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子也有维C
老鸨擦擦汗,感觉自己被夹在中间,难做得很,“她、她说和官人一见如故,今夜定要促膝长谈,不许其他人打搅…”
这话天城哪会相信,当即竖着眉头拍案而起,桌上的杯盏被震得跳了跳,一如老鸭胸腔内缩放频率极快的心脏。
可事实就是如此,贪财的家伙哪会放着钱不赚,特地跑来传递假消息呢?
天城无视了老明里暗里骂翠竹不懂事的话,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从昨晚的交谈中不难看出,愿意把攒下来的钱财都拿给她去赎丫鬟,还是基本没什么交情的丫鬟。
这样的人怎么都不像是个愿意继续做这行,为了“一见如故”要在青楼里多逗留一天的人,赎了身不是更方便交流吗?
翠竹说她本是已婚妇人,去京城后全家遇害才流落此处。
翠竹说此身早已不复曾经,烟花之地如吞人野兽,数年时光磨灭了她的念想。
翠竹说倘若没有异人,她也该有个像苏馨那样机灵可爱的孩子。
翠竹说……
天城突然想到了什么,上前两步扯住喋喋不休的老钨沉声问:“点她那人有什么特殊之处?”
老鸨支支吾吾不敢讲话。
天城气得用尽全力一拽,把人甩得踉跄两步,“你可知我家小姐是谁?!是苏大人的千金,在京城都未曾受过冷待!”
小地方的老财迷,被先前那些暗示和掷地有声的话语一唬,当是信了,结结巴巴嘀咕:
“这这…实不相瞒,今晚来得官人,也、也是打京城来的…”
“他戴着斗笠踏入我芙蓉苑,我本是不让进的,哪知他拿了御赐的黄金腰牌…”
“是、是异……是官老爷,我、我这…哪敢不答应啊…”
天城只觉得眼前一黑,“你、可是你指翠竹去的?!”
“我、我怨她不识抬举,是个赔钱货,那官老爷又、又有那般嗜好,这才鬼迷心窍……恳请您替我在苏小姐面前求求——啊!!”
老鸭膝盖受了一脚,跪在地上哭爹喊娘,天城只觉得大事不妙,又补一脚。
“给我起来!现在,立刻,把人给我带出来!不让进就闯进去!不怕这里遭查封,你就继续躺在地上装瘸罢!”
见天城所说不像假话,老鸭立马麻溜地爬起来,冲出房门寻了几个打手上楼拍门。
许是怕惊扰到其他前来享乐的客官,动静不怎么大,但屋里怎么着也该听见了,可依旧没有回应。
这下老鸭真开始慌了,见那官家丫鬟上楼,忙上前询问应该怎么办。
天城攥紧扶手,冷声开口,“......撞!”
老钨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冲打手们示意,几个汉子便“哐哐哐”撞起门来。
陡然变大的动静扰了上下无数人,他们或抱怨或看戏,伸着脖子围观,见老鸭旁边站着的是刚才进来“寻夫”的女子,更觉得有意思了。
因为门闩是横插进去的,没法用东西从门缝里往上抬,只能一下下撞门,意图把木门的连接点撞坏。
打手废了吃奶的劲,轮番上阵尝试了好几分钟,那木门才“咔嚓”一声朝屋里倒去。
映入眼帘的是草草动了几口的饭菜,长衫束带零零散散丢在地上,一路超屏风后面的床榻指引而去。
天城紧抿唇瓣,心中祈祷着不要碰见最坏的结局,深吸口气后抬脚快步朝里走
老鸭还算机灵,毕竟是官老爷们的事情,被旁人瞧见影响不太好,便命令打手们驱赶围观群众,这才跟着进屋。
地上的衣服有那官人的,也有翠竹的,像是边走边脱,果真一见如故急不可耐。
再走两步,便是短短的皮鞭,尚未燃过的蜡烛,寒光闪闪的密麻小针。
碰见这样的客人,没个几天缓不过来,这也是她特意吩咐翠竹接客的原因。
反正都要走了,不如替其他人受这一遭,贡献出最后的价值来,也不枉她留对方好些年。
老鸭得意洋洋地想着,摆出谄媚的笑容绕过屏风,正打算跟那招惹不起的官爷解释原委,结果就看见床上沾染着的猩红。
原本粉色的被褥像是吸饱了水分,那莹润的血光,漫延的范围已经不是癖好所能解释得了的了。
身着奇怪衣裙的翠竹跪坐上位,姿势僵硬,皮肤表面结了层白到刺眼的寒霜,在盛夏冒着淡淡的水雾
浑身赤裸的干瘦男子仰躺在床,面上盖了层布,胸口扎着根精致的匕首,血如泉涌,刀柄被化作冰雕的翠竹死死按住。
老鸭看清形式后惊恐后退“这、这这这…?!
天城回身看她,表情冷得吓人,“翠竹全家曾遭异人毒手,你竟还将她指给异人,现在出了命案…你也有责任。”
“我、我不知道这事儿啊,我、我只是看她、看她…”
“愣着做什么?还不遣散宾客?我家小姐的人也没了,圣上看重的异人也折了,你可知事情传出去的后果?”
老鸭打了个寒颤软倒在地,又爬着硬是离开房间,外头响起她强作镇定宣布歇业的声音。
天城这才有功夫回头,看了看穿在翠竹身上,下午时还在自己手上的连衣群,因为身高不同,看着更像短裙。
丝袜的穿法不对,勾了好几处丝,破了不少洞,露出底下僵冷的皮肤。
天城上前两步掀开刚才自己盖在异人面上的布。
瘦的脱了形,颧骨凸显,灰白的肤色配上鲜血,看着很是狰狞,但嘴唇还在颤,说明没死。
再看翠竹,即便被冻结成了冰雕,那双无神的眼睛也依旧死死瞪着身下与害她全家的凶手同属一族的异人。
天城看了看那柄扎在胸脯上的匕首。
到底是生疏,只晓得大概位置,却不记得把刀刃横置,好从肋骨中间穿过去,扎得更深些。
她垂眸看着不断从口中涌出鲜血的异人,听见对方“嗬畸”作响的呼救。
随后她抿着唇抬手,覆在翠竹早已冻僵到刺痛肌肤的手背上,在异人稍稍明亮些许的眼神中,用尽全力压了下去。
一道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后,匕首全部没入躯干。
创口被堵住减缓涌血,但异人却瞪大眼睛,再无生还的可能。
天城松手直起身,想帮翠竹阖上双目,却不小心碰断了几根冻脆的睫毛,无奈作罢。
“...我会帮你的,我想…她也是。”
第1186章那位心乱如麻的女子
来之前听净化者说没什么难度,设定还很有意思
来之后发现情况复杂,古代+玄幻+解密,甚至稍带了点伦理,却又不是情景喜剧。
到现在,问题又一次升级,生命说没就没的脆弱打得天城措手不及
要知道在她和苏馨的世界里,负伤占了大多数,即便场面再大,也不会出现人员死亡的情况。
收拾完塞壬舰导致残骸沉到海底,从而压死极少数鱼虾倒霉蛋的状况反倒更为惨烈。
所以天城没怎么经历过死别,顶多是感受过人情冷暖,毫无相关经验。
她原打算把翠竹赎出去,和太阳一起陪陪苏馨。
说说话逛逛街,或者做点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好缓缓小指挥一路走偏的急性子。
在这期间她能够发展发展渠道,向各路人士打听【企业】、【海伦娜】她们的消息
至于什么皇帝、国师、异人这些存在,根本就没必要去掺和
她们是来治病的,再不济也是有散心度假打算的,并不是过来拯救黎民百姓、度化苍生苦楚的。
说到底,这个实验场本就来历不明,又在【扰动】边缘,能维持多久还是个问题。
就算强行干涉拨乱反正,过两年实验场被清理分解,里面的人依旧活不下来。
与其把这形容成第二次人生,倒不如当作小说里的全息游戏来得实在。
翠竹是个NPC, 作用就是给队伍里加个人, 再给玩家们看看坏蛋长什么样, 然后拉着反派小喽啰一起死去。
非常简明扼要的经历,甚至都不值得玩家去深挖
没有人会发布后续任务,玩家连翠竹的本名叫什么都不清楚,更别提走街串巷打听故事了。
就连翠竹的尸身最后都会被移交官府,落叶归根自是无从谈起
作为玩家,该把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比如走支线去找小章鱼,走主线去问【企业】怎么治病。
天城极少涉猎电子游戏,听长岛、恶毒她们念叨多了,也就明白大体流程。
她的理智让她摆正心态就此走人,但她的感性阻止她这么做,于是她开始给自己找理由。
「这家伙还没死,救下来或许更方便我找人。」
「...不,他死了,是翠竹杀的。」
「老鸨是个胆小的,没胆子瞒下这件事,也没有义务这么做,过不了多久就会去主动报案。」
「翠竹是凶手,穿的衣服是从我这里买来的,所以我也会被叫去问话。」
「进了衙门,假身份就会被揭穿,即使这件事和我们没关系,也会被当铺老板告状欺诈。」
「所以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免得节外生枝。
「因为异人的特殊地位,一旦我们带着翠竹的前同事出逃,大概率会被追查通缉。」
「这意味着和异人群体相互对立的发展不可避免。」
「他们会成为找人和治疗过程中的绊脚石,我不得不想办法铲除。」
「那么最后势必会对上国师,国师也必定会死。」
「不是为了无关紧要的人,而是为了我们。」
「...不是无关紧要的人。」
天城攥攥拳头,又松开,短时间内想了无数种情况,最后回身看向疏散人群后跌跌撞撞跑回来的老
“姑、姑娘…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圆滚滚的脸上布满汗水,把厚实的妆面都弄花了,像个马戏团里不懂逗人笑的小丑,殊不知其本身已经够可笑的了。
“命案出在你这里,你逃不掉责任。”
天城一开始就把自己撇了个干净,“你要知道,翠竹是你的人,指她去伺候这位大人的也是你。”
老鸨吓得痛哭出声,又怕招来其他人围观,硬闷着哼哼,如同围栏里任人宰割的牲畜
“但责任不全在你。”天城冷眼俯视着她,“毕竟你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是翠竹自己的意思,对么?”
“呃对,对!是翠竹!她、她鬼迷心窍,居然敢对大人下手,我也没办法,我也是受害者啊!”
“是的,你平白无故折了财产,但事情发展清楚明了,官府过来也只能做做查验,然后草草结案。”
老鸨瞪眼大喜“是,是!没什么好追究的,都怪翠竹!真凶已经被大人亲手了结了!”
天城点头,“左右走个过场,若是夜里报官鸣鼓,就得召集衙役查看现场,知府大人也得从床榻上重新爬起来,想必情绪不佳。”
“那、那是…?”
“你不明白吗?死的是京城的大人,知府大人明哲保身,案件处理过程越低调越好,若是你在夜里鸣鼓……”
老鸭揪着帕子绷紧脸,“会、会如何?”
“他会怪你擅自闹大,扰了他的算盘,到时候知道的人多了,他就不得不重视起来,给上面一个交代。”
“可这凶手都已经死了,如果上头依旧不满,还是想要个交代以平息愤怒的话……
天城轻描淡写道:“你猜猜,谁会是下一个交代的人呢?”
老鸭转动她那宛若浆糊似的脑子,搅拌小会儿,猛地开始打哆嗦,肥肉如水波一样泛起了涟漪。
“我、我、我…是我?!”
天城掩起眸子里的厌恶,蹲下身好心指点:“明白了吗?所以最最合适的报官时机,便是不会引起过多关注的时候。”
老鸨颤抖着爬过来,拽住原先瞧不起的“丫鬟”的裙摆。
“请、请姑娘指教!拜托、拜托姑娘教我!”
天城轻笑,“午后一个时辰,日头最烈,街上行人最少,芙蓉苑尚未开张。”
“即便有衙役经过,也没什么人会在乎,更不会知道去的是你芙蓉苑,往后你的生意还算做得,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老鸭大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点头说明白。
天城又让她挪动屏风,教她把翠竹搬下来藏好,用被子盖住已然死去的异人,装作无事发生正在安寝。
随后在老鸭感恩戴德的道谢声中,踏着夜色离开芙蓉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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