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
看来是这则新闻让她想起了第五支部，毕竟两者都是杀手。
魂的父母都死于第一波爆炸，母亲在爆炸中心点，没有完整的尸体，父亲则是在魂的眼前被爆炸的碎石击中了头部当场死亡，这种死法无疑会给魂留下一生的创伤，要是心理承受能力不够高，甚至会从此因为PTSD而无法正常生活。
所以魂能几个月时间走出来，已经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林队员，你说为什么一定要有‘死亡’呢。”魂转头看着形形色色的人，窗外的车水马龙在眼前飞速流淌，满是人类的活力和朝气，“‘死亡’将人与人分离，让原本鲜活的生命变成不会动弹的尸体，所有的感情都在死亡的那一刻消失，这实在是太过残忍了不是吗？”
“要是只有‘诞生’，而没有‘死亡’，该多好。人们就会不断的相遇，而不会离别。”
生命的话题吗？
林很多时候都想过人死后到底是什么状态，他无法从专业的科学、神学和哲学去分析人死后的灵魂是否存在，但他在想了许久以后仅凭直觉做出了判断。
没有灵魂，也没有死后世界，死亡就是死亡，那是一切生命的终点。
思想停止在死去的那一秒，身体停博在生理特征消失的那一秒，公平、公正且残酷。
“……魂，你认为人该怎么样才算是活着？又怎么样才算是死去？”
林面前放着还算丰盛的菜肴，但他一口未动，他推了推自己的墨镜，望着陷入了茫然中的魂。
也只有在这种装扮下，他的面部肌肉才会稍微动一动，不过从面相上来看，就算脱掉头盔，他仍然是面无表情的状态。
“怎么样算活着？又怎么样算死去……”这个问题显而易见的不是个简单的生理问题，魂在这时想到的是曾经那经典的三次死亡。
一个人一生中会死三次，第一次是脑死亡，意味着身体死了。第二次是葬礼，意味着在社会中死了。第三次是遗忘，这世上再也没有人想起你了，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死透了。
但这句话的核心思想并不能开导所有人，魂也是如此，她能够理解想要表达的意义，但她是不可能真的觉得只要她还记得死去的人，那么那些人就还活着。
那林会是这么想的吗？所以才会将那些死去的人记住吗？
“我认为人的活着，是从意识到自己是个生命开始。而死亡，则是他人判断其死亡而定性。”
然而，林说出的话，却恰恰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也就是，一个人的‘创生’，是由自己感知到的，而死亡，是他人感知到的。”
第七十章 律者意识研究
“人是不能在死后知道自己死亡的，除非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拥有同样的记忆，但克隆一个同样的人然后把死亡前所有的记忆塞给他，那么也很难说两者是一样的。”
林的一生算上不为人知的“穿越者”前世，经历了太多的死亡。
在林最开始时，他对自己的穿越坚信不疑，认为是自己的灵魂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但在经历了一些事后，林对他自己所谓的“穿越”持否定态度。
这世界上没有那么美好的东西，而他的“穿越”真相……复杂又简单。
“即便是在死亡的前一刻，踏入冥河一只脚，人也不会知道死亡到底是什么感受。”
林在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想到了里特，在他的观点下，里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或许也是一种特殊的温柔吧。
但是他的女儿，却是能够理解死亡含义的人，与魂如出一辙。
林没有忘记里特的女儿，他在事后冒着被发现的风险找到了里特女儿，她在逐火之蛾旗下的一家医院的重症病房中吊着命。
林以为在里特死后，他的女儿也会被放弃，做好了接收的打算，但意外的是即使里特死了，他的女儿也仍然被悉心照料，也就是说答应里特给他女儿治疗的那个高层没有食言。
出于多方考虑，林最后还是把里特女儿的病例交给了梅比乌斯，得到的回答是“如果有兴趣我会看看”。
“所以人的死，确实应该算是一种残忍，但那不是对于自身，而是对于周围的人。”林一口气说完，望着已经愣住的魂。
魂在愣了几秒后，缓缓勾起一个甜美的微笑，神情释然了不少：“这……还真是有林队员风格的发言呢。”
林向来不会安慰人，他只会说自己的见解和看法，即使他知道怎么说会让人心里更好受一点，但也只会阐述观点。他只会对两种人温柔的说出谎言：将死之人和孩子。
诚然，林的风格不会让所有人接受，但能听进去他的看法，一般都会被其理性的思维感染，从逻辑上梳理一遍自己感情的根源，就会好上不少。
毕竟人是一旦探究到了奇迹的真相，那么对奇迹本身就不会感冒的类型。
“不过你的看法也确实有参考价值，早期判断人的死亡是依据生理特征，而到了近现代变为了意识，所以如果有一种方法能把意识转移到别的器物上，那么也许就能够实现不死。”
林说完这话眉头皱了一下。
这种存在方式其实有种既视感，他想到了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人工智能。
普罗米修斯……
若是判定普罗米修斯是“活着”的，那么她就已经实现了意识转移，完全可以从数据转移到一具身体里，只要能够做到将电子数据和生物数据的转化。
等一下，该不会维尔薇把普罗米修斯借走是为了——
“意识转移啊……感觉像是科幻作品里的东西呢，哦不对，我们现在其实也已经够科幻了。”魂的心情好了不少，开始跟林开起了玩笑。
“不，意识转移是有依据的。”林的一本正经确实不太适合和女孩子独处，他手指在餐盘上轻触，摩挲着光滑的边缘，“律者核心。”
“诶？律者核心？”魂被林诉说的话题吸引住了。
林在梅比乌斯的实验室这段时间除了当个煮饭公让梅比乌斯抱怨她长胖了几斤肉外，偶尔也会跟她谈论一些律者相关的话题，怎么说林也是梅比乌斯“钦定”的第一个崩坏兽和人类的融合实验体，讨论原理相似的律者合情合理。
“律者的诞生是在人类的身体内汇聚大量崩坏能后凝结出律者核心，这一过程宿主的意识会表现出两种状况，一种是出现第二个人格，拥有宿主的记忆和知识但会坚持执行毁灭人类这一目的。”
第三律者和第二律者就是诞生了俗称的崩坏人格将原有人格代替，她们拥有着人类的记忆知识，但表现出来的却是淡漠人性的姿态。
“另一种是原有人格受到污染，第一律者的原有人格具有反社会倾向，成为律者后放大了这一倾向，所以在表现上她比起之后的两个律者都更偏向人类一点，但同样没有人性。”
“在回收了律者核心进行研究后，还有一项发现，那就是在一开始被当做单纯的律者的能源和权能钥匙的核心，其中很可能还蕴含着律者的意识。”
“还蕴含着意识？那不是……”魂惊讶的捂着嘴，对这一个结果万分震惊。
如果那是真的话，那么人类“杀死”律者的说法，从一开始就不成立。
林平静的否定：“不，我们并不清楚那种意识形态是否还算‘活着’。”
“若是将律者核心重新放入崩坏能适应性高的人身体里，那么律者就会再度诞生，那时的出现第二人格的情况，会是原本律者的意识，还是新生律者的意识？”
“这……就是说，很可能律者的第二人格是复制宿主的意识然后加以改造吗？”
“对。”林吐出一口气，他想到了梅比乌斯在说到这个话题时，露出的诡异笑容，“所以，这份技术的原理在没有经过实验之前，是不能判断能否帮助到人类。”
“林队员，这份技术该不会……”
“没有。”
想要弄清楚原理和成果，最快捷的方式就是人体实验，魂担忧的正是会不会逐火之蛾为了实现人类的不死而对其他人进行人体实验。
这份技术还远没有达到投入实验的阶段，连梅比乌斯也只是通过律者的尸体和核心结合猜想推断出了一些皮毛，所以人体实验也就谈不上了。
况且在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林对梅比乌斯的那些流言蜚语倒是有了一些其他的看法，这种类型的人体实验短期内应该不会出现在她的手术台上。
但逐火之蛾的其他人是否这样想，就不得而知了。
外面突然嘈杂了起来。
“喂，死人了啊，是勿忘我。”
林皱起了眉头，和魂对视了一眼，站了起来。
第七十一章 命运的交汇
命案发生在周围，恰好还是资料上的地方，这过于蹊跷的偶然让林心头直跳。
勿忘我……这个名字是刚刚魂说的那个吗？
林分开人群艰难挤进到了最里面，在看到躺在地上的尸体后他的眉头跳了下，下意识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群。
大庭广众下有人被杀害，出警速度快到车轮都要起火了，等警察赶到想要封锁现场时，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却早就开始调查起了尸体。
“喂！不要破坏现场！你们……”
“不好意思，请让我们调查一下。”
魂拿出逐火之蛾的证件装出公事公办的模样挡在警察面前，警察一看证件上的标志原本强硬的态度就缓和了不少，转身让其他人拉起警戒线疏散人群。
林则是不管不顾的蹲在尸体旁边，检查着尸体的伤口和口袋。
在从尸体身上找出逐火之蛾制式手枪和写有伊比利字样的身份证明后，林沉默了。
这具尸体就是他想找的毒蛹杀手，伊比利。
少了逐火之蛾的证件，是被拿走了吗？
“林队员，有什么发现吗？”魂在和警察沟通完后走到林的身边，而林早就把枪和证件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免得魂起疑心。
“有一些。”林轻轻的推起尸体的头，让他的脖颈露出来，“最大的问题是致命伤。”
“这是……”魂在看到这幅景象时也愣了一下。
尸体的脖子上有一条细到几乎看不出的红线，仔细观察能够看到皮下的肌肉组织被切开的光滑横切面，光是看到这个伤口就有一股凌冽的锐意扑面而来。
“全身上下没有其他伤口，只有脖颈处有一道被斩开的细密伤口，这一刀快将整个头砍下来了，但却留着一层薄皮连着身体和头。”林转到侧面观察，“一击毙命。”
极东的介错人在砍下头颅时，刀法极为精湛的介错人会在尸体的头和身体之间留着一层皮来保证死者的尊严，与此种情况相似。
但那是介错，而这可是砍会活动的目标，还是个毒蛹的杀手，能够做到一刀了结且留着这么一层，那速度和剑法该快到什么地步？简直就跟时间停止了似的。
而且也不只是这样碍于第五支部的事林没有向魂说明伊比利的手原本是放在口袋里的枪上的，面向上来看则是如临大敌，他是在有准备甚至是准备先动手的情况下被人杀死的。
魂拾起尸体身上的蓝色小花，复杂的看着染血的美丽花瓣：“还有这朵花，真是可怜呢，杀手为什么要留下这种小花呢？”
“一种身份的证明，类似‘到此一游’。”
林接过名叫勿忘我的花朵，和他曾经见到过的花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这夺勿忘我的花瓣少了一瓣，充满了残缺的美。
正在组织秩序的警察肩膀被拍了拍，他一回头就看到墨镜口罩兜帽男站在他后面手捏着一朵小花问道：“以前尸体旁边的也是缺一片花瓣的勿忘我吗？”
“啊？勿忘我……是那个啊，嘘，小声点。”
被打听的警察做了个嘘声的动作把林拉到一边。
“勿忘我还没正式公开，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新闻已经报道了。”
“那只是当做传闻一样的东西，啧，这个杀手以前明明都是隐秘行事，为什么这回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那以前，花朵的花瓣少了吗？”
“没有啊，干嘛要留少了花瓣的花。”
“……”
林回头看了眼躺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手中的花。
一种违和感，悄然攀上心头。
……
“呼、呼、呼……”
粉发少女在狭道中奔跑，她的步伐轻盈到根本听不见脚步声，整个人宛如幽灵穿过大街小巷。
在高速奔跑中她的换气呼吸均匀，比平时呼吸稍重。
不管是速度还是换气的技法，都非常人能够做到。
她在确定了没有人追来和发现她后，将打刀塞回网球袋中背在背上，然后若无其事的拐出小巷走进人群里。
她小心地将手掌心摊开，看了眼里面的东西。
一个银色的徽章，上面印有的图案不属于她知道的任何一个组织。
那是另一个组织的杀手吗？
之后去调查一下吧，现在还是先回家……凛应该等了很久了。
……
有关毒蛹的最后一条线索断了，而且还可能是因为巧合，这实在是一个让林措手不及的意外。
这意味着第五支部事件的全貌和幕后指使是谁全都被埋藏在了林接触不到的海一片的资料中。
居然会这样草草结束……
林和魂在简单的将尸体调查了一遍后就离开了，他们的官方说法是如果有问题会联系逐火之蛾处理，当然林通知逐火之蛾也不会告诉魂，毒蛹牵扯的范围太大了，知情人还是越少越好。
“又一个人死了呢……”
魂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向前走，语气失落。
哪怕知道人的死亡不可避免，但又一次看见人而不是死士惨死在自己面前，还是让她受创的心又一次被刺了一下。
林听到她的话，用眼角泯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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