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英桀 第168章

　　“别说了，既然都已经决定了，那就赶快上路吧。”

　　“好吧……那就……”

　　“滴——————”

　　一阵强光，突如其来的吞没了少年眼前的一切。

　　……

　　“第三次模拟实验结束，意识拟态到达临界点，准备回收。”

　　少年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面前的景色。

　　他的“世界”不见了。

　　那是字面意思上的“世界”，他现在看到的，只是一片纯白，没有任何东西和人的无暇之景。

　　而他，也不知为何，无法动弹。

　　就在几秒之后，远处……他分不清这片空间什么地方是远什么地方是近，不过他根据那两个人影的大小判断出了对方是在一个比较远的位置。

　　在他们走近之后，他的心中掀起了波涛巨浪。

　　戴着头盔的男人平静地站在他的面前，以一种比往日更加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他。

　　而另一个黑长发的女性则是在观察另外的东西，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可她看的却不是自己。

　　父亲，还有梅阿姨？

　　“这一次，有什么收获吗？”林的语气较为平淡，他对一旁的梅问道。

　　“将意识进行性别相反的拟态，以及用律者意识污染原意识的方式进行逆转污染都可以做到……但是仅在七十二小时内就出现了拟态临界点，不借助第八律者的律者核心的权能应该很难做到律者意识的污染，特别是在让她产生对抗崩坏的想法后就加速了到达临界点的速度。”

　　“……”

　　他们在说什么？

　　少年无法理解他们说的话，实验？意识？污染？

　　“不过这种情况只在第六律者的律者意识上出现了，也许只是她的特殊性，而不是律者意识的共性。”梅收回视线，转而对林问道，“黑渊白花内部的律者核心还处于稳定状态吗？”

　　“没有问题。”

　　“那就准备下一次模拟实验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在第八律者律者核心被做成神之键之后想要再对律者意识进行模拟就很麻烦了。”

　　“等一下。”林凝视着面前一动不动的少年，他轻声问道，“‘姓氏’，是你想出来的吗？”

　　“不，这是装置自然模拟的结果，不过以‘名’之外的方式来加深与后代的联系，不失为一种好方法。”

　　“所以，包括那个白头发的女孩子在内，都是自然模拟的结果吗？”

　　“……林，你听说过‘电子不可区分’的说法吗？电子是全同的，电子遵循费米狄拉克分布，只有假设全同才能得到答案。”

　　“那个……宇宙单一电子的说法吗？”林显然是知道这个说法，他瞥了眼少年，“因为电子无法区分的特性，所以假设全宇宙其实只有一个电子，它在高维度上穿越了所有时空，成为了我们眼中的每一个电子。”

　　既然林知道这个假设，那梅阐述起来就轻松许多：“还有另一种更加异想天开的说法，认为宇宙是一连串无线重复命运的叠加，简单来说就是一些神学里的说法……轮回。”

　　“所以你认为那个‘芽衣’和‘卡斯兰娜’都是这个装置模拟出来的‘转世’吗？”

　　“我无法确定，也许是与你融合的那只帝王级崩坏兽的能力有关，不过你超变手术失败了，可能只是装置通过资料库借用了我和凯文的信息。”梅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笑道，“但迷信一点认为那就是未来，或许是个不错的念想。”

　　“……”

　　“那接下来就开始下一场实验，本次用你的记忆模拟出的他们的意识体已经具备了高智能的自主性，你在第六次崩坏中体验过的意识转移也达成了可利用的实践范围，‘黄金庭院’的计划或许已经可以提上日程了。”

　　“下面，还要模拟什么。”

　　“嗯……这一次，就用一个全新的身份，与原意识较为相近的身份来试探意识稳定性。”

　　“呼……好。”

　　梅点了点头，消失在空白的空间里。

　　林则是无言地注目着眼神惊恐的少年，过了一会儿之后，他淡淡地说道：

　　“下一次见，希儿。”

　　少年……不，第六律者的意识，泯于黑暗。

第一章 嘟——普罗米修斯如此说道

　　输液器的轻响在寂寥的病房中滴答不停，令人心神安宁的冷白充斥在整个房间，翻动书页的轻响从指尖滑出。

　　“咚咚。”

　　不算明媚的阳光停驻在脚尖。

　　未关的窗口吹进清爽的晚风，搅动死潭般的空气，吹拂起女人额前的发梢。

　　“看你的样子，恢复的还算不错啊。”梅比乌斯罕见的没有穿她那身白色的实验服，而是换上了一套深黑色的西装，一头波浪长发梳成了齐股的麻花辫，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来到病床旁边。

　　在打量了几眼床上的人后，她冷笑了一声，坐在了椅子上拿起报告单。

　　“因为没有一次性移植近乎所有器官和一半肢体的例子，所以很可能术后会产生过量排斥感。”她扫了一眼报告上的字眼，漫不经心地问道，“现在有不适感吗？”

　　“没有。”

　　“鉴于你之前被侵蚀的部分太多，病状过深，所以我没办法确定替换后的部分能否与你原本的身体性能一致……这方面或许司帕西更了解，血清是不是完全清除了体内的崩坏能这点至关重要。”

　　“……”

　　“不过在对你经过了初步的体质检测后，我发现你的崩坏能适应性还是老样子，我拿块石头去神州街头随便砸一个人崩坏能适应性应该都比你高，但崩坏能抗性却提高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至少在我看来以后你再度患上崩坏病的可能性很小了。”

　　梅比乌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总之……继续观察，我会在一个星期后来找你，人类意识进入律者核心这种前所未有的经历可真是让人兴奋，在此之前，你还是先疗养好身体，然后处理一下自己的问题。”

　　“……谢谢。”

　　“谢谢？为那些药吗？呵……”梅比乌斯撇了撇嘴，觉得很不自在，“我还要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么新奇和宝贵的情报呢。”

　　……

　　逐火之蛾总部在第六次崩坏后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对被破坏的部分的重建是不可缺少的环节，原本准备用反重力飞行装置将总部基地安置于北美洲的上空，但经此一役只能够暂时搁浅，短期内空中基地是没办法建立完成了。

　　而重建的部分因人手缺失，陷入了停工状态，幸好在这时梅和爱因斯坦都拿出了各自的研究成果，普罗米修斯四号和武装人偶来协助基地的重建，有了不会累的人工智能进行规划和武装人偶进行建造，短短几天就修得差不多了。

　　当然基地重建只是必要的流程，重要的是，逐火之蛾的人员发生的变化。

　　高层数量的锐减使得他们不得不提拔一部分人来维持运转，其中就包括了研发部部长梅，她被封锁的计划得到重启，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并且维尔薇和她的螺旋工坊也因此走进了大众视野，她将会负责神之键的开发和制作。

　　在第六次崩坏中泰坦的作用得到了验证，所以在除开梅的部分计划外，对泰坦的重新生产也提上了日程，而唯一的一台自机型泰坦TT-079改在第六次崩坏中彻底报废，成本过高和条件苛刻使得高层放弃了自机型泰坦的重新开发。

　　总部还准备对人员进行一轮扩充，且放宽录用条件，来迅速地填补人员空缺，原本的作战人员皆得到了职位的晋升，准备让他们成为领队增加队伍的数量。

　　第六次崩坏后，全世界范围内的崩坏病和崩坏目击报告激增，大概是第六律者的死后影响，不过第五支部的崩坏病血清的效用得到了验证，于是逐火之蛾特地分出一些人手负责那些崩坏病患者的收集。

　　这一切……都和林没什么关系。

　　他放下书，揉了揉绷带缠绕的鼻梁，听着病房外急促的脚步声，表情安宁又平静。

　　健全的双眼、双手、双脚，没有怪响和幻觉的大脑，皮肤上没有扭曲丑陋的紫色线条。

　　一个“正常”的，比任何时候都要“正常”的他。

　　在结束了第六律者讨伐战后，林在第五支部得到了刚刚完成了崩坏病血清研发的司帕西的治疗，病入膏肓的他奇迹般的生还且治愈了崩坏病，随后回到本部由梅比乌斯克隆他的身体替换坏死的部分，在差不多一个月后就已经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几年时间如流水间隙飞逝，缠绕了许久的梦魇似的崩坏病在一觉醒来后就已经消失不见，林在知道了这些后并未激动，他只是很快的接受了现状。

　　只不过，正如梅比乌斯所说，他需要处理一些自己的问题。

　　在第六次崩坏的前期，林抗拒了第五支部部长司帕西的命令，宣布退出逐火之蛾，在第六次崩坏结束后他虽重新被录入了急于用人的逐火之蛾中，但队长的职务和原本的军衔却被免除，他现在只是个最底层的列兵，原本享有的队长职权全部收回。

　　在他痊愈之后就会重新被分配到队伍中去，只不过这一次他甚至比他的队员们华和伊默尔的职位还低。

　　且最特殊的地方在于林在第六次崩坏中的经历，意识转移进入了律者的最高秘密律者核心之中，他的感受和影响都是人类必不可少的情报，面临的或许是无止境的实验，想重回战场近期是不可能的了。

　　为此逐火之蛾还制定了多项实验计划，其中还有梅与梅比乌斯的圣痕计划实验以及意识转移计划实验。

　　林一一听完了伊默尔对他说的这些信息后，无言地点了点头，在内心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后，他似乎并不急着回到前线了，在病房里发呆的时间也变多了，就连原本对他这个多次入住重症病房气质冰冷感到厌恶的护士们都认为他周围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只是，他偶尔，还是会露出凄厉的眼神。

　　“你这是，什么造型。”

　　林在放下书后，忍不住地向一旁的“人”问道。

　　“原本的仿生躯体在受到不可逆的损伤后无法继续使用，所以维尔薇大博士重新制造了一体。嘟——普罗米修斯初号如此说道。”

　　看上去从小女孩的形象变成少女的普罗米修斯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待机音。

第二章 人之变

　　林从未想过有一天人工智能会长大。

　　好吧，他想过普罗米修斯随着硬件软件的双重提高以及学习到的拟似人格完善程度的提升会使她这个“人工智能”长大，但他从没想过一个人工智能寄居的仿生机器人会成长。

　　至少没想到外表会从萝莉变成少女。

　　这算是给以为一切还一成不变的林第一个变化的感受。

　　“对林的视觉收集数据中，二十岁以上的女性视觉停留超过五秒占比70%，二十五岁以上的女性视觉停留超过五秒占比25%，二十岁以下的女性视觉停留超过五秒占比5%，所以维尔薇大博士为了让林的心理健康得到保证根据数据调整了外观年龄。嘟——普罗米修斯初号期待地说道。”

　　“……”

　　林面对那毫无起伏波澜连光效都没有的灰瞳以同样的面无表情应对，他现在不知道是要先吐槽普罗米修斯收集视觉停留数据，还是先吐槽维尔薇从不跟人在同一频道的脑回路。

　　况且这末尾加上的那句有故意卖萌嫌疑的口癖，设定完全是照搬的啊。

　　“你最后那句是什么意思？”林试探着问道。

　　“维尔薇大博士说……”

　　“好了不用说了。”

　　若是要做个比喻，那就是维尔薇知道林特别喜欢吃大肠，于是做了一份风味特殊的九转大肠，还强行给他喂了下去。

　　不过要说视觉效果，普罗米修斯的新身体确实给了他更接近人类的感觉，原本身体上特意凸显的球状关节已经被真实的肢体关节替代，衣服也不是简单的白蓝搭配，而是多了许多的装饰，右侧胸前别了一枚逐火之蛾的标志，像钻头一样的淡灰色卷发披在身后。

　　就像是她也在不断地变化一样。

　　“林失望了吗？”普罗米修斯突然停下来，对淡然地仰起头靠在床头的林问道。

　　“失望什么？”

　　“你的语调与以前不一样，发生了大概32%的变化。”普罗米修斯机械式的回答，而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下头，“你在失望我选择了旁观大清洗事件的发生吗？”

　　“……”

　　林不知道整个大清洗事件的全貌，可他知道在议长把他转移至黄昏街时普罗米修斯一定在身边，而从后来大清洗事件几乎没有阻碍近乎完成的结果来看，普罗米修斯是用他交换了高层。

　　这也意味着，林曾经教给她的东西，她都没有遵守，甚至反其道而行之。

　　所以，在她看来，林醒来之后出现以前从没有过的“大幅度”情绪波动，是因为此次事件中普罗米修斯和梅扮演的角色。

　　不要高高在上的审判人类，更不要认为生命是可以用价值衡量的。

　　她们都没有做到这一点，根据计算判定，那些高层的死亡反而对人类整体的进步和对抗崩坏有更进一步的提升。

　　从情理来看，纵容乃至推行人体实验的高层们犯下了数之不清的罪行，从理性来看，他们的存在对逐火之蛾的制度并无益处。

　　可这终究只是另一种私法制裁。

　　“……如果选择了参与，那么逐火之蛾的制度就不会发生变化，那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普罗米修斯听到林的轻声细语抬起了头，她本以为林会用更加严谨和专业的措辞来教训她，或者干脆就冷冰冰的不说话，可林这次的话语却意外的……很平和。

　　“他们是为了人类，你们也是为了人类，从出发点来看他们和你们其实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而我若是仅凭本身不参与其中这一点来高高在上的指责你们，那就只是一种逃避。”

　　“所以到底是对是错，可能无法判别……一切，都交给时间吧。”

　　林知道梅和他是相似的一类人，她可以为了人类而杀死人类，成为人类需要的那种人。

　　她难道愿意杀人吗？愿意冷眼旁观吗？

　　不愿意，但她还是那样做了。

　　她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待她和指责她，而林……理解了他们这些身不由己的人。

　　“不是的，林，我只是为了你。”普罗米修斯纠正道。

　　“……”林唐突语塞了。

　　只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