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英桀 第149章

　　毫发无损的第六律者在硝烟中走出，猩红的瞳孔在夜色中注视着远处的莹绿色眸子。

　　毫无意义，常规的武器已经没办法对她造成伤害了，就算还处于权能适应期，第六律者的能力针对人类本身的特殊性已经完全不是单体人类能够应对的敌人。

　　在这对峙的片刻，山脚下的帝王级崩坏兽正迈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山腰，它挡下了掉落的石块，那些死士也默然的站在第六律者的身后。

　　所有“人”都包围了林，在这一个瞬间，林才是那个孤身的异类。

　　“你是有意识的死士吗？”

　　第六律者唐突的对林说出一句话，好像还怕他没听懂用手比划了几下，眼里竟然还有些期许。

　　林的手指在扳机上颤抖了一下。

　　声音与“她”没有多大的差别，只是多了一些远离世俗般非人的“空灵”。

　　这就像是“她”还是“她”。

　　“如果你有意识的话能够跟我说话吗？我觉得你不一定是个真的怪物，难道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对我和我的朋友出手的吗？”

　　“杀人是不好的……我想你一定也不会喜欢杀人，对不对，我对我和我的朋友对你出手道歉，你的伤我可以帮你治好，能不能停下来呢？要是你真的有意识那就一定有办法把死士变回人类……”

　　林静静地听着她尽力微笑的向他解释，在看到他没有再动手，也像是放下了警惕一般更加卖力的比划手势。

　　笨拙得仿佛回到了刚刚认识的那段时光。

　　林在这一刻想起的是第二律者的伴生崩坏兽，那一头即使到现在也没能彻底研究清楚其能力的崩坏兽。

　　它的破坏力相比其他帝王级崩坏兽并不出色，可它却有着一种诡异的“穿越”能力，往往会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现，只不过每一次出现都会在之前消失的地方。

　　在一开始逐火之蛾把它当做是第二律者空之律者的一部分权能的体现，可到后来，他们发现这只帝王级崩坏兽瓦沙克的消失现象却远远不是空间能力可以解释的。

　　那是更类似于“穿越”时间的现象。

　　若是那头名为瓦沙克的崩坏兽的能力真的是穿越时间的话，他在这令自己觉得懦弱的一刻，那冰封的心中的一角，残留着那么一丝的妄想。

　　“我是林。”

　　林对第六律者开口了。

　　而他一说话，则是让第六律者疑惑的皱起了眉头，在她听来这头死士似乎在有意识的对她说了什么，可在她听来就只是一声声没有规律的咆哮。

　　“你可以写下来……”

　　“而这幅身躯，还剩下多少属于‘林’的部分？”林抬起没有了右眼的头，没有了左手的臂膀，没有了右脚的大腿，已经快要看不出人形的他竭力的对仍在微笑着自说自话的第六律者呐喊。

　　血液被毒液侵蚀，器官和肌肉在崩坏能的作用下惨白变质，大脑被手术改造，意识在不知真假的记忆里混乱的散成碎片，从里到外，林都不像一个真正的人类，属于他自己的那部分已经微小到看不清。

　　“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是‘林’，不是‘零’，也不是MSA-079，现在我就只是‘林’，这一点不会有任何的改变。”林瞭望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光，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暗无天日，找不到出路。

　　“而你就算有着和她一样的外形，同样的性格，看似正常的意识，和近乎完美的伪装，也改变不了你不是魂的事实。”

　　林端起枪，对准了沉默的第六律者，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平和冷静，但在这一刻，第六律者从他眼中看到了属于人类该有的悲凉。

　　“你是律者，你不是魂，而你只是在模仿着她来欺骗我。”

　　寂静。

　　原本听不懂林在说什么的第六律者此时出乎预料的平静，她先是抬头看了一眼第五支部的方向，然后红得越发鲜艳的眼眸注视着林这个还在艰难支撑的人类。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一些。”

　　“她”说话了。

　　一改刚才的熟悉的语调，“她”的口气中不屑和戏谑如同安耐不住的炫耀心，毫无保留的展现了出来。

　　“她”悠悠地扫了一眼身后的死士们一眼，然后根本不在意的从它们的身边走开，向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林的面前。

　　面对林举起的枪口，“她”故作娇态的歪头一笑，软绵绵的喊了一句：“林队员~你是什么时候看出来的呢~我觉得我可是连自己都骗过了啊~”

　　“你难道就没有那么一点期待吗？期待其实律者保留着人类的意识，你的同伴还有机会变回曾经的样子，她还是那个会傻乎乎的跟在你后面，对你奋不顾身的背影暗自捏紧拳头想要帮上你的小女孩。”

　　“还是说你就是那么的铁石心肠，连这么一点点的希望，都不给自己留下呢？”

　　第六律者的讥笑，在夜晚绝望的响起。

第九十一章 支援抵达

　　“果然和记忆里的那个冷冰冰的头盔人一模一样呢，你看上去真是比我还不像人类，一般人这时候都会有少许的希望期望奇迹发生吧。”

　　“为了合理一点我还特地让‘我’听不懂你的话，让‘我’看上去只是看到的世界不一样了而已。”

　　“嗯？说话啊，我可爱的林队员，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呢？”

　　与自己贴面的是那张熟悉的脸庞，但表情却是魂从没出现过恶作剧一般的狡黠，一头长发从她的肩头披下，妖冶的红眸与他的绿眸对视。

　　若是换一个人来，恐怕都会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可爱少女吧。

　　可林却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就是真正的第六律者，掌控着凋零之力的死之律者。

　　“不说话吗……还真是个无聊的男人啊，仔细想想你很少会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从不社交从不娱乐，整天都在为一个拯救人类的目的行动，简直跟个机器人一样，也不知道哪点招女孩子喜欢。”

　　“不过现在看你的脸倒是让我觉得有一点兴趣哦~”

　　“她”笑嘻嘻的伸出手想要抚摸林的脸角，可被他一个闪身就躲开了，“她”见状也不生气，悠然地继续对沉默不语的林说道：“说起来逐火之蛾对我的代号有确定是什么吗？”

　　“……”

　　“呵呵，别这么无趣嘛，作为交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哦~”

　　林盯着“她”，见“她”还没有动手的打算，便缓缓的低呼一口气，说道：“死之律者。”

　　“哦~很形象啊，只不过不是很全面，要是看过我的全部权能说不定会改成……生死之律者？额，好奇怪……”

　　“……”

　　“不过我很开心你告诉我这件事，林队员，所以我也告诉你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吧。”“她”的语气故作恭敬，实则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蔑视，“你的‘魂’，她确实还存在这副身体里。”

　　林的瞳孔放大。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讶？”

　　她毫无保留的，将恶意挂在了脸上。

　　……

　　“这里就是……”

　　凯文凝视着一片狼藉的城市，这幅荒凉混乱的景象，让他想到了暴风雨中的长空市，他仿佛一夜之间回到了那个还未加入逐火之蛾的夜晚。

　　百鬼夜行的夜晚，既照不进星光，也将月光遮蔽。

　　一身戎装的他站在泰坦的手臂上，一眼就看到了第五支部所在的大楼。

　　此时的第五支部显得岌岌可危，无数的突进级崩坏兽围绕着大楼用它们堪比切割刃的翅膀攻击防御装置，其中还有不少的变异体，远远地看去密密麻麻地像是崩坏兽的巢穴。

　　在大楼底下则是被死士淹没的街道，他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地面缝隙，死士组成的尸海足有五层楼高，爬满了大楼的底部，而且还在不断地堆叠。

　　不过它们之所以还没有完全地用数量把第五支部淹没，则是一个粉色的身影活跃在战场上。

　　透明的刀刃隔开豆腐般轻松地刺入崩坏兽的肉体，寒气在其体内爆发，瞬间把庞大的崩坏兽冻成了冰雕，然后两把刀从头部砍下，快到只能看见两束光连成一线的速度把崩坏兽分成三瓣，砸在地面上碎成一片片的冰块。

　　反手握住冰刃，朝涌起的尸潮一挥，一道冰封的路径从她脚下一路延伸到死士的脚下，把那些堆叠的死士冰塑成巨型冰雕，再故技重施的打碎。

　　显然，奋战的正是孤身一人守护第五支部的樱。

　　看上去她应战的很轻松，就算是在大批崩坏生物的包围中她也能畅通无阻的横驰战场，但实际上她已经接近油尽灯枯，完全是强弩之末了。

　　就算速度再快，击杀的数量再多，可一个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樱杀死一只死士就会出现十只来填补位置，她砍倒一头战车级崩坏兽就会有三头圣殿级崩坏兽扑向她。

　　渐渐地，她也开始力不从心，从突进级崩坏兽包围了第五支部，可她却只能继续对付地面的死士和崩坏兽这一点就不难看出她的无力。

　　若不是这把冰刃给了她大规模的杀伤力，恐怕第五支部早已告破。

　　“凯文，我会让一部分泰坦保护第五支部，你们负责讨伐第六律者。”

　　梅的指挥在她的视野借助泰坦看到了这幅地狱之景时就开始了。

　　蔚蓝色的粒子在空气中蔓延，数十台泰坦从天而降，恐怖的重量瞬间将脚底下的死士踩成肉酱，与体型相称的光束枪洞穿崩坏兽的核心，只有三根手指的机械臂举起崩坏兽的尸体砸向远方，肩部火神炮对准了那些包围高楼的突进级崩坏兽开火。

　　精疲力尽的樱讶然地看着这些神兵天降的巨型机器人，它们的体型与崩坏兽相似，可作战能力却远超那些崩坏兽，只不过这么一小会儿，周围的空间就已经被它们瞬间清空了。

　　大量的崩坏兽尸体从天而降，泰坦使用火焰喷射器将它们全部烧毁，然后以半空中四台，地面四台的阵势来防御还在涌来的崩坏兽和死士狂潮。

　　“樱。”

　　樱看着远处一台泰坦的驾驶舱舱门升起，全副武装的凯文从中跳出，眼中的惊讶更盛。

　　不过她的惊讶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对走近的凯文道：“你就是支援部队吗？”

　　“不是我，是我们。”

　　话音刚落，其他的泰坦驾驶舱舱门也一同升起，华、伊默尔、科斯魔、痕、埃尔文等人员都从驾驶舱中离开，集结在了凯文的身边。

　　樱对冷色的凯文轻轻地点头，满身是血力量耗尽的她看上去非但没有倦色，反倒还斗志昂扬。

　　“我们需要当前的律者状况和具体位置。”凯文对樱说道，然后连接上了第五支部的通讯频道。

　　“支援部队吗？”

　　“我是本次的队长凯文，司帕西博士，我们和自律泰坦部队会负责讨伐第六律者和帝王级崩坏兽，请你立刻汇报我们需要的情报。”

　　此时，已经距离第六次崩坏爆发过去了两个小时。

　　在遥远的城市角落的游乐园里，被镰刀刺穿腹部钉在地面上的男人，奄奄一息地望着俯瞰着他的，在半空中的……律者。

第九十二章 只有一个要求

　　“怎么，不相信吗？你可爱的后辈其实还活在这幅躯体里，只不过我只会让她看到我想给她看的，让她想起我愿意给她想的。”

　　“哐！”

　　第六律者头也不回的用爪子接住刺来的匕首，嬉笑着说道：“残缺的记忆，和我有意维持的性格，怎么样？是不是让你想起了什么？”

　　“没错，这就是那个男人对你做的事，而我现在将这件事对我自己做了一遍。”

　　林松开匕首，抬起枪口，在如此近的距离，就算是黑雾也绝对来不及，但没等他扣响扳机，头顶的破风声就逼得他不得不往后疾退。

　　“嘭！”

　　一根尖刺插在他和第六律者中间，豪猪用一种不同于外表的冷静眼神注视着林的一举一动，而第六律者踏着欢快的步子从尖刺后面走出来，对林温和的浅笑。

　　“我知道你现在想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我这个律者看上去和之前的那几个不一样呢？”

　　林抹掉脸上的血迹，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不正常，虽然从一年前开始就一直处于不正常的状态，但此时的不正常指的不是各项残缺，而是……状态在变好。

　　是的，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一些，原本萎缩的肌肉不知不觉能够支撑起大量的运动，枯竭的思维也注入了新的活力，反应能力在向正常水平靠拢。

　　这不可能是奇迹，也不可能是药物的原因，他沉着的盯着微笑的第六律者，想起了之前第六律者所说的“生死之律者”，和她周围的数量不正常的死士，心中已有了一些猜测。

　　“这是爱啊，林队员，这是我对你的爱。”

　　“……”

　　在一片狼藉的山岳下，第六律者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她的表情兴奋又病态，脸上挂着不自然的潮红，对林伸出双手对外摊开，做出了一个令林万分眼熟的动作。

　　一个，像是要拥抱他一样的，动作。

　　爱？

　　这个匪夷所思的词，从一个律者的口中说出，简直荒唐到让人想要发笑。

　　“我和她是同一个人，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我不是完全的律者，她也不是完全的人类。”第六律者舔了舔嘴角，眼中的红光越发灿烂，“所以我们有着同样的性格，爱着同样的人，你看，她想要同伴活过来，我就帮她实现愿望。”

　　她的手指，指向那群在寒风中矗立着的死士们。

　　“她想要你活下来，我就帮你治疗身体，你已经感觉到自己不像刚才那样疲倦和痛苦了吧。”

　　果然……

　　即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第六律者一脸兴奋的说出这句话时，林的心还是不自觉的沉了下去。

　　“我现在都不准备伤害你，解答你的问题，都是因为我和她一样，都是爱着你的啊。”

　　“你能够明白吗？我的林队员。”

　　说到最后，她已经按捺不住地想要看到林的表情变化，这是连魂都没有见过的，林的真正样子，她可要好好观摩一番。

　　“你在撒谎。”

　　然而，林斩钉截铁的话，令她歪了歪头，不解地问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撒谎？”

　　“她不会做出这种事。”

　　林手指的方向，指向了尸山血海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