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死他卡多
¥¥¥¥¥¥¥¥¥¥¥¥
众官员屏息静待。
李清茶缓缓走到那口箱子旁,从中取出一块千井白绸,
“据统计,谷设走私集团在亳州一地犯下累累罪行,五年来,共杀死百姓两千五百余,其中有三百一十七名儿童。”
“……”
“……”
“……”
金殿之上,一派安静。
楚中天看了看皇帝,问道:“李教头,这个统计是怎么来的?”
他并非想要刁难,只是觉得今日之事或可载入史册,所以不能有半点儿含糊。
李清茶回答:“此为百姓所言。”
“孤证?”
“并非完全是孤证,瀛桑人自己承认的,便有超过一千人。”
“他们自己承认……”
楚中天实在不懂杀人犯的脑回路。
李清茶将血箱上层的千井白绸全都避到一侧,露出下面的东西,
她取出账本,
“这是我们用计取得的。”
说着,双手举起账本。
皇帝握住龙椅扶手的右手手指跳了跳,
“不必了,朕相信。”
“皇上明察。”
“朕只是好奇,你们用的什么计谋。朕曾经听说,有些犯人为了炫耀,会夸大自己犯下的罪行,瀛桑海盗是否也会这样?”
“……”
李清茶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之后,她摇摇头,
“草民认为可能性不大:其一,这些数据是以亳州需要水手为由,找瀛桑人询问得到;其二,瀛桑人并不承认杀死儿童,可见仍然知道这种行为于禽兽无异。”
众人默默点头,
若是炫耀,那种变态行径不是更值得炫耀?
楚中天深深地叹气,
“一千多人,五……说起来,刚才七皇子拿出火药的账本,只统计了近两年,但是按李教头的说法,谷设走私集团已经活动至少五年了。”
七皇子立即站了出来,
“楚先生,火药交易可能是最近才开始。”
“这个解释也……”
“也可能是账本较多,新账本是两年前立的账,更早的还没有找到。”
“嗯,合理多了。”
楚中天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听他的意思,是提点七皇子一定要找到之前的账本,或者明确找到火药交易最近才开始的证据,
七皇子心里直犯嘀咕,
这个大学士到底是站在哪儿边的……
他有点儿懵逼。
皇帝却洞若观火,一时间又有了孤家寡人之感,
他闭上眼睛,用双手拇指按压太阳穴,
“继续吧。就按照李教头说的,以两千多人来统计谷设走私集团的罪行。”
李清茶拱拱手,
“陛下,既如此,请看。”
他指了指箱内右侧,
只见那里堆放着整整齐齐的薄竹片,如同纸张没普及之前的竹简一样。
皇帝愕然,
“这是何物?”
“这便是亳州百姓的血书。”
血书写在竹片上……
皇帝对一旁的太监点了点头,让他取来几个竹片,自己亲自翻阅,
出乎意料的是,竹片竟用蝇头小楷写就,
“我叫XXX,我的孩儿大宝在连江摸鳆鱼时,被瀛桑人所弑……”
“奏皇上,我的名字是XX,我闺女被瀛桑人掳走了……”
“我是XXX,瀛桑人抢我财产、杀我妻儿老小……”
……
每个竹片一封信,全是类似的文不文、白不白的话,
想来是百姓知道自己的信要面圣,所以想尽量表现得有涵养,结果反而弄得高不成低不就。
竹片的下端留着不同的手印,但并不是血手印,而是银粉,不知用了什么透明的浆糊将其固定住,手印旁是一个人名,
这个落款倒是挺别致,
不用比较也知道,竹片上的银手印和千井白绸上的血手印肯定是一一对应的关系。
皇帝皱眉,
“这就是血书?”
他扫了一眼李清茶和七皇子,
“好像没什么诚意。”
七皇子这种时候当然不会再冲锋陷阵了,
他让让身位,
意思相当明显,让李清茶先攻。
李清茶再次躬身,问道:“陛下为何会有这个想法?”
“血书,不应该是用血写就的吗?”
“……”
李清茶无语,
她尴尬地咳嗽一声,
“陛下,咬破手指的出血量……那个……如果要写一份一百字的血书,手指咬断了应该都不太够用,恐怕得割手腕。”
“……”
“……”
“……”
一阵无法形容的沉默。
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看皇帝的表情。
李清茶生怕对方又问出什么没有生活常识的问题,抢先说道:“另外,这些书信让他人代写,也不是百姓们诚意不足,而是实在不识字。”
皇帝:(oへo╬)
“朕知道。”
“……”
李清茶差点儿说出“草民怕你不知道”这种话。
她赶紧岔开话题,
“皇上,这里还有一些画片。七皇子到达亳州当日,有瀛洲海盗上岸流窜抢劫,雏凤营的士兵画下了他们的罪证。”
本以为这些东西会留给后世教科书,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皇帝也不用太监帮忙了,
他直接从龙椅上下来,自行取过竹片翻阅,
然后……、
“混账!”
似是怒不可遏,一脚将箱子踢翻。
这一下子,几个年纪大的官员差点儿被吓出心梗来,
扑通——
一众官员又跪下了,
“臣,有罪!”
“就知道‘臣有罪’、‘臣有罪’,一个个说得倒是好听!都给朕捡起来看看,看看!”
“……”
“捡起来看看!”
诸位大臣屁滚尿流地跑过去,捡起画片看,
确实,有画面远比文书上那些冰冷冷的数字更有冲击力。
但他们都是“铁石心肠”,
年年跟妖族打仗,北边死的人可比这多多了,
他们相信,皇帝也是“铁石心肠”,之所以如此愤怒,表演的成分更大。
至于为什么要表演……
“皇上!”
忽然,楚中天抢前一步,
“臣等有罪,竟然错估了亳州的形势。”
皇帝迅速收敛愤怒,眼角斜睨,
“什么叫‘错估了形势’?”
“本以为亳州水师、亳州卫所官兵有擅动之嫌,可以谋逆论处,但现在看来,出兵实乃民心所向。臣等以此误判谏言,请皇上重罚亳州官吏,是蛊惑上心之罪。”
“……”
见楚中天主动上来顶包,皇帝长出一口气。
他的目光扫过额头贴地的诸位大臣,最终停留在没有下跪的七皇子身上,
“皇儿,做得很好。”
说完,稍微停顿,
“你果然没有让朕失望。”
明明是褒奖,却听不出任何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