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墨莺儿
左轮手枪摔落在地上,弹匣弹开,发着蓝光的因子能弹滚落了一地。
格莱斯彻底瘫了下去,他已经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意识到这点时,他自嘲般笑了笑:
“呵呵呵...果然我不适合干这行啊...”
格莱斯颤抖着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一根棒棒糖,三下五除二的剥去包装之后便直接丢进了自己的嘴巴里,舌尖卷过一丝甘甜。棒棒糖的甜味总能在这些时候如某种镇定剂一般,将他的焦虑缓缓地压下去。
“但我也不适合做你们联邦人...【纯白焰火】...我无法赶尽杀绝...”
冰冷的淡然之中,格莱斯直视着【纯白焰火】那血红色的眸子,涣散的瞳孔第一次亮起了光。
“联邦人...搜刮...劫掠...抢夺...举着通天之塔的旗号不断地声称自己才是世界的准则...是登上高天的人类...是厄萨大地上的神明...”
“在【学院】里...我见到了你们自诩神明的嘴脸,还有那些伪君子道貌岸然的身姿..”
“在边境城市拉维斯,我又见到了那些被你们舍弃的存在...那些神明的棋盘所不需要的弃子...”
格莱斯又想到了那个老者,和那老者身后的孩子们。
面黄肌瘦,身姿佝偻,行走在拉维斯的丛林中。
他下意识的想要回避那些看上去就危险的人,那些【学院】老家伙们嘴中的“下等人”,他害怕孩子手上的泥土弄脏了他白净的大褂,他害怕老者身上的臭味脏了他吸惯了香水味的鼻子。
但那孩童却毫无退缩,他缓缓地走向格莱斯,从口袋中掏出一根棒棒糖。
随后,那孩童将棒棒糖递给了格莱斯。
格莱斯怔怔的看着那根棒棒糖——连个包装纸都没有,那糖的表面也已经被孩童的手抓的染上了污泥,一副黏答答的模样。
“城里...糖...好吃...你吃!”
孩童吃力的说着并不流畅的通用语,他的身姿依旧佝偻,到那眼瞳中的光却在格莱斯的视网膜上留下了印记,直到今天——
“呵呵呵...真是他妈的够了...”
格莱斯轻轻地抬起头,与那无言的【纯白焰火】对视着。
“【狼群(The Wolfpack)】只是想要拿回那些你们夺走的...但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血液流失所带来的冰冷之中,格莱斯闭上了眼——
“动手吧,联邦人。”
耳鸣与寂静的交响之中,格莱斯听见了少女缓缓向他靠近的脚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冷汗不断地从他的额角滑落,坠入他那早已被血污所布满的衣衫内。
“啪嗒...啪嗒...啪嗒...”
脚步声缓缓地敲打着格莱斯的耳膜,如同台下的掌声一般,他又想到了从毕业典礼的讲台之上俯瞰全场的情景。
那掌声让他高傲的自尊燃烧了起来,不断地向上窜着。
可是到如今,浮生若梦——
“啪嗒...啪嗒..啪嗒...”
死神的脚步声中,格莱斯又微微笑了笑。
行了,至少问心无愧了。
自尊让他考入了【学院】,良心让他离开了【学院】。
但直到现在,格莱斯也不曾知晓,自己究竟是想要登上巴别塔,还是想要接过那孩童手中的棒棒糖。
他回想起了那几声枪响,和那棒棒糖坠入污泥时所迸发出的轻微溅泥声。
那声音是如此的轻,如何撼动那高入云端的巴别塔?
“啪嗒...啪嗒...”
脚步声停住了,格莱斯身体紧绷了起来,他知道,那一刻到来了。
行了...自己也不是什么清白的人,就这么赎罪吧...
格莱斯默默的等待着那终结自己性命的一刀,最后的时间从他的指间流过,他就快要抓不住了。
然而,那一刀却迟迟没有到来。
“欸?”
格莱斯缓缓睁开了眼,他看见了近在咫尺的【纯白焰火】——她的身上果真没有一丝被战火所灼烧的痕迹,就如同威尔金人描述的那般,【巴别塔之刃】是神明,而神明是不会受伤的。
珀莉丝·哈芙洱嘉德默默的看着格莱斯,那俏脸依旧一副淡然的模样,看的格莱斯有些恼火。
为什么...为什么即使这样你都能保持平静?
怒火点燃了格莱斯冷下来的身躯,他刚想要爬起身怒吼,【纯白焰火】开口了:
“还有吗?”
“嗯?”
格莱斯怔怔的看着【纯白焰火】,一时间没听懂她在说什么。
“什么..?”
“那个。”
【纯白焰火】指了指格莱斯嘴巴里的棒棒糖。
什..什么东西?
格莱斯怔怔的看着【纯白焰火】的脸,无法理解。
见格莱斯什么也不说,【纯白焰火】叹了口气,随即将手伸向格莱斯,吓得他一颤。然而,她只是从格莱斯的口袋中抽出了一根棒棒糖,并没有做伤害格莱斯的事情。
“嗯...”
【纯白焰火】打量了一会儿棒棒糖的包装,便很快的将棒棒糖的包装拆开,叼在嘴里。
她又看了看瘫倒在地的格莱斯,什么也没说,便转身离去了。
“喂....等等...?”
看着【纯白焰火】逐渐远去的身姿,格莱斯不解的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
“喂——”
格莱斯朝着那背影伸出一只手,呼喊道:
“喂!”
“留点力气吧,格莱斯学士。”
背着帐篷门口的光,【纯白焰火】缓缓转过了头,血红色的眸子注视着格莱斯。她的口中正叼着棒棒糖,白哲的脸颊上突出一小块圆圆的痕迹。
“你...记得...?”
“继续向北走,别再回来。”
“你....”
看着【纯白焰火】那淡然的面孔,格莱斯还想要说些什么。
他不理解...自己可是联邦人眼中的罪人,是格莱乌·亚德荒原上的恶徒,是【学院】的叛徒。
【巴别塔之刃】不正是冲着他这样的人来的吗?
刚想开口时,格莱斯瞥见了【纯白焰火】眼中的那一丝神情,顿时愣了神。
那红瞳之中一闪而过的,是某种近乎怜悯的悲哀。
“.....”
珀莉丝最后看了格莱斯一眼,便拉开了帐篷的门,缓缓地走了出去。那纯白色的背影被帐篷口的光亮吞噬,没了踪影。
荒原的风卷着残骸上的火焰,不断灼烧着格莱乌·亚德荒原的大地。听着那烈火燃烧的声音,格莱斯的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联邦人...向南走的联邦人...
联邦人...向北走的联邦人...
无数的情感的碰撞之中,格莱斯平躺了下去,无神的双眼望着帐篷的天花板,无数画面又在他的眼前闪过,像是放电影一般。
毕业典礼...孩童的手中的棒棒糖...红眸中的悲哀...
口中的棒棒糖被一口咬碎,格莱乌自嘲般笑了笑,将那无数棒棒糖碎片混合着口中的血液吞了下去。
真他妈荒谬。
【纯白焰火】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回想起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格莱斯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真他妈的...是代价啊...”
...END...
番外)汇于伞沿之雨 Crossing Destiny
“......”
“啪嗒...啪嗒...啪嗒...”
雨水淅淅沥沥的落在洛顿的屋檐上,顺着那复古又带着些许伊·特兰风格的砖瓦墙纹路缓缓地流下,滴落在那无人的巷子口。
“啪嗒...啪嗒...啪嗒...”
街角的雨声与这片雨夜的氛围无比融洽的合奏着,好似一名演奏着爵士乐的酗酒绅士,将那点点雨滴随性狂野的洒落在那泛着黄边的乐谱表面,又滴落在那布鲁斯的琴弦上,发出两三点恰到好处的乐声,点缀着雨夜。
在这片淡漠烟雨的街角,有些突兀地,一双血红色的眸子缓缓睁开,在黑夜里闪烁着光芒。
“......”
雨声中,伊吹凛缓缓地从自己依靠的那块砖瓦墙旁离开,走向那狭小的马路中间,一阵略煞美意的妖风缓缓地从街道的尽头吹来,将那街道上有轨电车的电线卷的晃了晃——那是来自万仞山的风,顺着少女身后的街道走下去,便是那通往万仞山的【领主大道】。
“......”
注视着眼前的黑暗,伊吹凛依然毫不在意地举着那柄透明的伞,细雨落在伞面上,发出令她享受的碰撞声,她又微微闭上眼,感受着这独属于洛顿的点点惬意。
但很快,正如她所听到的一样,这雨水的声音中逐渐添上了一丝不那么愉快的钢铁碰撞声——
“哐当...哐当...”
伊吹凛再一次睁开眼,这一次,她直直面对着那些早已被她察觉的不速之客——三十多名身穿巨力装甲的搜查官正浩浩荡荡的行走在洛顿的大街上,为首的那十多人已经举起了枪,对准着这位独自屹立于街道中心的少女。
果然,【铁盟卫的灰熊】之所以会如此顺利的放她们进入底比忒境内,并不是因为真的妥协了,而是想要将她们引入这座大山之城的腹地,再一网打尽。
但伊吹凛不在意。
“喂,【巴别塔之刃】,自己迫不及待的出来送死啦?(底比忒语),”为首的搜查官缓缓走向前,与这在细雨之中伫立的少女对视着,“看来你们联邦狗还是有些逼数的嘛,还晓得知难而退....(底比忒语)”
看着搜查官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伊吹凛并没有做出回应,她依旧默默的盯着搜查官,血红色的眸子如冰冷的血钻一般一动不动。
底比忒人,她并不在意。
“你的同伙呢?”搜查官大声喊道,“那个粉毛和那个笑嘻嘻的小贱货呢?和你在一起吗?还是已经上山了。”
“......”
伊吹凛依旧只是默默注视着面前的三十多人,她的眼睛很快的在人群之中扫了一圈,见没有任何【铁盟卫】之后,她便缓缓抬起头,将视线转向那透明的伞面。
在那透明的伞面之上划过的道道雨痕是如此美妙啊...看似毫不规则,却又总能汇聚于伞沿的某一点上,凝结后又缓缓落下,坠入尘埃里.....
.....正如那无数交汇又一同消亡的命运一般。
“喂!!你这该死的联邦狗!”搜查官大吼着,伊吹凛的冷漠如万仞山上吹来的寒风一般,冻得他有些恼羞成怒,“跪下!举起双手!不然老子在你脑门上开个洞!”
伊吹凛缓缓地将视线从透明的伞沿上缓缓向下挪动,便看见了那黑洞洞的枪口——在那布满了街区的密密麻麻的铁皮人手中,无数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
R-72“犀牛”特质化手枪的子弹,三十多发若是同时命中,也许就连红石生成的【强因子盾】也未必能够一次性抵挡下这一击吧。
“预备!!!”见伊吹凛没有动静,为首的搜查官大吼着举起未持枪的左手,眼中里闪烁着的怒火在雨夜里分外亮眼,“开——”
“噌——————”
“......”
有些突兀地,一道凌厉的红光闪过,在这被细雨分割成无数不等分碎片的黑夜之中,那红光犹如惊雷一般,闪亮,却又稍纵即逝。
“啪嗒...啪嗒...啪嗒...”
雨水落在巨力装甲的表面,缓缓地顺着搜查官们的身躯流下,在落入石砖大街拼接而成的地面之时,那雨水早已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血红色。
“呃....啊...”
搜查官无比惊愕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她依旧漠然伫立于那片细雨之中,黑色的发丝顺着雨夜的妖风缓缓飘动着,她的左手依旧撑着那柄透明的伞,唯一与之前不同的是,她的右手上已然握着一柄出鞘的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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