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碧蓝的日常 第410章

事实上，逸仙不太希望在这种时候看到对方的身影，平时来挨训她自然没有意见，可现在她们最怕的就是容易急躁的人帮倒忙

但令她们感到意外的是，赤城急躁归急躁，却很好的将情绪压在了自己身上。

她来的时候会自带一个垃圾桶，然后坐在沙发角落死盯着床上的人看，一边看一边揪自己尾巴上的毛

期间什么声音都不会有，除了异常执着的眼神外，存在感降到了极点

逸仙对她自然还有气，可一看那两条秃了末端，同其他狐尾差距颇大的尾巴尖，赶人出去的话便再也说不出口。

这件事怪不了谁，要怨也只能怨自家孩子的好心肠。

她们似乎总是这样，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然后干等着，等苏小指挥在别处付出完了，她们再摆出欣慰释然的表情迎接对方归来。

“...我真没用呢。”天城抿了口早就凉透了的茶，苦涩得不行，却一杯接一杯停不下来。

没谁去接话，因为大家心里都明白，自己是赞同的，说得再多，再感同身受，有什么用呢?只是空谈罢了。

满屋子的人听着学校下课的铃声，持续沉默着，直到喂完牛奶的贝法伸手轻压了压苏馨的小腹。

“该去洗手间了，谢菲?”

“嗯。”

贝法将怀里的人移交，“慢些。”

谢菲尔德正待点头，对面揪了半天毛发的赤城腾的站起来，“我、我也想帮忙…我不想就这么坐在那里。”

贝法偏头看她，礼貌性地微笑，“很抱歉，我们不能将指挥官交给您，还请耐心等待。”

“我昨天已经乖乖坐了一天了，今天还是这样，你们起码让我碰——”

“赤城小姐。”谢菲尔德没贝法那样的好脸色，也不拐弯抹角，“愿意等就等，觉得不满，离开时把门带上。”

揪着尾巴的赤城手上一个用力，带下来整把的毛发，但她什么都没说，僵持片刻后重新坐了回去。

目送谢菲尔德抱着小指挥进入洗手间后，她将手里的毛丢入垃圾桶，随后缩成一团，用参差不齐的尾巴裹住自己。

天城本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无意间瞥见对方臀下沾了红色斑点的白裙时，顿住了目光，随后轻叹着起身过去。

赤城耷拉着耳朵，听见声音后抬头看过来，发现是天城，她僵了下，“......姐姐。”

“......知道痛了吗?”天城递了块帕子过去，“你该记住才是，这远比我口头上的劝告要有用。”

赤城没接，也不说话，只是重新将脑袋埋进尾巴里，像是在逃避着对她来说有些冰冷的事实

直到熟悉的轻叹声再度响起，伴随着凉意，丝绸质地的锦帕贴上了她略有些斑驳的尾巴尖，将冒出的血珠擦净。

“...记住现在的心情吧，这才是你该向苏苏提交的证明。”

赤城猛的抬头，看向面前来自姐姐的无奈神色，不知怎么的鼻尖一酸，扑进对方怀里轻声抽噎起来。

“我、我知道了…呜…对不起…我知道的…是我错了…”

“我担心、担心她再也回不来了…明明…明明我犯了那么多错，她都还没骂过我…”

“我还有很多话没跟她说，呜…是我嫉妒、是我有病…”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除了赤城的哽咽声，其他所有人都在沉默着，这些并不是说给她们听的，想传达的对象也不在这里，当作自言自语，大抵是最合适的选择。

赤城觉得痛苦，是当初天城离她而去时的悲怆，相似的情景足以证明，她过去所坚持的占有论大错特错，使得她自诞生至今所做的一切，全成了笑话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敢放出声音，她怕被别人听见，她怕给苏馨添麻烦，只好咬着唇瓣抽噎

房间里的气氛跌至谷底，悲伤的情绪感染了所有人，让她们沉浸在了无休止的自省中，直到一声尖叫响起。

“噫呀——!!!!”

“谢谢谢谢菲尔德姐姐!!你摸哪儿呢?!快、快住手啊啊啊啊啊!!”

一个不太高的身影“碰”的拉开门，拽着裤子跑出来，结果发现房间里热闹非凡，当即红了脸。

“你、你们都在啊…赤城你鼻涕流出来了…不擦一下吗?”

降到冰点的气氛瞬间被喜悦点燃，面无表情的大家纷纷扬起了唇角，却在开口之前想起了什么，竖着眉头异口同声。

“苏!馨!”

小指挥缩缩脑袋，怯怯的打招呼。

“呃…好久不见?”

第702章以悲剧结尾的戏(4更

小海伦娜发现大姐姐最近越来越在意自己了。

这不是空穴来风，从吃穿住行各大方面，她都能收到来自大姐姐的关心与嘱咐。

比如外出炸鱼，姐姐会跟她说“小心迷路，注意躲避”，比如煮制三餐，姐姐会让她“远离柴火，别被烫到”。

甚至连吃饭的时候，她都会听姐姐用很温柔很温柔的声音，告诉她慢点喝，不要烫着舌头或者上颚。

「明明…明明人家是个舰娘呢…」

小海伦娜一边乖巧点头，一边在心里甜得直冒泡，她喜欢听姐姐唠叨这些小事，说得再多遍也没关系。

因为这会让她感觉到，自己正在被对方珍视着，自己是对方心中，最最重要的存在。

这份甜蜜，给了小海伦娜无限的好心情，使她不再仇视观察者和【企业】，不再觉得这里生活枯燥。

姐姐说，观察者是个很狡猾的人，所以不能把对方治好，要让【企业】一起带回去看着，这样才安全。

小海伦娜自然没有意见，就算姐姐让她去当看守，她也会高高兴兴地接受任务，寸步不离的盯住无法动弹的观察者。

至于【好感度显示器】?小海伦娜已经不再需要它了，毕竟姐姐对自己的好是如此的显而易见，还需要什么量化装置来证明呢?

「只要姐姐愿意相信人家，只要姐姐在意人家，无论做什么，人家都会尽全力去做的…」

「只要姐姐能够永远陪着人家，就好。」

于是小海伦娜每天都沉溺在姐姐的温柔里，对观察者的劝诱毫不在意，她只希望自己能够长久地陪在姐姐身边。

【企业】的治疗进行得很顺利，治疗手段是什么小海伦娜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在意的是姐姐每天和【企业】的长时间外出。

但没过几天，姐姐长长的睡了一觉之后，就不再出去了，这让小海伦娜感到满意。

「是的，姐姐更喜欢我，所以每天会陪着人家，只要人家撒娇，她就会轻轻摸人家的头，或者给出香香软软的抱抱。」

小海伦娜乐在其中，甚至渐渐有了些不属于当前年龄的想法

她想和姐姐约会。

亲情、友情、师生情，随便什么情，都不是小海伦娜想要的，她很清楚，自己对姐姐的感情，和当初的姜珏一样。

那是爱情，童话故事里，能够战胜一切，创造奇迹的爱情。

小海伦娜爱姐姐，爱她的漂亮，爱她的温柔，爱她的博学与耐心，甚至连皱着眉头训人的姐姐，都是那么充满魅力。

是的，小海伦娜爱姐姐。

既然是爱情，那么就要约会，就要结婚，就要永远在一起。

只要她和姐姐能够在一起，无论是狗狗“奶牛”，还是圣地亚哥，甚至文月、姜珏、安克雷奇，她都不会吃醋。

因为她知道，在姐姐心里，自己和她们是不一样的。

美好的愿景分外诱人，引得小海伦娜愈发期待，她知道了自己的感情，也知道姐姐的感情，那么约会，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于是小海伦娜缠着要跟姐姐睡，要在白天出门看日出，要在午后找树枝钓鱼，要在夜里躺地上数星星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差一个吻，一个童话故事里，王子和公主必然会发生的吻。

吻代表了至高无上的爱情，代表了紧密相连的羁绊，也代表了，必然会幸福的结局。

小海伦娜渴望着来自姐姐的吻，她知道，那会是自己这辈子也无法想象的柔软与芬芳。

幸运的是，她等到了。

虽然是在一片漆黑的夜里，虽然没能吻在她想象中的位置，但额间的柔软做不得假，那就是她一直期待的，通往幸福的吻。

是的，她和姐姐心意相通了，她会和姐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接下来是什么呢?哦对，是结婚，她想和姐姐结婚。

之前听姜珏说过，结婚需要戒指，需要承诺，结婚之后，所有人都会承认双方的婚姻关系，所有人都会为她们献上祝福。

她愿意给姐姐任何承诺，但这里没有戒指，甚至连个圆环状的东西都没有。

小海伦娜幸福，但急切。

越到了关键时刻，她就越发觉得煎熬，她等不及看姐姐为自己戴上戒指的美好景象，这幅画面甚至几度出现在了她的梦里，叫她直至日上三竿都不愿醒来。

幸运似乎站在了她这一边，或者说，自从她遇见姐姐起，就一直被幸运之神所眷顾。

【企业】的伤好了，她们回到了那个大坑，回到了惊叫出声的朋友们面前，一番安抚后，她们一起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小院。

小海伦娜很高兴，因为只有回了家，姐姐才有机会买戒指，才有机会向自己求婚。

但她等呀等，等了好多天，等到姜珏被父亲强行带回家，等到姜珏的下属全被唤回，等到落雪不再，春风拂来，她也没能等到姐姐的戒指。

「其实…不是戒指也没关系。」小海伦娜心想，「扎头发的橡皮筋、草叶卷成的圈圈，甚至酱油瓶封口处的塑料拉环，什么都可以。」

「只要姐姐愿意和我结婚就好。」

「姐姐什么时候会给我呢?我什么时候才能跟姐姐一起，获得大家的祝福呢?」

「不然…我去问她要吧?」

「唔…不行不行，大家说，新娘子是要矜持些的，不能那么粗鲁，要淑女，要淑女才对…」

「...我给姐姐一些暗示总行了吧?暗示又不是直接讨，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小海伦娜开始粘着姐姐转悠，今天问问对方有没有去小镇的打算，明天打听对方有没有编草环的技巧。

她都快急死了，但姐姐仍一副温温柔柔的样子，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完全不着急。

某一天，小海伦娜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她找了次机会，在洗手间门口堵住了姐姐，在其他友人惊诧的视线中直言。

“姐姐，人家要跟你结婚!你、你肯定已经准备好戒指了对不对?只是想让人家着急，我、我要看看你的口袋!”

小海伦娜不顾姐姐惊诧的表情，将手探入对方的口袋里，撕着的小嘴在摸到一个圆环时迅速收回，脸红了个彻底。

她拿了出来，是的，那是枚戒指。

虽然有被利器切割过的痕迹，虽然接口处异常粗糙，还不合她的尺寸，虽然并不规整，像是长条金属被强行掰弯对接成的。

但对于小海伦娜来说，毫无疑问，那就是个戒指。

“姐姐…谢谢姐姐…我、我会为了你，为了它，呜…努力生活的，我们、我们会永远幸福的…”

小海伦娜哭得很惨，也笑得很开心，虽然她不明白当时姐姐脸上恍然又无奈的表情有何含义，但她知道，自己现在很幸福。

结婚后本该睡在一起，但姐姐依然和文月同床，这没关系，她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她已经有了和姐姐相爱的证明了，不会再去争那些东西。

小海伦娜想，自己和姐姐的生活才刚刚开始，为了姐姐，为了这个家，她要好好学习厨艺，学习耕种，学习医术，她要让姐姐永远都健康快乐。

但……这股劲头只维持了两天。

在两天后的夜里，在除了她和姐姐以外，所有人都出门捉萤火虫的黑暗中，一切都崩毁了

那是她无法理解的强大，是会深入梦魇的影子，一切的一切，都被突然出现的家伙毁掉。

院子、大树、房屋…所有的所有，都折在了那天晚上。

自己作为舰娘，实在是太弱了，怪不得会被人类放弃，怪不得会颠沛流离如此之久，因为她弱，只一个照面，就被那家伙重创。

爆炸的劲风掀起碎裂的砖瓦，朝着躺在地上的小海伦娜砸去，危急关头，是什么救了她呢?

是她的姐姐。

那副纤弱到随时会被风带走的身体，撑在她上面，拦住了坚硬的水泥块，挡住了如刀如枪的钢筋条，即使透体而过，对方也没有丝毫脱力的迹象。

那一刻，看着对方伤口处不断涌出的鲜血，小海伦娜惊呆了，也怕极了。

炮火的轰鸣声、砖石的碎裂声、甚至远处敌人的嘶吼，小海伦娜都听不见了，只有姐姐呢喃般的话语，和逐渐变轻的心跳，震耳欲聋。

姐姐说，她要死了。

姐姐说，自己会得救的。

姐姐说，好日子在后头呢。

姐姐还说了什么?大抵是没了吧，因为小海伦娜再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她只知道自己很痛，很苦，很愤怒。

她在尖叫，在哭泣，在用尽全力抬手去捂那道血流如注的伤口，但都于事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