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英桀 第9章

　　很快，爱莉希雅就说到重点了：“芽衣，你不是说你记不得消灭的第一个死士长什么样吗？”

　　她洒然一笑。

　　“但林记得。”

　　“……”

　　“无论是死士还是律者，林记得他杀死的每一个曾鲜活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生命。”

　　爱莉希雅洋洋洒洒的丢下这句话，便后退到门的旁边，她没有和平时一样做出俏皮的“请”之类的动作，这回她庄严而肃穆，立于门侧，如同……

　　一场盛大葬礼的司仪。

　　凝视着她的芽衣深吸一口气投身于门内。

　　“滴答。”

　　在穿过门后，一滴雨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这里永远下着雨。”

　　“这里埋葬着他的战友、敌人和他所有的一切。”

　　“这里就是他的内心。”

　　荒凉。

　　芽衣穷尽目之所视，能见到的，是密密麻麻蔓延至天际也没能结束的墓园。

　　里面插满了大大小小的墓碑，每一个上面都刻有一个名字或是一张照片，正如爱莉希雅所说，有人类的，也有死士的。

　　只有一个例外。

　　在芽衣被这墓碑组成的世界震撼时，爱莉希雅却停在了一个最角落的不起眼的小墓碑前，眼中尽是哀伤。

　　芽衣在看到墓碑时，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那个墓碑是……”

　　那个墓碑乍一看和其他墓碑没什么两样，甚至是芽衣见到的最小最破旧的一个，不仔细看可能会忽略掉，但当芽衣看到上面刻有名字的地方的时候，她愣住了。

　　上面没有名字，也没有相片。

　　爱莉希雅在哀伤后，又看着这尊墓碑，想起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恬淡的笑容。

　　“这是林的墓碑。”

　　她如是说道。

　　……

　　地面的震颤夹杂着恐怖的嘶吼，一座山丘追杀着一只蝼蚁，每一次畸形的双臂轰击都会轰塌一栋楼房，砖瓦灰尘飞散，而蝼蚁每一次都能正好躲过那些致命的攻击，一边灵活的躲避着一边寻找反击的角度。

　　战车级崩坏兽高高跃起，猩红的独眼代替了明月化作一轮血腥的血月，林踩在墙壁上，蹬墙而出一个小变向往反方向躲开了这不亚于陨石撞击的落地，被气流吹飞了出去。

　　林在地上翻滚了几周后才停下来，他脸上的墨镜和口罩都已经不翼而飞，脸上的擦伤流下了刺眼的红流，那双没有感情的黑色双眼凝视着重新站起的崩坏兽，腿脚有些发麻。

　　话说的好听，但林的状态不佳是不争的事实，换腿的后遗症还在拖累他的动作，受创的头部影响思维反应，匕首也刺不穿这只崩坏兽的外壳，只能把它往反方向引诱远离魂和华。

　　而且最要命的是，林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种崩坏能浓度中撑多久。

　　他平时穿戴的那些装备不只是为了提高他的战斗能力，也有防缓崩坏能侵蚀的功能，要不然按照林低到可笑的崩坏能他早就成了天天给自己肩膀上备十几针抑制剂的“赛博精神病”了。

　　这回林没有穿戴任何的防护装备，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他很快就会被崩坏能侵蚀，所以他不能拖。

　　可以说是装备、时间、身体状况全面拉胯，天地人全都不和的典范。

　　有机会赢吗？

　　林一刻不停的审视着双方的差距，巨兽和人类，人类要怎么赢？

　　要杀死崩坏兽，必须毁掉它身体内部类似于心脏的崩坏能核心，他知道战车级崩坏兽的核心处于什么位置，但是就凭他手里的武器，是根本够不着的。

　　思考之间战车级崩坏兽又一次挥出右臂，林简单的一个侧身便躲过了，他顺势双手紧握匕首狠狠地刺进崩坏兽没被甲壳覆盖的皮肤部分。

　　淡粉的血液飞溅，但崩坏兽却感受不到痛觉一般再度抬起手臂，砸向他的位置。

　　“嘭！”

　　林刚想躲避，身体不协调的“违和感”便找上门来让他的动作有一瞬间的滞待。

　　就是这短短不到半秒的滞待，差点要了他的命。

　　只听见一声清脆的骨骼粉碎的响声，林的左肩被崩坏兽刮到了，他整个人旋飞而出，整只左肩都变形成了一种怪异的模样。

　　撞在墙壁上才堪堪停下，林瘫在墙边，口鼻渗着血。

　　他冷冷的扫了眼无法活动的左手，硬撑着站了起来，凝视击中了目标而怪吼的战车级崩坏兽。

　　不要放弃思考，人类能战胜比自己强大的动物，正是因为人类会思考。

　　一旦放弃思考，那么人类也将走向死亡。

　　一股汽油的味道在闻习惯了的血味中钻进了鼻腔。

　　林猛然转头，看到了在不远处的加油站，那汽油味正是从汽车的没盖好的油箱中传出来的。

　　他瞥了一眼崩坏兽，迈出脚步向着加油站奔去。

　　危险，但值得一试。

第二章 人类的惨胜

　　林高高跃起，右手单手撑着车顶，特技演员般华丽的空中转身拔出匕首，将在汽车旁徘徊的死士一刀枭首。

　　人和头同时落地。

　　林麻利的拉开车门钻进去，直接将刀插在副驾驶座上，然后按下引擎发动键，单手挂挡再操纵方向盘，整辆车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在短暂的起步后如离弦之箭立刻窜了出去。

　　发现猎物逃跑意图的战车级崩坏兽愤怒的砸击地面，近距离小型地震般的震动通过地面传到了林的手中，它身体弓起，似一张拉满的长弓，这是它发动扑击的前兆。

　　许多人对崩坏兽的速度有误解，认为庞大的躯体、厚重的外壳和畸形的结构并不足以支撑它们快速移动，但实际上除了部分某一点特化的崩坏兽，大多数的崩坏兽的速度都达到六十公里到一百公里每小时的程度，甚至骑士级崩坏兽在突击时能达到近三百公里每小时的恐怖速度。

　　误解程度最深的就有圣殿级崩坏兽和战车级崩坏兽，这两种崩坏兽圣殿级是通过悬浮移动，那身重铠根本不会拖累速度，战车级则是可以用它的力量达到爆发式的飞跃和突进，加上体重带来的惯性横冲直撞，在平地被缠上是基本不可能逃脱的。

　　战车级崩坏兽将崩坏兽和肌肉力量化作推力，与山头相当的重躯将地面压出深深的沟壑，而后腾空而起，向林驾驶的车辆扑了过来。

　　那肌肉横生的碾压重锤在即将把小车压成铁饼的前一秒，林再度提升速度，用假动作让攻击扑空。

　　扬起的风压让车的前轮漂移，乃至腾空了一小段时间，但林稳稳的操作着车的行驶，根本没有影响到他。

　　连泰坦都驾驶过了，更何况只是一辆小车而已呢！

　　林通过后视镜看准了战车级崩坏兽再一次做出那象征着碾压的动作，沉静的看准了前方道路被压出的凸起，狠狠地将油门踩到底！

　　“刺啦！”

　　车轮与沥青路发出的摩擦点燃了臭味，但嗅觉已经麻木的林只是全神贯注的盯着前方，让整辆车都“飞”了起来，在与崩坏手的身高齐平的高度里，车子的内部结构发出吱嘎的悲鸣，即将到达极限。

　　“嚎——”

　　崩坏兽又一次裹挟着风压袭来，它瞧准了这一次在空中避无可避的小车，在其前轮腾飞的后一刻便迫不及待的扑来，誓要将其彻底碾成碎片。

　　“嘭！”

　　“吱嘎——”

　　双臂猛拍，将小车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位置拍成一块铁饼，爆开的液体溅了出来。

　　“嚎——”

　　它在半空中欢呼着，为又杀死一个人类而欢呼。

　　但它没看见，那些飞溅的液体中，并没有人类的“血液”。

　　也没有看见，在它落地的前方，有一个加油站。

　　同样在半空中的林，感觉时间几近停止。

　　他在攻击到来的前一刹那脱身而出，而这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体验，让他的思维转速突破了极限。

　　受到冲击后五感短暂的失灵，他所能看到的是漆黑一片，不能听、不能闻、不能碰，如在一个死寂的空间，就像……

　　使用相位转移装置那次一样。

　　连痛觉，都成了奢望。

　　他闭上了眼睛。

　　“……”

　　人类的极限就到这里了吗？不借助外物的援助，甚至只要受到过重的冲击，就会让自身的感官紊乱。

　　“————”

　　不对！

　　“咔嚓。”

　　置身于半空中眼神空洞的林瞬间拔出已经上膛的枪。

　　他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也没有触觉，但此刻他只是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和计算，做出了计划中的动作。

　　没有瞄准，但也没没有半分犹豫的，对准了崩坏兽手中剩下的半截汽车，扣下了扳机。

　　一气呵成的命中了油箱。

　　“嘭————”

　　爆炸的焰火将崩坏兽吞噬，而后引起加油站的连环爆炸，可冲天的火焰将夜空点亮，房屋的玻璃块块碎裂，可怖的震响惊动了整座城市。

　　包括拉着华在大楼内向上移动的魂，也被那惊人的爆炸震得一颤。

　　“那个爆炸是……”失魂落魄的华显然是想到了林，她担忧的看向窗外。

　　“……”魂咬紧牙关，看着被爆炸的响声吸引而骚动起来的死士们，伏低身体喊道，“你躲好，先别管那些。”

　　华看着那些面目可憎的行尸走肉，犹豫着道：“我来帮你……”

　　“不行！”

　　华是平民，魂要保护好她，华现在这连站着都吃力的样子，要是出事了，她要怎么向林交代？

　　没错，林一定会没事的，他可是在第二次崩坏兽初战讨伐了帝王级崩坏兽的人，一只进化的战车级崩坏兽而已，林即使没有装备也一定能解决。

　　她说服着自己，可却止不住的想到林不协调的身体和他为了保护自己而受伤的头部，想到那对母子，匕首颤抖着。

　　害怕。

　　不知道是害怕林不再回来，还是害怕越来越多的死士。

　　但是——

　　魂的另一只手捏住了颤抖的手臂。

　　林那永远都波澜不惊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中。

　　“我们背负着他们的生命……”

　　在这时，她的目光变得富有攻击性，身体不再颤抖。

　　因为害怕，所以……战斗。

　　她将华挡在身后，右手枪，左手刀，沉着的盯着每一个死士。

　　杀了他们。

　　救下他们。

　　她的心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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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被冲击波震到一栋楼的二楼墙壁上，然后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呕——”

　　五感恢复。

　　林当即呕出一口夹着内脏碎片的血，吐在地上，染红了地面。

　　他虚弱的瘫在地上，余光瞥到有一块铁片扎进了大腿，是爆炸的冲击造成的，血跟不要钱一样从他的体内逃离。

　　只简单的打量了一下伤势，林就把目光放在了熊熊燃烧的火场中。

　　赢了？

　　不，按照经验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