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万欧姆
虎臣的肩膀再被按下去一分,膝盖下的地板仿佛都出现了裂痕.
虎臣艰难的抬起头,看着阿霖,那狰狞的脸庞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对,对不起啊...”
赵元极立马上前,直接掏出了一锭金子塞入了阿霖的手中,然后拍了拍他的脑袋笑着说.
“不好意思,这个拿去给你娘.弄坏了客栈的地板,这是赔礼道歉.”
“我...哥哥?”
阿霖望向许清焰,似乎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
许清焰点点头, “去吧.”
阿霖立马转过身,抱着皮球攥着金锭子就跑了.
许清焰这才松开了自己的双手.
虎臣喘着粗气,感受到那压力的消失,他愤而站起身来,怒视许清焰.
可是丝毫没有动手的勇气,许清焰根本就不去看虎臣,而是看向了赵元极.
“王爷,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道理?”
这个少年到底说的是哪句话啊?赵元极一下子摸不着头脑.
许清焰就笑着说, “王爷为国为民,而我们是为了东海洲的安定.所以的确可以合作,就麻烦王爷安排一下吧.”
赵元极脸上露出喜色来, “许仙师需要在下怎么安排?”
“安排明日让我们进宫见见你父皇.”
赵元极愣了愣,然后犹豫着说道.
“父皇根本无心朝事...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见.”
许清焰笑着摇摇头, “你就让人说,我们是真正的仙师,来授长生之道.不管真假与否,你父皇总是会好奇看一眼的.”
“啊...说的也是.那我这就去安排.”
说着领着回过神来的虎臣迅速的离开了两人的面前.
离开之时许清焰还能看到虎臣那显得怨毒的眼神,不过他没有任何表示.
只是对着门口静静看完了这一切,从始至终都没有插嘴的裴渔道.
“进去吧.”
率先走入房间,裴渔紧随其后,然后看着坐在椅子上重新喝起茶,仿佛没有任何情绪变化的少年说.
“你刚才是在试探那个男人?”
许清焰转过头奇怪的看着对方, “试探什么?”
裴渔皱起眉头,那好看柔媚的脸庞立马变得不满起来.
“那你刚才出手是在干什么?”
许清焰理所当然的回答, “当然是为了阿霖出气啊,你耳朵不好,还是眼神不行了?”
“我去你的!”裴渔娇斥了一声,然后用不理解的眼神看向许清焰, “你千万别告诉我说你仅仅是看着那一幕不爽,所以才出手.”
许清焰立马就明白对方的意思了,也知道刚才她是怎么看待那一幕的了.
他笑着摇摇头.
“裴山主,别把我想的太复杂.我就是看那一幕不爽啊,所以才出手.没有你想的那么狡猾的心思,也不用把你的观念加在我身上,这样去理解我.”
什么叫做我的观念加在你的身上?
意思就是你是路见不平的热心肠,我就是冷血无情的蛇蝎美人?
裴渔相当不爽,冷冷的看着许清焰.
“我不需要去理解你,你也不用这么讽刺我.你刚才那样做相当幼稚,既然决定要合作,那么又生出这样的事端,只会让人有所顾忌,生出别的意外来.而且这凡间之事本就如此,放眼整个世界也是弱肉强食.”
许清焰抬眼看向裴渔.
“裴山主的意思就是,出生地位低微之人,就该被这种人欺凌对吧?”
裴渔冷硬的回答, “就是如此,难道还有比这个更真的道理?”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没有什么真正有用的大道理.
唯独只剩下弱肉强食.
弱小的动物被强大的猛兽捕猎,生长的更加茁壮的树木就可以汲取更多的阳光和雨露.
那些位高权重之人就是会将普通平凡之人当成刍狗,当成工具.
而那些说着要改变这一切,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人,在上位之后做的事情无非就是取而代之,一次一次,反复循环.
谁真的能改变?除非人性全都泯灭,所以她才会觉得如果许清焰的目的真的这么简单的话,那简直太过可笑和幼稚了.
许清焰却笑了笑说.
“那些事情我不懂,我只知道...在我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如果有人这么不讲道理,莫名其妙的欺负我.我会渴求一个人替我站出来.我并不觉得因为这件事情,阿霖这样的孩子能真的改变人生,但是起码他对这个世界还是存在善念,还是觉得美好的.”
裴渔觉得这种理由不可救药.
连带着这个少年都显得过于天真,可是...他是这样的人么?
他应该是狡猾无耻的,是没皮没脸的,是占尽便宜也不愿意吃亏的.
但是现在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让她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反差.
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戴着怎样的面具,说出来的话到底哪句是真的属于他?
她忍不住冷哼一声.
“你也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就不美好,如果真的受了这样的委屈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提前一点成熟,认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对他这样的身份而言只有好处.”
许清焰喝了口茶,然后站起身来,推开了房间内的窗户,坐在窗户上.
看着外头的风景.
夕阳缓缓落下,橘色的日光垂落.
落在了高低错落的院墙上,落在了爬上高墙的爬山虎上,落在了道路上的一块块石砖上.
有些炊烟,有人欢声笑语并肩而行的脚步声.
人间的烟火气都在于此.
他眼神淡然,平静的说.
“在什么年纪享受怎样的心情,有着怎样的天真或者成熟这不是很正常么.在孩子的时候,就要享受童年的快乐和无忧无虑.为什么要逼着人提前成熟呢?这才是一种残酷.”
听到这句话的裴渔表情一滞.
她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些自己以为早就被遗忘的,很久远的画面.
以为自己成为了十八剑宗的山主之一,成为了位高权重,很多人尊重的长老.
就可以遗忘那些事情.
就可以遗忘...那根本没有美好可言的童年.
父亲的挣扎,母亲的泪水...还有那些火焰,仿佛历历在目.
让她的眼角忍不住微微抽搐,一股说不出的戾气和愤怒在胸口燃烧,她一瞬间快要窒息.
没错...
这个世界总是在逼着人成熟,总是太多的人跟当时幼小的自己说过,你只能依靠自己,你只能尽早的变得更加强大,你要尽快的明白这个世界的真谛...
甚至连那个银发女子.
当初拒绝自己的心意之时,也对自己说过.
‘裴渔你还小,不明白很多事情,快点长大吧...这样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不能接受你.’
是啊.
越来越成熟,年岁越来越大,她逐渐明白了太多的事情.
明白了不能盲目的和人交心,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没有多少人真的值得信任.
明白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就像是海市蜃楼,就像是夸父到死也追不到的太阳.
只是逼着你去寻找,却根本无法得到.
可是...她明白了这一切.
却有没有快乐一点呢?
能想到的快乐,不过是在那最幼稚的年岁里,牵着风筝,在一个春天跑过了山坡.
那时候的笑声...裴渔现在还记得.
于是她再也不想争论什么了.
只是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喝茶,什么也不说.
她不自禁的看向了窗边的少年,他靠在那里,眼神悠远平淡.
侧脸完美,在夕阳的照耀下,宛如添上了一抹色彩的雕塑.
他...好像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当夜幕落下来,许清焰和裴渔就遇上了新的问题,也是最开始的问题.
一间房,一张床,两个人.怎么休息?
虽然说着修仙之人不需要频繁的睡觉,不用一天一睡也能保证充足的精力.
但是在一个房间里,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他们也不是那么好的关系,秉烛夜聊?根本到不了这样的程度.
坐着喝茶喝一整晚似乎也足够离谱.
要不一张床上叠罗汉?
那就不是许清焰去刺她了,那就是裴渔会把这个少年刺成刺猬.
“你在想什么?”
裴渔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这种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年龄和身份都存在差距.
但是也是正好风华正茂的年纪,不可避免的会产生一些奇怪的感觉,一些裴渔不是很想面对的感觉.
许清焰在烛火的照耀下回过头来.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睡还是我睡?”
裴渔冷冷的看着许清焰, “你实在是这么困的话,你就睡.没人跟你抢.”
自己自然用不着跟一个宗门弟子抢床睡.
许清焰却笑了笑, “要不还是裴山主睡吧,毕竟出门在外,晚辈服侍您也是应该的.”
平常就没有听许清焰说过这样的话,现在听到服侍这两个字显得格外...别扭.
这个服侍是正儿八经的服侍吗?
就算是裴渔也不可能让他近自己的身.
裴渔冷笑起来, “不用了.我不敢劳驾你服侍我,再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
许清焰好奇的看着裴渔, “裴山主觉得我有什么心思吗?”
女子冷漠的转过脸去, “好色之徒...”
许清焰笑着说, “好色是人的天性,不只是男子.女子也爱好颜色,只是表达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裴渔忍不住嗤笑少年: “这就是你把你下流行径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的依据?”
“我什么时候对裴山主下流了?”
许清焰坐在床边冲着女子眨了眨眼睛.
裴渔立马就想起来了那几次对方靠近自己,甚至端起自己下巴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