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卫马丁内斯
第七十二章 生机勃勃
锚点关闭，芽衣惊愕的神情消失在空中。
黑影畸形的姿态和斜扭的攻击动作在将林拦腰斩断后戛然而止，她的脖子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弯折，看向被她从中间砍成两半的林。
她没有攻击到实物的实感。
“林”的身体在倒下时溃散，光效和声效完成了最后的任务消失在空气中，而另一个人则是在光点还未完全消失之际，从后方冲来。
“嗒——”
黑影后知后觉的想要再次舞动镰刀，但那个人的速度快到有些超出了她的反应，在还未抬起手时，就被对方一脚踹中手背，恐怖的怪力使镰刀脱手而出。
冷静的蔚蓝色可视窗在此时亮起，林一把抓住黑影的头颅，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逸散在周围的黑雾此时想要保护黑影，攻击擒住了黑影的林，但在它们往林的身上聚集到一半时，他另一只手上结合在一起的黑渊白花发出耀眼的白光，霎时间驱散了黑雾。
在黑雾散去后，被林抓住的黑影的真面目也显露了出来。
“……”
林头盔底下的表情谁也看不见。
他在这短暂的与黑影对视的一秒内有太多的惊讶疑惑，在黑影的眼中他看着冰冷无情的自己，一个戴着头盔，没有脸的人。
他甚至在这一瞬间产生了一个错觉，需不需要和这个人坐下来谈一下，也许……
好在没有那么多也许，也不用那么纠结。
“噌！”
深渊白花挡下了袭向心脏的利爪，另一只爪子刺向他的面门，林迫不得已松开手后退。
距离一拉开，那些死亡气息浓郁的黑雾再度出现，并且这一次的速度极快，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快要将这个空间填满。
被他打飞的镰刀消失不见，出现在黑影手上的是一对悬浮的赤红利爪，林快速的计算出黑雾将整个空间笼罩需要的时间，意识到在这片空间里战斗恐怕会受到极大的限制，对黑影太有利了。
于是林再一次躲开利爪后，将黑渊白花刺入地面，一颗参天大树从地面的破口疯狂的拔升而出，将黑影用树枝绑住捆在树冠上，约束在近百米高的树顶上。
在树木接触到黑雾的那刻起就开始老化枯萎，林知道这对黑影来说没有什么用，但已经足够让他把作战的地点变更一下了。
往世乐土的每一个空间的大小是不同的，诸如实验室、祭祀场、休息室都是较小的空间，毕竟它们的主人就是这些空间的记忆来源，都属于比较狭小的类型。
而另外一些专门用以战斗的场地，在往世乐土中就更多了。
林的权限可以关闭和打开空间的锚点，但黑影的行动在此之前无视了传送锚点，如一个电子幽灵般穿梭在各个空间中，而在她盯上了雷电芽衣之后林才找到她。
他的背后一个传送锚点打开，他跃身其中，然后这个锚点又出现在了巨木的头顶，将黑影吞噬。
“嘭！”
两人一起落在曾经“林”所在的无垠空间，没给林多少时间，黑影即刻拔刀而上，杀意肆虐。
林一把骑枪如臂指使，刀光剑影间将攻击挡的分毫不差，他观察着黑影的动作习惯和能力是否就是记忆中的样子。
一模一样的动作。
创生的权能虽然没有使用，但凋零的权能除了威力低了不少却也分毫不差。
能用虚假的神之键与真正的律者权能对抗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林初步判断黑影也只是个虚假的律者，她与自己的存在差不多，只是一个记忆体罢了。
但一个律者的记忆体存在于往世乐土，这种情报他不可能不知道。
而他不知道的情报，往世乐土中的其他人也绝对不知道。
所以问题出在了往世乐土之外。
世界蛇？还是雷电芽衣？
林歪头一个摆拳把黑影砸进地下，再补上一脚把她踢飞了百米之远。
不对，这很可能不是“现在”的问题。
林在察觉到黑影的形态和似乎存在着自我意识后，排除了现文明发生变故的可能，黑影的出现应该与前文明有关，十有八九是本体与记忆体在同步记忆时有额外的状况发生。
逐火之蛾的高层吗……
不，他们是没办法干扰到往世乐土的。
那么只能是……梅？
黑影的力量并非全盛，林手中的黑渊白花也仅仅是一个赝品，按理来说作为完美律者的雷电芽衣应该能在这场战斗中贡献不少力量，但林始终觉得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有什么东西，漏掉了吗？
就在林与黑影激战时，另一个人影，在他的背后悄然出现。
……
这里是哪里？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窄道上，游乐园有许多类似的小径，这稍显宁静的小路，是给予准备在玩耍过后享受片刻安宁的游客们的一个休息场所。
脚下的石子路凹凸不平，“她”没有穿鞋的脚踩上去时感受到了一些刺痛，但“她”在出现了痛的概念后，脚上的疼痛瞬间消失了。
一些鲜艳的花朵盛开在路边，春来之时，百花争艳，“她”也被其蕴含的生机和美丽所吸引，俯下身子，伸出手去触碰花瓣。
“哗……”
然而，“她”的手指都还没有接触到花朵，娇艳的紫花便在风中化成了一团黑色的残渣，轻轻一吹便零落散碎。
“她”愣了愣，又想去碰其他的花朵，但所有的花无一例外全都枯萎并风化，“她”转头一看，自己走来的路上的花草树木也都已经全部枯萎，原本生机勃勃的树荫小径，成了干枯沙化的填埋场。
不是这样的……“她”不想伤害这些孩子的……
“她”有些焦急了，于是“她”体内的另一股力量从脚下蔓延而出。
“滋——”
一朵摇曳的紫红花，在微风中绽放。
在“她”惊喜的目光中，所有枯萎死去的植物再度生长盛开散发比之前更加浓郁的生命气息，一举让此地回到了之前的状态。
太好了，“她”本来就不想伤害任何东西……
对了，既然可以复活植物，那么……
第七十三章 你愿意吗
可以复活植物，并且让它们更加的美丽动人，那么动物呢？其他生命是不是也可以用这种力量来达到复苏的目的？
一种强烈的执念占据了“她”的脑海，几乎没有多少的犹豫和考虑，或者说本该思考的理智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在本能的驱使下，用那份无与伦比的生命力，勾勒出了一个人的线条。
很快，一个人体就已经成型，仅仅是凭着记忆，“她”便完成了一个人的创造。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那个人站了起来。
“小魂？”那个人疑惑的看着她。
“她”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情，泪流满面的扑进了那个人的怀里，大哭道：“妈妈……太好了……我终于……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她”终于可以战胜死亡了。
不会再有悲伤的牺牲将人类击溃，不会再有无情的死亡断绝人们的羁绊。
接下来，“她”要把所有死去的人带回这个世界，他们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谁也不可以夺走他们。
谁也不能。
在繁荣茂盛的密林里，一个短发少女的泪水从她的下晗滴下，红黑色的裙间在密林中飘荡，悲痛的感情在空气中蔓延。
她紧紧的拥抱着面前狞然的死士。
……
“第六律者……消失了。”
司帕西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给震惊了，他上一秒还在指挥击坠运输机，下一秒就收到报告第六律者的反应消失了，那架运输机停在了城市的上空，而里面的反应只剩下了一个人类，也就是议长。
第六律者在到达这座城市之后，就离开了运输机，并且那庞大的崩坏能反应也一同不见踪影。
这意味着什么？
一个光是存在就会引发死亡的存在，不声不响的躲进了一个有千万人口的城市里？
“议长呢？情况怎么样？”他在短暂的失神后，当即反应过来，现在不是给他震惊和害怕的，必须要找到第六律者，在此之前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完。
“他的生命体征很微弱，器官已经受到了重度侵蚀，心脏也完全被侵蚀了，已经无法为他进行切除手术。”汇报的人如实的回答道，“最多几个小时，他就会死，不会被转化为死士和崩坏兽。”
这个情况司帕西早有预料，他在停顿了一刹后，指挥道：“把他接送到第五支部，送往……崩坏病血清的研究室。”
……
议长悠悠转醒，他被刺眼的灯光差点灼瞎双目，无尽的疲倦和痛感从这幅身躯上传进脑中，他为这次自己还能醒来感到庆幸。
“你好，议长。”一个人站在他的身旁，他正在用通讯器与其他人联络，看上去无比的忙碌，“我们是第一次真正见面吧，但是我想你对我应该不陌生了，从你对第五支部的血清研究了解的那么透彻来看，你大概关注了我的不少的时间。”
“一年？两年？还是说……从前第五支部覆灭事件之前就开始了？”
司帕西收起通讯器，冷笑着俯瞰面无表情的议长。
“看来你私下也调查过不少事情。”议长嘶哑的喉咙说出的话接近低语，但他的眼神却格外的硬朗，根本不惧司帕西那掩饰不住的杀意。
“外部入侵……呵呵……”司帕西咀嚼着这个词，看上去对此不屑一顾，“你觉得林能察觉到的事，我就发现不了吗？”
“但这不是你调查出来的吧。”
“梅博士很慷慨的把她收集到的线索与我分享。”司帕西也不否认，而后冷笑不已道，“你现在，还想活下去吗？我确实有一些小手段可以让你多活一段时间，但那是否算是真正的‘活着’，我也说不清楚。”
“想发泄你的怒火吗？”
“免了吧，真正被我发泄怒火的那个人此时正在拖着比你更加不堪的躯体准备与律者战斗，而你一个叛徒，一个杀害人类同胞的混蛋，一个将牺牲者换来的一切毁于一旦的人渣，居然有脸向我求救，想要活下去。”
司帕西在讲完这段话后，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那你知不知道，我会容忍你躺在这里，而不是把你送到那个与你一起背叛的律者面前的原因是什么？”
议长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你准备折磨我。”
“嗯？我刚才说的话是表达有问题吗？我都说了，我不准备在你身上做一些你对其他人做过的事。”司帕西拿起通讯器，他看了一眼还没有任何反馈的搜查人员的信息。
“那你就是想救活我？在我身上使用血清？”
“哈哈哈哈……在所有答案都被否定的时候，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唯一的答案，你是这样想的吗？但很可惜，于情于理，我都不会在你的身上实验血清是否有效，我把你安置在这里，仅仅为了一件事。”
司帕西居高临下的直视着议长的眼睛，他曾经的悲伤、怒火和绝望都已经沉淀在了深处，而现在唯一能够被人看到的，就只是一双冷酷决绝的双眼。
如同，梅的双眼。
“崩坏病患者在死去后，身上会有对崩坏病有治疗效果的血清，将其提取出来，可以用以进行部分的缓解，但效果甚微，并不如传统的抑制剂。”
“然而随着血清提取的数量越来越多，对崩坏能的抑制能力逐渐转为了消灭，也就是说，当血清的数量达到质变的那一刻，它是可以做到真正的治愈崩坏病的。”
“但这个数量究竟有多少，我不知道，迄今为止，我们已提取了上万崩坏病患者的血清，可还是没有成功，如今只差临门一脚。”
“那临门一脚是一个人还是数十个人还是数百个人的生命，是无法估算的，但任何的尝试都是值得的。”
“而你，议长，你愿意为你挚爱的人类献上你的生命吗？”
“最后，这不是赎罪，仅仅是你的自愿而已，如果你选择拒绝，即便你死了，我也不会提取你身上的血清。”
在听完了司帕西的话后，议长缓缓闭上了眼睛，无数的疯狂在他眼中闭幕。
这个褪去了恶魔外壳的人类，笑了。
第七十四章 夜路漫长
一个人的死亡需要多久时间？
司帕西捋起头发，冷血的光在他眼窝里闪烁，一种独属于科研人员的冷寒酝酿于他的心中，面露冷光的盯着再度失去意识的男人。
刺穿心脏这个身体的泵血器官，造成大面积的破损，泵血功能就会严重受损，不超过五分钟就会死亡。
司帕西发自内心的憎恨着议长，他在刚才能够冷静的说出那番话，仅仅是作为逐火之蛾第五支部的部长，他的使命是制作出能够治愈崩坏病的药物。
可在抛去了部长的这一身份后，司帕西其实在见到议长的第一刻开始就想刺穿议长的心脏把他钉在墙上，看着他慢慢断气。
从身份来讲，议长是杀害其他高层的叛徒，从道德来讲，司帕西理应给前第五支部的所有人，包括他的妻女一个交代。
他的独臂从桌上拿起手枪，打开了保险。
房间内静悄悄的，与外面的熙来攘往完全不一样。
“……”
杀了这个男人也可以从他身体里提取出血清，只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就算有区别也是极小的一点，而司帕西可以报仇，结束自己多年以来压抑在心中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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