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碧蓝的日常 第662章

「我甚至找不到她们的……!连安葬都做不到…」

金发的少女在漫无边际的废墟中前行，垂着脑袋，迈出的每一步都跟灌了铅似的沉重吃力。

她无心辨别方向，因为她早已丢失了目的地，无论去哪都是一样的。

倾尽所有的战争之后，世界变得不再像是世界，反倒更像是条走不完的长廊。

哪里的风景都相同，她只是在原地踏步而已。

「陪着我的，除了肮脏的老鼠外，就只有那些令人作呕的昆虫了。」

「又或许·我和它们一样?」

「...为什么，那个时候的我，会逃过一劫呢?」

「...为什么，要让我活下来呢?」

「..为什么，现在才赐予我力量呢?」

「如果再早一点，我就能把大家都救出去了…」

「...女王陛下?」

「呵……」

「真是讽刺啊。」

清晰的影像再度模糊消散，闯进第二个房间的舰娘们面面相觑，猜到了一部分真相

“所以这里…确实是假的?”欧若拉抚摸着冰凉的石壁，“...女王陛下经历的，才是真的?”

英雄也沉默了，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方才的破败景象。

毫无生气，一片死寂。

如果真要去这样的地方探险，她绝不会产生任何乐趣，状态恐怕要比影像中的伊丽莎白女王还要差劲。

怨仇同样惊诧，这和她从大凤口中听到的美好世界大相径庭，甚至一点边都没沾上。

命运女神红了眼眶，死死抓着贾维斯的手，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鼓起勇气继续朝下一间进发。

「我找到了一台建造机器。」

「不知道能不能用，我身上也没有魔方了。」

「我很想拥有新的子民，这样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

「但是这样做…她们会唾弃我的。」

「就像在梦里做的那样。」

「而且我真的…有能力承担起这份责任吗?」

「降生在这个世界上，对她们来说，真的是件好事吗?」

「.........」

「但我真的需要一个朋友，一个家人。」

「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魔方…找一找的话，会有的吧?」

「不过在这之前，我必须，为她们做点什么。」

「至少…得有“家”吧?」

「嗯，得有个家呢。」

「.....」

「...我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呢。」

较小的金发女孩擦了擦眼泪，记住了这个地方，转过身开始全力搜寻建材，挖掘石块，把它们装进空间里，带到平地上。

落满灰的、沾了泥的、边缘锋利的、形状不规则的…

只要是能够用来堆砌石墙，她都照单全收，运到极远处的空地上好生清洗打磨，做成一块块漂亮的石砖。

晴天，雨天，暴晒，严寒。

在石油资源溢出的世界，不分昼夜不知疲倦地搬运着、堆砌着。

不知花了多少年，她用近乎停滞的思想修成了一座宫殿，并深挖废墟，得到了不少还算过得去的装饰品。

最后她站在用指甲刮蹭而成的雕像前远眺四周，因破败废旧的当家而大哭起来。

她发现，自己还是无法以这样的世界来迎接新生命的到来。

「我已经没救了。」

「我渴望得救。」

「我毫不犹豫地放弃了真实，自私地编织了虚假。」

「建造装置出了点问题，但勉强能用，单一阵营的结果也合我的心意。」

「我用那仅存的十个魔方，把她们接回来，包在被窝里，不让她们看到外面的一切。」

「同时，既痛苦又卑劣地享受着这份泡影般的幸福。」

“所以是女王陛下把我们……”

“...去下一处吧。”

“......好的。”

「成为拥有力量的舰娘是种错误。」

「有时候，弱小反而是幸福的必要条件。」

「在完全没有威胁的世界里，做一个“人类”，远比做一个“舰娘”要快乐。」

「能力会升级冲突，扩大影响，把事情押向不可逆的结局。」

「所以…她们做个“人类”就好了。」

「只要外界的能源足够，我就能永远供养这里，把这份安宁无期限延长下去。」

「这一次，任何事情，我都会完美地处理好。」

「我想承担起这份责任，为了她们，也为了我自己。」

「我在地下找到了研究所，是他们制造科研舰的地方。」

「这些设备我看不懂，也学不会。」

「但柴郡的照片我认得， 印着“Start”的按钮我也认识。」

「第一次，好运降临在了我的头上，我想，家里会多出一位成员也说不定。」

「科研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我回去将喜讯告诉大家，理所当然的获得了她们的赞美。」

「...这样的话，我听了无数遍，却还是会因此而感到高兴。」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坚定自己，与梦中的黑暗对抗，不放弃活下去的信念。」

「我的身体…」

「分不清是她们在拉我下去，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逐渐控制不住自己了。」

「看望还未成型柴郡的那天，我的意识逐渐模糊，视野被黑暗所侵占。」

「我很怕自己会做出什么，所以我把还是个小家伙的柴郡接到了“被窝”里。」

「等我清醒过来，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成了空白，我站在一个大坑里。」

「而这里，原本是个地下研究所。」

「我真的需要治疗了，但没人能够帮我，甚至连能够倾诉的人都没有。」

「女王陛下…」

「这就是女王陛下吗?」

「用连篇的谎话欺骗这些子民，仿佛每天都是幸福快乐的一天。」

「可柴郡被我弄丢了，身体情况也越来越差。」

「我无人可求，最后骗她们出了远门，跑到底下把自己关了起来，干起了庶民才会干的老本行。」

「雕刻。」

「那时候我才发现，祈求神明是有用的。」

「它对现状毫无帮助，但至少会让我心里好受一些。」

「只可惜……

我砸坏了所有成果，我必须得走了。」

「我会回来的。」

「等我回来。」

「我刻下了这些，不是给她们看，是给我自己看的。」

「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战胜自己，否则…恐怕连这份虚假都要维持不住了。」

「如果我失去了意识……

「至少，至少得延续她们的幸福才是…」

「做梦，总比活在地狱里快乐。」

·

“..........

“所以这一切，都是女王陛下做的?”

怨仇看着面前缓缓消散的景象，无声地点点头，这是最后一段，也算是最后的真相了。

吸血鬼不知道该说什么，其他人也彻底没了声音。

信息量太大了，她们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只觉得喉间梗着什么东西。

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欧若拉攥紧拳头，神色担忧，“..那现在，女王陛下她……?”

怨仇长舒口气，“恐怕，需要我们从这个梦里出去，才能确认了。”

贾维斯仍保持着冷静，看了看影像小时候一片空白的房间，“现在，我们要怎么做?”

众人还没从方才一连串的记忆中缓过来，只有大凤最清醒，她才不管什么痛不痛苦快不快乐的，她只想回去。

于是她抱着桃核跑回大厅，上脚踩着王座仔细翻找了一遍，最后空手而归。

“这里没东西了，我们快去那个破洞那里吧?指挥官大人肯定等我很久了!快快，出发出发!”

这种表现很影响人的好感，情绪低落的舰娘们对她的印象分跌了不少。

她们对大凤的冷漠非常不解，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己为对方所付出的好意是否值得。

不过当务之急，的确是想办法试着离开这里。

舰娘们把那股烦闷憋进心里，花了大半天的时间从宫殿走到梦境边缘。

在那片黑暗中，一盏油灯提供着微弱的暖光，为众人指引方向，找到了那道不再喷吐火焰，却仍然蕴含高温的破口。

“...现、现在怎么办?”雅努斯第一次见，想上手去摸

怨仇喝住了她，取过英雄用来当拐杖的木柴戳上去，橘红色的火焰瞬间从木柴与破口接触的地方燃起。

“别用手，还是…我来吧。”

修女唤出舰载机，用尽了石油对破口进行轰炸射击，甚至在弹药耗尽后，攥着装备忍受传导而来的高温挖掘。

但【META舰】制造的梦境与现实的壁垒， 是普通舰娘无法跨越的。

等到怨仇双手烫伤力竭倒地，那道破口依然存在着，给人希望的同时又阻拦了所有念想。

两位小护士迅速上前包扎伤口，欧若拉握紧拳头，忍痛捡起地上还未降温的舰载机，咬牙接过了怨仇的位置。

一个倒下，另一个紧跟着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