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欧姆
嗯.
曾经许清焰也是这么想的.
她或许不会知道,或许是永远.
曾经有这么一个少年,带着她的希望名震江湖,驱散了她所有的麻烦,给了她所有的帮助,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她别走.
可是.
她也仅仅只是施舍了一个眼神,给了一剑.
那一剑.
仿佛是劈开了一个少年的世界的穹顶,不是出现裂痕那么简单.
是说出类似的话,就会让某道疤重新裂开的密码.
是看到她的眼神,就会想起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多么寒冷的机关.
许清焰必须承认,人总是很轻易的忘记别人对自己的好,而容易长久的记住那一点点小小的仇恨.
不光是她.
自己也是如此.
所以他此刻显得斤斤计较,耿耿于怀.
如果不是在乎的话...为什么会一直记得呢.
他告诉她.
“从开始到现在我一直在告诉师父您,不管我说觉得您好,还是觉得您的确有改变了...也不会代表我就属于你了,或者说你就属于我了.而且我很不喜欢你老是谈起你那所谓的预言...师父,说句实话,到现在为止...我都觉得我们只有保持师徒的关系,才能长久一辈子.”
少年的话.
像是打在棺材上的钉.
一句一句,都仿佛让自己的心脏越来越沉.
一声一声,好像都让她的胸口越来越疼,越来越闷.
她不喜欢这样几乎要痛的喘不过气的感觉,明明他的语气还算温和.
明明...他此时没有什么防备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明明有那么多的可能.
但是为什么自己会疼的那么难受,好像...在告诉自己,不管多么努力,一直会有着一道看不见的沟壑阻拦自己朝他走去.
或者说,不让他走向自己.
这道沟壑到底是什么?自己还不明白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
她怔怔的看着少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应对这样的话,她只能遵循本能.
那偏执到了极点的内心,此刻强烈的不甘心.
“那你为什么还要...还要...”
“还要给你洗浴么?”许清焰说出了对方想要问的话,然后笑了笑, “这不是师父你要求的么?你将其当成一场交易的内容,那么我要得到交易的另一方面自然就要遵循好你的条件.至于其他的事情,似乎不在这场交易中.”
看着女子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那水珠挂在雪白的脖颈上,都让她显得更加楚楚可怜一些.
许清焰皱了皱眉头,然后叹了口气重新在小板凳上坐下来.
他就在外头,看着浴桶内的女子.
仿佛是围城之外的眺望.
他说.
“如果说你想和我发生什么,肌肤的相亲,或者是更加旖旎的事情.说实话我并不会怎么拒绝.”
这句话还没有让林胭浮现起什么希望,他就很快轻声说.
“毕竟你是林胭,除了是我的师父之外,还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子.你身材也好,长相也漂亮,是个男人都无法拒绝,我也很清楚的知道...你抛出这样的条件,会有无数的男人愿意为了你,专心你一个人,再也不想其他的事情.”
“但是这就意味着我会答应你的条件么?如果没有这些条件,没有这些负担,或许我会很乐意接受这样 ‘天上掉的馅饼 ’,如果代价是我只属于你,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和任何其他女子产生接触或者情感,那么我不能同意.”
他看着对方眼中浓郁的不理解,然后长叹一口气.
望着天花板.
那氤氲的热气已经有些零散了,也就说明这个天气水温其实已经不太热了.
会凉么?
里头的女子会感冒么?
她会因为自己的话伤心难过吗?
还是说被伤的太深完全成为不同的样子,比起现在对自己的执着,反而成为一种仇恨呢?
嗯.
他不是很在乎这些.
他只是想告诉林胭一件事情.
“作为我的师父,我很尊敬您,很多事情也会信任您.但是如果是男人和女人,我还没有那么喜欢你.这样说的话...你应该能够理解了.”
林胭死死咬着嘴唇.
坐在浴桶中,现在再也起不了身的她,就像是落水者.
就像是不知道怎么上岸,即将溺死在其中的无辜者.
可是谁是真的无辜呢.
谁又能确定现在无辜的你,以后会不会带上最淡漠的面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挥下你那不回头的一剑呢.
什么都不确保.
除非你的退路只有我.
她终于说出了少年这么长串的 ‘肺腑之言 ’之后的第一句话.
“所以...在你眼中,我这些时日做的改变,做的努力,又是什么?”
许清焰摇摇头.
“从来没有人要求你做这些努力,你愿意相信这些努力就能让我答应你的要求,说到底也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是啊.
一厢情愿.
好像他就从来没有承认过.
自己一直确信的那预言之梦是不是真实的,他有没有和自己类似的经历,是不是也梦到了.
这些都是自己的推测,然后变成让自己牢牢相信的证据.
他也没有要求过自己变成什么样,也没有要求自己更加讨好他.
说到底,不过是自己的偏执促成了这一切,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去相信这样就能让他属于自己.
在...失去他之前.
在那个可能的预言成真之前.
只是凭什么啊...
凭什么啊!!!
凭什么他就可以一直冷静到现在,凭什么可以一直拿捏自己的情绪,让自己为他所左右,不断的动摇,变得自己都不像是自己,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甚至坐在镜子前看着从来不化妆的自己涂抹胭脂水粉的时候,她都竟然觉得陌生.
凭什么他就能什么也不改变,像是铁石心肠一样,一点都不动容?
他凭什么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啊!!
“你...一定要这么对我说话吗.”
她的眼神有些不能控制的颤抖,是不甘心,还是软弱.
是控诉,还是一种祈求?
她现在看上去很可怜,可怜的让人想要抚摸她精致的脸庞,然后亲吻她的唇角,化开她眉宇之间的愁绪.
可是少年只是叹息.
“以前我也尝试过好好说的,但是现在我觉得你可能会将其当成我的动摇,这样反而是给师父您不切实际的希望.嗯...我不太喜欢这样,对你自己也不好.”说到这句话的时候,许清焰顿了顿.
他重新聚焦视线,在对方失神的瞳孔中.
“这句对你自己也不好,不是我心软动摇.是处于对师父的尊重.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也不要问我你该怎么做...其实什么都不用做的.时间会给我们答案.”
林胭没有说话,下唇要被她咬出血丝.
许清焰深吸一口气.
“师父,结束了吧?我们的交易还作数吧.”
听着他着重交易这个字眼.
林胭的眼睛都快瞪出血丝来.
她从有些沙哑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滚.”
许清焰点点头,撑起膝盖,然后站起身来.
“早点出来吧,水不热了.虽然您不会着凉,但是终究不舒服.”
说完这句话,少年转过身,走向了那扇门,打开,然后关上.
“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啊...”
这句话,许清焰没有让她听见.
他消失在了林胭的面前.
带着他明确的脚步声,越走越远.
只剩下这个肌肤胜雪的女子显得落寞的坐在浴桶中.
没有了涟漪的水面,长久的,水都凉了也没有任何动作的女子.
她仿佛在凋零.
像破碎的雕塑.
其实许清焰很明白一件事情.
都不用管林胭前世如何,就看现在.
如果没有那个在她心目中的,所谓的预言之梦的话,她的情绪态度会激发到这么激烈的地步吗?
或者说,如果换一个人,换一个更冷静的人,更不为所动的人,哪怕如此她也会变成现在这个林胭么?
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如果这些干涉都没有出现,如果不是命运开的玩笑的话,那么没有可能让他们的关系变成这个样子.
她只会像是自己最熟悉的林胭那样,走上熟悉的道路,然后追寻着登天的道路,或者在没有自己帮助的情况下,死在这样的途中.
所以许清焰不需要为现在的情况留下任何愧疚,也不会因为她表现出来的委屈而心软难受.
每次当出现诸如此类的冲动.
每次当你开始幻想:这次会不会不一样.
这次会不会不再重蹈覆辙.
这一次会不会有完美的未来和以后的时候.
就要扪心自问一下.
‘你究竟要上当几次,受伤几次你才会记住教训?’
阳光明媚,这几日没有下雨.
很快也来到了已经定好的,白璎珞进入天字拾伍号洞天福地闭关突破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