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一世再见
干净温暖的甲板上,杰克与露丝并肩散着步,身后,森月纱带着霍华德十分不爽的跟在后面。
“他为什么要我们陪着?”
年仅八岁的霍华德,对于杰克为什么要拉上森月纱和他来一起见露丝小姐,特别不解。
即便和森月纱成为了朋友,他也顺带和杰克混熟,但这种事情,怎么能叫他们跟着呢?
“因为他是个怂货。”森月纱撇撇嘴,然后,在前方那位女郎回头之际,又重新挂起标准的笑容。
杰克在前面讲着话,他的玫瑰小姐就静静地听着。
“等等,我们已经绕着甲板走了大约一里路了,谈过天气、我的身世,但我想,你不是想谈这些吧?”
闲聊间,四个人走进休息室,顶层的餐厅,四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
“道森先生,森小姐……”
“叫我杰克。”杰克不喜欢那么规矩的称呼,他随意指指森月纱:“森林小姐。”
又指着霍华德:“小胖子。”
“嘿!到我这就该被攻击吗?金毛混混?”霍华德举着叉子不爽。
笑闹着,森月纱和露丝小姐凑在一起,选好正餐的种类,两位男性统统说了句‘随便’,然后又开始怒视对方。
“杰克,我想感谢你的搭救,不仅是把我拉上来,更要感谢你没透露实情。”
服务生离开后,女郎向杰克道谢,她说得真诚又坦率。
那天晚上,她的未婚夫卡尔仔仔细细盘问了警卫员,若不是杰克严守不说,她自杀的情况就暴露了。
“别客气。”对方耸了耸肩膀,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这位玫瑰小姐有着一头玫瑰色的头发,她倔强的瞪了杰克一眼,生怕对方因为看到自己自杀而瞧不起她。
“觉得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对吗?”
杰克摇摇头:“我是想,究竟什么事,让你这样开朗热情的女孩走上绝路。”
一旁的森月纱和霍华德对视了一下。
行,憨憨先生智商上线了。
提到实质问题,酒红色卷发的女郎又开始陷入了不安和烦躁。她似乎被一张编织好的、密不透风的罗网困住,永远无法挣脱。
四个人边吃边聊,期间,两杯香槟过去,露丝很明显的开始话多了。她似乎想把满肚子的委屈和不满全都倒出来。
“已经发出了五百封情柬,费城的名流都会来参加订婚典礼……可我却感觉自己像身处茫茫的人海里在拼命挣扎,想大声喊叫,但没人听,没人理……”
她认为自己在腐烂,在名流们相撞的酒杯中,在华美柔软的床铺里,在她那个市侩母亲的刻薄瞳孔下。
她的一生,像上了发条的盒子,奏什么乐,早被设计好了。
“你爱他吗?”
忽然,杰克问出了最不该问的话。
实际上,桌上的几个人都早已有了答案,而这个问题,也触碰到了少女的痛处。
她一直以来极力想回避的痛处。
“你知道吗?”她笑了起来,端起香槟杯:“这桩婚事里,最没有参考价值的是什么吗?”
“就是我是否爱他。”
森月纱嚼着牛排,轻轻拍了拍露丝握紧的拳头。
“总之,他需要我家的贵族头衔。”露丝深深吸了一口气吐出来:“我……母亲,需要他的钞票来还债。”
“他们两位一拍即合,所以,就愉快的送我下地狱了。”
森月纱有些尴尬,因为她和霍华德此时都不应该在这里。
想着,她开始给杰克使眼色。
‘我得离开。’
杰克:‘别,再呆一会!’
森月纱:‘我不想吃狗粮。’
瞪了他一眼,森月纱和露丝打了个招呼,提前离席。
杰克站起来送她。
“嘿,你和小胖子干什么去?”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森月纱看向不远处的露丝,朝她招手笑笑:“我劝你喜欢就抓紧,她可是有未婚夫的。”
“虽然无论哪个年代,插手别人的婚事都不道德,但你的玫瑰小姐显然是特殊情况。罪魁祸首来自她的母亲,所以,你最好抓紧时间。”
“反正那个卡尔也跟你有仇。”森月纱说完,留下一脸呆滞的杰克,转身走出餐厅。
…………
“你妹妹很漂亮。”
露丝微醺的脸颊红扑扑的,她漫不经心的杵着脸,仔仔细细看着杰克。
巨人般的泰坦尼克号在大西洋上撒欢似地驰骋,黄昏的甲板上,晚霞映照着海水。
从餐厅出来,两个人就这么倚着船栏聊了一下午。说不完的话题,听不够的新鲜事。
杰克给她带来的乐趣,远远大于她这些年来的综合。
此时,少女脸上洋溢着红晕,眼里除了好奇的询问,更多的是柔情与亲密。
她对杰克早已没了当初的陌生感,仿佛他们是多年至交好友一般,从绘画谈到巴黎,谈到人生,谈到森月纱,谈到小胖子,最后,谈到彼此。
女孩不断的追问着杰克,都做过什么?碰到什么?想些什么?而杰克也总是全盘托出,尽量满足她的好奇心。
“你真让人羡慕……”露丝话里流露出对自己生活的失望:“可以随心所欲,为什么我不能像你一样,去各种地方闯一闯?”
“我不需要那么多的财富。我可以用自己双手赚钱,可以用自己的双脚旅行。唉,只是说说而已,现实根本做不到……”
“你当然可以!”杰克不忍心看见露丝沮丧的样子:“我们可以用木桶大口的喝劣质啤酒,可以放弃汽车,骑马翻山越岭,直到累了为止——我们还能在沙滩上骑!”
“真的?”
“当然!我给你讲讲那些年——”
杰克有些怜悯的,帮助面前的女郎编织一场梦:一场与她死水般无趣人生南辕北辙的梦,一场生机勃勃,充满活力真实的人生之梦。
Chapter29 所谓贵族
泰坦尼克号彻夜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无边无际的海上,它锋利的前进着。
天际中,几缕晚霞没有散尽,混合着巨轮烟囱里冒出的浓烟,缥缈又朦胧,使这艘海轮多了些神秘感。
周围的水域本该是漆黑一片,却因强烈灯光的照射下,让人能以肉眼识别出深蓝色。待船身一过,才变回漆黑如墨的深渊。
宴会厅,侍从从两侧打开雕花木门,用规范的动作请客人进入大厅。
圆形的建筑顶,是一个环形的穹隆,上面由白色的磨砂玻璃镶嵌弯曲黑边制成。在中央,还垂下一条金碧辉煌的吊灯,几十盏灯连在一起,显得格外豪华。
四周的墙壁全是彩色玻璃和壁画拼成,环形的平台像一个个大包厢。
沿着黑色油亮的漆木楼梯,森月纱带着薄纱手套缓缓下行。
她应邀而来。
送回霍华德后,一阵敲门声惊扰了女孩。
勒杰——卡尔的那个仆人,或者说保镖,一脸阴沉的站在门口。
“森小姐,试试这个吧。”
卡尔文质彬彬的坐在森月纱的对面,他身旁,还坐着一位面相寡淡苛刻的中年妇女,她的眼球向外吐出,目光里尽是审视。
和露丝一样的发色,不同的是,它们被烫一颗颗小卷聚集在一起。
妇人涂了不少粉,整张脸白的像死了三天的尸体一样。
“我听卡尔说,你也是位贵族?”她优雅的使着餐刀,切割食物间,不经意问起森月纱。
女孩点头:“没错,在东方。”
妇人缓缓放下餐刀,捂着嘴轻蔑的笑了几声。
“东方,也有贵族?”
她的话令卡尔十分尴尬。
这个男人并不确定森月纱和他的那位讨人厌的哥哥到底是不是贵族,但,作为一个商人,他很确定森月纱是有钱人。
那身打扮和行头,那种对金钱的态度,无一不证明了女孩绝对非富即贵,即便她有些作风实在不像贵族。
不过,就算如此,也轮不到卡尔来声讨。毕竟他也是个NewMoney。
在这个国度,Old Money就是天然的高人一等。
森月纱把白面包撕开放进嘴里,没理会对方刻薄的讽刺,卡尔岔开话题:“森小姐,我想跟你谈谈你哥哥的事情。”
杰克?
卡尔点点头,“我的仆人看到你哥哥和我的未婚妻在一起。”
他着重的在‘未婚妻’三个字上加重了声音。
“这是不道德的行为。如果你是一个贵族,就不应该由着自己的哥哥做出这么失礼的事情。”布克特妇人——露丝的母亲如此说道。
森月纱放下面包。
“你的哥哥给我的未婚妻灌输了什么样的观点,我不清楚,总之,我最近要看紧她了。”卡尔话里意有所指:“她还跟我谈什么弗洛伊德,请问,是你们的朋友吗?”
森月纱抿着笑笑,转头,问布克特夫人:“您也不清楚弗洛伊德是谁吗?”
妇人惨白脸瞬间紧绷起来,眼睛转转,在思索弗洛伊德是何时冒出来的。
“他跟毕加索一样,有能让人记住名字的魔力。”森月纱只解释这么多。
卡尔明白了。
但他也不喜欢毕加索。
“他不会成为名画家的。”卡尔眉头紧蹙,专家的派头摆出来,身体靠向椅背:“我收藏了许多画家的画作,它们够便宜,数量也够多。”
森月纱不语。
“毕加索,毕加索,毕加索。哈,我记得露丝也常念道这位画家。”卡尔思索着,言语间尽是傲慢:“我希望你们的收藏,最后别变成破烂。”
“露丝还是见识浅薄了,要我说,应该多买点股票。”
提到股票,卡尔·霍克利先生尽显自信,他甚至开始指点森月纱:“股票,多买点,就当是我给你的一个小礼物好了,森月纱女士。”
“我的父亲押注了半个产业,而我,比它有魄力的多。”
布克特妇人看着侃侃而谈的女婿,心里很愉悦。
这才是她选择卡尔的原因,有钱,自信,目空一切的男性魅力。
森月纱无聊的用餐刀切着面包,卡尔的话里话外,无不透露出他的无知。
女孩很奇怪。
因为在她的那个时代,无知,就几乎等同于贫穷。
或许,这个世纪还存在浑水摸鱼的可能吧?
不过,想想几年之后的某个星期二,她又觉得,这条鱼也混不了多久了。
想着,女孩放下餐具,从容整理了下衣服。
“布克特妇人,卡尔先生。”她看向两人的眼睛:“我无意干涉你和露丝小姐的婚事,一切都是我哥哥的个人行为,你们找我,其实已经很失礼了。”
森月纱对着布克特妇人挑眉:“很失礼了,这位‘贵族’女士。”
接着,在卡尔发黑的脸色里,她又说道:“其次,我想你应该清楚,既然选择了用财富交换贵族头衔,就应该认可利益交换的后果。”
“你没有资格要求利益交换时,对方还要无条件爱上你,否则,就是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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