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三个月过去，信徒已经扩大到三万多人。因为夏川教派的特殊性，绝大多数人只要亲历一次祈福仪式就会在周围那些亲戚朋友的带动下成为虔信者。这三万多信徒的分量，事实上远比那些所谓的新宗教号称的十万信徒更有分量。
“教派还能严守秘密吗？”木下孝也的调查结果还没有出来，但夏川多少已经开始有些担忧。
教派从创立之始就把秘密传教作为最重要的原则，甚至一直放弃发展速度，宁愿慢一点，再慢一点也要确保秘密不会被泄露出去。不管是浅川学还是骸机构那边，夏川都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教派是否被赤坂盯上的信息。
但信徒也都只是普通人，而普通人就会犯错误，即便并非故意，三万这么庞大的基数下，秘密泄露出去的可能性也会变得非常大。
“神明大人，我们已经专门成立了一个部门来研究和应对保密方面的工作。”佐藤健太郎小心翼翼地答道。“我不敢保证说一定没有信徒无意中把教派的事情说出去，也不敢完全保证传教的过程中一点儿也不会泄露与教派有关的事情。但在这个部门的积极运作下，我敢保证，这些泄密事件还没有引起宗联和赤坂的关注。
神明大人，其实我们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放弃了暴露风险更大的主动传教，现在的新信徒几乎全部都是通过老信徒们口口相传吸纳进来的密切关系者。通过这样的方式发展，泄露的风险已经降到了最低。”
“信徒当中有政府要员、名人和警察之类的吗？”夏川问道。
“有，区议员、警署副署长、大学教授、报社编辑、电台主持人都有，不过数量还不多。我们主要是考虑这类人发展起来比较困难，泄密的风险大，除非他们的家人已经先加入了教派，确保他们在接触和了解我们的过程中不至于泄露秘密，否则，我们都极力避免与这些人接触。我也专门和他们谈过，让他们在日常工作和生活中提高警觉，不要传教，更加不要公开与教派有关的主张，一切行动以低调为上。”
“非常好。”夏川没法不感到满意，他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些了。
看起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练之后，佐藤已经完全脱胎换骨，足堪重任了。虽然这些安排里肯定有教派中骨干份子们的贡献，但能够发现他们的才能，让他们有机会贡献出自己的智慧和力量，这也是佐藤的功劳。
“您谬赞了。”佐藤欣喜地答道。
“青木结衣是怎么回事？”夏川突然严厉地问道。
“是！”佐藤健太郎敏锐地觉察到了他的不满，立即把身体伏了下去。“本社遭到破坏时，曾有一些信徒目击了您与邪魔作战，消灭邪神的场面。在向他们了解这些的过程中，我们意识到，青木小姐极有可能是在本社秘密侍奉您的巫女，身上可能还负有其他重大的使命。所以，在您暂时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为了贯彻神明大人您的意志，也为了确保她的安全，川口桑主动提出去贴身保护她，帮助她继续隐藏身份，教派也秘密地安排了一些人手去确保他们的安全。神明大人，是否因为我们的愚钝给您造成了麻烦？那我们可……”
是这样吗？
这样倒也说得过去。
“青木结衣身边还有些什么安排？”
佐藤的报告让夏川有点无语。
原来她们住的那幢公寓已经被教派秘密买下，除了青木结衣之外，原先的住户都被以种种不惹人怀疑的方式解租清退。现在那幢楼的其他住户都是教派安排过去的虔信徒，就连新鹤庄左右两邻的两家店铺和对面的面包店也都是教派的产业。
非但如此，他们还在积极地运作让信徒混入北丰女高当校工或是保安，只是因为学校的用人向来比较保守，人员流动较少，暂时还没有成功。
从他们的角度考虑，这样的安排应该是很妥当了。但从夏川的角度出发，这样一来，他想要以现在的身份不引人瞩目地接近青木结衣，简直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混蛋！你们这么做，青木结衣的身份不是众人皆知了吗？马上把这些人都撤走！”
“是！”佐藤健太郎急忙答应。“那川口桑是不是也？”
“川口玲奈？”夏川稍稍犹豫了一下。
自从野宫若菜出事之后，青木结衣就一直郁郁寡欢没有什么朋友。现在她好不容易又敞开心扉，突然又让川口玲奈消失，对她来说肯定会是极大的打击吧？
“玲奈就继续潜伏吧，她本来也应该回到这样的生活。”他于是说道。“但让她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好好地读书。”
“是！”佐藤健太郎答道。
第9章 相由心生
真不让人省心！
夏川终结了与佐藤之间的对话，浑然忘记了自己几分钟前还在暗自夸奖佐藤健太郎脱胎换骨。
不过，这其实才是真实存在的原始神明的状态，拥有强大的力量，喜怒无常，随心所欲，有着与人类相似的性情和趣味，也会犯错、中计、失态、暴怒，甚至会嫉妒、虚荣、贪心，拥有无法克制的弱点。
而那些超脱人性，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完美神明，其实不过是虚构出来，用来吸引愚昧大众，避免愿力为个别异类独占的工具而已。
不过夏川并没有这样的自觉，他考虑着是否要和所有拥有勾玉的部下都通个气，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回归，但考虑了片刻之后，他还是只向浅川学、川口玲奈兄妹和桐生一龙打了招呼。
他们要么已经知道自己的复苏，要么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消息，打个招呼不过是例行公事。
而骸机构一系的野宫三姐妹和稻叶理佳，出于谨慎方面的考虑，夏川决定暂时向她们隐瞒这个消息。
其他人还好，应该能守住秘密，但那个野宫若菜，夏川是真的没法相信她的嘴。
她大概不会故意泄露秘密，可是，这种不带脑子做事的人，啥时候会说漏嘴，谁也说不清。
既然是这样，那就都不说，继续维持现状明显对他更有利。
在之前那次战斗中，赤坂不能说什么事都没做，什么代价都没付，但对比他们独自应对冥河会的动员状态，夏川可以很负责任地说，他们只是意思了一下，秀了一下存在感，并没有投入全力。
恶意地揣测一下，东京守望者和赤坂这么做，大概是想看看骸骨会究竟有多大底蕴，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骸骨会和冥河会火并，同时削弱双方的力量。
结果他们的确是成功了，只不过，他们大概没法猜得到，夏川消失三个月之后，其实比之前更强大了。
最大的软肋和限制已经不复存在，如果他愿意，大可以直接带着青木结衣远走高飞，把东京这个舞台留给赤坂和冥河会自己去玩。
当初要不是冥河会一次次有意无意地逼近夏川的软肋，他根本就不会出此下策。
对东京这座城市负有最大责任的明明不是他，但他却不得不跳出来吸引最大的仇恨，挨最狠的毒打。机缘巧合之下，最大的软肋彻底消失，那他还有什么理由跳出来承受这一切？
在拥有了行动的自由之后，一切都已经变得不同了。
在他沉睡的三个月里，赤坂对骸机构的成员们施以庇护，积极重建西尾久的夏川本社，无非就是想弥补和恢复彼此之间的关系，但这些做法在夏川看来，完全就是猫哭耗子。
东京守望者和赤坂的期望无非就是骸骨会继续跳出来站在对抗冥河会的第一线，替他们分担和吸引火力。
想得倒是挺美的。
反正巫女们依然能够借助神乐舞从他这里祈求到力量，证明骸骨会依然存在，并且依旧拥有力量，站在赤坂的角度，就没有翻脸增加一个敌人的理由。
而对于冥河会来说，骸骨会陷入沉寂，只有几个巫女偶尔出来活动一下，大概也不至于非要投入全部力量把她们彻底拍死。
这才是他作为一个旁观者应有的位置。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需要考虑的对象了。
应该告诉她，让她不再担心难过；还是给她一个惊喜？
当然是选择后者！不然之前那么多事情不是白做了吗？
那么……夏川发现自己突然又陷入了无所事事没有目标的状态。
回去继续练习法术似乎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他干脆把东西全部藏好，悄悄地从那座废弃工厂里溜了出来，在路边的报摊随手买了一份时尚杂志，准备按照上面推荐的美食版单，一家家地吃过去。
这可不是没有意义的工作，当然更加不是他嘴馋想吃好吃的东西。
结衣可是吃惯了松重五郎制作的料理的人，不好好筛选甄别一下版单上的餐厅，将来怎么带她出来享受美食？
摊主找钱的时候奇怪地多看了他几眼，夏川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爆衫之后随意找来的衣服虽然不怎么合身，但也不至于引人瞩目吧？
他一边看杂志一边往前走，迎面走来的女孩们也一直盯着他看，这让夏川变得不自在起来，急忙找了一面反光的玻璃看看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结果让他大吃一惊。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变回了刚刚醒来时的样子！
这是？
夏川突然明白了他之前一直都没有想通的事情。
为什么落山总是保持着那副骷髅一样的死相，为什么高畑和吉山明明会变形术，但大部分时候都是那个样子，为什么冥河会的妖怪们在被通缉之后不干脆地变一张脸，而是继续顶着那张通缉犯的脸行动。
这个问题他其实一直想问，但一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对象，现在看起来，妖怪们化人之后，容貌其实并不完全是由自己控制，可以随心所欲的。
非要变大概也可以，但或许就像他此刻一样，如果不持续地投入灵力加以维持，很快就会恢复原状。
对于大部分并不靠脸吃饭而灵力又有限的妖怪来说，若非逼不得已，大概不会把宝贵的灵力花费在这种事情上，宁愿随它去了。
这应该叫什么？
相由心生？
看来我的心灵的确是挺美的，改都改不过来。
不过，难道真的要每天都对着镜子把它变丑吗？
夏川看了看四周，有人在悄悄地看他，不过这里毕竟是霓虹俊男美女最多，始终处于流行尖端的东京，不是富山那种小地方，并没有人拿手机偷拍或者是过来骚扰他。
杂志上一则明星被狗仔抓拍的照片突然给了他灵感。
也许不用那么麻烦了。
口罩、墨镜、帽子，明星三件套应该已经足够应付花痴、狗仔和星探了吧？
往好的方向想，这张脸其实也是他最好的掩饰。
就像神尾瞳从没被怀疑是妖怪，赤坂和冥河会大概也不会觉得他这种长相的人会是传说中骸骨会的成员吧？
第10章 暗战
夏川很快就在附近的药妆店和运动商品店购置到了自己所需的物品，把自己的真实相貌隐藏了起来。
在别的国家这样的妆扮大概反而会很引人瞩目，不过霓虹有很多鼻炎患者，日常戴口罩的人也很多，虽然现在并不是鼻炎的高发季节，但他这个样子倒也不算是非常醒目。虽然也有人会悄悄地关注他，似乎是想看看他是不是某个简单变装后外出逛街的明星，但对于他本人来说，那种总是被人额外关注的情况已经明显减少了。
原来有些事情不一定非要用很激烈的方法去解决……夏川忍不住开始回想自己之前所做的事情，不得不承认，在某几件事情上，自己大概也有反应过激，最终反而导致问题变得更加严重的情况。
不过，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而且，现在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只能说，今后尽量避免吧。
他开始重新按照先前那本杂志的美食版单寻找起来，可走过去才发现，一家家的门口都排了很长的队伍。
大概全都是看了杂志找过来的像他一样的好事者。
夏川的选择当然是转头就走，作为神明，像普通人一样傻乎乎的等着也太掉价了。
但是，霓虹人也太喜欢排队了吧？看他们对此毫不在意，甚至有点乐此不疲的样子，夏川深深地感觉到，自己毕竟还是无法真正融入这个国度。
他干脆找了一家不在版单上的自助餐厅，开启了暴饮暴食模式，这时候，佐藤健太郎那里突然传来了讯息。
“发生什么事了？”
“神明大人，安保部发现了一个正在秘密对教派进行调查的人。抓住他之后，正准备对他采取一些手段，他突然自称认识浅川学，同时也认识我……”
“木下孝也？”
“对。神明大人您果然知道这个事情？”
这个家伙……不知道是教派的安保部太能干，还是他的水平太次。
不过，这倒从侧面证明了教派自我保护的能力并不差。起码，像木下孝也这样毫无缘由秘密进行的调查，才刚刚开始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还被他们轻易就抓住了。
不过，所谓的“采取手段”是怎么回事？
教派里不会已经有了类似异端裁判所之类的黑手套组织了吧？
“没有的事！”佐藤健太郎对这样的疑问慌忙进行解释。“只是在发现他之后准备进行最基本的问话，想搞清楚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他大概是吃了点苦头，但绝对没有受伤！神明大人，没有您的指示，我绝不敢采取过激的手段。”
这话说的让夏川很舒服，不过嘛，有些事情也只能难得糊涂了。
他沉睡了三个月才醒过来，这三个月里佐藤找谁请示汇报去？夏川觉得他们未必敢杀人灭口，但绑架拘禁洗脑之类的事情应该很难避免。为了保护教派的安全，这种程度的施暴，夏川觉得完全可以理解。
只要把那些人变成虔信徒，就不存在什么犯罪和暴力行为，而是神明对他们的磨砺和考验。
至于那些还没有变成虔信徒的，那当然是继续教育和感化他们，继续给予他们磨砺和考验喽。
“是我让他对教派进行逆向调查的。”夏川说道。
不过这家伙也太废柴了，而且，这么快就招了。还把浅川学的名字也说了出来。万一抓住他的不是教派的人，而是其他正在调查教派的敌人呢？
“给他点教训作为他调查失败和泄露秘密的惩罚，然后就放了他吧。”
“是！”佐藤健太郎答道。
夏川这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三万名信徒，却只有川口玲奈一个正职巫女，这个比例不管怎么看都太夸张了。
“对了佐藤，巫女的数量严重不足啊，挑选巫女的工作要长期地继续下去。如果有年龄合适，背景清白，信仰虔诚的女孩，那就继续让她们参加巫女的筛选。”
其实按照青木结衣的培养模式，天赋不足的女孩依然可以成为巫女。不过，愿力虽多也不是这么浪费的。既然已经有了足够庞大的基数，也有足够执行这个工作的组织和人员，那挑选出最适合的人选当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是！”佐藤健太郎那边却在片刻的惊讶之后，兴奋得差一点就叫了出来。“请您放心，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妥善办好的！”
夏川觉察出他的情绪，但并未深想。以两人之间的关系，他也没有必要去关注佐藤健太郎的想法。
但对于佐藤健太郎来说，这却是神明大人给予他的无上荣耀和权力。
如果教派中一直都只有川口玲奈一个正职巫女，哪怕她并没有任何直接夺权的行动和意图，时间长了之后，总有信徒会因为她表现出来的能力而对她产生额外的崇拜，并以她为中心自然形成一个既有力量，又有影响力的小圈子，威胁到他的地位。
但如果巫女不过是在他的主持下，一批批挑选出来侍奉神明的女孩，那么，崇拜和影响力就会被分化，淡化，弱化。而掌握着筛选和推荐巫女权力的他，在教派中的地位将越来越稳固，最终变得不可撼动。
说起来，巫女超过多少岁就应该退休？
佐藤已经开始考虑着这项传统。
神明大人并没有明示，但无论是川口玲奈还是青木结衣都是女高中生，由此可见，神明大人和传说中的其他神明在这件事情上并无什么不同，都更偏爱年轻纯洁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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