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萌死他卡多
税吏叉腰,
“那行,按照规定交宝钞呗。”
“咕……”年轻商人咽了口唾沫,那模样,明显是在憋炸弹级别的危险发言。
于是,税吏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
“艹!”税吏往地上啐了一口,“瞧你丫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半天憋不出个闷屁来,不想交钱是吧?”
这一巴掌把那个年轻商人给打蒙了,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嗜血。
李清茶所坐的那条船的船商是个老油条,立即咂摸出了味儿来,拦在两人中间,“后生,你别激动,这个钱我替你出。”
年轻商人脖子一梗,
“凭啥?”
“什么凭啥?”税吏也火大了,“交税不是天经地义?”
“凭啥宝钞要交一贯二,用货抵……用货……哼,这些货中,有哪箱的价值是超过一贯的?”
“你特么……”
税吏被戳中痛处,火冒三丈。
其实,原因很简单,
陋习常例,简单来说就是税吏们中饱私囊,他们也不愿意收宝钞,就是因为宝钞不断贬值,是花都花不出去的纸片,
要那玩意儿,不如搞些货,勾连自己认识的商贩,到手就是碎银子。
税吏右手按在刀柄上,想了想,没出鞘,
他冷哼:“年轻人,老老实实的,别老想着造老子的反。”
造反一词还是有威慑力的,
年轻商人退缩了。
税吏抖擞官威,继续道:“该怎么就怎么着,还不快点儿去……”
话音未落,便见人群中忽然走出一人,
来人一把揪住税吏的后颈,就像拿捏一只脱了毛的鸡,上去就是一个大耳瓜子,
啪——
声音相当清脆。
税吏后头的士兵都懵了,
这什么情况?
他们定睛一看,发现行凶者带着乌纱,腰系鸾带,挂着的腰刀呈细长型,一看就是特制的,
这是县里守备的官服!
那些士兵本来还想保护税吏,现在却目不斜视,装没看见。
税吏被打得亮眼冒金星,根本看不清来人,双手、双脚就像溺水的人那样瞎扑腾,同时喊道:“反了!你们这些刁民!造反了!”
“叫叫叫!”林守备脸黑如墨,“叫魂呢你!”
他将税吏丢在了地上。
税吏抬起头,看清楚来人,仿佛被抽调了精气神,怯懦着不敢说话。
李清茶借机在人群中说了一句:“林大人来了!码头太平了!林大人来了!青天就有了!”
他喊得声音不大,但煽动性比较强,
一瞬间,码头上的商人都开始了应和:
“林大人来了!码头太平了!林大人来了!青天就有了!”
这话说着确实过瘾,但问题在于,税吏都是户部的人,而且做的是帮朝廷搞钱的工作,虽然没有品秩,却也没那么怕地方上的官员,
他说:“小的正常收税,林大人管得也太宽了吧?”
说的内容没问题,就是气势有点儿弱。
林守备被老百姓捧得很高,自然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搞官官相护的把戏,
更何况……
“正常收税?”他问道。
“大人可能觉得小的在欺压良善,但实际上……”税吏咽了口唾沫,“那帮人可狡猾得很,能偷则偷、能漏则漏。”
“我没说税的事儿,那个不归我管。”
“也是,大人好像只管兵事。”
“错,还有治安。”
林守备的目光移向宫怜雪,
宫怜雪点头,指了指放普洱茶的箱子,
于是,立即有两名士兵冲上去,一脚踢开了箱子盖,然后把里面的普洱倾倒在地。
看到这个动作,税吏冷汗直冒,
怎么会……
他们怎么知道的?
林守备冷哼,走到普洱茶前,在里面拨拉了一阵,
“这是什么?”
他手中的茶叶,沾着一抹暗红。
即使早就知道了结果,项南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她嘀咕:“这个税吏会不会不是凶手?”
李清茶说:“何出此言?”
“正常人犯案,会这么大摇大摆地把线索展示给旁人吗?这也太猖狂了吧。”
“正常……呵呵……你这个用词就有问题。杀人怎么会正常?在他眼里,铁排帮的泥腿子算不算‘人’还两说呢?”
听李清茶这么说,项南不由得深思。
第117章 图穷匕见
码头上乌泱泱地聚集了一片人,
除了原本那些,还有跟着林守备来的铁排帮,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大运河上传来缥缈的歌声,与这里的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林守备搁下茶叶,环视一圈,
众人不敢看他,反倒是那个挨了税吏一巴掌的年轻人勇敢地与之对视,眼中露出好斗的神情。
林守备挑眉,心中不喜却没说出来,
终于,他看到李清茶,脸上一喜,快步走了过去,
李清茶摆摆手,压低声音,
“先从此间事入手。”
听她这么说,项南粉嫩的嘴唇轻轻抿着,双眸微微迷离,就像深邃明净的夜空,不知道心中想的是什么。
林守备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他挥手,问在场的商人:“这些大箱子是怎么回事?”
没人吱声。
林守备冷哼:“叫你们说就说,别瞻前顾后的。”
结果,还是没人吱声。
林守备颇为无奈,眼珠一转,视线落在那个年轻商人身上,
“年轻人应该没那么怕吧?你说!”
简单的激将法,
但年轻人就吃这一套,立即开始大倒苦水,尽管说得没什么章法,但李清茶还是理解了,
近来忽然改税制,商船每过一次税关,都要仔细计货,然后记在鱼鳞册上,这样就能统计每段航线之间卖了多少货,
而芥子湾是离京后的第一个钞关,所以,此地统计得越多,后面收的税自然就越多,
这么做对芥子湾的税吏也好,可以多收些商税。
李清茶疑惑,脸上却不形于色,
“改税制?没听过啊……”
税吏刚被林守备扇了一巴掌,心中又担心事情败露,一股怨气正没处发泄,马上瞪着眼睛骂道:“小白脸,你懂个屁啊!给老子闭嘴!”
林守备飞起一脚,税吏的肚子上又挨了一下,
“人公子京里来的!”
“我还是京……唔……”
税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他本来就不解,守备为什么忽然插手税关的事儿,现在终于懂了,
他怯懦一阵,才磕磕巴巴地说道:“户部最近不是在清丈土地吗?这就是要改税制啊……”
税吏是下面干活的基层,只知道清丈土地,却不知其目的在于绘制天下田亩以及水陆商道的地图,这也是比例尺和图例的“后遗症”,
至于所谓“改税制”,不过是他们搜刮的借口。
李清茶冷哼,
林守备立即上前,揪住税吏衣领,同时指着那些木箱,
“这些都是你今天收的?”
税吏看了眼那箱茶,猛地磕头,却不答话。
这个表现……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林守备揍了京城来的吏员,本来心中还有点儿没底,现在根本不怕了,说:“你倒是有意思,老子好生问你话,你不说,非得……哼哼……”
他拍拍税吏的大肚皮,
“你这两百斤,受完刑还能剩下一半不?”
税吏不由得打寒颤,
不过,有些事打死是不能认的,于是说道:“我是户部的吏员,你敢对我动刑?”
林守备皱眉。
与此同时,姚志行走出来了,
“大人,咱们还是别……税吏大人也不容易啊。”
项南和宫怜雪愕然,接着便释怀,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姚志行不可能不知道税吏有问题,之所以以受害人的身份帮嫌疑人说话,无非是不想得罪吏员,
归纳下来只有一句话:“没有弟兄,只有生意。”
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