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式模式
因为,生命是有价值的,即便是只能重复罪恶的生物,就算人类本身没有价值,再怎么污秽,再怎么没天理,再怎么样的不完美,其积累的历史也是有意义的,即使一直都在重复错误,只要还能够做些什么,一定,会有能够拯救的东西吧。
如果把这些当做理由,就要把一切都毁灭掉,这种做法是错误的,之所以会无法容忍没天理,会为了毫无止尽的悲剧感到愤恨,难道不是因为,打从心底期待着幸福的世界吗?
所以,即便再怎么痛苦,也不会为之犹豫。
毕竟,对于真正的决断来说,就即使会伤害到自己的骄傲,决定好了的,应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
“祈荒啊,你认为自己就是自己心中的神,可是啊,从而追求自我心中的神,就意味着依赖,依赖神,就意味着放弃思考和判断,神说正确的即是善,神说错误的即是恶——然而这其中,并没有自己的意志。
不是说已经存在的特定的神,而是那种思考方式,会形成你心中的神,谁都有可能成为你的神,老师,朋友,相识——你所依赖的人,正是你所谓的“神”,你可以借助前人的智慧,可以同你信赖的人商量。
但是,做出判断的是你,神只是路标,是前行的目标——
因为心中无光的人,就会被名为困难和苦难的黑暗所击垮的。”
或许这只是已然失去生命的肉体无意识的行为,但男人还是这样说了。
“所以,必须渺小,才能感受宏大;必须脆弱,才能敬畏顽强;必须短命,才能感受永恒;必须能思考,以感受造物设计的精妙,又不能全知,以防一切在瞬间全透明。
总有一天,他们会把自己脆弱的躯体装进金属的种子之中,飞过所有荒凉和繁荣的世界,去感知那些神不能感知的东西,这也许才是他们存在的目的。
这就是真正的生命了,做这种见证者的——”
据说,星之圣剑,是要肩负星球悲愿的人才能使用,作为斩断行星之外敌的剑,是只应为拯救世界而挥的最强之剑。
死徒是人类史的否定者,是为了玷污人类秩序而存在的生物,又怎么能得到已然成为星球主体的人类本身的认可呢?
更何况,所对之敌,乃属于人类的,天生的救世主,此刻星球的最强者。
而现在的男人,活着本身就是对于星球,对于人类而言,死徒就是邪恶般的存在,也是被否定的存在。
换句话说,死徒怎么可能真挚的保护人类,人类又怎么可能会完全的相信死徒,基于双方种族本身的认知,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项。
只有在理应的光荣与使命的事实中,星之圣剑才会再一次闪耀和解放。
他微笑着,闭上眼睛,吐出了最后的气息。
“神不行,只能是人。
在消费了奇迹之后所换来的也不过只是一个缓慢的停下,男人的体力早已无存,本就该倒下了——
他的战斗结束了,命运走到了尽头。
刻在被遗留人们眼中的究竟是什么。
是众人的生命消逝、遭人肆意定义,所筑就的事物、所度过的人生,皆被定义为毫无意义,随后土归土,灰归灰,尘归尘,幻归幻,然后,梦归梦,一切都化为乌有,着仿佛谁都无法战胜的,这残酷的结束吗。
不。
荏苒的时光足以使沧海化为桑田,往昔英雄的伟业已深埋于尘土之下。
苍翠繁茂的树木会在大地上盘根,钢铁的音响会绝于天际。
曾几何时如繁花般绚丽多姿的文明,早晚会寻不到一丝踪迹。
尽管如此——
人类仍会顽强生存下去,善的约现在也超越了时间,被不断地传承下去。
人们发现到的是不同的东西,在过去就被否定的未来确实存在。
那是一位立下了善之约的人所否认的未来,也是必须保护的存在。
就算肉体会倒下,也不会倒下,即使理想会泯灭,也不会泯灭。
绝不会消逝,绝不会被打倒。
不论是怎样的武器也好终结也罢,都不会动摇男人的存在方式分毫。
终焉,然意志仍在延续。
所以,真正的战斗还未结束,而是由此开始——
没有任何生物能够目睹,但真正的奇迹诞生了。
万色之光,和数不清的双手,的的确确支撑着即便双手已然无力握住唯一圣剑的,直到此刻都坚定履行誓言的终末之黑,这即将倒下的男人后背。
“如果说深邃的黑夜笼罩了森林,就要用点起的明光照遍它,你是这样说的,对吧?”
共同屠龙的身影。
“没问题吧,我还等着你回来喝酒啊。”
冲向海怪的身影。
全然都好像是睡着了一样从喉咙里发着响,手之所及的暖意定会化作明日的食粮。
些许的善意交换能唤来温暖的奇迹,正是如此。
在黑暗里,阿维亚抬起头,听见那些来自远方的声音源源不断的浮现,就像是无数细碎的光点那样,在他眼前舞动着,照亮了漫长而孤独的路。
当他抬起眼眸的时候,便看到了世界之外的破碎的阴云,还有明月映照之下的繁星闪耀,静谧的大海散去了血色,温柔而和煦地出来了清新的风。
就在他这唯一的黑暗尽头,隐隐浮现出世界的轮廓。
以及,有更多的声音在响起,更多的祈愿,更多的感谢,更多的呼唤。
一点点的无数的灵魂再度聚合,遵从着那些引导,他凝视着无数从眼前流逝的光芒。
不知不觉,黑暗里已经被那无穷尽的光芒照亮了。
孤独的长路上已经充满了星点,热闹的流星之雨中,喧嚣此起彼伏,当擦肩而过的时候,那些未曾相识的灵魂便对他感激的一笑,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然后再度归于星海。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重叠在一起,托起了他的身体,引导着他站起,从这冰冷又空旷的终末地里归来。
当他抬起头,便看到了浩荡的光雨从黑暗中洒落,落在虚无的双手之中,点点滴滴,每一缕流光中都带着来自某人的笑脸。
他凝望着漫天的光雨,笑着说‘谢啦’后继续致以微笑。
接下来的那些声音,的的确确刻在残缺不堪的灵魂之中。
“此乃,是为人类之战。”——认可,教会十二使徒。
“此乃,身为死徒之人。”——认可,爱尔特璐琪·布伦史塔德。
“此乃,拯救星球之人。”——认可,阿蒂拉。
“此乃,星球应认之人。”——认可,原初圣剑使。
“此乃,继承意志之人。”——认可,耶稣。
以及最后的,因世间所弥留下来的‘约’,奔赴而来的诸多闪耀着不同色彩的星辉,将原本狭长的、漆黑且危险的底端照亮,掩盖了救世主无边的唯一光辉,成为了,真正的,那多姿多彩的全新世界。
接纳‘约’的人们在此汇集,祈祷声将化成呼唤声。
世间无数人的诸多言语,最终汇集成唯一的祝愿——
“此乃,诺维亚。”
由星球将人们的悲愿冶炼后,出现的最强幻想,其本身就是由星球中的所有生物的灵魂裁定一切。
他能否能使用拯救世界的神造兵装,星球本身现在已然有所确定了,身为死徒的人能否使用星之圣剑拯救人类,人类本身也如此确定了。
那么,在时隔一万三千年的时光之后,此刻,最初的星之圣剑,与最后的魔剑·真世界所融合,并凝聚星球所有岚之锚的力量以及所有灵魂的愿望——
悲愿啊,请再次维系吧。
在那不可计数的光之涕泪与勾画出痕迹的夜之琴弦之下。
不可计数的光之辉,无声地飞散、垂降,令人静默失语,胸中悸动,最后只留下些许热力的力量,走向消逝。
但是,一直有着代表永不会有终结的“下一颗”在划过。
真正宣告终止的那一日不曾到来,也从不曾理会前过迎接的救者。
因此,在那代表最初与最终交汇的剑身上,远超昔日的,也只有这一日才会存在的,那眩目的无数之光辉,如今涌出。
厫 没有终结,时间,会不断持续下去。
没有结束,太阳,就会再一度升起。
数秒后,救世主发出绝望的、痛苦的声音。
听起来,也有些像意识到了什么的哭泣,如此可怜地,不是救世主,而是一位少女在向天哭泣的声音。
..........
就这么结束了。
没有理由。
不过,“确实如此”的感觉的确存在。
“爱尔特璐琪,我失约了,我现在已经,必须要离开了。”
“啊啊啊,我知道,你滚吧,滚得越远越好,要是再让我见到你的样子,我一定会吃掉你的。”
漆黑的姬君声音有些哑。
不知什么时候,脸颊已经被沾湿了。
“──抱歉。”
“.......没关系。因为一直到现在.....”
至今也是,以后一定也是。
“喜欢你从来没有让我──遇过什么坏事啊。”
明明并没有,在掉眼泪的自觉——
我会默默爱着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
无论如何,她都从心底里希望这一切尽快结束。
谁都不受伤的话就好了,谁都不会死的话就好了。
为了像这样仿佛在期待着死亡的自己,为了向昔日因自己而死的生命所抱持的罪恶感——
很早之前在遇到他之后,本应是为了破坏而生的机械,得知了“自己”的存在。
她已不再是只知道破坏的赛法卢,而是具有人性的阿蒂拉。
“不要。”
逐渐消散的他这么说道,那双蓝色的眼眸也在说着“请不要出去”。
巨神点点头,放弃了冲破封锁的欲望。
“谢谢,阿蒂拉......”
那个人在笑着,是和在地上初次相遇时同样温和的笑容。
“也有这样的偶然的,或许这也是必然吧,总之,我的死亡是理所当然的。”
巨神明白这感触代表着什么。
所谓生命的灯火正在熄灭,他会死去,在这里,他的人生就此结束了。
已经,用不了救命的魔术么?
是因为自己以前对那个星球造成的破坏造成的么。
巨神颤抖着将他捧着的手,忍住差点夺眶而出的眼泪,她不愿因为泪眼婆娑而看不清楚,因为她觉得一旦眨眼——对方好像会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地,她努力挤出笑容,恐怕笑得很难堪,但她管不了那么多。
“阿蒂拉,请听我说,从现在开始,在很多年后才会有除我以外的人能理解你了,我对此很开心,可即便有这样的可能,也要你等候许多年,对此,我十分忧愁,因为我死之后的你会无比的孤独。
如果现在的我能够立刻治愈你的孤独的话就好了,或者说,要是我之前留下关于女武神们的权柄就好了,那样,你就可以见到视作为姐姐的妹妹们了,可以与她们进行交流了,也就不会继续这样孤单了。”
“阿维亚.....”
“但,无论如何,接下来的日子里,你一个人也要加油啊。”
然后双方都沉默了,阿维亚一边抬头看着阿蒂拉,一边看向四周,那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雪白。
最终时刻来到月球之中的残缺灵魂即将消失了,意识也渐渐地淡去。
“请不要哭,即使我能为你拭去泪水,却也不能让泪水停下。”
最后的一句,在渐渐稀薄的意识当中,看见了那位少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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