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輝夜說著自己的規劃，卻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裟羅皺著眉，又問：
“輝夜大人，還是不贊同鎖國？”
“我說了，只要三奉行管理得當，稻妻不會變成之前那副模樣。可也只是如此而已。一旦鎖國，原本在七國流通的經濟大迴圈完全轉化為稻妻內部的小迴圈，將無法支撐之前那樣的產業。經濟會隨著市場萎縮而不斷倒退，市場又隨著經濟倒退而進一步萎縮。”
見裟羅還是困惑懵懂卻又十分關心的表情，輝夜搖搖頭，直接說結論：
“反映到每個人身上，就是所有人的收入都日益縮減，衣食住行日益匱乏，直至迴歸到一個比較原始艱苦的水平，然後長期持續下去。哪怕我們再怎麼努力保證不發生混亂，對至少兩代稻妻人而言，這都會是一個漫長且痛苦的過程。”
“那就沒有什麼別的辦法嗎？”
“很難。尤其是在眼狩令一同實施的情況下，基本上只能發展成那樣，沒有別的辦法。”
輝夜再度嘆息。
裟羅眨了眨眼。說起了眼狩令，她便忽而想起來了，道：
“之前好像一直沒聽輝夜大人提起過，眼狩令的事情？”
“因為鎖國令直接觸及了稻妻的人口與物產矛盾，是在摧殘稻妻人的現在。而眼狩令廢掉了神之眼持有者，也即是廢掉稻妻人中最純粹、最富有創造性的一批人，是在扼殺稻妻的未來。不管未來，稻妻人暫時還能平安無事；不管現在，稻妻人已經在生靈塗炭了。我只能先管鎖國令。”
輝夜苦笑著解釋。
然後又悵然道：
“以鎖國令截斷稻妻的現在，迫使稻妻迴歸原始。再以眼狩令奪去稻妻人的願望，斬斷稻妻的未來。如是持續下去，稻妻最終會停留在一個原始且不變的局面。如果不是兩大奉行倒行逆施，現在我們應該都在經歷這個急速倒退的過程，最終達到永遠的三奉行、永遠的耕種子民，一成不變，永世不移。這，大概就是將軍所求的永恆。”
“秩序井然。但聽起來，好壓抑。”
裟羅有些迷茫地說道。
她不應該懷疑自己效忠的將軍，以及將軍的理念。
可是輝夜口中那個原始的沒有未來的稻妻，實在很難讓正常人喜歡。
輝夜幽幽一嘆，看著夜空，無話可說了。
第80章 雷電真有點麻
【內在，她不愧是真。並沒有與我們溝通，卻輕易看穿了鎖國令與眼狩令的目的。】
“但是，姐姐不喜歡那樣的稻妻。”
【所以，你遲早需要做一個選擇。是我的永恆，還是真的前進，你只能選擇一個。】
“姐姐比我們更懂稻妻，也更懂子民！”
雷電影斬釘截鐵地說道。
她不認為停滯的永恆有錯。
停滯才能留住所有，才能不再失去。讓稻妻和她一起停止，就能一直存續下去，直至永恆。
但這只是雷電影的決定。
而對於稻妻的命撸绻纂娬婧屠纂娪白龀隽藘蓚�決斷，那要遵循哪一個，雷電影根本不需要猶豫。
【我明白了。保護稻妻子民與永恆的目標一致，故而我的邏輯暫時還能繼續咿D。但總會抵達衝突的時刻，到時，你要做好準備，內在。】
“好。”
雷電影坐在荒野的樹上，鄭重點頭。
雷電真是稻妻的神，稻妻是雷電真的稻妻。
在自己的永恆與雷電真的意願面前，雷電影永遠只會選擇後者。
這意味著，雷電影與底層邏輯就是追尋永恆的雷電將軍，將有一戰。
不過那又如何？
她能創造出這樣的將軍，自然能擊敗然後改變將軍。
為了回到過去的生活，和姐姐永遠在一起，雷電影根本無所畏懼。就算敵人是自己，她也會斬斷一切，沒有第二種可能。
抱著無敵的心態，雷電影威嚴霸氣地坐在樹梢之間，連翠綠的樹葉落到頭頂都沒有察覺。
……
此時，輝夜的表層意識空間中。某個差點中道崩殂的意識，正在做夢。
“這裡是……樹，世界樹？”
【正解，這裡是世界樹。】
“你是大慈樹王？”
【否，大慈樹王為世界樹延伸至物質世界的可接觸終端，終端不等於世界樹。】
“終…終端？那您是？”
【解，我是世界樹。】
雷電真見到了另一個自己，正在與一個龐大無比的存在對話。
雷電真確信自己沒有這樣的記憶，也沒有那樣的經歷。可與那個龐大存在對話的人，分明有著與她同樣的面容、神態、氣息與力量。
所以，雷電真困惑了。
“可我應該已經死了。是我殘存的記憶透過地脈流轉，最終來到了您面前嗎？”
【正解，亦非正解。】
“您的意思是？”
【解，神櫻樹為巴爾魔神之軀所化。神櫻樹由未來種植於過去，故巴爾之記憶、意志於過去融入地脈，即將歸於世界樹。在此之前，我凝聚了巴爾，故而你能見我。】
雷電真越聽越困惑。
自己的記憶與意志進入地脈，以及世界樹可以重塑自己，這都好理解。
問題是，世界樹這樣子的存在，也有意識？
而且不是大慈樹王？
隨後的畫面逐漸模糊，聲音也開始遠去。
雷電真只是模模糊糊聽了個大概，然後意識便逐漸甦醒了。
“我這是，回來了？”
雷電真不敢置信地看著這片寂靜無聲的空間，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隨後，她抬起手，伊斯塔露所贈的神櫻樹種子，浮現在手中。
“剛剛的夢是……”
雷電真努力回憶之前的那些夢。
醒來時才發現，那不是一個完整的夢境。
而是無數個碎片一樣的夢，拼湊成一個大致完整的事件經過。
“神櫻樹即我，種下神櫻樹就是將我植入地脈。故而我的記憶沉入地脈，得到世界樹召見。祂許我在稻妻重生的機會，代價是，稻妻將改變立場，不是聽從於天空島，而是——永遠站在大地與眾生的一方。”
雷電真梳理出了完整的脈絡，看著手中的神櫻樹種子，不由得感到一陣荒誕。然後，她又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疑慮。
雷電真嘗試著回憶夢中所見的世界樹意志。那無疑是另一部分自己的真實經歷，否則怎會將那種感覺如此清晰地殘留在她的印象裡？
宏大，偉岸，無與倫比的浩瀚無垠……毋庸置疑，那就是大地與眾生的意志，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能解釋祂的答案了。縱使是那位維繫者，祂也只是強而已，與世界樹相比仍然有本質的區別。
“所以，那不是夢，是在地脈流轉的那一部分我，銘記於靈魂中的記憶。原來是這樣，難怪，原來是這樣……”
至於面見世界樹的那部分自己的選擇，雷電真倒是毫無意見。
世界樹永恆代表大地與眾生，雷電真也願意為了守護稻妻大地與子民而付出一切。她自然與世界樹立場一致，這是毋庸置疑的。
而天空島，說到底，七神之中又有哪個是真正信任天空島的？七神相信天空島守護世界的立場，願意遵從天空島的命令，是因為天空島太強了，而不是因為七神真的瞭解和認可天空島。
至少雷電真自己是這樣的情況。
“魔神之軀化作了神櫻樹種子，去往過去。意志一分為二，少部分的我存於劍中，大部分的我隨著種子前往過去，進入地脈輪迴。而今大部分的我攜帶魔神之力，以人之身迴歸稻妻，失去了記憶，但正好避開天空島的耳目。現在，我又該怎麼做？”
雷電真感受到了魔神之力正在滋養自己，將自己的靈魂與意志不斷補充完整起來，同時陷入了沉思。
很顯然，世界樹已經完成了祂的許諾。
另一部分的自己，確實帶著魔神之力迴歸稻妻了。
那稻妻又要如何回應世界樹的期許？
“等等，最後說的好像是，不是直接反對天空島，而是等天空島立場變換，危害大地與眾生時……站在世界樹的立場？”
雷電真想起了夢境碎片的結尾，一下子鬆了口氣。
不是直接對抗天空島就好。
起碼目前為止，天空島的立場似乎還沒變。所以稻妻暫時不用做什麼，而等到天空島走到了對立面——大概已經是很遠很遠的未來了。
那時，世界樹的陣營，也肯定不只是稻妻。
甚至七神七國很可能都會站在世界樹的一邊。
這樣一想，雷電真才緩緩安心下來。在輝夜，或者說在自己的意識空間裡，她心平氣和地繼續思考。
“神櫻樹必須種下，這是時間的閉環，也是我輪迴的一環，不容有失。我應暫且緘默，靜觀其變，等待交出種子的時機。此外，我的迴歸還需要儘可能保密，規避天空島的耳目。”
雷電真琢磨著。同時也第一次透過輝夜的耳目，去看現在的稻妻。
然後，就聽到了輝夜關於鎖國令和眼狩令的分析。
“倒退停滯的稻妻？影，你都在贛神魔？”
作為雷神，雷電真感覺自己都麻了。
第81章 反派的略有成就感
輝夜於第二天回到她忠盏牡酒蕹恰�
來到天守閣的時候，同樣忠盏睦纂娪罢䥽罒o比地站在大門口。
輝夜、神裡綾華和九條裟羅當即行禮。
“參見將軍大人！”
“無需多禮。走吧，跟我說說視察的情況。”
雷電影沒管其他，徑直托住了輝夜的手，阻止她下跪。
明明全程關注著輝夜，連她睡覺時都守在窗邊聽著呼吸聲。但雷電影就是擺出了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詢問口氣。
其實也不用擺。她只是拿出和平時一樣的冷冰冰姿態，就誰也看不出破綻——這也是八重神子和狐齋宮的建議。
然後，在輝夜有些無措的眼神中，雷電影強忍著內心激動，牽起輝夜的手腕，帶著她往裡邊走。就像很多年前，她和姐姐真一起回家那樣。
“將軍大人，此次視察結果還算符合預期。整體來說，官府上下做到了我的要求，儘可能照顧到了無處可去的災民。”
“嗯嗯。對了，你身體感覺如何？”
“啊？身體還好，多謝將軍大人關心。此外就是發現了人手不足的現狀，我想，試著招收一些浪人來補充人力缺口，也正好招安那些尚有良知的海亂鬼，為將來清掃倏軠p輕一些工作量。”
“好好。你中午想吃點什麼嗎？”
全程，輝夜都在努力地講述政務，彙報工作，說明自己的下一步打算。
而雷電影也很努力地敷衍，同時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地關心著輝夜的種種。按她的想法就是，稻妻有姐姐在管，肯定會好起來的，我關心稻妻也是添亂，不如多關心姐姐。
輝夜嘴角暗自抽搐，最終止住了滔滔不絕的念頭。無可奈何地陪著雷電影聊起了閒天。
【和這根木頭沒什麼好商量的，我還不如自己打算。說起來，雷電真也依照計劃甦醒了過來，接下來，就看她什麼時候憋不住，出來找她們聊天，幫我完善最後的設定了。】
輝夜看著越熟悉起來就越像是個憨憨的雷電影，微笑著，忍著伸手去捏那張水嫩臉蛋的衝動。
……
夜晚，雷電影、八重神子、狐齋宮依例召開深夜會議。
雷電影始終眼睛帶光，炯炯有神。
而八重神子和狐齋宮都有點憔悴的模樣。
“哈~~”×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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