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律者的一己之见 第48章

溫蒂順著這段柔美悅耳的聲音望去，這才發現一身誘人女僕裝的麗塔，正俏生生地站在旁邊。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高挑婀娜的身姿，隨即是那團令自己望而生嘆、遙不可及的柔軟雪團。這具令人垂涎三尺的嬌軀，包裹在清涼性感的女僕裝下，構成一副讓人怦然心動的驚豔圖景。

明明是英武善戰的S級女武神，明明是勞動用的女僕裝，為什麼麗塔·洛絲薇瑟能這麼澀啊！？

溫蒂心裡嘀咕著，嘴上卻第一時間追問道：

“麗塔大人，這些是大主教大人告訴您的嗎？莫非你們已經提前商量過對黛爾塔的處置了？能告訴我嗎？”

“呵呵！溫蒂小姐叫我麗塔就可以了，我想我們已經是朋友了，不是嗎？您無需著急黛爾塔小姐的事情，她真的不會有事的……事實上這也是我來找您的原因，黛爾塔小姐和原支部長，他們之間的事情遠比您所知的複雜。”

麗塔的笑容黯淡了下來，難掩嘆惋憐惜之情。

溫蒂茫然地歪了歪小腦袋：

“嗯？？”

……

十餘分鐘後，另外的談話室裡，溫蒂拿到了奧托的那份“黛爾塔日記”記錄檔案。

“麗塔大人，哦，麗塔，這個是？”

溫蒂在麗塔不贊同的眼神下修改了稱謂，雖然有點不習慣，但更關注的還是麗塔先前所說的情況。

黛爾塔和支部長，難道有什麼她全然不知的隱情嗎？

“您可以先看，之後麗塔再向您說明，只是請您儘量保持克制，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麗塔笑容溫和地說道。

溫蒂暗道了聲怪人。滿口謎語就算了，而且明明是尊貴的S級，卻總是一副女僕裝，還對自己和黛爾塔這兩個區區A級的小女孩格外的尊敬——難道，是狂熱的女僕Cosplay愛好者？

溫蒂猜不透，只能依言翻開了檔案。

稚氣未脫的文筆，極其符合黛爾塔那雙死魚眼的天然呆文風，明明沒有一個字是在寫血與淚，卻刻畫出了一個無比深沉黑暗的世界。

溫蒂的手很快就開始顫抖了起來。

臉上和嘴唇的血色逐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因滔天憤怒而生的蒼白色彩。

“嘭！！”

相當漫長的一段時間後，溫蒂突然一拳砸碎了房間中的桌子。

她抬起頭，握緊的小小拳頭髮出關節捏緊的聲響，陰霾下的眼眸閃爍著恐怖的殺氣，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地顫聲道：

“這不是……黛爾塔的日記吧？”

“很遺憾。”

“他們怎麼敢的！黛爾塔從沒跟我說過這些事情！那傢伙明明那麼的……我不信！不會的，怎麼可能？”

第七十四章 好甜

溫蒂猛地把檔案丟到了地上。

一同經歷過那段最灰暗的時光，被溫暖、被保護、被拯救、被重新拉回到光明之中，黛爾塔對溫蒂來說，早已是獨一無二又無可替代的存在了。

她無法接受，黛爾塔那副與世無爭的呆呆模樣下，原來藏著如此可怕的黑暗經歷。

溫蒂知道天命之中有黑暗的一面存在，比如她自己就曾是一定程度的受害者。可她不能接受黛爾塔曾經經歷過檔案上的事情，如果這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黛爾塔的心裡該是怎樣的千瘡百孔啊？

麗塔心中無聲地嘆息了一下，蹲下身子，將檔案撿了起來，重新放到溫蒂顫抖的手中。

“溫蒂小姐，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任何人都不願意看到自己珍視之人受到這種傷害，但，如果您連直視這一切的勇氣都沒有，又談何拯救黛爾塔小姐呢？”

麗塔語重心長地勸說道。

溫蒂心中劇痛，然後將檔案緊緊抱在了懷裡，像是傾述，又像是自言自語，帶著濃濃苦澀道：

“所以，黛爾塔是經歷過這一切後才來到我的身邊，所以她才總是說要及時享樂，所以她才能毫不在意地把生死掛在嘴邊……那個笨蛋，居然曾經滿臉得意地告訴我她是關係戶！這算哪門子的關係戶啊，白痴！”

淚水模糊了溫蒂的眼眶。

恍惚間，她彷彿見到了黛爾塔那張懶散頹廢的小臉。

而在此時的溫蒂看來，那些無所謂的話語，那些讓人無奈的鹹魚宣言，原來都藏著數不盡的血淋淋傷疤啊！

“黛爾塔……”

溫蒂嗚咽著，再也控制不住，發出了令人揪心的哭泣聲。

麗塔也幽幽一嘆，安安靜靜地陪伴著溫蒂，等待她將心中的悲痛發洩出來。

良久，在溫蒂漸漸止住眼淚之後，麗塔才開始解釋道：

“所以我才說黛爾塔小姐不會遭受責罰，因為她原本就是無辜的，而支部長和他的同黨也早已是死罪了。”

“倒不如說，能在那個場合死在黛爾塔小姐的手中，讓她能夠宣洩出一部分的仇恨，這反而有利於她最終順利完成實驗。從這個意義上講，黛爾塔小姐只是將這些罪人的生命用在了最有價值的地方而已，又何罪之有呢？”

“唯一可惜的是，日記中的實驗基地兩年前就被銷燬一空，相關基層人員也隨之滅口。而這些罪孽深重的支部高層過於想在總部面前表現，居然全部聚集在了現場，全場就沒有一個不是同黨的人。”

“雖說是罪有應得，可這樣一來，想完全羅列出他們的詳細罪證已經是不可能了。”

麗塔無奈地搖了搖頭，略感可惜。但在最重要的實驗都已經成功了的前提下，這些微不足道的遺憾已經沒人在乎了。

溫蒂安靜地聽著，她對支部長等人的下場已經不感興趣了。只是在聽到黛爾塔親手報了仇後，稍微好受了一點點。

然後，她擦拭眼淚，再次翻開了檔案。

“你說的對，我必須瞭解這一切，我必須知道黛爾塔所承受的所有痛苦，然後，我才能幫助她！”

帶著毅然決然的覺悟，溫蒂鄭重地咬牙道，然後目光堅定地翻開檔案，閱讀日記的下半篇章。

時間一路寫到幾個月前，那是黛爾塔與溫蒂初見的時候。而這之後的文字，卻像是換了一個世界一樣。

【2014年10月26日，晴：來到了大洋洲支部。見到了真正的大海，超級大，有點嚇了一跳。在我之前接受實驗的人還活著一個，名字是溫蒂，坐著輪椅動起來卻超快——就稱呼她輪椅精好了。輪椅精有著外黑內綠的奇妙髮色，眼睛像深綠色的寶石，不過笑起來傻傻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那些人放棄了呢。】

……

【2014年10月30日，晴：輪椅精站起來了！確切來說是嘗試做復健。其實沒什麼意義，寶石在身上怎麼復健都沒用，寶石轉移給我了自然能好起來。不過，那雙倔強的眼睛，有點可愛，我喜歡。】

“噗！什麼輪椅精啊！你這傢伙真不會說話！不過，可愛和喜歡什麼的……切，明明還是能寫點人話的，怎麼就不多寫點呢？”

溫蒂擦著眼角的淚水，又哭又笑地抱怨道。

麗塔目光柔柔地看著她，知道溫蒂是在努力地調整情緒，所以什麼也沒說。只是在心裡，麗塔也為後半篇中的黛爾塔，而感到深深的慶幸。

【2014年11月7日，陰：復健果然是無用功，所以輪椅精哭了。有點不舒服，所以試著安慰她。笨歸笨，但，她好像比想象中堅強一點？】

……

【2014年11月9日，陰：住進了輪椅精的房間。見到了很多輪椅配件，難道是傳說中的手工達人？從櫃子底下翻出了可愛的粉色卡通貼紙，應該是貼在輪椅上的，總之黑歷史get！晚上和輪椅精一起睡，頭髮很香，身體也很軟，比想象中舒服。】

……

【2014年11月13日，晴：收到了輪椅精送的保溫杯。算上14號的花，這是第二次收到別人的禮物。總之，杯子，很好看。】

……

【2014年11月21日，晴：偷偷在保溫杯里加了糖，然後騙她說是海淘的高階枸杞。她信了！哈哈哈，居然真的完全信了，好笨哦！】

“黛爾塔！原來那個高階枸杞是騙我的嗎？噗嗤！算了，暫時原諒你了，沒良心的傢伙！”

溫蒂的哭泣還未完全止住，這一下沒憋住，鼻涕泡都冒了出來。

麗塔很貼心地遞來紙巾。

溫蒂也沒心思關注形象問題，只是一邊擦拭一邊繼續翻閱。

【2014年12月3日，晴：不想起床，指使輪椅精去給我買早飯，反正她輪子轉得快，就當晨練了。但是突然想起那傢伙在基地裡好像是被排斥的，有點不放心，所以很快跟了上去……好生氣！連我都只敢偶爾偷偷惡作劇一下，那些傢伙居然敢冷嘲熱諷？把她們陰陽怪氣罵了一遍！臉我都記住了，都給我等著瞧！】

“笨蛋，我都不在意了，你著什麼急呀？”

溫蒂撫摸著這段文字，彷彿能感受到黛爾塔那時的憤怒，心中湧出一股暖意，大大撫平了迄今為止的焦灼心痛之情。

【2014年12月14日，陰：研究員說後天進行寶石轉移，我讓他們先隱瞞著，到時候給她一個驚喜！】

【2014年12月16日，陰，大風：溫蒂，我將墮入更深的黑暗，換你回到光明。

深夜補充：為什麼要突然撞過來呀？疼死我了，輪椅都散架了，這個仇我記下了！】

溫蒂愣了一下，心靈也為之一顫。

隨後，剛剛止住的眼淚，又一次盈滿了眼眶。

“傻瓜，你照顧好自己就夠了啊……”

溫蒂嘴上抱怨，吸著鼻涕，臉上卻緩緩綻開一個梨花帶雨的溫暖笑容。

【隆重舉辦了第1屆輪椅競速賽。半夜做了點小手腳，所以我贏了！】

【鹹魚抱枕到手。感覺，手感不如溫蒂。】

【今天的晚霞是金色的。偷偷看了一下溫蒂的表情，傻乎乎的，但是有點可愛。】

【溫蒂的第五天覆健。臥槽好靈活。原來A級女武神，不是人家看她傻才給的同情分啊？身材嬌小玲瓏，動作專業，笑容滿分……刮目相看了，溫蒂真的超可愛，我喜歡，嘿嘿！】

……

一樁樁一件件，這些記錄無一不勾勒出溫蒂曾經的記憶，有的讓人牙癢癢，有的讓人會心一笑，有的讓人哭笑不得。

但最終，這些文字，對溫蒂來說都是無比的溫暖。

“我也是，超喜歡你的，黛爾塔……”

溫蒂淚眼模糊，卻無比溫柔地笑著，甚至一下子忘記了麗塔的存在，彷彿記憶裡那個懶洋洋的傢伙就在眼前一樣。

一直到最後，看到了這樣的文字：

【（稟大主教大人，日記正文至上一節已截止，此段為日記最後一頁的留言，請知悉）】

【吶，溫蒂，如果你有機會讀到這本日記，無論我現在在哪裡，想告訴你：你是黛爾塔生命中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希望溫蒂能一直快樂地活下去，這樣，黛爾塔就會幸福了。】

“滴答！”

晶瑩的淚水，一滴又一滴地打溼了檔案。

溫蒂笑著，此時此刻，無比地想要見到這些文字的主人，告訴她：

“你也是啊，黛爾塔！你也是，溫蒂唯一的最好的朋友啊！”

第七十五章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關於大洋洲高層和你的身體情況，大概就說到這裡吧。你好像興趣不大的樣子，我就不自討沒趣了。那麼接下來，聊一聊關於你的下一步安排如何？”

空氣乾爽的辦公室裡，奧托十指交叉，雙手抵在桌上，笑眯眯地說道。

親眼見證了一次人類之心戰勝律者之心的過程，他的最終計劃又增添了一份底氣，也多了一枚關鍵的棋子。

再加上溫蒂最終還活著，讓黛爾塔這個新晉的頂端戰力更好控制了。

奧托實打實地認為此行不虛，現在的心情無疑非常好。

所以奧托微笑地注視著一副安逸懶怠模樣的黛爾塔，對她的心不在焉毫不介意——殊不知，在他看不見的地方，此時足足有十幾二十個安琪正屏息凝神地聆聽著，恨不得將他吐出的每一個標點符號都拆出來分析一遍。

“啊？哦，我在聽……”

“你覺得把溫蒂安排進幽蘭黛爾的隊伍裡如何？有這位當代最強S級女武神帶領，想必溫蒂很快就能重新發揮她的天賦，登上S級的臺階了。”

“……那個隊伍待遇怎麼樣？工時長嗎？年假休多久？病假事假額度有多少？她們還缺人造律者嗎？”

黛爾塔突然睜大了眼睛，雖然還是癱在輪椅上，昏昏欲睡的小表情卻一下子精神了起來。

奧托啞然失笑，搖頭道：

“我算是明白了，你現在唯獨對溫蒂有關的事情感興趣，對吧？”

“啊，也不至於，比如我還關心我的保溫杯現在已經郵到哪裡了。”

黛爾塔眼珠子移向旁邊，心虛地說道。

奧托嘴角揚起，感覺已經大致勾勒出了黛爾塔的性格。

不人道實驗中塑造出來的殘缺型人格，漠視外界的一切，甚至不重視自己的生命。尤其在僅有的仇怨已報之後，已經像是個遊離在人類之外的幽靈，或許這種區別於常人的異常心理，也是她能順利戰勝律者人格的有利因素吧？

總之，現在唯一維繫著黛爾塔的人性的，只有溫蒂——她生命中第一也是目前唯一的朋友。

除此以外，大主教的權威也好，拯救世界的大義也好，恐怕都對她毫無作用。

這樣的人無法以常理來拘束，但只要把握了溫蒂這個關鍵點，控制起來反而比一般人更加穩定可靠。

奧托心中一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