最克制的粉丝,也会不自觉地想要了解更多,这些一天比一天疯长着的好奇促成了这种以曝光业内秘闻为内容的小报们。
相当多的记者为了满足那些带着嗜血的好奇,也为了自己的利益,恨不得变成虫子去钻进每一个知名人士的血管,以求窥探更深更暗的秘密。
“这两周好像没有什么爆炸性的新闻啊,不管是实体的销量还是网络公众号的阅读数,都一个劲地再往下掉。”
一个已经有些半秃顶的中年编辑抱着脑袋哀嚎道。
“区警察局里的记者俱乐部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真是的,嫖娼队能不能给点力啊,已经被出轨队和隐婚队拉开了有四分啦。”
又一个编辑有些绝望地大喊道。
虽然是以编写行业内丑闻秘闻的小报,但报道的内容还是需要建立在真实性的基础上,所以也不能完全生编硬造捕风捉影。
“说起来,这两个星期唯一有点价值的消息好像就是北川凉父母的新书发售会以及LALALAI剧团的新戏放出预告了吧。”
作为时下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之一,北川凉也算是这类小报的宠儿之一,与他相关的信息绝对算得上是价值连城。
“但是你说的这两样,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秘闻吧,该知道的也早就知道了,报道这样的内容的话,我们和其他的报刊也没什么区别了。”
秃顶的编辑撇了撇嘴否决道。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行色匆匆的记者突然推开了编辑部的大门,一脸兴奋地举着手里的相机喊道:
“主编!主编!今天晚上我有拍到北川凉在上野的商场,而且同行的还有其他的女孩子!”
但是编辑部里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瞬间轰动,争先抢后地过来拿他的相机,反倒是一个个继续老神在在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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