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你就是大善人? 第409章

作者:万里风

  绩起先还应付几句,后面直接不说话,用细长的眉眼瞄着齐缘,平静的目光下,不知乣道藏着什么样的情绪。

  绩就是这样一个人,表面上滴水不漏,搞事情都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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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奏完毕,畜牧天师将绑缚好的五牲扛了上来,齐缘观察了几眼,在前世,五牲指的是的是牛羊犬猪鸡,大炎用的也是相似的配置。

  紧接着,屠宰天师也到了现场。

  看模样,应该是刽子手天师兼职的,穿着黑色围裙,戴鲜红色的头巾,带来的刀具聆琅满目,一看就知道有丰富刑侦审讯经验。

  “是镇狱天师,平时都是折磨人的,今天居然来宰牲畜,真是专业对口。”

  齐缘点了点头,心说名字还挺霸气。

  繁琐而庄重的仪式过后,屠宰正式开始。

  一刀之下,血溅五步。

  鲜红的血液泼洒在祭坛上,勾勒出一幅轻蔑的图画,像是给陵寝中的岁迎头泼了一盆狗血。随后后镇狱天师熟练地剥皮收拾内脏,开始片肉,薄得透光的肉片铺在冰上,小小的一块肉,片出了一盘又一盘,每盘都铺得很满。

  这是凌迟的手艺。

604:百官聚众吃火锅

  据说,由于当今陛下的仁徳,加上太傅工作到位,在昭狱工作的镇狱天师们,已经十年没有接到凌迟这种大活儿了,只能拿大白萝卜练手,手里的刑具早已经饥渴难耐了。

  齐缘扫视了一圈,默默计算人数,大约有一百个官员参加了这场大祭,让每个人都吃上肉,实在是一项重大的挑战。

  肉片切得越薄越好。

  镇狱天师已经是一群老人了,他们老泪纵横,喜极而泣,握刀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但是并不耽误片肉,轻轻一振刀,雪花般的肉片像落叶一样飘进盘子里。

  这都是真功夫。

  “起鼎。”

  真龙沉郁的声音从前方飘来,挑担天师二人一组,扛着古朴的铜鼎入场,鼎身上雕着目炫的花鸟鱼虫,齐缘低头看了一眼大鼎里面,清亮少油的骨汤锅底让他眼前一亮。

  蘸料甚至也是芝麻酱和花生碎的……

  一切都完美符合齐缘的口味,夹起一片冒着热气的吊龙,齐缘十分自然地想到了【投其所好】四个大字。

  “这次仪式,朕准备换换口味,诸位爱卿意下如何?”真龙再次开口说道,“之前大祭都是尚蜀的辣锅,太过油腻,无法突出五牲本味,实在是天大的罪过……”

  这小事,百官自然是万般附和。

  “陛下有好生之德,不辜负任何一条生命,实乃大善!”

  齐缘一下子就记住了这句话,他就拍不出这样丝滑的马屁,吃不辣的锅底,突出食材的本味,居然能扯到真龙有好生之德上。

  不就是选了齐缘最喜欢的口味吗?

  齐缘看得门清。

  大炎的长幼尊卑还是挺多的,上位者能吃牛羊肉,但并不是只能吃牛羊,而是能在五牲之中随意挑选,在场地位最低的侍郎,那就只能吃禽肉了,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

  禽肉下火锅……味道能好吗?

  齐缘直接大盘地拿牛羊肉,什么吊龙脖仁三花胸口油,什么好吃拿什么,目无尊长,完全没把三个上位者放在眼里。

  真龙看笑了,柔和的目光透过十二冕旒,落到了齐缘的身上。

  “这种少年气,朕很喜欢,朝堂之上就是缺少这样的朝气,爱卿们多学着点,不要死气沉沉的,百花齐放才是春。”

  “……”

  那些觉得齐缘是在冒犯天威的官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真龙随口几句话全堵了回去,连一丝微风都算不上。

  骨汤火锅在沸腾,齐缘埋头猛吃。

  不问世事。

  唯一的问题,就是绩全程都注视着他,目光平缓宁静,不知道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齐缘吃火锅吃得不太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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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煮火锅的仪式,很快便结束了。

  五牲的肉和内脏进了百官的肚子,血与白骨堆砌在台上,像对着远处的陵寝竖起的一根中指,就那么放着,没有任何人上前打扫。

  今日惠风和畅,吃完饭真龙还拍了拍手,领着大伙儿换了个场地,曲水流觞,任谁都看得出来,陛下心情很不错。

  一直持续了一个半时辰。

  各部的尚书侍郎,还有百灶书院的祭酒,都各自解散,去忙自己的事了,只有三个人,来到了真正称得上大炎秘密之地的地方。

  “大会办小事,小会办大事,老师诚不我欺,人一多,就只能讲废话了。”

  真龙十分感慨地摸了摸肚子:“齐缘的吃法虽然味道极好,但一直蘸芝麻酱,嘴都干了,走之前我趁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去皇田里扯了根黄瓜,真是解渴又解腻。”

  “陛下,是不愿自己亲手种出来的蔬果,被百官所染指吗?”绩施礼问道。

  “别叫我陛下,听了直哆嗦。”真龙摘下十二冕旒夹在腋下,狠狠擦了把汗,就像踢了满场的金牌球员,将踢了九十分钟的足球顺手就夹了起来,看得旁边的太傅一阵沉默。

  “咳咳。”

  真龙恍然大悟:“抱歉,忘了老师您也在,帮我拿一下谢谢。”

  太傅双手抱着十二冕旒,就像抱着一块烫手的山芋,脸上的表情没有缓和半分,反而有越变越黑的趋势。

  陛下……愈发的放肆了。

  也不知道和谁学的,这位陛下真是典型中的典型,除了不想当皇帝,学习任何事都极快,是天才中的天才。

  为人还是太仁厚单纯了,见不得血。

  真龙并不是完全不会,而是完全不想学,整天等着兄长来篡他的位,自然不愿多学。

  “不提这些细枝末节的了,有什么感觉?”真龙好奇地问。

  绩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闭着眼睛,比眼皮覆盖的瞳孔却目光如炬,死死盯着眼前死寂的大山,过了许久才悠长地叹了一口气。

  “祂没有死。”绩难掩失望。

  “当然没有死,但愤怒和虚弱绝对是真的,你看那块石头,和我上次来不同了,岁趁没有人,又在陵寝里哭闹打滚了。”

  真龙指着一块不起眼的小碎石,感慨万千。

  这位陛下对陵寝简直了如指掌,到底来了岁兽陵寝多少次?该不会风雨无阻,每天都来吧?

  “毕竟这是大炎最要紧的事务。”

  真龙理直气壮。

  那就当是有正当理由吧,绩注意到了小石坑里的爆米花包装袋,暗暗将这一项记在心中,准备日后再投其所好。

  “那样东西做好了没有?”

  太傅沉声问道,问题直指向绩。

  绩点了点头,对答如流:“已经织完了,将大炎江山的气运织在一块布上,费了我不少功夫,有没有什么补偿?”

  “让你染指此项事务,便是陛下的恩泽。”

  太傅的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字一顿地回答道,无比严肃。

  绩叹了口气,面色不改,心中却暗自在想,自己果然不适合开小玩笑,还是在商言商这种交流方式更适合自己。

  这不,让人家误会了吧。

  一瞬间的外向,换来了一辈子的内向。

  “齐缘怎么样了?”真龙又问。

  “他似乎对计划心领神会,在百灶高调地游玩,吸引所有目光。”

605:山雨欲来风满楼(3更)

  绩并不是无情,他只是将情绪都很好地埋藏了起来,没有任何人能够察觉,连他亲生的姐姐,似乎也是如此。

  他其实是一个很内向的人。

  吃自助餐的时候,他全程乜都没有动筷子,一个是非人之躯并不需要扮演凡人,另一个就是要好好看一看齐缘。

  这位就是能救姐姐于水火的人?

  他令二哥折腰,斗败了复出的岁,看气息根本作不了假,岁不仅又受了新伤,还有冲天的怨气和怒气,萦绕在山间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做不了假的。

  他还感觉到了二哥的气息,说不定和真龙一样,也是每天都来,事关重大,绩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只是在心中暗叹,要是能和二哥面谈一会儿,说不定决定会更加轻松一些。

  “凭你的能力,我并不认为将大炎的气运编制起来是一项轻松的工作,我原以为至少要花三五个月,没想到你只用一周就完成了工作,想必是下了不少苦功吧?”

  “陛下交代的事,草民不敢怠慢。”

  绩不卑不亢地回答太傅,心里也清楚,这老人家在拿话点自己呢。

  他当然是立正站好,安静地承受一切。

  毕竟这么多年,绩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数百年如一日。

  “觉得齐缘怎么样?”

  真龙适时岔开话题,每当遇到这样的氛围,只要开始聊齐缘,气氛就会随机变成同仇敌忾和交口称赞中的任何一种,是和稀泥的好办法。

  “他有大气魄。”

  绩随口回答道,既然齐缘是二哥选中的人,绩当然会支持,不会有片刻犹豫。

  之所以非要看上一眼,除了配合真龙和太傅,主要还是为了验证一下,此人到底是二哥的一颗棋子,还是真正的心悦诚服,关于这个问题,绩很快便得到了答案。

  他觉得之前自己的猜测有些可笑。

  “我果然不擅长思考。”他面无表情地说,看似在自嘲,却是完全发自内心的大实话。

  “好了,齐缘带着百官去踏青郊游,连太尉也跟着去了,边走边作诗,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们才能在这里无拘无束地交流。”

  真龙严肃地向绩伸手:“东西呢?”

  一个锦箱凭空出现,深褐色,是土地的颜色,绩按照特定的顺序依次拍打箱子的上下四方,缓缓打开,贵不可言的毫光从开口中涌,宛如一条奔腾的河流。

  满天红云,满海金波,像一炉沸腾的钢水,喷薄而出,金光无比耀眼……山川锦绣,江河湖海,浓云淡雾,飞禽走兽,在这道光芒中,似乎包含着山河万朵。

  “行了行了,快点把它关起来!”

  真龙唯恐多看两眼闪瞎了眼睛,又怕自己突然心生后悔,连连挥手,立刻命令绩将宝匣关起来,后者嗯了一声,贵气非凡的毫光顿时消失不见,宝匣严丝合缝地合上了。

  “你们这一家的能力,真是玄妙无比,完全没有形状的东西,也能被你用一双巧手化为真实,穿上这身衣服,便与大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国运加身之下,可以说是心想事成。”真龙赞叹不已,只觉得妙处无穷。

  “你们想好,真的要让我献宝吧?”

  这可以说是大炎官方最珍贵的事物,并不是个人的某项珍贵财物,也不是太傅代代相传的绝密技艺,而是货真价实的国之重器。

  “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太傅冷静地说:“既然齐缘证明了自己,那大炎就要给予一切帮助,如果到时候就差了这么一点点力量,我们才是千古罪人。”

  “老师是有大魄力的人。”真龙连连点头。

  在齐缘伐岁后,一切都不同了。

  这是太祖之事迹,齐缘此番举动,仿佛神话映照了现实,大炎拿出的东西,必须有足够的诚意才可以。

  “其实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按照一般理性分析,齐缘和岁最开始其实没有任何仇怨,等你们全家死完,岁出来就会杀我全家,齐缘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什么也不管。”

  真龙也说出了自己的思考,十分认真,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日子:

  “而且我光荣退休,还指望齐缘帮忙呢。”

  这感慨绝对发自肺腑。

  绩不愿深究,真龙所谓的退休到底指什么,是接班还是游说他哥哥,亦或是二者皆可。

  “但是在此之前,必须……”

  “所有的反对者,和潜在的反对者,都必须一次性地找出来。”太傅严肃地说,“大炎面临此情势,已经容不下两种不同的声音慢慢讨论了,这样只会错失良机,拖齐缘的后腿。”

  “与其一个个来,不如快刀斩乱麻!”

  “明白了,我这就去向齐缘献袍。”

  绩点了点头,缓缓离开了这座陵寝,这里的氛围令他有些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