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布德脸色骤变，既是打不过伊织，但他决不允许别人侮辱自己。
“不要把我和那种虫豸混为一谈！”
“是吗？但我觉得你和大臣配合得很好啊。”
伊织笑着说道：“处于这个位置，有能力却不作为，眼睁睁看着大臣如何清除异己、把持朝纲，致使局势败坏如斯，名义上说会保护那些忠臣，但实际上那些人还是一个接一个被搞下台，甚至被暗杀——
阁下这种尸位素餐的表现，与投靠了奥内斯特有什么区别？”
“混蛋！”
男人握紧了拳头，身上的重甲再度冒出一道道电芒，那狂暴的弧光显示了他激荡的内心。
“奥内斯特当然要除掉，但你们革命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有把乱臣贼子全部镇压，帝国才能再度兴盛起来！”
他似乎已经认定伊织是革命军的一员了……伊织倒也没心情解释。
少年听完这些话后当即反问了一句：“你能做到吗？”
“什么？”
“你或许能击败革命军，但你有信心击败我吗？面对艾斯德斯，又有几分把握？
假如你成功击败了所有对手，那你能让帝国上上下下的黑暗一扫而空吗？
你能让民众全部放下仇恨，不再反对帝国，人人有工作、人人有饭吃吗？”
“……”
“你当然不能，因为你知道这一切的根源不在革命军，也不在民众，而是在帝都，在那高高的宫墙之内！”
第72章：布德的拒绝（新年快乐）！
“只要……只要陛下亲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能让小皇帝信任你吗？你敢说他将来一定会成为明君吗？”
“……”
“你看，这些事情全都超出你的能力范畴，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立马带着人去把奥内斯特砍了——即便这也扭转不了什么，但起码也算是你为这个时代做出了一点贡献。”
伊织很愉悦地笑了：“但你就连这个也做不到亖，因为你是‘忠臣’！”
他特别提到了这个词，念的时候十分用力，但却说不上来是嘲讽还是感慨。
有一说一，客观来看布德就是个愚忠并且拎不清轻重缓急的武夫，稍微有点政治智慧的人看了他都会默默摇头。
但是，嘲讽归嘲讽，伊织却多少能理解布德这种人：
就像大象和小木桩的故事，虽然那是个不讲究逻辑的寓言，但里面的道理却相当真实。
人们总是会被自己的认知所束缚，对于布德来说“忠诚”不单单是一种赞誉，更是必须遵守的规则和常识。
而他脑子里的“忠诚”也非常复杂，既有对皇帝的，也有对祖训的，再加上少许的个人良知……造成了他相当尴尬的政治立场。
他知道这是不对的，也知道自己有能力阻止，起码可以削减大臣的势力，但他却不能那么做，就像被小木桩定住的大象一样，看似庞大强壮却没有独立的意志。
也算是弱化版的思想钢印了~
“你注定要在无奈和痛苦中注视着帝国走向灭亡，徒有一身勇力缺什么都改变不了，最终只能将自己化为薪柴与帝国殉葬罢了！”
伊织的话语无疑刺痛了布德，他沉默以对，既没有反驳也没有攻击，身上的电光渐渐暗淡下来。
他的表情依旧坚毅、严肃，但伊织知道那是类似“面具”一样的东西，被从小培养为“忠臣良将”的他，必须是一块不被外因所动摇的磐石，只能保持这种表情来掩饰自己的内心。
“……你走吧。”
良久，布德声音艰涩地开口说道：“这场战斗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能看出你并没有要在这里决出生死的意思，但我同样也不会被你的言语所动摇。”
“果然很顽固啊~”伊织注视着布德，最终还是忍不住劝说了一句，“如果你愿意的话，一切都会变得不同。”
“……”
“大臣奥内斯特是肯定要死的，无论谁夺得政权，都容不下这个家伙，定然要用他的脑袋来平息民众的滔滔怒火。
但小皇帝却不同，全国上下都知道他只是个傀儡，其本人并没有过度奢靡或残民虐民的举动。”
伊织少有的认真劝导：“如果你愿意配合的话，我可以向你保证，将来只要小皇帝乖乖的，他的生命安全便能得到保障。”
他自然不是胡乱许诺。
因为他确实比较看重布德，这不仅是看实力和军中地位，还有一项影响极为深远的事情要考虑。
须知，伊织将来是不可能长时间待在这个世界治国的，必定要将权力大量下放，但这就造成一个问题：
艾斯德斯在军中未免过于强势了！
伊织手上的统帅型人才只有艾斯德斯和娜杰塔，在《斩赤》这种武力为尊的世界里，就算两人地位相等，也必然是艾斯德斯更加强势，何况她手下还有最精锐的边军。
倒不是担心她造反，玩什么陈桥兵变的把戏——在本身实力超越伊织前，她对除变强之外的所有事情都缺乏兴趣。
但她的存在本身就会对军中风气造成潜移默化的影响，伊织是担心哪天回来一看，特么军队变成纳（）粹了！
——好吧，这下学到现实版卍解了~
拉拢布德便是为了削减艾斯德斯的影响力，用他的沉稳和保守来对抗冰之女王的非凡魄力。
军队保持活力是好事，但没有持重的大将也不行。
不过伊织从一开始就知道希望渺茫，布德大将军比其他人都更难搞定，想得到他的效忠……
“陛下……不会从王座上跌落。”
布德说完后似乎觉得这话没什么气势，很快又补充了一句：“我会守护帝国！”
“……那我可以认为你拒绝了吗？”
伊织真诚说道：“可惜呀……传承千年的皇帝血脉，要从此断绝了。”
“——！”
布德浑身一抖，心知这是伊织的语言攻势，但他却又忍不住去想象，若是他放下矜持与革命军合作，那么……
“既然如此，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伊织终究没能等到布德的回应，心中叹息一声，但很快就找回了往日的心境。
他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将来若是在战场上相遇，他再也不会给对方机会了。
“虽然很愚蠢，但并不可笑……希望当这出大戏落幕的时候，你仍然能贯彻自己此时的意志，为千年帝国陪葬。”
说罢，伊织便打算离开，毫不拖泥带水——他很忙的！
如今他不仅要在各地打土豪，还要保持与娜杰塔、艾斯德斯的联络，另外监控革命军高层与帝国高层的各项举动……确实分身乏术。
他能亲自来劝布德，已经是对其额外优待了，更进一步的提也别提，反正伊织不可能为了招揽对方而让自己表现得多么卑微。
“愿你最终能得偿所愿~”
——
进入秋季后，整个帝国的局势陡然急转！
本来，大臣为了安抚自己的派系成员，以皇帝的名义下发诏令，在太守之上设立了一个新的官职“州牧”，负责统揽行省内部的军政。并允许各地郡县可以视情况招募乡勇，自己组织军队镇压土匪、叛军，以此来减轻帝国军队的压力。
此外，大臣使出浑身解数，还真让他搜集到了几个帝具使，并以此为核心组建了近千人的宪兵部队，命名为【狂野猎犬】。
他做这些都是压制革命军和伊织的势头，同时也是拉拢地方实力派——州牧一职几乎就是土皇帝，革命军很难拿出更有诱惑力的筹码了。
但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大臣的预料，各地实力派确实收下了州牧的名号，也确实招募了军队，可却没有如他所想的那般去镇压革命军，而是纷纷拥兵自重，与革命军井水不犯河水。
甚至于有人直接投了敌！
州牧制度没实行多久，刚刚进入秋天，革命军就已经在各地打出旗号，开始正式起兵造反！
与此同时，伊织在民间的威望也水涨船高，在革命军起义后，他更是公开打出“清君侧”的口号，带着手下精锐在各处转战，如一把锋利的剃刀将那些州牧、郡守挨个拔除。
他利用安宁道在民间的影响力搜集情报，对那些官员中罪孽深重者公开处刑，身家清白或者只有小恶的官员则拉拢任命，令其安抚民众、恢复生产。
这个过程中有不少地主豪强跳出来，要支持州牧与伊织作对，而伊织也没有心慈手软，对于这种家伙向来是从重从严。
一时间，伊织的“死神”之名传遍帝国，民众心中他的形象越发神秘也越发高大~
除帝国、革命军、安宁道、假面将军这些大型势力纷纷开始行动，附属于他们的小组织也异常活跃。
单就拿【夜袭】来说，最近在帝都与【狂野猎犬】对抗中频频获得胜利，娜杰塔已经要杀疯了！
伊织手下的帝具使和罗刹双鬼，也一次次作为战术核心决定了最终的胜利，逐渐成长为一支默契且强大的精锐队伍，完全不输给【夜袭】。
而就在帝国境内势若鼎沸的时候，北方传来了令人担忧的消息：
北方异民族正式对帝国宣战！
第73章：赤瞳撤回了一条消息
“哟，新鲜的蔬菜~水嫩嫩的青菜~都来看看吧！”
“小姐，这个可是我们本地的特产，在别的地方都买不到。”
“您看这个面具，是不是很传神？”
……
在热闹的集市上，赤瞳少见的没有变装，堂堂正正出现在公共场所，一边打量着两旁的街景，一边小心避让着来往路人，心中十分感慨。
“五天前这里还一片萧条的样子，没想到竟然能变得如此繁华。”
“这就叫繁华？”伊织左右看了看，很是不以为然。
“这座小镇的位置很好，旁边就是运河，并且地势平坦，是个当货流枢纽的好地方，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复兴，以后会越来越有人气的。”
“不可思议……这才多长时间啊，简直就像是两个世界。”赤瞳忍不住看向伊织，眼神带着一缕钦佩，“轻轻松松就做到了这种事，你可真是了不起。”
“我？我可什么都没干。”伊织闻言摇了摇头，“这都是‘自然演变’，不要将功劳推到我身上。”
“但不是你驱逐了这里的税官和帝国军，剿灭了附近的山贼和水匪吗？”
赤瞳恬静地微笑着：“若不是这样，他们又怎么能在这里做生意呢？”
“我只是做了一个‘合格的朝廷’应该做的事情。”伊织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都是同行衬托得好。”
他打下的地盘不小，但限于人力和时间问题，基本都是统而不治，顶多让安宁道发挥一下。
不过最基础的几样事情他还是完成了的，比如说将当地官员豪商囤积的粮食强行平价出售，将把持河运的黑道帮派铲除，顺便收拾了盘踞在周边道路上的匪徒。
他确实没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只是提供了一个“安全且稳定的环境”，然后市场就自然而然繁荣了起来，根本无须刻意引导。
当然，现在才刚起步，随着贸易规模的扩大，必然会出现许多利益冲突，需要提前加以管束……但那是不是伊织的事情，他打算以后让专业人士去制定相关的贸易条例。
可即便他是个甩手掌柜，管杀不管埋的那种，此地还是要比帝国统治时期繁华许多。
事实证明，只要不胡乱折腾，哪怕只是“无为而治”，也已经能超越大多数的政权了——真希望隋炀帝和明堡宗能明白这个道理。
“你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就是很了不起啊。”
黑长直少女的心情十分愉快，她自小就接受着极为残酷的战斗训练，人生中的大半时间都在练习如何杀人，平静而祥和的日常对她来说相当遥远。
其实，她对“幸福的生活”没有多少实感，因为从未真正经历过，只有和妹妹在一起时能相互寻求安慰……但这并不妨碍她发自内心为这些民众感到高兴。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隔着窗户看着这一切，即便自己无法融入到其中，但哪怕只是看到人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内心也能感受到极大的满足。
之所以背叛帝国，加入革命军，为的不就是能让所有人都露出这样的笑容吗？
迟早有一天，再也不会有像她这样的孩子被送入残酷的修罗场……只要这份愿景能够成真，那么她们所付出的牺牲和努力便是有价值的。
“你好厉害……我不是在说和战斗有关的事情。
我一直都想要将苦难中的他们拯救出来，但只靠我自己是做不到的，因为我什么都不会，唯一擅长的事情就只有杀人……是娜杰塔告诉我，斩杀一个恶人就能保护十个好人，我才找到了再次挥刀的理由。
娜杰塔她教给我许多事，我相信等天下平定之后，像她那样的人可以带领民众从悲伤之中走出来，建设一个更好的国家！
但是……就算娜杰塔也比不上你。
从这一座小镇的变化就能看出来，那些在朝廷、在革命军看来难以清除的顽疾，在民众看来无比强大的恶党，对你来说却仿佛路边的石子一样，甚至不需要专门清理，随便踢开就行了。
你之所以会说得这么轻松，也是因为没有任何难度吧？这就是……真正的强者才会拥有的从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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