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入梦的渡鸦
午休期间,伊莉娅丝公主专门来到他身边,问他为什么不去食堂,是否是因为不愿意在闲暇时间里面对同学,以及害怕课间遭受异样的对待之类的。
这搞得罗格思只觉麻烦,他已经猜出来了伊莉娅丝估计就是那个样貌普通的侍女,唯有如此才能解释这异常的行为。
他觉得皇帝子嗣们的性格差异虽然蛮大的,但他们都有着一个极其明显的共同点——傲慢。
不过这也带来了些许意外的好处,因为伊莉娅丝的举动,某些一年级学员会壮着胆子上前来向罗格思问好,而不是如二年级生一般对他避之不及。
这也算个好现象吧,罗格思心中默默想着。
中午他从魔导书中取出了几个苹果充饥,待到下午时分,他将预定的教学任务完成的差不多后,便用魔力于教室上空勾画出了几个选择、填空与问答题,当做随堂小测要求学员们在课上完成。
罗格思撑着手杖从座椅上起身,他走下讲台,沿着教室最里侧靠近窗棂的走道,向前缓缓挪步。
走到第一排时,临窗坐着的小祭祀米雅菈眉头蹙起,目光紧紧注视着他。
【米雅菈对您发动了探知神术,无知特典被动触发,探知神术判定失效,发动中止。】
罗格思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孩子,他突然想起第二皇子在图书馆中,看到魅魔时的激烈反应,便挥手召出魔导书,又从魔导书中取出《魅魔研究:她们那不可告人的一百个秘密》,专门翻出带有栩栩如生的图鉴那一页,单手擒着摆在米雅菈面前。
“太亵渎了!快拿开!我的眼睛要脏了!”
米雅菈看到画面的第一刻便瞬间紧闭双眼,脸颊涨的通红,脸上满是羞愤,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会遭到这种事情。
“不是喜欢看吗?再敢来探知,就一次让你看个够。”
罗格思嘴角微撇,他在拿出《魅魔研究》前就设置了隔音与阻碍视野的屏障,等将东西都重新收好,魔导书也融回虚空后,他才撤去魔力,没再去管不停揉着眼睛的米雅菈,继续拾阶而上。
直至最后一排,他看向披着杂乱猩红长发的小女孩,对方周遭空无一人,显得很是冷清。
这种偏僻的位置,本就没什么人会来坐,罗格思所在的年级中,也就他、艾莉娜与露菲亚会挤在后排的角落里。
“维蕾德雅,是这个名字没错吧?”罗格思抬手轻扶镜框,轻声问询道。
维蕾德雅没有回话,她愣愣盯着罗格思的单片眼镜上金色垂链折射出的光影,在她面前的稿纸上微微摇晃的景象。
血脉带来的强大灵觉在不停告诉她,身边这个男人很危险!
与那些教授们因强大实力彰显出的威势不同,这个讲师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就只让她感觉到了纯粹的心悸与对逃避的渴望。
她抬起缠着灰色亚麻布条的手,下压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姿态中都有了一种想要将整个人蜷缩起来的趋势。
“我……我有在认真答题的……”
胆怯又软糯的嗓音从维蕾德雅的口中挤出,语调中颇有一种期望罗格思快快离开的感觉。
“我没有恶意,也知道你身怀的血脉。”罗格思升起一道隔音屏障,继续耐心地出言说道。
龙在这个世界中除了象征着强大外,还有着我行我素、为所欲为、喜怒无常的形象。
继承了龙族血统的龙裔,大多也理所应当的继承了这些观感。
而龙裔之中,如维蕾德雅这种以人类姿态显现的,则更受世人的忌惮与怨憎。
他们自诞生起,就会被冠以灾祸之名,只因他们中偶尔就会有人因控制不住自己的血脉力量而酿成不可挽回的祸患。
但不管是帝国还是万神殿,对这些存在都没制定什么特别的制约性条款。
因为高层都明白维蕾德雅这类存在本身并不会造成什么灾祸,那些血脉暴走之人,基本都是白银高阶之上的强者,到了这个位阶的存在本就会被记录在案,也就没有必要去专门处理弱小的人形龙裔。
但与此同时,公民就完全不会去甄别,或者说也没什么甄别能力。
维蕾德雅左眼中的龙瞳,就是灾厄的象征,是必须要被讨伐的存在。
她自幼被一位好心老奶奶的收养和庇护,一直躲在老奶奶的家中。
每次因好奇忍不住出门,都会迎来一顿来自村民的毒打甚至生命危险,如果不是因那位老奶奶在村中还算有些威望,都不一定能帮她活到现在。
“在我刚刚来到圣赫尔忒时,仅仅是看到了我的面孔,一群同学就要围上来揍我。
“之后的歧视、刁难、语言上的侮辱、精神上的欺凌,我也见到过很多很多,到此时都不曾停歇。
“外界也有好多人在说我是祸乱现世的魔王,想要将我除之而后快的大人物们更是数不胜数……”
罗格思一边感慨,一边从制服风衣的袖袋中取出一个青苹果,轻轻放在维蕾德雅面前的桌上:
“这是伊德鲁尔教授精心培育的果实,我特意从上学期留下来的,因为某些缘故,我已经不敢再去拿他种植的水果了,这苹果可是吃一个少一个的。
“有什么困难随时都能来找我,题觉得难的话不要着急去做,也不要耻于来问……”
他知道维蕾德雅根本不可能跟得上普通人的课程进度,因为对方认识的词汇都仅限于日用,更不用说以此为基去学神秘学语言了。
正常发展的话,对方的身份迟早会暴露,然后因为血脉、孤僻和糟糕成绩的叠加,某些显而易见的剧情也会发生。
小剑圣中途会阻止几次欺凌,让维蕾德雅燃起几次希望,但由于小剑圣对灾厄的仇恨,又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搞得极其别扭。
维蕾德雅的落幕也很套路,她在希望一次次燃起又破灭的过程中,因无法压制自己的情绪而彻底暴走了。
暴走的维蕾德雅蛮难打的,不仅是个数值怪,还是个机制怪,罗格思觉得,如果能将其直接掐灭在萌芽状态就挺好的。
“我们都是被命运愚弄之人,所以我对你多少也能有些共情,想要同你多说些话……”
维蕾德雅怔怔听着银发少年那滔滔不绝的关怀言语,她浑然不知杂乱发丝遮盖下,她左眸中的金色竖瞳已然隐隐显露出了一点。
她的灵觉在告诉她,对方真的在怜悯她,真的想要帮助她。
哪怕因为某种她无法得知的原因,她没办法凭本能感知到罗格思对她究竟抱持着善意还是恶意。
但那张帅气面庞上展露出的真诚神情,应当是不会骗人的。
泪水悄悄溢满了她的眼眶,然后沿着她眼角滑行,缓缓滑落下来,抚过她神情复杂的脸颊。
随即她用双手轻抚自己的面庞,试图擦拭掉滴落的泪珠,然而那一滴滴晶莹的泪水却越擦越多,越抹越汹涌。
罗格思看着对方的状态微微摇头叹息,他不觉得随便几句安抚就能打开这种长期封闭内心之人的心扉,反正日子还久,日后慢慢来就行。
待他刚刚转身想要回归讲台,维蕾德雅却猛然扑进他的怀中,让他不由自主地一个踉跄,如果不是能背靠窗户,他此时绝对会被扑倒在地。
剧烈的哭喊声骤然响彻在整个教室之中,罗格思一手撑着手杖,一边安抚着维蕾德雅。
龙吼是具有穿透属性的,罗格思没想到对方这都能觉醒,也有点后悔于自己布置隔音屏障时还是太过随意,能再巩固一下就好了。
“啊,第一次上课就搞得一个学员嚎啕大哭,但愿不会又传出去什么稀奇古怪的传闻吧……”
他扫视着班上众学员投来的异样目光,不禁在心中唏嘘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罗格思直呼误会(4k)
黄昏时分,太阳慢慢沉落在天际的尽头,天空渐渐染上一层浅灰色,仿佛是色彩在日落中被轻轻褪去的痕迹。
云朵随着微风的吹拂,飘荡在天空中,它们形态各异,有的像羊群般齐齐排列,有的则像细雾缭绕。
螺旋塔教室里,坐在讲台后的罗格思透过窗棂,眺望着天幕的景象,心想也该到宣布下课的时候了。
前不久,他安抚好情绪激动的维蕾德雅后,就径直回到了讲台,一边等待着学员们的答题,一边坐到了现在。
维蕾德雅的好哄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但他也并不打算利用这份信任去做更多的事情,只想将其安抚住,让对方在日后不至于像原剧情中一样暴走化身灾厄就好了。
“今天的课程到此为止,现在大家可以停笔了。”
罗格思轻轻挥手,一道魔力流便陆续卷起教室内所有学员面前的答题纸,将其尽数收入了魔导书中储存。
他本来还想着布置点作业之类的,以显得自己比较尽责。
但联想到这是第一堂课,且虽然帝国语中有类似作业的词汇,但还没有正式进入到当前世界的教育体系之中,毕竟他不管是以前接受贵族子嗣的教育,还是在圣赫尔忒一年来的学习,都没怎么做过作业。
下次就让大家感受一下做作业的乐趣吧。
罗格思心中思量过后,起身告别学生们,他拄着手杖,迈步率先离开了教室,准备去往阿尔德雷导师在螺旋塔中的办公室,顺便将随堂小测扔给对方去判改。
一来这节课程本就该是由对方来教授的,二来也是说明一下他自己有在尽职讲课,三来他不想将大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当罗格思离开教室时,学员们大多都朝维蕾德雅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他们尽皆猜测着下午时,维蕾德雅突然抱着罗格思哭泣的原因是什么……
……
天色愈发深了下来,当光线逐渐减弱,星星们开始从夜幕的深处冉冉升起。
罗格思走出螺旋塔后,已然能看到点缀在天穹之中的星星点点。
方才他向阿尔德雷叙述授课过程与进度的时候,对方没再刁难他,欣然接过了判改随堂小测的任务。
但最后在他临走前,阿尔德雷还是没忍住嘱咐了几句,如果觉得授课麻烦,还是尽快放弃做讲师比较好。
罗格思对此不置可否,只是谢过了阿尔德雷的好意。
他现在并不打算先回寝室,而是从袖袋中掏出了学院徽章,稍微渡入些许魔力后,一道翠绿光芒便凭空出现,将他径直卷飞。
伊德鲁尔的树屋下,闪烁着光辉的萤火虫们点亮了整个树丛。
那微弱而柔和的,近乎透明的绿色光芒穿梭在层层叠叠的树叶间,景象犹如星星飘洒。
罗格思的到来更是惊起了一阵光影晃动,他看向在树下的实验桌前,拿着一粗一细、一蓝一红两根茎杆不住摆弄的伊德鲁尔,开口说道:
“教授,我想在你这里稍微洗漱一下,帮我竖几个木板来遮一遮。”
伊德鲁尔狐疑地扭头看向罗格思,下一秒他脸上便露出了恍然的神情,四块木板从罗格思四周拔地而起,将其围拢,圈出半个盥洗室大小的空间,内里土地上的花草也尽数缩回地下,只余松软的土壤。
“只用水流的话是冲不尽味道的,你最好再用魔力招些水蒸汽出来闷一闷。
“我这里还有薄荷、玫瑰和薰衣草,你如果想要就同老夫说,配合这几样蒸起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老教授回头继续摆弄茎杆的同时,以一副老练的过来人语气阐述着自己的经验。
“不了不了,太刻意了。”罗格思停止了【残缺的礼赞】,将褪下的多余衣物与单片眼镜塞进魔导书中,听从对方的建议蒸起了桑拿。
“从上学期魔咒对决赛事的时候老夫就发觉了,那小女孩握持着命运的力量。
“持有此种力量的魔法师通常都极其敏锐,伱以后忍不住想偷吃的话,得先想个办法将对方支开一段时间,不然哪怕你的特典能屏蔽窥探,也终归是瞒不住的。
“噢,还有,晋升白银仪式的名额已经敲定了,你不需要再行测试,就能直接参加。”
伊德鲁尔缓缓地叹出口气,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感慨,嘱咐罗格思的语调中满含回忆与沧桑的意味,直到讲述起白银仪式时,才收敛了复杂的神情。
“我只是想要避免误解与麻烦,懒得将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所以才顺便洗个澡而已,您想的太偏了。”罗格思颇显无语的声音从木板中传出,最后补了一句对伊德鲁尔帮助他敲定晋升白银名额的致谢。
“对,没错,就要这个姿态,你已经是个懂得如何戏谑与欺骗命运的孩子了。”伊德鲁尔苍老地眸中满是欣慰,慨叹着夸赞道。
罗格思懒得再多做解释,半晌之后,伊德鲁尔听闻他的出声撤下了木板。
他换好一套新的衣装,伸手微整风衣制服的衣领,撑着手杖,重新发动【残缺的礼赞】,缓缓行至伊德鲁尔身旁,开口问道:
“教授,实验已经发展到了连我都不能见到的地步了吗?”
伊德鲁尔闻言一顿,他将两根茎杆放在桌面,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胡须,老脸不变出声回应:“你想的太偏了。”
罗格思看向老教授的目光中透露着满满的信任,很是放心地用力点了点头。
自从他跟伊德鲁尔讲过些孟德尔的遗传性状理论后,对方就不停地在做一些让他觉得有点不太合乎道德的事情。
不过现在起码于表面上,看起来已然恢复正常,便也没什么问题了。
“往后万一有人问起来,希望您别提我的名字。”
在被伊德鲁尔用魔咒送回宿舍区之前,罗格思如是说道。
……
木屋中,有着光亮含义的符文刻印在天花板上,散发出的柔和明光洒满屋内。
艾莉娜正坐在靠窗的书桌前,一边阅读着一本大部头书籍,一边督促着身旁的露菲亚不要偷懒打瞌睡。
她看到进屋后的罗格思,疑惑地发问:“为什么这么晚才回来?”
“去找了一趟伊德鲁尔教授。”罗格思关好屋门,来到两位少女身后,向艾莉娜诉说起了自己想要创建更多的魔法技艺,与尝试建立一套神秘学语言的想法。
“魔法技艺还好说,你在拓扑上本就有诸多开创性的理论,都可以慢慢进行尝试,但神秘学语言就有些复杂了。
“即使有成熟的语言学理论打底,可光是整理象征的联系与呼应,就是一个极大的工程,更不需说使其形成体系再影响现世了,还有……”
艾莉娜说着说着,她见到罗格思那满是期盼的眼神,秀眉缓缓蹙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耐烦:“你该不会已经有了一套想法,但难以化为具体文本和不知该如何实践,就想推到我这边来吧。”
“未来总是要有人去开拓的,而能使我放心又有能力陪同我前进的,也就唯有你了,我无所不能的艾莉娜呦。”罗格思左手抚着胸口,以婉转的语调,满是恳切地请求道。
“真拿你没办法,但别想都推给我。”艾莉娜抬手将指尖点在眉心,无奈地叹息一声。
但随即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侧头靠近罗格思,鼻翼微微耸动,琥珀色的眸中满是疑问。
还不待罗格思说出在心中早已酝酿完成的腹稿,屋外便传来了一阵叩门声。
罗格思准备去开门之时,艾莉娜也起身跟了过来,露菲亚见状立马放下手中的羽毛笔,同样起身紧随着两人的动作。
艾莉娜没去管露菲亚的偷懒行径,只是跟着罗格思身后时用手抚过他的脖颈,低声喃喃:“真的洗过……”
伴随着嘎吱声响,门扉打开之时,三人齐齐见到了站在门外的爱丽丝。
她的嘴唇微微抿紧,表情凝重,时而双手紧握,时而扳动手指,眼神的焦点不断变化,显得很是犹豫和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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