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律者的一己之见 第314章

偽神力量的包裹之中，奧托鬆了口氣。

如果按他原本的計劃，此刻能來直面偽神的只有琪亞娜和幽蘭黛爾。他對這兩人抱有無限期望，但理智地說，她們成功的可能性並不高。假使她們失敗，那奧托只能做他最不願意做的那個選擇——以束縛在世界之內的偽神之力，強行抹除五百年光陰，然後更改卡蓮之死。

先不說這個選擇的殘酷性，就單純從成功率上講，奧托也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現在的局面就很理想，參戰的六人，最低也是完整律者的水準，最高的符華根本是怪物中的怪物。

奧托懷疑，哪怕僅僅只有符華一人，憑藉迦樓羅死而復生的恐怖生命力，她也能跟自己一直分庭抗禮下去。

‘有希望，不對，應該說她們一定可以成功。’

奧托一邊捱打，一邊振奮地想著。

別忘了這個陣營的後方，還有更加深不可測的安琪在壓陣。與凱文類似的奇美拉之軀，吸收多種權能於一身的支配權能，這樣的組合，只要安琪願意，她隨時能夠成為終焉之下的最強生命體。

“我的夙願…就拜託…你們了……”

奧托第一次如此渴望自己的敗北，第一次如此由衷地為自己的敵手祝福。

更值得慶幸的是，他知道自己的敵手能夠做到！

第426章 也許，有點難過

“轟！轟！轟！”

威力恐怖的攻擊，一次次從四面八方落向中央。

每一份力量，都是人類難以想象的毀滅之力。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有如神話傳說中的神戰。

“寸勁·開天！”

老套的招式，老套的拳法，但在迦樓羅那焚盡萬物的火焰加持下，轟出了融化大地、染紅天空的神威。

這一拳把奧托即將出手的反擊生生摧毀。

然後，符華步伐平穩，起步向前，繼續一拳一掌地將奧托壓制在原地，無法對其她人施加有效的反擊。

那行雲流水的動作，那沉靜如水的臉龐，帶給戰友們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赤鳶仙人，恐怖如斯。

然而戰線的後方，安琪卻眉頭一皺。

‘力量在緩緩增強？是了，虛數之樹是世界之內的一切絕對不可能抗衡的高階規則，作為虛數使徒，承受了壓力自然會不斷增強，直至反向碾壓回去。’

證據就是此刻的奧托，絕對比原來那個只是面對琪亞娜與幽蘭戴爾的偽神強大了不知多少。否則，他扛不住這六個超級戰力的輪番轟擊。

奧托當然會努力剋制，只是他作為人的那一部分，與虛數使徒的身份相比，實在過於渺小。

再如何剋制，終究也是效果有限。

“抓緊時間，不要拖延！”

安琪大聲地提醒了眾人。

聽到這話，首先反應過來的還是符華。作為跟奧托剛正面的主力，她最能感受到壓力的變化，所以很快明白了安琪擔憂的地方。

“轟！！！”

蓄力一拳，將奧托打落至地下後，符華飛身而起，太陽般灼熱的烈焰烘烤千里大地。

這般動靜，自然也讓其她人收到了訊號。

琪亞娜和雷電芽衣遠遠對視了一眼，然後各自極力壓榨出體內的力量。

天空中，姬麟和阿麟雙手緊握在一起，額頭抵著額頭，手指緊扣在對方手中，望著彼此的眼眸。

“阿麟，準備好了嗎？”

“姐姐，我隨時可以。”

兩人同步地笑了一下。

而後軒轅劍高高沒入天穹。

姬麟與阿麟的身影，化作兩團紅光，追逐劍影而去。

下一秒，無限金光徽执蟮兀瑹o比恢宏磅礴的氣息自高空中傳來。

“大道之行也……”

“天下為公……”

隱約有宏願壯志，從人心之中響起。

當年的姬麟一人一劍，迎戰蚩尤。

她的心思是樸素的，無非是想保護同為人類的九州同胞。

這種樸素的心境，歷經五千年文化沉澱後，逐漸具化成了一個眾所周知的理想。

希望所有人都能平平安安，希望所有人都能好好生活。

“是謂……天下大同！”

王道之劍，守護之劍，無比恢宏又無比霸道的黃金之劍穿透了夜空，如同九州大地壓了下來，帶著令人拜服的堂皇正氣。

這是姬麟的初心，經由五千年黑暗後浴火重生，突破了劍神的極限。再然後，由安琪為她灌注充足的崩壞能和精神力量，支撐起了劍式的血肉。

這一劍是兩個姬麟獻出一切所成，就叫大同，別無他名。

符華蓄力之中，抬頭看了一眼，嘴角不自覺地揚起，無比，驕傲與喜悅之情在心頭澎湃。

【符華】同樣抬頭看天，她感受到的是無法言喻的震撼——因為她不理解。實際為人不到半年的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人的力量。這令她震撼的同時，隱約間若有所悟，然後，本該壓榨到極限的意識之力，突然間就再上了一層樓。

六人幾乎在同一時間祭出了最強的力量，只等一個訊號。

這時，符華化身的太陽急劇收縮，光芒和溫度盡皆收斂在了掌中。

“寸勁·開天！”

還是那一招，符華已經將之熟練到了等同平A的那一招。

但你絕不能說它不精妙。

須知古往今來，符華收過的弟子裡，均以領悟劍神為師門最高成就。然而，從無一人能將這招開天，練到與符華相近的境界。

“呼——”

符華長出了一口氣，然後千錘百煉的一掌，霎那間從空中貫穿而下。

這一次，她把此身所有全都壓了進去。

同一時間，琪亞娜和雷電芽衣的攻擊，【符華】超越過去的劍神，李素裳全力以赴的劍神，還有那最為恢宏壯麗的大同之劍，齊齊壓了下來。

“轟！！！”

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光芒，璀璨絢爛，照亮了大半個處於黑夜中的星球。

萬里大地，同受震撼。

所有高天之上的觀測衛星都因為這股光芒的餘威而暫時失靈，乃至永久故障。

同一時間，凱文、天火、幽蘭黛爾、八重櫻、黛爾塔以及太空中的寧蒂與瓦爾特——當世最強的那一批人，或因為強者的直覺，或因為直接目睹，全部將目光移向了這裡。

難以形容的恐怖衝擊之後，大地上只餘一個深不見底、也看不到邊緣的深淵巨洞。

安琪的分身將脫力的戰鬥人員紛紛帶走。

唯獨琪亞娜落在了奇美拉安琪的懷裡。

“啊…這下…真的什麼都擠不出來了……”

琪亞娜虛弱無力地靠在安琪胸口，嘴角掛著笑意，如同玩累了之後，終於能安分在主人懷裡的小奶貓。

安琪忍不住抬起琪亞娜的腦袋，和她貼著臉頰，在她耳邊道：

“辛苦了，回去給你做大餐。”

“一言為定哦。”$#^擺[爛∈圖}書≥館⌒‰？裙~

“一言為定。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嗯，加油，安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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琪亞娜握住安琪的手，十指相扣，將自己身上的權能盡數交託出去。

安琪就這樣單手摟著琪亞娜軟綿綿的身子，另一手抬起，對準了空中的奧托。

此時的偽神，已經失去了五支羽翼和大部分的鎧甲外衣，毫無動作，以很慢的速度緩緩從空中向下飄落，可見已經暫時虛弱到了難以抗拒重力的程度。

奧托那帶著期待的微笑臉龐，從殘破頭甲中露出了一半。

“拜託你了，安琪。”

“送你最後一程，希望，你能得償所願。”

安琪低嘆一聲，金色瞳孔變得璀璨了起來。

從頭到尾都沒有什麼消耗的她，得以將深不見底的崩壞能盡數投入到這個動作裡，把空之權能推向了它的主人也不曾想象過的高度。

空間，停滯了。

空間，扭曲了。

空間開始崩毀，連同奧托身周的一切能量、物質乃至時間都在崩毀，然後又在規則的作用下開始重建。

強與弱，軟與硬，高與低，虛數與現實，種種概念在奧托身周的小小範圍裡扭轉，變得模糊不清。然後，在奧托的主動配合下，那將他死死錨定在現實世界的虛數規則發生了扭轉。

空間坍塌出了黑暗的洞，那是束縛他的規則之力，轉而將他推出了世界。

“成功了……”×2

奧托和安琪同時自語道。

最後一眼，奧托向安琪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他即將赴死，但他無比感激所有能將他送到這一步的人。

……

“奧托先生……”

遠方，對著前來彙報柯洛斯滕劇變的幽蘭黛爾和麗塔，八重櫻突然看向窗外，不自覺地呢喃出聲。

“主教大人？”×2

“啊？哦，我…我沒事。幽蘭黛爾，你帶隊去一趟柯洛斯滕，查一下那裡發生了什麼吧。麗塔，你和琥珀繼續籌備大主教繼位儀式。不管怎麼說，穩定天命上下才是當前最重要的工作，也是……我們唯一還能為奧托先生做的事情。”

“是，主教大人！”×2

兩人離去後，八重櫻走到窗前，又忍不住回望這間原本屬於奧托的辦公室。

她沉默良久，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

“奧托·阿波卡利斯，再也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了。”

“安琪，你好像，有點難過？”

“是嗎？也許吧。”

安琪湝一笑，沒有解釋，只是親暱地捏了捏琪亞娜的臉頰。

也許，作為八重櫻的安琪，確實有點捨不得這個對自己付諸真心的好友。

但至少，她們都能明白，奧托是帶著無限的歡喜離開的，這樣就足夠了。

第427章 奧托的回望

一個人要走多遠的路，才能重回最初的起點？

對奧托來說，他是不惜踐踏卡蓮堅守的道德與人性，將雙手染得像心臟一樣鮮紅，又將原本鮮紅的心臟塗成了一片漆黑——最後，才走到了這裡。

“呼…呼…呼……”

奧托的呼吸有點沉重，視線也有點模糊。

打破虛數權柄的束縛，就是打破與權柄共存的奧托本身。要掙脫束縛，首先要讓自己徹底敗北，別無他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