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bird
几天之后，安平城，赵府内，赵璞正在宴请宾客，至于被宴请的人嘛，自然是那位晋商，曹家的旁支。
按理说，像赵普这样的士人，完全可以不搭理这些商人子弟的，但现在有求于人，便也要打好关系，关系好了，才好狠狠宰他一刀。
此刻家中的饭菜已经布好，但那商人却迟迟没有露面，赵璞的心情，无疑不太美妙。
家里的管家都看不下去了“老爷，这姓曹的，分明是不给您面子，故意折辱与您，您说，他会不会不来啊？”
赵璞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不会的，我乃士人，亲自请他商谈，这个面子，他不能不接着，否则，他曹家，想在北直隶做生意，可不容易。”
“老爷，那我们现在...还等吗？”
“且等他来，他来的越晚，我下刀的时候，就越痛快。”
没等一会，便听到外面门子报名：“门外曹氏求见！”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伴随一阵爽朗的笑声，曹昇迈入了大门。
“哎呀哎呀，县尊大人当面，小弟真实荣幸万分啊，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了一下，实在对不住，还请县尊大人海涵”
赵璞定眼一看，那曹昇带着一个高高的帽子，面向随和，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一张脸总是笑眯眯的，使人一看便心有好感，当然，这人不包括赵璞。
“来了便好，快入座吧，我还担心，你会在这安平城遇到什么麻烦”
赵璞微微一笑，示意落座。
“那倒没有那倒没有，县尊大人这安平城，端的是平安喜乐，太平安康啊，怎会有麻烦呢，再者说了，我曹昇也不是吃干饭的，等闲麻烦，找不上我”
曹昇挥了挥手，坐在位上，这才提起此行的目的。
“不知县尊大人召见小民，是有何要事？若是有任何需要小民的，您尽管吩咐！只要小民能做得了主的，绝对全力帮您去办！”
赵璞拍着胸部表着忠心，话语中却留有余地，其中不乏试探之意。
“曹兄严重了，我并无困难需要曹兄帮忙，此次来找你，是想与你，做一笔生意”
“哦？小民斗胆，想问问是什么生意？”
提到生意，曹昇可就不困了，他做商人的，最喜欢的就是做生意了。
“放心，是好生意，本官今日，收到了一批战马，不多不少，刚好十匹，恰巧听闻曹氏生意遍布南北，便想借您之手，把这马卖出去，换了粮食，以解我安平城百姓倒悬之危。”
曹昇心里陡然一凛，面色当时便僵住一瞬，但他观察赵璞的脸色并无变化之后，心中才缓缓放下戒备。
“敢问，这战马，从何而来？小民，能否去看看？”
“这是自然，来，且随我来”
曹昇被赵璞带到了自家后院里，那里的马厩里，十匹战马正在里面啃食干料。
曹昇走上前，仔细端详这些马，又忍不住上手摸了摸，感叹道：“果然好马，这马定然是来自辽东，不知，县尊大人，作价几何？”
赵璞微微一笑：“不多不少，七十两”
曹昇眉头微微一皱，七十两，其实不是不行，但是那样一来，出手算上运费，挣得就会少点。
“用等价的粮食付”
曹昇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县尊大人，不是小民不答应，只是，小民手里，一时间还真凑不出这么多的粮食，小民出门在外，大宗粮食还得向家族报信筹措，断则十多年，长则要月余，怕是不妥，我们还是银钱交易吧”
开玩笑，谁跟你用粮食交易，现在的粮价那是一天一窜，捏在手里那就是暴富的凭证，这会出手，你当我傻子啊？
他心里鄙视赵璞是傻子，赵璞心里也在鄙视他，果然这商人脑子都不好使，随便忽悠就上当了。
国人总是擅长妥协的，你要开窗，他不肯，你便改口说要拆房顶，这时候他就允许你开窗了。
要你七十两你犹犹豫豫，那我就要你用粮食付，他就又同意七十两的价格了，但从始至终，赵璞的目标，就是那七十两的定价罢了。
一场交易和谐且充满欢笑的成功达成了，双方就战马交易的问题坦诚的交换了意见，交易的双方都觉得对边是个洒冰，这说明双方对彼此达成了共识，并取得了建设性的成果。
曹昇离开了，赵璞满意的坐在自己的太师椅上喝着茶，心里美滋滋。
而曹昇刚回到自己的临时府邸，脸色便阴沉了下来，一张臭脸好像那老太太擦桌子的抹布，让人看了就想躲，不想触他霉头。
这个时候，小跟班马仔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曹昇的狗腿子二德殷切的为曹昇端上茶水供其漱口，又帮曹昇脱了鞋，才期期艾艾的询问：“爷，这是怎么了？那县令他为难你了？”
“那倒是没有，一个小小县令，怎么敢为难我？”
“那爷您这是？”
“那县令，卖了我一批战马，全是辽东的草原马。”
“哎哟，爷！这可是好东西啊！这要是买到辽东去，一匹马能卖上百两不止把！”
“蠢货！你知道什么！那是辽东的马！”
此刻二德的面容才恍然大变，惊恐地看着曹昇：“不会吧，爷？难道，那县令发现了？”
“我不知道他发现没发现，但这个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个疙瘩，想办法弄清楚那县令的战马是从哪弄来的，另外，给我查查，这县令有没有什么可以活动的地方”
“爷，您这是....？”
“我要他死！”
曹昇脱下自己的帽子，狠狠摔在了一旁的八仙桌上，失去帽子的束缚，脑袋背后的头发展露出来，赫然是一根金钱鼠尾！
“所以，这是什么？”
姜寒看着眼前的景象，太阳穴有点发跳，自己前脚刚刚出去帮你打了官司，你后脚又给我找了新活？
“人啊？”
45的回答理直气壮，没错，此刻姜寒的院子里，多出了一对小孩，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看着姜寒的目光警惕中带着哀求。
45似乎有某种捡小孩的体制，让他出去溜达一圈总能捡到小孩，明明是一个信息谍报战的专业间谍，整的像个孤儿院的妈妈桑一样，包括这次也是一样。
两个孩子骨瘦嶙峋的，身上斑驳的破布遮蔽不住棱起的肋骨，因为缺乏营养，头发好像枯黄的鸟窝，怎么看怎么埋汰。
“我知道是人，问题是，这是从哪来的人啊？”
“在外面看到的，就带来了”
45并不是一个擅长表达自己感情的人，倒不如说，她把自己的感情隐藏的很好，如果他做的不好，那她活不到今天。
她话语说的很轻巧，看到，便带来了，但实际上，这两个倒霉蛋，是她在附近侦查情况的时候发现的。
45是个闲不住的人，倒不如说，很多人形基本都闲不住，就像M4A1经常会不断准备作战计划一样，外出侦查，也是做准备的一环，之前是因为M4A1要保护姜寒的安全，所以不能离开太远，现在有了45,终于可以对附近的状况进行一个摸排，对地形做到心里有数。
这是人形们在外战斗多年的习惯，可以说是刻进DNA的东西，而城墙上那些守城的士兵，能发现老间谍头子45吗，显然并不可能，45很快就找到了这些士兵的监察死角，并摸出了城，对周边进行了一番考察，而这两个小孩，就是她从家附近看到的。
能够进城的流民，是幸运的。哪怕他们在城里依然饥寒交迫，依然衣不蔽体，但是比起他们城外的同伴来说，情况要好很多。
城内的施粥点更多，能够活下去的机会也更多一些，而且偶尔还会有特别好运降临：大户人家扔垃圾。
姜寒的生活习惯仍然沿袭着21世纪的那一套，经历过灾难的人和太平盛世里的人，生活习惯是完全不同的，就像沙漠里出来的人，会特别喜欢喝水，一喝一大杯，而饥荒年出来的人，对于每一粒米，每一片菜叶都斤斤计较，但没有经历过这些的人，是无法养成这样的习惯的。
浪费粮食的事情姜寒倒不会去做，但是他做饭是会摘菜去掉一些发黄蔫掉的菜叶，还有被虫啃过的部分，吃肉也是会把骨头挑出来丢掉。
这些非常正常的举动，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是属于完全无法理解的。，而这些厨余垃圾，成为了一些人活下去的机会。
初一和他的妹妹初五就是这样的一对小流民，他们的名字没有别的含义，因为他是初一出生，妹妹是初五出生，就这么简单，他们的父母在迁徙途中饿死了，看在他们年幼，守城兵丁勉强放他们进了城。
城中的生活比起外界要好很多，偶尔能够抢到县衙门派人来施粥，非常清寡的粥，白水里面泡了几颗米那种程度，但他和妹妹喝的很用心。
有一个好心的同乡老头指点他们，要想活下去，就得动用一切能够动用的脑筋，放下一切能够放下的脸面，哪怕跟狗抢吃的，但对于年幼的初一与初五来说，脸面，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活下去才是最正经的，只是那些大户人家养的狗都凶神恶煞，初一怕自己抢不过。
老头在不久之后，就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人了，听人说，他被冻死了，就死在路边上，被衙门里的人拉去城外埋了，初一和初五有些茫然，他们的年纪，并不太能感知到，离别，与哀愁，又或许在父母走之后，他们对于离别，已经麻木。
初一找到了一个简直是天赐的好地方，那里貌似来了一家老爷，手脚大方，生活奢侈，家里竟然能够吃得起肉！他从院外都能闻到肉的香气，而很快，惊喜就有了，那家的男主人，提着一个粗麻袋子放在了院门外，似乎是准备一会去丢掉的，初一趁着那男主人回去，连忙打开麻布袋，里面好像一个宝藏，让初一彻底惊到了。
青菜叶，残留的青菜梆，一些水果的核，虽然被啃了个干净，但是还有些果肉不是，最让初一惊喜的，是里面居然有骨头！
他将衣服掀起来，把麻布袋里的东西统统倒进去，，包起来后又将麻布袋放回原地。
那一晚，他们兄妹二人吃上了从小到大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初五抱着被石头砸烂，煮熟的骨头，嘬着里面的骨髓，哪怕那里面早已经干干净净，初一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去。
第二天，第三天...他们的伙食在悄然变好，虽然不是每日都有骨头吃，但对此两人已经万分满足，初一很小心的守护着这一份秘密，有了这个秘密，他和妹妹就一定能活下去。
但，他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孩，哪里能瞒得住什么事情，那傻公子家的饭菜香气街坊十多户都能闻到，又怎么可能不暴露？
兄妹两人的小秘密被发现了，有人跟着他们一路到他们的住处，将他们的东西全部抢走，还将兄妹二人狠狠打了一顿，初一一直护着初五，一声不吭地忍耐着拳头的到来。
五六岁的小孩，又能吃几拳头呢？也许会死吧，他这样想着。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哟吼，你们在玩什么？能带我一个吗？”
他被带到院子里，那个象征着美好与惊喜的院子，这里的一切都那么好，也许是兄妹俩的粉丝滤镜实在太厚，看小院的一切都好像天堂，特别是初五，他看着房檐上的腊肉，仿佛哥伦布发现了美洲大陆。
“我只是把你们带到这来，至于收不收留你们，我说了不算”
面对自己和初五两人跪下来磕头请求留下的时候，那个如同戏里面女将军一样的人这样说着，她的眼睛有一道伤疤，也许穆桂英也有这样的伤疤？秦将军也有这样的伤疤，总之，在被45救下的初五眼里，45的一切，就与帅气，好看，画上了等号。
而现在被告知，决定他们命运的人，另有其人，他们的心中又开始忐忑不安，自己，能够被留下吗？
多磕几个头，会不会机会大一些？
几乎是再这样想着的同时，面对姜寒，初一拉着初五，快速跪在地上，将地板磕得砰砰响。
姜寒在听到两人的经历之后，面色更加难看了。
“站起来，不准跪！”
两人被粗暴的拉了起来，面前的家主脾气似乎不算太好
“这世上没人值得你们跪！我也不值得你们跪！”
姜寒看了看依旧瑟缩的两个人，：“带他们去洗个澡吧，换身衣服，吃点东西”
“果然如此嘛指挥官，善良的好心人？”
45脸上挂着笑容调侃着，这个女人，明明是她把人带到这来的，臊这种皮。
“我在这个城里，在外面，看了很多，我之前一直在想，我要做些什么？我又能做些什么，现在我想，我明白了，谢谢你，45姐”
“嗯？你想做什么，是好玩的事情吗？”
“是啊，很好玩，我要做的是，公平，公平，还是他m的，公平！”
第一卷 : 第13章第十三章：养小孩是个麻烦事
“所以，你会带小孩吗？”
姜寒看向一边的M4A1，又收回了目光。
你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M4A1顿时气急！难道我还不够可靠吗？
你可太可靠了，姜寒扭过头，看着两个怯懦看着他的小孩，有些头疼。
现在问题是，要给两个小家伙洗澡，要让谁来。
自己肯定是不合适的，两个小孩里还有个小女孩，再怎么说也不对劲，他要真这么干了怕不是书当场没了。
那自己不行，摆脱给M4A1，他怕俩小孩被搓出血来，姜寒只能把目光看向了一旁的45.
“看我干什么？我也不会给人洗澡”
“你捡回来的小孩，你总得负责到底吧，这件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相信无所不能的45姐面对这点小事也不在话下的对不对？”
“......为了你的鼻子着想，我希望你能仔细斟酌接下来要说的话”
“有话好说别动手！”
到了最后，姜寒还是参与了进来，他洗男孩，M4A1和45洗女孩，为什么参与，别问，问就是热爱劳动。
给这么大的孩子洗澡其实算是个体力活，尤其这年头又没有搓澡巾，只能拿丝瓜瓤来客串一下，小家伙倒是很听话，一声不吭非常配合，让姜寒省心不少，只有一点，太脏了。
一大桶水几乎都洗成了黑水，身上的黑泥搓下来不知道多少，好家伙，给姜寒整出汗了都。
搓起澡来才发现，这小孩身上其实有不少伤口，大大小小还不少，还有一些应该是最近才有的淤青，应该就是45所说的，从别人手里救下来的原因了。
他试着想跟小家伙沟通沟通：“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幺儿”
“幺儿啊，今年多大啦？”
“不记得了”
....这磕算是让你唠死了。
两个小家伙穿的衣服因为太脏了，上面什么剩菜剩饭的油渍，烂掉蔬菜的汁水，泥水的混合，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姜寒直接拿去扔掉了。
现在家里也没有准备什么小孩的换洗衣服，现在只能勉强用自己的衣服稍微卷上一卷，收收尺寸，暂时给小孩凑合着，过一会再去裁缝铺子弄一件差不多合适的。
小孩一言不发像个木偶一样任由姜寒摆布，只是眼神时不时的飘向自己妹妹的方向，显然很是放心不下。
经过一番收拾，现在的小家伙顺眼了不少，不过依然是那副瘦骨嶙峋的样子，一头枯黄的头发也显得毛毛剌剌的一点都不圆润，让姜寒看了就想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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