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开小差
“确实都是贼。”陆成安冷笑道:“一个是敌贼,一个是家贼。”
“家贼偷点东西,还知道轻些手脚,敌贼可比这家贼心狠的多。”
“有些东西,我也不方便跟你说的太细,你只需要知道咱们平倭的主将徐大人坐镇东南以来,虽然正面没有取得什么大捷,但这帮海边的贼寇是息鼓偃旗了好一阵子。”
“而这时候却来了这么一群不守规矩的...呵呵呵...”
“我这话也就说到这份上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你我心里知道就好。”
崔钧心:“......”
你这叫不方便说的太细?
你就差没把狼狈为奸这四个字贴在别人脸上了!
迟疑片刻,崔钧心又道:“但是,陆大人,这又跟我们擅离职守有什么关系?”
所以说你这小崔到最后也只能是个特务头子,给宁宝当个工具人的份儿,政治觉悟和个人的思想跟吕琯啊...什么的,一样的低。
不过现在作为臣卡的话,小崔的历史地位是得到一定提高了,毕竟还有个当抗蒙名将的儿子。
陆成安淡淡地吐了一口气。
“倭寇之患,自泰熙帝以来就有,故此在沿海一带,先帝和群臣相议,后有新律,各地的镇守,以当地的主府为先,在情况紧急的时候,守备军可以带着各县的百姓离开,优先回援主府。”
“本官这是援救同僚,又怎么能说是擅离职守呢?”陆成安不急不缓地说道。
但真正的情况还要复杂一些。
总的来说,还是那一套结果论,好的结果,那就是援救同僚,而如果结果是坏的,你就老老实实地给皇帝背上这口黑锅,承认自己擅离职守。
有时候,真的是全凭皇帝喜好来衡量‘擅离职守’这个罪责的尺度。
而白鹿县如果没有受到倭寇的袭击,哪怕这次陆成安什么事情都没做到,其实也是处于一个可追究、可不追究的度量以内。
但对于陆成安而言,这是为数不多的一次机会。
位卑声微,陆成安的级别摆在这里,所以他非常需要一个立功的机会在岳父面前露个脸。
不然就这样煎熬地等待下去,那就完全是熬资历了,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而古往今来,出身卑微的人能够出人头地,往往都是抓住了这样稍纵即逝的机会。
这样难得一遇的机会,陆成安说什么都不能错过。
陆成安眸光微闪,“再者,被这帮倭寇打到此处,也着实是丢人了些。”
像这种倭寇能打到腹地的案例,就陆成安的记忆库里面也是不怎么常见的。
不是宁王替换过嘉靖皇帝一次,陆成安还真没有应付的经验。
经历过一次嘉靖朝,陆成安在打倭寇的方面上,还是很有经验心得的。
而在嘉靖一朝的《明史》之中,同样准确记载了一例倭寇攻城的案例。
也是从绍兴上虞县登陆,上岸后一路横扫打劫,遇到小的村镇甚至是县城就进行攻打,对官兵进行截杀。
结果一路打到南京一带的记载。
最为离谱的,记录在明史上的一段详细描述,更是把明朝兵力空虚的一面展露无遗。
【贼不过六七十人,而经行数千里,杀戮战伤者几四千人,历八十余日始灭。】
也就六七十个倭寇,历经了数千里,杀伤接近四千余人,大明朝足足花了八十天将其消灭,可能其中死伤的人数,或许是‘假寇’趁乱偷袭,但也足以证明这些地方的边防糜烂。
这趟大晟王朝进犯的倭寇超过了千人之数,这个规模可不一般。
而且陆成安记得,明朝当时的东瀛是经历南北朝的对立,里面的武士武德充沛,都是杀人如麻的刽子手。
可明朝人老早就没有那么疯狂地打仗过了,所以这些没见过血的官兵才会一触即败。
大晟王朝这边的东瀛岛上是什么情况,陆成安还没有详细探索过。
可从如今的这个迹象来看,这支真‘倭寇’的队伍,其凶悍程度不遑多让。
陆成安不光是想要立下功劳那么简单,他心里其实也不想看到这股倭寇在沿海地区造成那么恐怖的破坏力。
与此同时。
因为徐起昌平倭大军围拢而来的压迫下,这千人数目的倭寇就地分散扑袭各县。
徽州府歙县,徽州守卫关隘的四百名官兵见到这股来势汹汹的倭寇,经过第一轮的交手,死伤数人后,官兵们便纷纷丢盔卸甲全部逃窜。
泾县,当地知县严学庸主动率领乡兵对抗来犯的倭寇,被击败。
泾县同样被洗劫一空。
倭寇果断进军到另外的南陵县,县丞莫骁派遣了一千官兵防守关隘的分界山,然而这支队伍见到倭寇来袭,初战不利,就溃不成军,以至于后方的南陵县兵力空虚,惨遭劫掠。
附近的建阳卫指挥关印、太平府当涂县丞高道成、太平府知事郭真率领部队来援。
然而久疏战阵的大晟官军引弓射之,贼寇悍不畏死,竟然徒手来接过晟军射出的箭矢,有的人身上中了三四根箭,仍然发出嘶哑的嚎叫声向前继续战斗。
这种士气和惊人的战力使得晟军受到极大震慑,结果不言而喻。
当涂县丞高道成率领着芜湖县骁勇兵士坚守作战,固然没有随军溃败,和这股倭寇作战到底,但是结果惨淡...全部战死牺牲,其中包括当涂县丞高道成。
不过在拼死一波的情况下,这股倭寇同样是折损了大量人手,他们就地补给,北上攻打太平府芜湖县,好在芜湖县有险要防守之地,百姓们积极与倭寇进行了激烈巷战,反而是迫使这股倭寇败退。
这时,看到败退的倭寇,驻扎在太平府的江都御史孔向善自以为自己抓到了一个了不起的战机,果断派出乡兵追击倭寇,结果被打得大败。
孔向善慌忙命令军士斩断护城河桥以作防守,这才使得倭寇放弃攻打府城。
然而这股倭寇竟然贼胆包天,辗转往北攻击,而北部正是南京应天府!
外围的江宁镇率先受到攻击,晟军死亡三百余人,大败。
倭寇直逼应天府!
万幸的是,应天府毕竟是大型要塞,城防坚固,久攻不下的倭寇放弃攻城,意识到北上无路,旋即南下。
到处流窜、行军速度极快的打法,导致徐起昌的大军总是晚来一步。
沿路上,就地防守的上千晟军看到这批悍匪望风逃窜,使得倭寇一路劫掠,溧水县、溧阳县都受创,因为听闻徐起昌的三万大军调转追袭,这仅剩下来的几百倭寇竟然一夜之间进军一百八十里南驱。
而陆成安的行军路线,却正正好好卡在了这支倭寇南下的路径上。
......
天京府。
寥寥几日,十几本告急的奏折被放在了正英帝的案牍上。
触目惊心的战报,让正英帝的脸色铁青,对于大晟王朝各地守备军的糜烂状况,他是有心理预期的。
他刚刚接手这个皇位的时候,是彻底清查过京营防卫士卒的人数。
在京城,足足有三分之一的京营士兵是不存在着的。
而这不存在着的士兵却堂而皇之地领着军饷。
京营是重中之重,是天京府,是首都的重要防守,正英帝用了五年的时间,才勉强把京营这个烂摊子收拾干净了。
身为帝王,正英帝太清楚兵权的重要性,有兵,你才能是这个皇帝。
天京府的三万京营卒、五千皇城禁军、超过五万的备操军以及没有准确人数的锦麟卫,都是他正英帝的底气。
京城的防备,他都用了五年的时间才拉回正途之上,江浙一带,素来不是战事的主要战场,加之路途遥远,清查的力度非常有限。
他想着,烂就烂一点吧,也不可能烂到被几千人搅动得整个江南到烟雨满城的地步。
现在这些明晃晃的‘优秀战绩’摆在脸上,正英帝怒极反笑。
“江浙的防守一线就是这样替朕镇江山的?他徐起昌不是名将之后?当日,他还对着朕拍着胸脯发誓他有把握彻底平定海寇倭贼,真是威风凛凛,可结果呢?”正英帝将这几份奏折狠狠摔在了地上,“这就是他跟朕说的彻底平定海患?”
“还未战,便先怯,有三个县,连打都没打,官兵就自己跑了,看着百姓被人劫掠。”正英帝气得咳嗽了起来,“这前前后后更是折损了上万官兵。”
“可笑至极。”
正英帝一掌拍在了案牍上。
然而苏为英这会儿的脸色顿时是惨白了起来。
“爷爷...你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咱爹的奏折。”苏为英现在是满头的冷汗。
不是他想说脏话。
是他实在是太他妈了解他这个亲爹了。
哪里危险去哪里,主打一个‘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竹可焚而不可毁其节。’
像这种横行无忌的倭寇,搅动江南风雨,他爹决然是忍不了的。
根据他的记忆里,他这个阿父是给爷爷断后挡箭死的。
这个人做什么事情都不带怕的。
苏为英这句话一出。
正英帝看向苏为英,苏为英看向苏灵然,苏灵然看向正英帝。
三个人的脸色顿时呈现出了不同程度上的变化。
同时,发动一样的步调朝着地上堆积起来的东南地区发来的奏折开始寻找陆成安的踪影。
苏灵然从地上翻出一本奏折,“皇爷爷,有个叫王侍节的人弹劾我爹。”
正英帝接过奏折。
【卑下王侍节尊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卑下乃是杭州府白鹿县的四品守备,前些日子,陛下命令臣等严防倭寇进犯,杭州知府张海京、张大人便命令卑下驻扎于白鹿县。】
【此地是倭寇常有进犯之地,臣恪尽职守,不敢违背圣意。】
【而后齐王南下督军,卑下仍然兢兢业业,深怕自己有所过失,误了国家大事。】
【臣这份奏折,是要弹劾臣的部属六品千总陆成安。】
【此人性格乖张,异于常人,和士兵们常常做酒为伴,影响县兵军纪,并常常自视极高,认为自己是一介文人便对卑下呼来唤去。】
【这次,倭寇进犯,卑下令他驻扎白鹿县,死守当地,却不成想此人胆大妄为,竟直接抗命不尊,擅离职守,带着七百将士离开了白鹿县下落不明。】
【卑下,恳请陛下圣裁此事,严惩陆成安,以儆效尤。】
【正英八年五月春二十五日。】
正英帝脸色再次苍白了起来,“这是一份弹劾的折子,说的是咱这个女婿擅离职守。”
回想一下,正英八年五月春二十五日已经是三天前的日子了。
这三天的时间,正英帝老早就和俩小子混得很熟了。
所以在情感上,他肯定是隐隐约约有了自我的立场,是有些偏向性的。
但是有偏向性归有偏向性,擅离职守这桩事情若是坐实了,也是一件不好听的事情。
“此事,你们说说真伪。”正英帝凝着眉头,询问意见。
“爷爷,您放心。”苏为英断然说道:“我阿父这次擅离职守,绝不可能是临阵脱逃,八成是北上讨贼去了。”
“这份奏疏摆明了就是片面之词。”苏为英又道:“第一点,我父绝不是一个甘于平庸的人。”
“而阿父想要替咱们的大晟王朝做些事情,必然是要和其他人有些利益上的碰撞,同僚之间共事,也难免有口角之争。”
“这姓王的,意思我是听出来了。”苏为英指着上面的字。
“性格乖张,异于常人,说的是他们这批人尸位素餐,安于现状,不想着为咱们的大晟王朝奉献出力量,而我阿父太积极了,跟寻常人不一样,所以是性格乖张。”
“还有这一段,说我父和手下官兵饮酒为伴,这点更是无稽之谈了,我爹是不喝酒的。”
“所以应该是我阿父拉拢手下的士卒,脱离了姓王的掌控,而那些官兵又很服我的阿父,不服这个姓王的,这王八蛋就告了咱爹一口恶状。”
“爷爷,你可要明鉴此事啊,勿伤了我父的赤胆忠心。”
苏为英双手执礼,一字一顿地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
苏为英和苏灵然的身体是同时发出若隐若现的闪光。
微淡色的光芒在宫廷中闪烁着。
正英帝还在思考苏为英所说的话,看到这一幕,顿时是急眼了,手上的折子往外一甩,跑过来试图想要伸手触摸。
“乖孙儿,这又是怎么回事?”正英帝怎么看,都感觉眼前这两个好孙儿碰到的不是什么好事。
上一篇:沃尔珀小姐的罗德岛干员生活
下一篇:驹王学院的天之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