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厨子卫宫
“这是你的错觉，东仙。”
伊织听了之后非但没有高兴，反而责备起了东仙:“你为何觉得这是你的私事呢？我早已说过了，这只是我的一时兴起罢了，并不是为了你才做的。”
“队长……”
“而且，你现在一副此生再无遗憾的表情，真是让我感到失望。”
“嗯？”
东仙莫名惶恐起来，“为什么？”
“是不是杀掉时滩之后，你觉得已经报了仇便轻松许多，以后便再无执念了？若真是如此，算是我高看了你吧。”
伊织轻笑一声:“但我觉得你不会狭隘到这个地步，如果是眼前一片黑暗但还坚守着道义的你，一定会知道悲剧的本质是什么。
你的挚友为什么会那样白白死掉？难道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时滩吗？”
“唔！”
东仙要身体微震。
“是的，其实我们都明白，制造出种种悲剧的并不只是那些恶徒，他们固然罪有应得，但仅靠他们自身没有能力犯下如此多的罪行，是有一股力量放纵甚至包庇了他们，才会让事情一再恶化！
而这股力量是肉眼无法观察的，它不是某个人，甚至某个组织，而是一种广泛存在于各个阶层人民心中的‘共识’。
是这种共识赋予了纲弥代时滩傲慢的资本，给了他胡作非为的力量，提供了避难的场所……这才是‘恶’的根源！”
“……我明白。”
东仙眉头紧皱:“我一直都明白……”
“没错，其实这个道理所有人都明白，只不过正常人无法将其作为敌人具现，没有可以与之战斗的手段……更不要说取得胜利了。
哪怕在我看来，这也是非常可怕的存在，心中没有绝对的把握，最糟糕的情况下或许会与整个世界为敌，身边将再也没有人可以依靠。”
“不！至少您还有我！”
东仙罕见地激动道:“无论何时，哪怕世界迎来终末，我也愿意追随在您麾下！”
“不是麾下，而是左右。”
伊织欣慰地笑了，然后面色一变，严肃地向他问道:“现在，是时候提出这个问题了:
东仙，你的复仇是杀掉了罪魁祸首便要停止，还是要将造成这一切悲剧的整个体系都连根拔起？”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东仙要的回答没有让伊织失望，这个看不到任何光明的死神，早已适应了黑暗，但现在却能感受到一缕光明射入这个绝望的世界——那便是蓝染伊织。
最起码在东仙要心中是这样的。
伊织早就获得了此人的效忠，但这份羁绊俨然又迎来了一次升华，东仙对伊织的感情或许已经不能用忠诚，憧憬来形容……大概可以说是“信仰”了吧？
……
等到两名随从醒来时，东仙要早已不见身影，地上只有一滩黑红色的干涸血迹，而纲弥代时滩正站在歌匡墓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主？”
看到这一幕，两人哪还能不明白昨天发生了什么。
很显然，东仙要在弄晕他们两个之后，试图攻击少主但被反杀了。老实说这个结果没什么稀奇的，毕竟两人很清楚自家少主隐藏着不少底牌，一个瞎了眼的新手死神当然不是对手。
就是不知道那个东仙要是逃走了还是干脆死掉了……如果真的杀了十三队的席官，手尾处理不干净的话很容易惹来麻烦。
纲弥代时滩本来就是一堆官司缠身，如果再加上一条杀人罪那就很难脱身了，八成会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想到这里，两人互相看了看，脸色都有些忧虑。
他们也知道，时滩大方归大方，但无情也是真无情，就算跟了他那么长时间，也不能保证他就能对自己两人另眼相看。
毕竟这可是个因为口角便杀了妻子的大恶人啊！
“少主，东仙要他……”
“逃走了。”
“什么？竟然逃了！”
两人顿时大惊失色:“这怎么可能，明明我们都已经……少主您故意放走他的吗？”
“你们在怕什么？”
时滩感觉到了两人的不安，回过头来冷冷道:“这件事又找不到你们身上，那个家伙的仇人是我。”
“……”
两人心中发苦，这话虽然不错，可他们毕竟是先动的手……如果东仙要死了那还好说，现在他活着，一旦找到队长们诉苦……
他们又不姓“纲弥代”，当然害怕了！
“无妨，到时只要一口咬定是他来刺杀我就行了。”
时滩并不担心，似乎早就想好了对策，“他和我有仇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有人找上门来，这个理由完全讲得通。”
“但是少主……如果二番队和九番队的人……”
“你们怕扛不住审讯？”
“……是。”
“废物！”
时滩怒喝一声:“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真是没用！”
“唔……”
两名侍从唯唯诺诺，心里却是恼怒至极。
要不是你时滩拉了一屁股仇恨，我们哪需要这么担惊受怕的，现在倒反过来指责我们了，呸！
“既然这样，那就不得不使一点手段了。”
时滩若有所思，自言自语道:“得多找一些帮手，只要能抢先打通四十六室的关系，给他们留下印象，来一个先入为主……就算不能打赢官司也能搅浑水。”
“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侍从们长出一口气，想着总算是不用被推出去当替罪羊了，毕竟他们自家主子搞歪门邪道的本事还是很有自信的。
“那就由你们去组织吧。”
纲弥代时滩轻蔑地看了两人一眼:“这是在给你们活命的机会，明白吗？”
“明，明白！”
即便心中再怎么暗恨，两人也只能昧着良心低下头去。
时滩意气风发:“在家里办一场宴会，但凡是有用的人全都邀请过来，把我平时积累的人脉全部用上，那些大佬的承诺也是时候兑现了……你们知道该邀请谁吧？这点小事不用我多说吧！”
“当然！”
两人连忙答应，生怕惹得这个喜怒无常的主子发飙。
“……那就好。”
时滩微微一笑。
他眼睛望向远处瀞灵廷的风光，白色的墙壁和黑色的屋顶，黑白分明的这个世界却不知潜藏了多少污秽……美丽却称不上干净。
“是时候好好打扫一番了～”
……
“什么？东仙被刺伤了？”
在二番队的队舍里，四枫院家主百昼坐在主位上，而夜一名正言顺待在左手边第一席，听完伊织的来意，她忍不住喊了出来，引得百昼投来责备的目光。
作为一个即将接任队长的人，实在不应该这么大呼小叫。
不过百昼也能谅解，因为东仙要曾经在讨伐灭却师的战争中被分配在伊织麾下，也算是和夜一并肩作战过，四枫院的大小姐对这个少见的黑皮肤死神留下了相当不错的印象。
如今听到东仙身受重伤，还是被那个臭名昭著的纲弥代时滩袭击，自然倍感惊讶。
“时滩……难道说，当初那个被陷害的死神就是东仙吗……”
静下来略一思索，夜一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时滩杀妻的罪行在某个圈子里非常有名，更不要说这件事后来还引得京乐春水与之对立，光是这两人的身份就足以成为大新闻了，夜一也曾经听闻过。
她也知道有个无辜的死神因为这件事被时滩陷害过……但还真不知道那人竟然是东仙！
“这是他的伤心事，我平时都会有意避开这个话题，只希望他能早些走出阴霾……只是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阴影还是再一次追上了他。”
伊织微微叹了口气:“昨夜他去挚友坟前祭拜，杀人凶手纲弥代时滩不知为何也出现在那里，两人因为一些口角发生冲突，时滩的随从率先偷袭击伤了他……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被我找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
“现在人在哪里？”
百昼冷静问道，“还活着吗？”
“正在四番队接受治疗，卯之花队长亲自出手，想来应该有惊无险。”
“是吗……”
卯之花啊——百昼目光一动，看伊织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心，但既然是卯之花亲自医治的，那么将来对质公堂的时候，纲弥代时滩就无法否认东仙的伤势严重性，算是多了半个人证。
“那就好！”
夜一倒是没想那么多，大大松了口气。
“然后呢，你来到这里是想要让我们做什么？”
百昼客气问道，“二番队确实也有捉拿凡人的职责，尤其是这种重罪……不过贵族犯罪，六番队（朽木）的话语权更大一些，你不是和苍纯的关系很好吗？”
“请恕我有私心。”
伊织认真而又坦诚地说道:“现在苍纯正处于一个非常重要的时期，因为我的不谨慎，导致朽木家的立场变得十分微妙……这种时候我不能再给他们添麻烦了。
事涉五大家族，不知道能不能请四枫院出面解决？”
“没问题！”
夜一一拍胸脯，“我也早看纲弥代——”
“咳！”
百昼狠狠瞪了夜一一眼，让这女大姐讪讪闭上了嘴。
四枫院家主这才哼了一声，然后较为温和地对伊织说道:“席官被无故击伤，队长亲自报案，这件事确实够资格被四枫院接手……但我并不会因为夜一和你的交情便徇私，只会秉公处理，你有不满吗？”
“当然没有，这样再好不过，麻烦您了。”
伊织尊敬地行了一礼，然后以还要探望东仙要为名告退。
夜一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伊织用眼神制止了她，然后离开了房间。
而在四枫院家主对自家不成器的孙女进行政治教育的时候，蓝染伊织在二番队驻地自由穿梭，拐了几下之后很快就走出队舍范围。
就在绕过某个拐角的瞬间，男人穿过阴影后身材产生了明显的变化，相貌也大为不同，高挺的鼻梁上还多了一副眼镜。
——蓝染佑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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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9
第319章要搞就搞大新闻。
“纲弥代家的叫我们来会是什么事？”
在时滩的私宅中，一名身披家纹羽织的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屋内的情况:“人数未免也太多了，如果是一般的小事要不了这么大的排场，看来那家伙是遇到麻烦了。”
“哼，这对他来说不是常有的事吗？”
有人冷冷地嗤笑道:“那家伙最喜欢在你虚弱的时候卖点廉价的人情，然后在自己遇到大麻烦的时候以此为要挟……我真是看够他的假笑了！”
“暂且息怒～毕竟我们也让他帮忙做了很多自己不太方便出手的事情，而且虽说是个分家，但他也毫无疑问是纲弥代的血脉，该有的尊重还是要有的。”
“啧！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就凭他做的那些事早就被关押到蛆虫之巢里了，不可能活到现在。”
“哈哈哈……别这么刻薄嘛～”
有人打趣笑道:“真要这么说，在场的人里又有哪个不是这样呢？”
此言一出，屋内微微一静，继而爆发出一阵哄笑。
纲弥代时滩固然是人渣中的人渣，即便是同个圈子里的人物也多为不耻，但要是按照世俗的一般眼光来评价，这屋子里的人也差不多是同一类……只是做事更加干净，不会搞出那么多非议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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