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死他卡多
“老爷……你说的是亳州府台吗?”
“……”
“怎么不说话了?”
“……”
师爷哪敢说?
只听说过上级把锅甩给下级、单位把锅甩给临时工的,却从没听过下级赖上级的,
那不是老寿星上吊吗?
孙巍长出一口气,暗道师爷还算聪明,
他说:“凡官府勘验横死之尸,须得保持尸身完整无损,所以,即便是担心引发瘟疫,也应该是掩埋,而不是焚尸。”
这话算是提点,
师爷立即反应过来,
“是是是,是小的领会错了老爷的意思,唉……也是小的偷懒,竟然想着赶紧烧掉完事。”
李清茶看看孙巍,心中微微感慨,
人家终究是亳州府的官员,官官相护,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突破前,孙巍提供的帮助肯定是非常有限的,
无可厚非,
自保,不寒碜。
李清茶看向后面的衙役,
只见这帮老哥都是一副不服的表情,
想来,他们刚才应该提出过掩埋的事,但被师爷严词拒绝了。
“如此看来,焚尸并非亳州府台的意思。”
“是的……啊……不是……我的意思是,‘焚尸并非亳州府台的意思’,这件事是是的。”
“你在说什么?”
“……”
师爷是真的有点儿慌了。
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眼前的人在提问时处处埋着坑。
李清茶说:“幸好你没烧尸体,否则,罪行已成,等着被大刑伺候吧……我听说,地方上的杂治跟京城十分不同,一上来就是夹棍,而非打板子这种柔和的刑罚。”
说话阴恻恻的,比刚才的阴风还要阴数倍,
师爷额头上的冷汗下来了。
李清茶又说:“对了,亳州府的望气师……”
孙巍赶紧接过话茬,
“李先生,望气师不能随便给人望气。就比如您……咳咳……我还是拿我自己举例好了,我是官身,而且有功名在身。”
“对,我知道,上次入宫查案,宫里的大太监还说过后宫中的人不能望气呢~”
“这个……”
孙巍给师爷投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人家是京里来的,甚至能以男儿身入后宫查案,说明极得皇帝信任,这种人如果想办事,很难使绊子,
虽然不排除狐假虎威的可能,但自己没必要搭上前途阻止。
李清茶摊手,
“我记得,师爷不是官,而是吏吧?”
师爷:“……”
“而且,看你腰间没有佩玉,还戴着一顶丑得西瓜皮似的瓦楞帽,应该也绝非有功名之人。”
“……”
“一不是官、二无功名,这种人能不能望气?”
“小的冤枉啊!”
师爷当即就给跪了。
李清茶微笑,
她不想对师爷用望气术,因为对方有没有撒谎、为了什么撒谎,根本用不着望气术就能判断出来,
之所以要这么吓他,目的十分明确。
“我要查看这些尸体。”
此话一出,师爷立即不哭闹了,摇头道:“不行!”
一旁的孙巍也立即劝阻道:“李先生,让你调查现场、翻看卷宗都没问题,但调查尸体,恐怕……这于法于礼都不和啊。”
李清茶回答:“大人,还记得咱们刚才是在哪儿相遇的吗?”
“这……我记得是竹香榭巷,有什么问题吗?”
“当时,我刚刚被一个讼师赶出家门。”
“原来是这样,我记得住在竹香榭巷的应该是……等等,李先生,你不会是要自己当讼师吧?”
李清茶走到堆放尸体的柴堆边上若有所思,
焚尸灭迹,必要蹊跷,
良久,
“讼师检查尸体,这个合法吧?”她说。
第203章 还人情
没人接茬。
讼师要求官府提供证据,确实,《大夏律》中也提到过要保证这一权利,
但是检查尸体,到底算不算这个范围?
孙巍不由得迟疑。
李清茶说道:“大人,你按章办事即可。有些事,没必要牵扯太深,否则一旦掺和进来,就不是一句‘同僚之谊’能解释得通的了。”
言外之意,官官相护也要有个底线。
孙巍咬了咬牙,对衙役下令道:“散开!你们都散开!”
师爷愣了愣,惊吓开口:“判官老爷,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我作为大夏官员,按照《大夏律》办事,有什么好说?”
“你……好!讼状、讼状在哪儿?没有给府衙递交讼状,凭什么承认他是讼师?关于这一点,《大夏律》说的也清楚。”
孙巍没想到自己被反制,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驳斥。
李清茶却先说话了:“师爷这不是胡搅蛮缠吗?讼状一共有几个部分,缘由与计由这些暂且不提,证由总该要写吧?”
证由,论成败得失之后必有见证也,须量人斟酌,
此脱罪之门也。
师爷无语,
李清茶乘胜追击道:“你连尸体都要烧了,我讼状里的证由还怎么写?”
师爷:……
小丑竟是我自己。
他气得发抖,想要继续撕逼,
没想到,李清茶忽然提高音量呵斥:“你难道忘了刚才两次点火不成的事?真想洪家人索你的命!”
致命一击!
师爷猛地跌坐在地,忽然发现自己**凉飕飕一片,也不知道是刚才尿的还是又被吓出来几滴,
他羞臊难当,
“我这就汇报给老爷。”
说着,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众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自觉得分成两队,
一队跟着师爷;
另一队把尸体搬回殓房,然后待在原地“保护”尸体。
李清茶也不管他们,开始检查尸体,
不得不说,洪家人死得很惨,官府的案卷记录得相对保守、克制,只有看到真实的尸体,才知道凶手有多么残忍。
这时,宫怜雪和项楠毓走了过来,
衙役上前阻拦,
孙巍却下令让他们放行。
没想到,项楠毓刚挪到李清茶的身边,就发现了问题,
“这尸体不太对啊。”
李清茶惊讶,
“你也看出来了?”
“日……我宗的功法以刀剑为主,如果这都看不出来,我还配做师父的得意弟子吗?”
“日我宗?”
“去!”
少女给了李清茶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宫怜雪看两人打情骂俏,不服输的心情涌现,下意识地也观察尸体,
良久,
“原来如此。”
项楠毓说:“你看出了什么?”
“洪家人是跟行凶者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何人死了之后还要下手劈砍。你看这具尸体,从右肩向左下斜切而过,妥妥的一刀致命。”
“啧……”
项楠毓咋舌,
说明宫怜雪确实说对了。
李清茶说:“怜雪,你觉得是深仇大恨吗?死后劈砍是为了泄愤?”
宫怜雪觉得这确实是最大的可能,
但是,
“笨蛋师……笨蛋表哥既然这么问了,说明一定不是这样。”
李清茶: ̄□ ̄||
最近第二次被摸清装逼的套路,就很难受。
她尴尬地咳嗽,
“从伤口看,从右肩向左下斜切的这一刀刀口不宽,但伤口非常深,这是典型的薄刃伤。”
“剑?”宫怜雪说。
“用剑的人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项楠毓摇头,“依我看,这是刀伤,但刀的形制……唔……对了,应该很像流光。”
“流光是剑刀,之前许之扬还说过,很像瀛桑人的包钢刀。所以,这具尸体应该是洪家后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