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椿溟
格蕾趴在夜晚寒凉的泥地上，但这并不是让她发寒的原因，这具强大的躯体耐寒能力高出一般人许多，她感受到的冰冷，是人心的冰冷，比之现实物理上的寒冷要强烈百倍。
“哈……啊……”格蕾发出无意义的呓语出来，她该怎么办？逃出这个村子？离开这里去她从没见识过的外界？
她的周围、她的家庭从六年前开始都变成了狂热的信徒，热衷于复活“王”。本以为选中她做继承人的贝尔萨克先生会帮助她，但从今夜的结果来看还是支持那边的人，她的紫苑……老师居然也是根据契约前来的协助者……
这是她的命运吗？
“格蕾。”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紫苑……老师？”
“真是惊人的善良，你明明猜到了那些，居然依旧愿意这样称呼我吗？”
紫苑的话语明明在耳边响起，但四周却空无一人。
“紫苑老师……你在哪？”
“一点通讯手段而已。格蕾，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反转的时刻已经到来，密室的门扉已经敞开。”
“密室……？”是之前老师反复提及的密室？那里存在反转，也许真相不是她所见的那样？老师是个理性的人，她能够轻松地找到我却还愿意给提示，有可能是不得不服从于契约，实际上老师自己的意愿并不是那样？
格蕾的内心又开始产生一点点希望。
“没错，给格蕾一点明示吧：教堂下，储藏室。另外，我再给你一个【不会被任何人察觉】的祝福。格蕾，用你的双眼自己去看清真相吧，”见格蕾没有立即反应，紫苑又补了一句，“好了，起来吧，地上凉。”
紫苑的声音就这样消失了。
“……”
————————
地下大空洞。布拉克莫亚墓地。
宽广的空间中，布满了大量的骸骨，如同那曼陀罗花海一般，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惊人的死亡气息充斥整片空间。
“这里充满了高密度的‘灵’，是死者的原因吗？”
贝尔萨克回答：“没错，布拉克莫亚自古以来就负责把亡魂运送至此，这是守墓人的职责。下一代就是格蕾，可惜她还不太成熟，居然因为过于敏感而畏惧‘灵’。”
紫苑好似闭着眼睛跟在后头，“哦？那么，这些动起来的骸骨是？”
话音刚落，骸骨仿佛被什么操纵了一般，一个个由骸骨组成的士兵站了起来，身上都有骸骨组成的铠甲和武器。
“原来如此，以精神操作的最终兵器（理法反应）自动攻击机制吗？它就是‘王’的精神要素？”
贝尔萨克用利斧劈开一个骸骨士兵的头颅，“正是，复活仪式的一环就是它，另外一环就是格蕾。”
“那就不对了，”紫苑用以太光纤直接侵入另一个骸骨士兵上附身的“灵”，使之直接失去响应，“肉体、灵魂、精神三要素少了灵魂一环，格蕾只有肉体，复活是无法成功的。”
“不，有阿特拉斯院的灵子技术——”
“贝尔萨克，即便能够编织灵魂也需要漫长的数据积累，现有的肉体成果便是例子，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完成——你利用我的技术制造虚假的说辞，欺骗了他们（黑色圣母派系）。
“这就解释了你前几日的动机，你放任我接触格蕾的消息散播出去，让村子的黑色圣母派系、
圣堂教会势力反应剧烈——一方是举行仪式最积极的，另一方则是最想要毁灭这种‘异端’仪式的。
“终于，圣堂教会现在已经下达了行动指令，而黑色圣母派系这时候紧张起来了，你又导演了一场戏，让那个派系首领加紧做好仪式准备——那个费尔南多牧师是你的人，不，他至少被你掌握了什么把柄。”
“费尔南多？他是一个墙头草，”贝尔萨克摇摇头，“六年前，就是他向教会本部报告了格蕾的外貌变化，但一直对此事有愧，却又不敢太明显地反对教会。”
他再次劈开骸骨士兵，但周围的士兵源源不断。
“但他让双方的行动都大为提前了，产生冲突的几率大大上升，现在，你带我来这里是想协助完成仪式的‘失败’？倒也是钻了契约书的空子。那么，你知道一个失败的‘圣子’意味着什么吗？你根本没想让格蕾继承守墓人吧？”
“我的意愿啊，格蕾最好离开这个山村，别再回来了，这些并非她该背负的。不过能看到这里，不愧是阿特拉斯院的。”
“——因为，所有的一切，”面对围上来的骸骨兵团，紫苑举臂、张开手，以太光纤如放射状、精准射向一个个骸骨的头颅，又闪电般的收回光纤，周围的骸骨兵们齐刷刷地倒下，随后，她才睁开眼睛：
“——都在计算之中！”
第43章 闪耀于终焉之枪！
“——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在计算之中！”
随着话音落下，贝尔萨克亲眼看见紫苑轻轻松松横扫一大批骸骨士兵，不禁让他这个专业的守墓人生起对自己退灵水平的怀疑来。
做完这一切，紫苑才看向贝尔萨克，“正如之前所说，肉体、灵魂、精神三要素必不可少，‘骸骨’为体，理法反应为精神，亡者残魂为灵，只需侵入灵魂要素使其无法动弹、也无法离体即可，即便亡魂数量庞大，作为容器的骸骨依旧是有限的。
“而你的做法只是拆毁骸骨，使得骨与灵分离，无法阻止它们的修复和重新生成。”
“这就是阿特拉斯院的技术？真是精妙的计算。像我这样的守墓人只能做个吃老本的经验主义派。”
“只是你低估了理法反应的精神机能而已。还是说回格蕾的问题，贝尔萨克，你不打算告诉格蕾真相吧？”
“自是如此，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回来——”贝尔萨克到这里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了，他希望和格蕾关系飞快熟络的紫苑带格蕾永远离开。
“——你这个守墓人导师可真不像样，”紫苑否定了这一点，“永远离开、永远受到蒙蔽的人生是可悲的，有些真相不去面对，她的一生都会伴随阴影。”
“你——”
“——你说是吧，格蕾？”
贝尔萨克回头一望，这才发觉格蕾手持死神之镰，不知何时站到了他们后方。
我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格蕾这孩子什么时候有这种程度的水平了？
贝尔萨克不禁如此想到，但他很快注意到格蕾脸上的复杂神情，“格蕾，我们的对话，你全都听到了？”
“……嗯。”格蕾有点不敢看贝尔萨克和紫苑，自己之前居然怀疑起了最亲近的师长，果然还是太不成熟了……
紫苑这时插话进来：“我补充一句哦，贝尔萨克你在小屋里演的戏，小格蕾也听到了。”
“原来那时候是格蕾……炼金术师，你在做多余的事情。”
“既然让我参与了，你就该有这样的准备，难道你这几天的小动作不算‘多余’？”
格蕾已经获知了计划的全部，说再多也于事无补，贝尔萨克长叹一声，“罢了…接下来你们朝着沼泽的方向走，有一座‘神殿’，你们（阿特拉斯院）的兵器就在那里。”
紫苑听出了贝尔萨克的去意，“你这就走了？”
“有你在，我这个老头子还有什么发挥空间？我得去到地面收拾那些烂摊子。走了走了。”
扔下这句话，贝尔萨克准备就这样匆匆离去。
格蕾看见贝尔萨克要走了，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对不起……都是我太不成熟的缘故……”
“哼……好了，”贝尔萨克摇摇手，脚步不停，“我清楚你的性子，往后去外界的时候多做观察，多动动脑子，可不要指望每回都有人给你殿后……”
贝尔萨克越走越远，声音渐渐模糊了。
紫苑在一旁摇摇头：“这老头子啊，可真的一点都不坦率。”
————————
“老师，您刚刚谈到，我当年相貌的变化和一场魔术仪式有关？”
在前往神殿的路上，紫苑和格蕾稍稍聊起了此事。
“是的，在东瀛的冬木市，存在一种名为‘圣杯战争’的大仪式，其过程中存在多名古代英灵的现界……1994年那次圣杯战争的英灵，其中一名应该就是格蕾的村子想要复活的那位。”
“这样啊……真是不可思议的仪式。”
要是没有这所谓的“圣杯战争”，自己也不会变成这样了吧，格蕾如此想到。
“嗯，这其实是我……的一位极东友人告诉我的，他是当年事件的亲历者。”
“诶——老师的朋友嘛……会是怎样的人呢？”
“啊？这个，有机会再说吧哈哈……”
“……？”格蕾不解，感觉老师的表现有点奇怪。
“到了，就在前面那里。”
所幸，周围环境的变化暂时结束了话题。
有一处庞然大物突兀地矗立在这片宽阔的地下空间——神殿。
就其建筑样式而言，与其说是神殿，不如说是坟墓。建筑的正门敞开，直通内部，可以看见一座令格蕾过于熟悉的雕像——黑色圣母像。
【离开这里。】
一个声音说道，近在耳边，仿佛从脑海中直接响起。
“什么人？”格蕾架起镰刀，护在紫苑的一旁。
“已经很明显了吧，除了她还能有谁——亚瑟王的‘精神’一环。”
“……”格蕾此时也终于看到了这个和她有些相似命运的存在。
那是一名少女，率领着一众骸骨之灵的女王。她戴着金属制的面甲，样貌也模糊不清，但格蕾可以感觉到，那少女将会转变成格蕾在镜中见过无数次的——希望着能像镜子一般粉碎的成果、一个山村女孩的末路。
【外来者，你不该来此。这里的一切与你无关。】
外来…什么……？格蕾以为这名少女至少会和她交流些什么，但少女明显是对紫苑说话。
紫苑老师为什么是外来者？亚瑟王的精神本体不是老师所在机构的兵器吗？还是这件兵器已经完全变成了亚瑟王，与本体无关了？
“原来是这样，我果然不能抱有侥幸心理，”紫苑让格蕾退开，“‘小紫’的幻术对非生物难以起效呢。”
在格蕾震惊的目光下，“紫苑”的身影一阵扭曲，化为泡影，原地留下的只是一个格蕾不认识的同龄少年。
“……老师……不对，你到底是……！？”
格蕾的脑子一时间混乱了，她认识的紫苑老师被替换掉了……还是说一开始就……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秦玄用格蕾最熟悉的理性腔调说话，当然这本来就是他比较倾向的语气，“在下秦玄，阿特拉斯院炼金术师紫苑之友人，也就是那位冬木市圣杯战争亲历者，受前代院长委托，特来此地回收最终兵器理法反应。”
“老师……她……”格蕾还是想确认一下。
“近在眼前，”秦玄抽出以太光纤挥甩了一圈，“为了合理进入村子不被怀疑，借用了好友的身份，紫苑本人还在阿院没出来。”
“……”
秦玄注意到率领骸骨的少女始终把矛头对准自己，“好了，闲话到此为止吧，对面好歹是亚瑟王的拟似精神体，多少给点面子。”
此时，骸骨的王者手中黑色长枪光芒凝聚，高压的魔力形成漩涡，仿佛让大空洞的大气震动起来。
描摹尽头之塔的投影，歌颂永恒之王的威名——
【圣枪，拔锚！】
第44章 茨比亚！你算计我！
“闪开……！”
骸王的圣枪始终直指秦玄，所以他让格蕾离他远点。
剧烈的风暴吹息着，揭开神代暴威的一角，沸腾的光与热占据了视野的全部。
那是传说中的亚瑟王的终结之枪，那是世界尽头之塔的真实投影，那是即将驰骋而来的炽热太阳。
老实说，这是秦玄第一次面对宝具，他还真没什么正面对抗的经验……
“——不！”格蕾犹豫了仅仅一瞬间就决定保护秦玄，尽管老师之前隐瞒了身份，可他确确实实帮助了自己！
“亚德，解除第二阶段限制！”
啊？我明明骗了她诶，这孩子为啥这么拼，这是什么乡间小天使？
死神之镰展开、改变了，在光的照耀下，在三次元的视野下，它的体积和形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变化，那光辉刺眼的枪身、充溢魔力的状态简直与骸王手中的漆黑圣枪别无二致。
超，两个都是真货？这圣枪莫不是批发的……那么我是不是也可以去找梅林要点批发版圣剑？
神代真以太的气息近在眼前，这让秦玄不由得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不过，可不能让两把圣枪相撞，秦玄望了望头顶的岩壁，这要是撞实了百分百洞穴上面要坍塌。
“相信我，格蕾，暂时不要解放圣枪，听我信号。”
格蕾耳边，忽然传来秦玄的这样一句话。
“啊？”她头一歪，似乎一阵风声飘过，却发现秦玄已经消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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