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暮靄沉沉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世界的強者交戰已經不再是普遍拿著武器在地上相互衝鋒對撞，而是變成了動不動就上天入海、攪亂天象的層次呢？
雖說到了時代的關鍵時期，在終末與新生的轉折點上，人類的積累與可能性自然會最大化地迸發出來。
但，這變得也太快，太突然了吧？
“唉！”
奧托也不免有種跟不上變化的微妙感觸。
果然是活得太久了，即便再怎樣堅定執著，也終究會變老吧？
凱文好一點，在他的印象裡，合格的戰士就應該有這種程度的表現。但看著八重櫻那股強大而詭異的漆黑力量，他還是微微皺眉，問道：
“不止是侵蝕的力量，你對她做了什麼？”
“哈哈，直接揭露答案豈不是太無趣了，您不妨猜一猜如何？”
“……”
“好吧好吧，在不喜歡開玩笑這方面，您和我的老朋友符華還真是如出一轍。不過這可是天命的機密，雖然不識趣，但我也只能說無可奉告了——或者，拿‘信標’來換的話，我保證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奧托笑眯眯地引誘道。
凱文自然沒那麼容易上當，他只是冷淡地垂下眼眸，再無言語。
奧托也不在意，只管抬頭望天，繼續關注這場當世最高水平的衝突。
這是一場表演性質的對戰。凱文表達出了對八重櫻的在意，於是，天火為他提供了舞臺，讓凱文得以更加清晰地看明白這個人以及她手中的地藏御魂，僅此而已。
戰役開始得很急促，結束得也很快。
不過是十幾分鐘的時間之後，天火回到了凱文的身側，揮手，滅了劍上殘存的餘火。她安靜地守在凱文身邊，一如最開始登場時那樣，乾淨漂亮，精緻絕倫。
與之相對的，回到奧托左右的幽蘭黛爾與八重櫻，卻是呼吸沉重，身上帶著或多或少的燒傷痕跡，略顯狼狽。
‘比預想中更加厲害，武裝人偶竟能達到如此上限？’
奧托對比著三人的形象，卻並不慌張。
幽蘭黛爾是越面對苦戰越能突破極限的型別。
八重櫻的致命威力，更是只能在真正的決戰中展現。
表演的結果，不代表真正的勝負。
然後凱文突然拋過來一個物件。
奧托連忙接過，然後瞳孔一縮。
“這就是？”
“你要的‘信標’。”
這是一個巴掌大小的物件，看起來像是某種不規則的機械裝置或者零件，自然而然地懸浮在掌心，光是從賣相上就知道絕非凡物。
“就這麼給我了？”
“你會支付代價的，或者，我會去索取。”
“明白了。世界蛇，萬歲！”
奧托起身，撫胸，鞠躬。
這次的恭敬，是真實的。
無論如何，能如此快速地拿到計劃所需的關鍵物品，奧托必須感謝凱文。
第344章 令人羨慕
凱文沒有詳談具體怎麼合作、讓步之類的事宜，因為他壓根就不會，這就不是他負責的工作。
而在奧托看來，這就是上位者的矜持。咱們當頭兒的把大事敲定了，之後的事情，下屬們自然能銜接妥當。
所以，交易結束後，奧托見凱文不是很喜歡溝通的樣子，就識趣地起身告辭了。
現場只剩兩人後，天火扭頭看向凱文。
“‘信標’是千界一乘的一部分，但一般情況下其實也用不到。即使是蘇負責的恆沙計劃，跨越世界的觀測，也不需要用到‘信標’。”
“嗯，你說得對。”
“所以，他需要的是唯有完整的千界一乘才能做到的事情……第零額定功率，直達只在理論上存在的一切規則、因果的起源——虛數之樹。”
“要麼是自尋末路的瘋子，要麼是有計劃的獻身者。”
凱文說出了自己的判斷，也是奧托註定的結局。
常人當然看不破奧托的目的。
但作為“信標”的持有者，看到奧托對這東西的渴求，再結合這個人身上那些不同尋常的標籤，凱文便能看到他要去的方向了。
一切因果的起源，世界的根源，一旦抵達，尋常理解的種種不可思議之事物，都會變成可以撥弄的弦絲。
聽起來很美妙，但那是幾乎不可能抵達的絕路。
“在漫長的黑夜裡，你有沒有想過，類似這樣子的行動？”
天火帶著幾分好奇問道。
凱文沉默了一陣，反問道：
“那你呢？”
“我……不知道。”
安琪停頓了片刻後，給出了這樣子的答案。其實應該答沒有，因為天火本人的記憶裡沒有這種想法，但她還是用了這個說法。
總覺得，這可能才是天火本人的答案。
凱文抬頭，面對著絕美而冰冷的人偶，也不知有沒有從這個答案裡讀出什麼，只是平靜道：
“那我也不知道。或許，是我不敢吧。”
凱文無聲一嘆。
$找≌書*(群~()*6#$6+)(*^2≥6℃0±0∨8／2°2=‘如此不顧一切，只為尋求一個虛無縹緲的可能，奧托·阿波卡利斯……令人羨慕的男人。’
五萬年前留下的使命，是凱文的全部。既是餘生的意義，也是密不透風的牢唬瑑嵐軣o形無質，卻將這個古今第一強者由內而外地完全束縛了起來。
所以，凱文沒有多餘的想法，只知道朝著聖痕計劃前進。
天火靜靜地看著凱文，一陣子後，轉移話題道：
“我之前提到的幽蘭黛爾，感覺如何？”
“不錯。”
“我也這麼認為。她潛力很大，每一次見面都能感受到明顯的進步，如果給她充足的時間……算了，終焉從來不會給予我們‘如果’，無論如何，等待她最終交出的答卷就好。”
“嗯。”
凱文無波無瀾地點了下頭。
幽蘭黛爾是個Bug，可惜，只侷限於原來的劇本。
現在的凱文，已經領教過蚩尤+理律的寧蒂，見過安琪千錘百煉的劍氣，還知道黛爾塔、姬麟等等高階戰力，今天更是目睹了八重櫻危險的力量——跟以上這些比起來，曾經的天命最強，也不過泯然眾人、平平無奇。
“天火，八重櫻的力量你感覺如何？”
“強度倒是沒什麼，但過於詭異。我感覺到了死之律者的特性，或許，天命在她身上安放了靜謐寶石，也就是死之律者核心。”
“不奇怪，從黛爾塔到琪亞娜、雷電芽衣等，人造律者似乎是這個時代的特產？”
“確實不奇怪。但，這股力量與侵蝕之鍵好像產生了奇妙的反應。我能感覺到，如果被切實砍傷，這具人偶之軀恐怕難以抵抗那種入侵。你雖然比我好，但建議不要嘗試，很危險。”
天火由衷地建議道。
畢竟，沒有人比安琪本人更清楚八重櫻能做到什麼程度。
這是給奧托先生的定心丸，自然是安琪所能拿出的最好的東西。實話實說，誰被砍一刀都夠嗆，凱文應該也不例外。
“那這個時代，還真沒讓人失望。”
凱文不由得想到了寧蒂給他的驚喜，眉宇間無意識便柔和了幾分。
也不知道那孩子現在怎麼樣，有沒有好好吃飯睡覺？
不管怎麼說，強者輩出的格局，肯定比原來那種大貓小貓三兩隻的混亂情況更讓凱文滿意就是了。
天火道：
“那回去吧，灰蛇和胡狼好像還有些事情要跟你彙報。”
“……好。”
社畜尊主眼裡的些許波動，在此刻徹底黯淡平息了。
至於八重櫻的事情，凱文沒再提起，天火也就跟著沉默了。
說到底，八重櫻不是櫻。
現文明是前文明的延續，這句話不是精神層面的意思，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早在現文明起步之初，前文明的先行者們便在各地擔任起了守護與引導的角色，甚至撒播那些用技術手段儲存下來的前文明強大基因，以期現文明在崩壞來臨時能有更好的基礎。
源遠流長、血統高貴的天命御三家，便是這種基因撒播工程的成果之一。
所以，這個紀元出現一些與過往戰友相似的個體，對英桀而言不足為奇。
但再相似，也終究不是戰友的再現。
凱文見過了，也就過去了，他不會過分關注這樣子的存在。
何況，八重櫻拿著地藏御魂的樣子，讓凱文相信玲已然得到了釋懷。這樣就夠了，出生於前文明末代的孩子，能有這種結局，已經比很多很多人都要幸吡恕P文還能再奢求什麼呢？
……
“啊嚏！”
迴歸天命總部的豪華座機上，驢耳巫女突然打了個可愛的噴嚏，像小兔子受到驚嚇而跳著吱了一聲。
奧托摩挲著手上的“信標”，扭頭，關懷道：
“櫻？”
“奧托先生我沒事，可能是，嗯，受涼了？”
八重櫻歪了歪腦袋，耳朵不安分地晃了晃，顯然自己也不相信這種理由。
奧托笑了一下。
“你的身體裡充斥著崩壞能和侵蝕權能、死之權能，這樣體質怎麼可能會受涼？哪裡來的超級病毒能有這種威力？難不成是細胞文明裡的終焉律者不成？”
“……奧托先生，我也個女孩子，您這樣說很不禮貌。”
《卡蓮戰記》的終極大BOSS人畜無害地生氣、鼓臉，從上到下，都是窮盡那些美麗的詞彙都難以形容的可愛動人。
在奧托眼中，比起初見時期那種毫無牽掛、遊離世外的模樣，現在的八重櫻，才像是從五百年前活過來，真正地來到了這個時代。
‘卡蓮，至少這一次，我沒讓你失望，對吧？’
奧托的眼神格外柔和，望著八重櫻靈動乾淨的眼睛，彷彿在看著一件舉世唯一的珍貴寶物。
“奧托先生？”
“要在這個時代好好活到壽終正寢哦，櫻。”
“呃，我儘量，奧托先生怎麼突然說這個？”
“沒什麼，有感而發而已。幫我拿著這個‘信標’，我要休息一下了。聽好了，這可比靜謐寶石什麼的更加珍貴且獨一無二，要注意小心保管哦~~”
奧托笑眯眯地說道。
也如他所預料的那般，這番話說出去後，八重櫻哪裡還有心思惦記方才的調侃？她一下子坐得筆直，表情繃緊，雙手小心翼翼地護著那個裝置，連長長的獸耳都陡然間完全豎立了起來。
活像手裡捧著稍微震盪一下就會爆炸的核武器。
奧托眼見著家養的小狐狸做出了自己想要的那種可愛反應，心裡一樂，隨即靠在豪華座椅上，望著窗外的流雲，眼眸漸漸深邃。
‘毫無迷茫地履行著逝去之人的意志，你的道路固然孤獨，前方卻有渴望之人微笑等候你的到來，何等的……令人羨慕啊。’
奧托無聲一嘆。
他的終點，或許只有卡蓮的眼淚和不認同了吧？
但無所謂，奧托·阿波卡利斯這一生，也只能走在這條罪惡滔天的贖罪道路上，別無選擇了。
風起雲湧時代的一次相見，兩個歷盡滄桑的男人一眼便看穿了彼此的底色，發出了如出一轍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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