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下一世再见
伊莫顿当然洞悉娜吉妮的玩笑之意,也明白娜吉妮大概是故意的——女仆是什么人,除了我妻由乃大家都很清楚。
她才是究极体·只要森月纱·且不要脸·冰山瞬间融化·风情万种贴心贴jio女仆。我妻由乃这个年龄和心理状态斗不过她的。
伊莫顿对这孩子的感官很好,评价也很高。
“逗她?我可没有。”安苏娜笑道,“只是让她提前适应一下。”
适应什么?
安苏娜并拢双腿坐直,合上书,轻轻放到茶几上。
伊莫顿瞥了一眼。
《极权主义的起源》…?
“是想让她提前适应,你看,陷入了流沙中的上班族,是不会思考如何顺利完成年度业绩从而获取奖金、提升职级的——她只会迫切的想要从流沙中爬出来,活下去。”
安苏娜规规矩矩的把手掌放在膝盖上——每当她这样时,伊莫顿就会不由自主的同样挺直腰板:这个下意识的动作源自三千年前,他和她在广场的石阶下经常坐在那聊天形成的。
暖光灯柔和了女人凌厉的面容,不带妆的脸上多了一些现代都市丽人的从容和阅后的书卷气。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静静淌过伊莫顿的耳垂:“就像那样。娜吉妮是第一个,而目前,我妻由乃正在经受着她的‘考验’。”她说,“然后,考验…”
“必然会通过的。”
伊莫顿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爱人在里面掺和什么劲。
安苏娜恬淡的笑着,没做解释,接着说道:“考验通过后,那孩子会不自觉的维护她千辛万苦进入的‘团体’。当忽然有其他‘预备加入者’出现时,身为团体中的一员,你猜,她会怎么做呢?”
“她会如以往的性格一样,杀掉试图加入的人——”安苏娜看向伊莫顿:“还是,像娜吉妮考验她一样,联合娜吉妮,一同考验即将加入的人呢?”
“你得清楚,意识形态的改变可并非源自我或娜吉妮。她们围绕的是森月纱。”安苏娜不露齿的矜持一笑:“所以,更加难以被察觉。不是吗?”
“以后,她或许还会想要杀死谁,但那时,就不是「凡接近森月纱的都杀掉」,而是「在团体中勉强接受那些看的顺眼的、经过她们考验的人」,转身「除掉那些不顺眼的家伙」。”
“从「都不要」,变成了「要这个,不要那个」——「挑剔」是个很棒的词,它恰巧代表了你会接受某种被你认可的,而并非全部否决。”
“看,有什么东西在变化…”
“对吧?”
伊莫顿望着一如往常沉静优雅的女人,看她重新捧起书本,翻到夹书签的那页慢慢阅读;伊莫顿似乎能用视线翻动那片美丽静谧的花园中的泥土,看到每一株冒着香甜气息的花朵下,那高度腐烂、黑水横流的根须。
如果深吸一口气,恶臭和腐朽就会溢满鼻腔。
伊莫顿绕过长发,搂住女人,亲吻了她的额头。
安苏娜白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会说点什么。”
“你三千年前不就是这样…我还纳闷你怎么那么好心教娜吉妮,又去逗我妻由乃,原来是这样,你在引导这件事。”伊莫顿笑着摇头。如果安苏娜真如她外表一样,只是个有勇无谋、身手高强的近卫,他也不会爱上她。
他是畸形的,所以才会爱上更加难以被察觉的畸形的她。
安苏娜像只撒娇的黑猫一样,亲昵蹭了蹭男人的脸。
“我也是在帮森月纱处理问题。你知道,我们的魔女大人是个很棒且很值得追随的笨蛋,有些边边角角的问题,就让我们这些侍从来处理吧。”
“这种小事就不要让她不开心了。”
小事…
伊莫顿暗暗撇嘴。
希望我们一起杀死法老那回你也觉得是小事。
“那个啊…?”安苏娜乐了:“那个根本算不上事。”她一转脸,贴着伊莫顿,额头对上额头,彼此间用眼神默默传递着无声且浓郁的感情。
她说:“那个是一切的开始。”
阿莉埃蒂靠在小曲奇的尾巴上,感受龙尾漫不经心的蠕动时,也单方面享受了软溜溜的腰部按摩。
然后,静静抓起一把狗粮塞进嘴里。
行。
“看来就剩咱俩了,大曲奇。”阿莉埃蒂嚼着狗粮扭头对打瞌睡的龙说道:“要不要让我踩在你的脑门上,一块出去兜一圈?”
“兜风,知道什么是兜风吗?我猜你没看过飞机,你比那些大机器酷多了?如果脑门上再有个絮絮叨叨的妖精,恰巧,那只妖精还是所有妖精的首领…”
“…更恰巧的是,她还喜欢你,喜欢用她高贵的脚丫踩在你又大又笨的脑门上,时刻感受风的——”
“你说巧不巧——”
“——哎哎哎别走啊…”
小曲奇冷淡的爬起来,挪了个地方,一甩一甩的长尾巴灵活晃动,‘不小心’地抽在阿莉埃蒂的腰上。
啪——叽。
咕噜咕噜咕噜。
珊瑚色的小妖精球准确进袋。
袋里满是油糊糊的薯片。
原味薯片和狗粮一起嚼,有烂掉的心肝味。就像森月纱的侍从:安苏娜的那颗心肝——《魔女森月纱传·侍从篇》
Chapter131 逐渐恢复的世界
音乐教室的钢琴声在裸露拥抱斜嘴壶的少女怀中倾泄。
蝴蝶穿过尘霾和光振翅,落在隐约被奏鸣震嗡的玻璃窗前。医务室里的老医生歪倚着旋椅的靠背,借着暖和的气温打了瞌睡。蝴蝶看了看他,轻飘飘的飞出了屋。
平冢静埋头批改着卷子,没注意彩色蝴蝶的经过。手机屏幕上正显示了一通来自「阳乃」的未接来电;天台上,捧着未知小说阅读的黑发少女在渐消轻柔的钢琴曲中享受着午后的闲适;楼下教室里,懒洋洋的学生们前后左右桌的探头,窃窃私语。
睡意拥绕着整所一如往常的校园。
英梨梨睁开眼,从窗外传来的朗读声惊醒了短暂眠梦中的金色的猫崽。少女揉了揉脸,大脑还未苏醒,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抹平裙褶,向下拽拽袖子,打开手镜。
水银镜里出现两颗名贵稀有的蓝色宝石,发帘趴的有点卷翘,脸蛋闷红。
正常的生活,一切都是,一切都不是。
阵阵朗读声依旧喋喋不休的包裹着午后大地的炽热,沿着温度和气流升上半空。
‘旧物逝去了,那是爱和恨的温床。’
‘当你惋惜错过时,新生还会降临吗?’
‘川流不息!’
‘川流不息。’
少女若有所思的转头望向窗外。
被值日生潦草抹了几下的玻璃灰蒙蒙的,只有闪亮的金色阳光打了进来。蝴蝶的影子一闪而逝,在金色中,原本多彩的双翼也变成了两朵碾平摊开的熟麦子。
空气潮湿,朗读声依旧。
‘她敲打你的房门,趁你熟睡。’
‘她静静放在你枕边,带着指尖血的蔷薇。’
‘她试图触碰你,亲吻你;她想要找个地方栖息。在某处,在生活中,在你的一切贴身的物品,你的梳妆打扮的用具,你难以对人启齿的内衣。’
‘她说:爱人,我的爱人啊。’
‘我的爱,我的灵魂和永恒坚定的妄想正义。’
‘川流不息!’
‘它川流不息。’
安艺伦也擦了擦眼镜,桌面上摆了几本最新的漫画;母亲发来了关于晚饭选择的简讯,父亲碰巧出了差。自那天电影院分开起,森月纱再也没联系过自己——视线后的座位空空如也,她,还没来吗?
她,伤心了对吧?
我…
错了吗?
念诗的学生嗓音洪亮,诗文却愈发缱绻纤弱。
‘但,你用彩色玻璃划开我的气管,放干了我的贪婪。’
‘对你的贪婪和记忆。’
‘那是对你蓝宝石色双眼与炎阳般闪耀的金发的贪婪;那是对你笑容和哀愁、痛苦与欢乐、拥抱和离别的记忆。’
‘它们洒了一地。’
‘它们洒了一地,没有人来收拾打扫。那是全部是静等尘土和脚印践踏的秘密。’
‘她说:不,不是川流不息。’
‘至少不再是。’
嘎吱作响的木门大开,临近上课时间,一抹黑色飘然而至。她背着熟悉的小熊书包,哼着歌。路过时,率先而来的是浓郁的薄荷甜和寡淡的草根茎味道。
她拉开椅子,和自己,和安艺伦也打了招呼。
“呀,好久不见。”
森月纱说。
英梨梨不再看向窗子,转而小心翼翼的用余光打量森月纱,看她垂下眼帘时浓密的睫毛和纤细的脖子。然而诗文却纠缠不休的钻入耳朵。
‘一切的泥泞能发酵种子和孤儿,或者爬来爬去的蛆。’
‘但你要和这些保持距离。她说。’
‘她说:你应该在云上。’
‘在雾在风在雷雪虹电和一切美丽的、自然的风景里。’
‘在悲伤时下雨。’
‘我没找到雨伞,直到浇灌下来的水灭了火,直到失望和绝望填充满希望。直到痛苦和死亡开始川流不息。’
‘她说,醒来吧,懦弱柔软的少女。’
‘我们后会无期。’
‘她说,就让爱和恨这样打,这样打。就让它们撕扯,杀死彼此,争先恐后的、背向着奔涌。’
‘我们也得跟着一起。’
‘后会无期。’
英梨梨恍然。
不知何时,诗文早已停止。
“森…”
肩膀上窸窣的触感,少女转头,安艺伦也正担忧的看着她。
“我说,你今天怎么回事?大小姐。”推了推眼镜,手里捏着书脊:“整个早上不在状态,还有,看什么呢?”
“看森——”英梨梨眨眨眼。
位子上放了软塌塌的小熊书包。人影不见了。
门外,发梢正巧溜走。
“森月——”
英梨梨一把推开椅子和安艺伦也,慌慌张张的追了出去。
金色之花,优雅的高贵女,从未失格过的年轻美术天才。现在成了个失魂落魄在楼道里狂奔的少女。英梨梨顾不上周围诧异的眼神,循着森月纱的脚步追了过去。
无人的音乐教室里不再传出钢琴声,关门在二十秒前?
英梨梨站在门口等了一会。
森月纱…
她想,我该怎么道歉呢…还是说。
当做没事发生?
英梨梨,那你这么匆忙的追出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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