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碧蓝的日常 第648章

“...唔，就到这里吧。”怨仇放下勺子十指相扣，表情虔诚却感受不到任何圣洁感，“我该去向神明祷告了…大凤小姐呢?要去吗?”

“我?”

大凤下意识想拒绝，瞥了眼仍未抬头的命运女神，知道待在这里影响负面。

“......我也去吧。”

两人就此离席，剩下七个人安静了一会儿，又慢慢攀谈起来。

讲的小事，内容千篇一律，全是日常的琐碎。

她们的脸上看不到互相分享时的快乐，仿佛只是在遵循习惯，陈述着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怨仇带着大凤穿行于宫殿中，从空间巨大的礼堂，到左右挂满油画与摆件的长廊，再到芬芳满溢的花园。

夜色中，两人一前一后，都不曾开口，只是走动着。

冷风拂面，带来些许凉意，激起身体颤栗的生理反应，花草灌木随着气流摇摆，摩擦着发出细簌的声音。

“大凤小姐。”

怨仇温和的嗓音夹杂在风里，伴着些许欧若拉所种植的玫瑰香，“你来这里…多少天了呢?”

“...我记不清了，没有指挥官大人的日子，过几天都无所谓。”

大凤的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怨仇能够感觉到那句话里蕴含的执念。

但她并没有就此围绕这个话题展开讨论，反倒问起了无关紧要的事情。

“大凤小姐觉得，这里怎么样?”

大凤也不客气，她向来不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因此答起来毫不遮掩

“你希望我说真话还是假话?”不等对方回答，她又自顾自确定道：“还是说真话吧?”

怨仇微笑着点头，“当然，真话就好。”

“这里很无聊。”

“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大凤哼笑，“怎么了吗?相比起我们那边，这里确实是没什么意思。”

怨仇也不觉得生气，反而顺着对方的话点了点头。

“你说的没错。”修女固定在头部的黑色头巾随风飘摇着，“这里确实…没什么有趣味的事情。”

大凤乍一听愣了下，突然的赞同让她不知该说什么好。

事实上，这里的生活称不上无聊，只是很平淡。

没有什么电子设备，书籍也少，大家除开日常家务外，能做的基本就那几样

欧若拉会泡在她的玫瑰花海里，贾维斯和雅努斯在医务室值守，其他人则会聚在一起喝茶谈天。

和港区里那帮皇家舰娘一样，无趣里头带着股自然。

说不上厌恶，不过这的确是大凤向来嗤之以鼻的状态。

她更渴望热烈一点的，忘情一点的，与这些含蓄又弯绕的家伙走不到一块儿去。

皇家庭园里的几位驱逐舰，并没有出彩的地方，或者说没有她很聊得来的人。

稍微有点样子的阿尔比恩，也只在穿着上较为出格，性格方面同大凤相去甚远

唯一还算聊得来的，只有面前这位似乎不怎么正经的修女了。

大凤看了看怨仇被风扬起的长袍下，若隐若现的腰臀和裹着印花丝袜的长腿。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真的是皇家的舰娘吗?”

“大凤小姐为什么这么问呢?”怨仇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因为你和她们不太一样，跟我…有相似之处，一样的诚实。”

过于厚脸皮的发言并没有引来修女的否决，她甚至点头赞成，“谢谢夸奖了，大凤小姐。”

“我果然没看错，光从衣服上就能看出来…唔，是同类。”

怨仇在这方面的看法跟大凤确实有着共通之处，她领头走着，声音从前面不紧不慢地传来。

“在某种程度上，我的信仰和你的欲望，其实是相同的，都是种强烈的情感与意愿。”

“我认为，‘堕落’这个词本身所适用的范围并不那么广，遵从本心的召唤，也不完全是件错事。”

大凤无比惊喜，她来了这么几天，跟其他人的聊天总是没办法顺利进行下去。

她们要么听见了什么突然红着脸当鹌鹑，要么满头雾水坐在那里摇头说不懂，弄得大凤心里梗得很。

好不容易确定同类真的存在，不等她再说什么，细密的雨就从云端开始往下落。

“啊，怎么突然开始下雨了?能快点吗?我用不了舰装，要是让指挥官大人见到我流鼻涕的样子，那可怎么办呀?!”

怨仇微微抬头，看向黑压压的天空，无星无月，周遭唯一的光源，便是她手上的提灯。

大凤仍在抱怨，“前几天路灯不是还会亮吗?怎么今天停了?是太阳能的吗?还是坏掉了?”

“…走吧。”

“什么?你说什么?”

怨仇的头巾被打湿后贴上了她的脸颊与后颈，像是一块薄薄的皮。

“走吧，祷告的地方就快到了，早点结束，早点开始吧。”

大凤努力遮着头发小跑着往前，“那快走啊，直走对不对?啧…该带把伞出来的…”

怨仇看着她的背影，琥珀色的眼眸中，弥漫着死一般的静谧。

打开偏殿角落里的一扇门，踏入朝向地下的昏暗阴冷的螺旋阶梯，两人小心翼翼地前进着。

“咯”

“咯”

“咯”

踩着高跟鞋的怨仇与借了鞋穿的大凤一步一步朝下。

淋过雨的脚步声仿佛更闷了，没什么规律，只无限回荡于耳边，并不断向着深处进发。

不知走了多久，身形高大的怨仇突然停住脚步。

因为沾了水，身后处于恍惚状态的大凤差点没撞上去，好在地板带着纹路，她险而又险地止住身体。

“到了?挑得什么地方啊…”

总是带着股娇嗔的声音在地下传出去老远，感受不到空灵感，反而更添压力。

怨仇没说话，只取出一把生了锈的金属钥匙，对准锁孔，微笑着插了进去，再用力一扭。

“咔”

不等大凤提问，潮湿腐朽的气味争先恐后地从门缝间挤出，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神情虔诚的怨仇伸手搭在金属门环上，稍微使了点劲，厚重的木门“咯咯咯咯”转动起来。

随着门户渐开，里头尘土飞扬，潮气奔涌。

大凤皱了皱眉，矮身越过怨仇先一步踏入，站在里头环顾四周，空无一物。

“你带我走了这么久，说是祷告，结果就是到小黑屋里头面壁思过?”

“不，当然不。”怨仇轻声否定，跟了进来，“到这里，确实是为了向神明祈祷，祈祷她…能够降下慈悲的视线。”

“哦，所以你信奉的神明是谁?不会是你们女王陛下吧?”

怨仇不答，转身朝着室内一扇不起眼的门走去，随意拧动把手，回头冲着大凤笑了笑。

在大凤看来无比做作的表情起不到什么用处，她引诱指挥官的时候也是这么装神秘的。

不过同为舰娘，大凤仍是不疑有他，哼声走了过去，结果被里面满地的碎片吓了一跳。

石制的、金属的、玻璃的、塑料的……

各种形象、各种款式的神像，被人摔碎砸烂，敲打变形，最后都成了土块废铁，胡乱丢弃在这里。

而在密密麻麻的碎料中间，有一处空地，比布满灰尘的周围干净许多。

正对门的墙上刻着什么，光线昏暗看不清楚，但情况不妙这个结论是个人都能轻易得出。

大凤回过神，惊诧道：“你、你该不会是个

“嘭!”

巨大又沉闷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狭小的房间里，火红色的身影脱力瘫倒在地，陷入了昏迷。

修女放下手中的钝器，上前几步，将外来者以公主抱的姿势托起，送到了满地碎块中央的空白处。

她将人放平，随后跪在地板上，用满含希望的眼神看向对面刻有字痕的墙。

“我的英雄，我的神明，救人于水火的无上，契机已然到来，破壳的神谕将会实现，愿您的荣光于世永存……”

.......

“.......”

浑身湿透的修女在房间里跪了很久，直到抵达某一个时间点，黑色的火焰突然升起，无痛无觉地燃烧着一切。

周围的所有都被吞噬殆尽，侵吞的范围不断朝外延伸。

“是啊…”

跪倒在地的怨仇看向毫不透光的天花板，于漆黑的火焰中轻笑着呢喃。

“我所信仰的神…到底是谁呢…?”

PS：注1、雌小鬼本属贬义，后来词义发生偏转，此处仅作为褒义使用，指喜欢言语捉弄、挪揄他人(目标多为年长者，言语大多不健全)，其实是个高攻低防的大号傲娇。

第1057章新的一天(补)

“怨仇小姐…”

“......

“怨仇小姐?”

“...嗯?啊…早上好，雅努斯。”披散着浅黄色长发的怨仇掀开被子起身，“又睡迟了，还麻烦你来叫我，抱歉。”

扎着两条冰蓝色麻花辫的小护士闻言忙摆手，“不、不麻烦的，去医务室的方向，也是这边的…”

怨仇穿着睡衣下床，走到窗户旁边看了看天色，“嗯…天气真好。”

“是啊…今天贾维斯说，最好把大家的被子都拿出来晒一晒，这样以后下雨天，味道也、也不会怪怪的了…”

“当然，她想的总是很周到呢。”修女取过衣架上的袍子，简单裹了一层，“...不过雅努斯。”

“是、是的…?”

“你在整理英雄的被褥时，记得要提高警惕，她很喜欢把玩具藏在房间里，专门用来吓唬大家。”

“欸?啊、啊…我明白了。”

怨仇微笑着点点头，带着黑色头巾走进洗手间，“对了，你已经用过餐了吗?”

“是的，欧若拉小姐为大家准备了浓汤，她、她说…特意为你的那份加了同款的调料，已经放在锅里了…”

“这样吗?我洗漱好就去。”

“好、好的，那我先帮你把被子拿出去晒…”

“嗯，非常感谢，雅努斯。”

“欸?不、不客气的…”

话题就此中止，房间里传来轻微的布料摩擦声，随后是一阵朝外的脚步，最终恢复安静。

直到这一刻，手里捏着头巾的怨仇才抬起眼，看向洗手台上的镜子。

那里面映着张精致却麻木的脸，是她自己的脸。

她洗了把脸，用毛巾擦好，最后抬手在镜子上轻轻划出一道刻痕。

“新的一天。”

“啊啊…风平浪静风平浪静~就不能来点有意思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