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腊月一
现在，苏维有些后悔。
他早该想到的。
由于至今未明的诅咒蔓延，贫民窟内的女性完全绝迹。
而常年生活聚集在这里的流民们性格因此扭曲，甚至迈入新的世界，已经十分常见。
只是，苏维怎么也没料到，就连他童年印象中那几位看起来一直很正常的“邻家老哥”，也受到了影响。
“那个，我是苏维，各位还记得我吗？八年前的这时候，我还住在隔壁，与大家是邻居——”
望着已经将自己堵在墙角的几人，苏维姑且还算冷静，他面不改色的微笑起来：“当时，我们两家偶尔还会串门呢。”
然而，尽管苏维已经自报了家门，但眼前这几个看起来已经变得相当陌生的老哥，似乎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打算。
“咦？五哥，怎么办……他好像真是当年那个小苏维耶？唔呼呼呼……他长大以后比我想得还要让人心动耶——”
就在这时，最先被苏维撞见的六弟开口了。
就像是在征求意见一般，他转头看向身边挽着自己胳膊的另一个男人——六兄弟中的老五。
与苏维儿时印象中的老六相比，如今的他，气质已经不复阳刚与冲动，就连声音也不再洪亮，反而变得相当尖细。
即便先前在兴头上被打扰了，但此刻他看向苏维的目光依然称不上恼怒，更多的，反而是羞涩。
“还能怎么办？”
另一边，被问到的老五冷哼一声，他舔了舔嘴唇，目光肆无忌惮扫过苏维全身上下：“既然打扰了老子的好事，那就先干死他。”
仿若两极反转，这位过去在苏维印象中内敛含羞的男孩，此刻也如同完全换了一个人，变得邪魅狷狂，极具侵略性。
“嗯……人家倒是觉得这样干死有些浪费耶，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让他加入我们的大家庭吧？”
一旁，刚跟着六兄弟中的大哥一同回来的老二则一脸妩媚，试探性的望向身旁的老大。
“可。”
老大倒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木讷。
但，与过去不同的是，此刻他看向苏维的眼里……有光。
“……”
整个人都呆愣原地，苏维人有点麻。
八年不见，老一老二，老五老六都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不清楚，这六兄弟中的老三老四是什么情况。
但，现在不仅是他，大概这六人的父母怎么也不会想到，足足生了六个崽的他们，也能遇上香火断绝的危机。
察觉到堵住自己的四人呼吸愈发沉重，苏维无言的叹了口气。
他意识到，现在讲道理是讲不通了。
弹匣里的魔弹还剩下一发。
苏维原本以为，这次只是单纯过来问些事情，怎么也不至于演变到需要拔枪的地步。
但现在……只能说，命运无常。
这个贫民窟里的人，确实有问题。
住的时间长了，原本没问题的人，也会变成问题。
“呵，这不是m1660那个小水枪嘛？小苏维呀，你该不会觉得，这样的小玩具能起到什么效果吧？”
看着苏维拔出腰间的魔枪，四人中的二姐……二哥姐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更加醉人：“不如先让人家先见识见识一下你身上的另一把枪吧？”
“闭嘴！那不是m1660，那是……那是m1996海伦贝尔狂蟒之森无后坐力V12最终加强版！”
但，就在这时，一旁的大哥忽地脸色剧变。
之前，他去接上山采药回来的二弟时，可是在几条街外的一个小巷里……看见了正在处理尸体的宪兵队。
凑近问了才知道，就在今天早上，在这个贫民窟里作恶多端的恶霸三人组都死了。
就连那个修行进度比他更高，已经是二阶强者的刀疤脸，也死了。
死的老惨了。
初步推断，凶器是枪械类的魔器。
正是因为知道这件事，在看见时隔八年突然回来这里的苏维拔出魔枪后，他心跳一下子就加快了不少。
尤其是细看后，发现苏维的魔枪与黑市里流通的那些小水枪确实存在一部分区别后，老大顿时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
他已经意识到，眼前的人，很可能就是不久前两枪做掉了刀疤脸的狠人……
“误会！都是误会！”
“小苏维呀，刚才我们都是在和你开玩笑的，我们这里人满了，不会让你加入的，你别冲动！”
狠狠扇了一旁还想说些什么的二弟一巴掌，将其拉至身后，老大连连摆手：“咱们都是老熟人了，有事好商量，好商量！”
“……”
看了六兄弟中的老大一眼，苏维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原本瞄准了后者的枪口稍稍挪开：“那就商量，我这次过来……确实是有事情想问你们，当然，会付给你们相应的咨询费。”
“好的，好的……”
少顷。
邻居家的客厅里，将想要询问当年闹鬼一事的意图告知四兄弟后，苏维静静等待着对方的答复。
只是，让苏维没想到的是，本以为会很顺利的简单询问，却在一开始就受到了阻碍。
老五老六不说话，所谓的“贫民窟闹鬼”，已经是差不多十五六年前的事情了，那时他们也才五六岁，似乎并不记得发生过什么。
至于苏维笔记本上记录说亲眼见到鬼的“老大老二”两兄弟，不知为何，在听到询问后，也脸色大变，彼此沉默了下来。
“不方便说么？”
见状，苏维微微一愣。
难不成，这里面还真发生过什么？
“倒也不是不方便……只是，小苏维你之后能给我们多少咨询费？”
在苏维的注视下，二哥姐顿了顿，伸手握住一旁大哥的手背，目光渐渐变得沉痛起来：“那件事会唤醒我和他不好的记忆，现在亲口说出来，就像是让我们亲手揭开自己的伤疤一样……所以你得多付些钱。”
“……说吧，我给你们这个数。”
在四兄弟的目光中，苏维缓缓竖起一根指头。
尽管自己同样也只是个穷人。
但这一次，他并不介意花上一百一千、乃至更多金币，来询问这一可能会和老妈失踪有关的情报。
“什么！才这么点？？”
只是，在苏维这样比划完后，坐在他对面桌前的二哥姐就仿佛受到了什么羞辱一般，啪的一下拍在了桌子上。
“我拒绝！小苏维，你太侮辱人了！那可是我们这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心之伤……你要想打听，至少得付我们这个数！”
这样说着，目眦欲裂、连脸上粉底都有些裂开的二哥姐狠狠竖起三根手指，毫不退让道：
“没有三个银币，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对啊对啊！苏维！你别太过分！”
老五见状，顿时也在一旁帮腔起来，凶神恶煞的瞪着苏维。
“……”
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两人，苏维有些恍了神。
虽然不是很懂，但你们这心之伤……还，挺实惠的？
“那……就三个银币，我出了。”
沉默片刻，脸上配合的浮现出一抹肉痛神色，苏维表情凝重的点了点头：“说吧，详细一点。”
“嗯，这才对嘛。”
嘴边扬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二哥姐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重新坐下。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十六年前的那一天说起……”
清了清嗓子，在一旁大哥沉默的注视下，二哥姐眼中重新浮现出一抹凄苦，用细嫩的声音开始述说起来：
“在我快要十六岁的前一天，我与身边这个男人情窦初开，约好了今后一生都要待在一起，并在生日时……把自己完整的交给他。”
要不……你干脆从盘古开天辟地说起？
望着开始回忆起过往的二哥姐，苏维脸上的神色稍稍有些僵硬。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二哥姐接下来的话，直接步入了正题。
“但是，天不遂人愿，就在我生日的当天，意外发生了。”
这样说着，就像是回想起了当时的遭遇一般，脸上本就涂着粉底的男人，脸色也在不经意间变得更加苍白了许多：
“那天夜里，正当我们相拥在一起，将要一起步入幸福小窝时，我们庭院外的正门……被人一脚踹了开来。”
“那是一个十分精壮的大人，他高大威猛，有着古铜色的肌肤，有着无比清晰的线条，还有着令人心跳加……骤停的武器。”
“见到我们，他也不说话，一脚就踢开了阿大，抓住我的细腰，将我拿到了墙边，然后……”
说到这里，二哥姐连声音都变得有些哽咽了起来。
一旁沉默声震耳欲聋的老大，也在这时回握住了弟弟的手背，轻声安慰了起来。
“？”
苏维耐心等了片刻。
但在发现眼前的二哥姐已经不打算再说下去，甚至还用复杂的眼神示意自己付钱的时候，苏维不由歪了歪头：“……所以，这里面，有什么是和当时闹鬼传闻有关的消息么？”
“嗯？”
闻言，原本还哭哭啼啼的二哥姐也愣了愣，抬起头道：“我说的就是那个闯入我们家里的男人呀，他就是鬼！”
“…哈？”
苏维脸上神色愈发茫然。
“那个男人的绰号叫做壮丁，他在女皇新历9年10月25日的凌晨，被人开膛破肚，横死在了贫民3号街街头。”
这时，一旁安静了许久的老大，代替弟弟解答了苏维的疑惑：“而我弟弟的生日，是10月27日。”
话音落下，整个客厅的空气忽然凝固了下来。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情报确实有参考的意义。”
安静数秒，苏维默默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翻到上面有关「贫民窟特别人物调查记录14：牛头壮丁」的那一页。
他将书页上那戴着面具、浑身筋肉如虬龙般的魔鬼筋肉人手绘画像朝向两人，正色询问道：“你能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么？”
“我……确定，我十分确定！”
然而，在看见苏维手里的画像后，原本一只紧绷着脸的老大，在短暂安静后，忽然浑身颤抖，情绪整个崩溃了起来。
“就是他！绝对是他！十六年……整整十六年！”
他猛地一拍桌子，死死盯着画像，声嘶力竭道：“这么多年来，每年，每个月，甚至每天……我都会想起这个混蛋！”
“明明连我都没有得到完整的弟弟……他是真该死、真的该死啊……！！”
“…而且、你也应该见过这家伙才对！”
就在苏维感觉场面似乎快要失控时，他眼前的老大忽然冷静了下来。
“是了……我记得很清楚，这家伙，他当时欺辱完我们后，就离开了这里，然后他就——”
浑浊的瞳孔倒映着苏维的脸，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忽然死死盯住了苏维，一字一句道：“直接去了隔壁的你家里。”
第15章：他……回贫民窟了？
“那个壮丁……直接去了隔壁的你家里。”
伴着这样的话从老大嘴边脱口而出，整个房间忽地安静下来，陷入一阵稍显诡异的气氛中。
“我家？”
苏维闻言，也皱起眉头，下意识回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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