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已经回不去了 第102章

　　——现在，这位魔女大人，其实也已经察觉到，他就是她曾收养过的那个孩子了么？

　　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念头，苏维安静片刻，忽然仔细盯住了面前魔女大人的脸。

　　意识到自己接下来正打算做什么，苏维心中莫名有些感慨。

　　换做以前的他，或许就算意识到了这一点，但只要对方没有挑明，那他大概也不会有那个勇气开口。

　　毕竟，如果最后只是他的一厢情愿，那他大概会很难接受这一现实。

　　但现在，很多事情，都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个，我有件事想要问您。”

　　想到这里，苏维不再犹豫：“希望您能回答我。”

　　“……嗯？”

　　闻声，伊芙也下意识看向苏维。

　　她本以为，这个小鬼，在这种时候，应该是想问她这些东西是不是很贵重，之后要怎样偿还之类的……

　　但，在与苏维四眸相对后，伊芙忽然感觉有些心悸，下意识想要起身离开。

　　只是，不待她有所反应，面前的小鬼……便已经直接这样对她开口道：

　　“您……已经知道我是您收留的孩子了吗？”

第58章：我永远爱您

　　集训营，宿舍客厅，储物柜。

　　一直死死注视着客厅中景色的疤痕青年，双眼通红，眼底满是血丝。

　　尤其是刚才，在看见母亲大人居然为了一个才见面几次的小子仔细准备了那么多东西，那小子居然还一脸抗拒以后，他只觉得，内心那股杀戮的欲望……正在不断高涨。

　　但，人生总是变化无常。

　　在下一秒，随着那一句话苏维嘴边脱口而出，疤痕青年整个人呆愣当场，一动不动。

　　就连疤痕青年都没想到，自己的情绪竟然会在短短一秒钟内，涌向两个极端。

　　“您……已经知道我是您收留的孩子了吗？”

　　耳畔回荡着这句话，疤痕青年脸上的戾气一点一点凝固。

　　……咦？

　　这是……什么意思……？

　　***

　　“……”

　　另一边，客厅内。

　　伊芙同样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忽然从面前苏维嘴里脱口而出的话语，在这一瞬间让她大脑的思考陷入凝滞。

　　“……你突然间在、说什么怪话？”

　　沉默笼罩着整个客厅，也不知过去多久，一点一点回过神的伊芙再度迎上了面前苏维那平静的视线。

　　几乎下意识的，她偏过脑袋，脸上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格外慌乱。

　　不，并不仅仅是比表情，此刻就连她的思绪，也已经乱作一团。

　　自己现在……这是在做什么？

　　瞳孔稍稍变得涣散，伊芙已经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了。

　　不就是……被对方主动点破了么？

　　自己这是在紧张什么？

　　冷静。

　　冷静一些……

　　“明心”还在运转着，无论如何，自己都不应该出现这种意义不明的动摇才对……

　　“……”

　　沉默片刻，伊芙张了张嘴，下意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但最终……注视着面前小鬼那平和的神色，她什么都没能再说出来。

　　伊芙眼中，整个客厅里原本平缓的气氛，忽然在这一刻变得刺人了起来。

　　近乎本能的，伊芙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接下来将会发生的种种。

　　比如，眼前的苏维忽然态度大变，用格外阴沉厌恶的视线盯住她，问她当年为什么会丢下他……

　　尽管有关当时的记忆，已经在后续无数杂乱记忆的冲刷下变得模糊，但伊芙很清楚，当时的她，确实是自己选择抛弃了苏维。

　　毕竟，即便冥王体的后遗症能够影响很多东西，但只要有“明心”存在，只要她没有将有关苏维的一切从“明心”的锁定中移除，那么如今的她，必然不会沦落到这副连对方的具体模样都忘记了的程度。

　　是她主动将苏维移出了“明心”，将他……丢掉了。

　　再一次明确的意识到了这一点，伊芙只觉得周遭气氛中逐渐多出了一股无形的压力，让她愈发难以承受。

　　下一瞬间，伊芙咬紧了唇角，一言不发的从沙发上起身，就要绕过苏维，走向玄关。

　　这期间，她的脸色依然难看到了极点。

　　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最后会选择做出这种反应。

　　……不就是被自己养大的孩子认出来了么？

　　哪怕会被对方当面埋怨，当面斥骂，那也完全可以直接了当的承认下来，然后再稍微解释一番……

　　可自己现在，到底是在逃避些什么……？

　　什么时候，自己的承受能力变得这样脆弱了？

　　“那个，您又打算丢下我吗。”

　　只是下一秒，就仿佛是要将她最后的退路也切断一般，身后某个小鬼那有些困惑的语气，也再度传到了她的耳边。

　　浑身猛地一震，于这一刻，祸国魔女那迈开的腿徒然顿住。

　　整个客厅都随之安静了下来。

　　“……”

　　几乎同一时间，在开口说出刚才那句话后，仍旧坐在沙发上苏维……也稍稍变得有些困惑起来。

　　咦？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大胆了？

　　竟然连这种话都敢毫无顾忌的、直接对这位魔女大人说出口了？

　　接下来，整个客厅，被沉默笼罩了许久。

　　“……”

　　不知过去了多久，苏维眼前的魔女大人缓缓转过了身。

　　几次深呼吸后，像是做出了某种决定一般，她并未再向着玄关的方向走去。

　　只是，即便重新转过身朝向了苏维这边，她依然偏过了视线，眸光并未在和苏维有任何交错。

　　此时此刻，尽管已经决定要面对，但伊芙的心绪，仍然复杂到了极点。

　　她能感觉到，现在的自己……很奇怪。

　　因为她很确定，“明心”仍旧在正常的运转着。

　　可现在的她，却依然被母亲以外的事情轻易搅动着神经。

　　在她的脑海中，再度浮现出了当时在罗索山脉上重逢的那一幕。

　　自己亲手养育的孩子，刚一长大，便跌跌撞撞的跑来找自己。

　　结果，最后还被自己的亡灵一斧头削了头……

　　他，就是因为这个……才对自己态度发生那样大的改变吗？

　　想到这里，一点一点咬紧了唇角，伊芙默默等待起了面前苏维那即将到来的质问。

　　“怎么感觉，您看来心情比我想的还要差。”

　　但就在这时，苏维那听起来已然多出了些许担忧的声音，再度于伊芙耳畔响起。

　　“…欸？”

　　听见这道声音的瞬间，伊芙整个人都是一愣。

　　因为，她并没有从对方的话里，听出有任何埋怨的情绪。

　　下意识的，她一点一点挪动视线，看向对方。

　　最终，她却发现，后者正用格外平和的眸光注视着自己。

　　“那个，我是不是应该继续装作没发现比较好？”

　　另一边，在四目相对后，从面前魔女大人那有些怪异的反应中，苏维也已经察觉到，现在的魔女大人……似乎并不打算和他相认。

　　说实话，现在的情况……比苏维预想中的结果还要差。

　　毕竟，在他原本的想法中，自己这边主动点破以后，最差的结果，也就是这位魔女大人依然表示没有认出他，并且和他划清界限。

　　但如今，注视着后者那明显已经认出自己，甚至在被自己主动摊牌后，依然选择一言不发起身离开的举动……说实话，已经超出了苏维的预料。

　　阿这……他总感觉，这个结果，好像比单纯的对方没认出来自己还要差一点？

　　想到这，苏维稍稍沉默了下来。

　　——这种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礼貌性的掉一点小珍珠比较好？

　　随着脑海中浮现出这一念头，苏维有些困惑的眨了眨眼睛。

　　这一刻，连他自己也想不太通。

　　为什么，自己现在会这样的平静呢……？

　　“你……不恨我吗？”

　　就在这时，苏维耳边，终于再度听见了魔女大人的声音。

　　“哈？我为什么要恨您？”

　　闻言，原本正在沉思中的苏维一愣，顿时一脸疑惑的望向后者。

　　“……”

　　然而，在迎上苏维这边的视线后，这位魔女大人便再度安静了下来，仅仅是用右手捏着左手胳膊，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这一次，尽管对方沉默着没有再说话，但苏维很快便意识到对方所谓的“恨”，指的是什么。

　　这一瞬间，他有些意外。

　　明明好感度的星星完全是黯淡下来的，但这位魔女大人似乎……姑且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自己想法的？

　　想到这里，苏维安静片刻，不由轻轻笑了笑。

　　“……有什么好笑的。”

　　但很快，苏维的轻笑便在魔女大人的凝视下重新收敛起来。

　　伊芙现在的情绪正越变得越糟糕。

　　尤其是在察觉到自己正因为面前小鬼一个意义不明的反应，而变得如惊弓之鸟一般心悸之时，她默默咬紧了唇角：“从结果来看，那个时候……我确实丢下了你。”

　　尽管那段时间的记忆已经变得无序而混乱，但伊芙依然强行将声音压得低沉了下来：“你对我有不满，有怨恨……这很正常，你现在随时都可以直接说出来，都没关系。”

　　“那，我说了？”

　　闻言，苏维眨了眨眼睛，这样开口道。

　　“……”

　　伊芙没有开口回应，唯独捏住关节的指尖愈发用力。

　　她意识到，仅仅因为某个小鬼刚才那短短几个字，自己的心脏跳动正变得越来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