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剑人 第93章

　　“还有，如果乌萨斯确实有人对龙门心怀恶意的话，那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混得不怎么样的贵族。”

　　“混得不怎么样？”

　　“嗯……只有他们才会成天想着用侵略来挣军功，然后晋升。”

　　刚入职的卡涅利安自然没什么威信可言，但经由重霄的介绍，众人都知道她有着游学者的身份，论见识和眼界的话，大概要比这间屋子里绝大部分的人都高。

　　而她的话也挑明，重霄此行要面对的敌人恐怕比预想中更难对付。

　　乌萨斯人、贵族、地头蛇、隐隐显露的野心、以及极度敌视感染者和同情感染者的人，这一堆BUFF摞在一起，想必就算是魏彦吾亲自出马也不好使。

　　“要不……我跟谢局长报告一下，和你一起去？”

　　“想都别想，星熊。”

　　重霄连忙摆了摆手，“这种调查行动人越多目标越大，再说我也雇了个保镖，还弄好了掩护身份。”

　　保镖自然就是耀光……她一介游历者无权无势也没多少钱，真要是被重霄这个高级督察找麻烦的话真的会很麻烦，因此就算心底一百个不乐意，也只好答应了当保镖的工作。

　　至于掩护身份，则是由郭山介绍的一支乌萨斯商队，成员都比较靠得住，到时会一起去切尔诺伯格。

　　在场众人都不知道这番安排，重霄便简单解释了一下。

　　“卡西米尔的女骑士？你什么时候认……”

　　“就昨天，在矿石处理厂那。”

　　“……”

　　星熊微微眯起双眼，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了几下，“行啊你，随随便便都能在大街上遇到这号人物。”

　　是因为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不好？再说我也是靠着威胁才让她答应的。

　　重霄很想解释清楚，但看星熊的样子，他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闭上嘴比较好。

　　就在这时，浩云像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情，“对了，重霄，还有件事……”

　　“什么？”

　　“我审过不少乌萨斯的恐怖分子，有用的情报没多少，不过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提到过某个词。”

　　他抓了抓脑袋，努力让自己发出了标准的音节，“阿撒兹勒。”

　　阿撒兹勒？

　　重霄仔细搜罗了一下自己会的维多利亚语和临阵磨枪的乌萨斯语，并未在其中找到对应的词语。

　　“那是什么？”有人问到。

　　“不知道，但肯定和矿石病有关……提到这个词的犯人基本都是感染者。”

　　这样的话，倒的确有调查的必要。

　　重霄暗暗将这个词语记在了心里……如果到了切尔诺伯格后没能从贵族身上找到调查方向，那么循着这条线索说不定会有收获。

第67章 黑袍人，突发状况

　　不同于龙门的繁华与火热，切尔诺伯格是一座方方面面都透着“冰冷”的城市。

　　从北地冻土吹来的寒风笼罩着大大小小的街道，各式各样的建筑均以暗色调为主，甚至就连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脸上也大多带着一种漠然，仿佛看到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真正进入这座移动都市的重霄，忽然明白为什么奥德丽夫人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流，也要带着女儿横穿荒野，逃往完全未知的龙门了。

　　“你说吧，接下来去哪。”

　　“先找个地方住下再说。”

　　和郭山介绍的商队分开后，重霄的同伴就只剩下了耀光一个人，而她的语气仍然有些冷漠，也没什么好脸色。

　　关于雇佣感染者在矿石处理厂工作的误会基本已经解开，至少应聘全凭自愿这一点，就足以证明重霄和乌萨斯的思念完全不同。

　　但使用“卑劣”手段强行让自己当保镖的事情，就别指望她会不介意了。

　　即便重霄连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了一部分，把佣金提高到了一个相当惊人的水平。

　　切尔诺伯格的街道横平竖直，高层建筑并不多，就发展程度而言，在所有的移动都市中即使谈不上垫底，想去亦是不远。

　　和乌萨斯半数的移动都市相同，这里的经济支柱也是矿业开发，同时兼具装备铸造和销售……龙门近卫局的很多制式装备，就是从这里订购的。

　　而作为民生基础的轻工业和农作物种植，都只能说是刚好满足市民的需要，不过乌萨斯人大规模养殖的瘤兽帮了不小的忙，所以倒是不会出现饥荒的状况。

　　重霄和耀光很快就找到了一家五层楼的旅店。

　　“暂时没什么具体的事情，我不在这里的时候防备下可能偷偷溜进来的人就行。”

　　“……你不是雇我做保镖的吗？”

　　“对，但我需要你保护的是这次行动的隐秘性。”

　　说到正事，即便和耀光的关系并未改善多少，重霄也得给她解释清楚，“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是从龙门来的，还有，如果这里被谁盯上的话，解决他们，然后通知我。”

　　耀光沉吟片刻，接着点了点头。

　　卑劣归卑劣，答应做保镖就得拿出做保镖的样子。

　　她不知道一个近卫局的高级督察跑到邻国的切尔诺伯格来调查什么，也懒得问，但遵从雇主的指示是基本的职业操守。

　　见状，重霄便放下了心。

　　他并没有把耀光对恶感放在心上，这个卡西米尔骑士明显还有些年轻气盛，等到以矿石处理厂为主的珠宝工业体系真正运转起来，她会知道自己的苦心的。

　　而在那之前，只要尽量让耀光留在龙门就行了。

　　将行李放下后，重霄用布将叛逆包起来，然后前往了切尔诺伯格的市政厅。

　　督察组准备的行动指南中并没有太多关于贵族的消息，这是因为在乌萨斯经历过“大叛乱”和近代工业的洗礼后，社会结构正在发生明显变革，很难真正界定真正的“贵族”概念。

　　按照谢明和浩云的推测，乌萨斯境内注重民生发展的改革派应该不会对龙门有什么想法，与如日中天的经济体为敌且暗下黑手，这是十分不明智的选择。

　　那么首要的调查群体，就应该是那些蒙受祖上荫庇，手握一定财富与权力，却没什么前途的老派贵族。

　　只有这些人才会成天想着用战争来掠夺财富，深陷在乌萨斯的“传统”中无法自拔。

　　切尔诺伯格市政厅中就有这些老派贵族的信息，还是对外开放可供平民咨询的……毕竟按照传统，这些贵族头衔可不是什么负担或累赘，而是荣誉的象征。

　　对于还算是新兴城市的切尔诺伯格来说，也是恨不得能把裱起来对外展览的存在，就像是某些城市争抢人文历史的归属一样。

　　随手翻着乌萨斯语速成指南，重霄装扮成了一名大炎的游客，走进了市政厅的大门。

　　乌萨斯的建筑以整体的厚重感和装饰的富丽堂皇著称，但切尔诺伯格基本只保留了前者，偌大的市政厅看上去很是简洁，并通过园林走廊分割成了不同的区域。

　　有处理公共事务的窗口区、城市文化的展示区和并不对外开放的市政机构办公区等等。

　　切尔诺伯格本地人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重霄这样的外地人可就犯了难……乌萨斯语速成指南主要介绍的都是日常用语，而指示牌上的标注都非常书面化。

　　看来得找个好心人问问了。

　　懒得动脑筋的重霄左右看看，随后走向了不远处一位坐在长椅上的乌萨斯少女。

　　选中她的原因很简单：漂亮且看起来很有教养，而且年纪应该不大……不找这么养眼的妹子难道要去找那些五大三粗的乌萨斯糙汉么？

　　“你好，女士。”

　　“……你好？”

　　正在看书的乌萨斯少女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了重霄。

　　就像刚刚提到的那样，少女的颜值的确很高：一头白色的卷曲长发垂在身后，蓬松地盖住了乌萨斯族特有的半圆耳，精致的五官搭配娴静的气质，很容易就能看出是一位有着良好家教的大小姐，让重霄忍不住想起了林雨霞。

　　然而他也有些意外……从少女湛蓝双眸中蕴含的天真来看，对方似乎比预想中更加年轻。

　　不怪重霄看走眼，只是乌萨斯人的身体发育既早且佳，君不见万笙笙那身材，什么陈晖洁诗怀雅阿九德克萨斯全都被瞬间秒杀，也就熟透了的星熊能与之“匹敌”吗？

　　“请问城市文化展示区怎么走？”

　　“抱……抱歉，我听不太清……”

　　尴尬的重霄只好放慢语速又说了一遍，他的语言天分是不低，但指望几天的临阵磨枪就掌握乌萨斯语委实有些强人所难了。

　　还好，乌萨斯少女很有耐心，甚至在听懂后还主动站起身来，表示可以带着重霄过去。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没事，我本来就是在这里等人的，没什么事情可做，先生您是来切尔诺伯格旅游的人吗？”

　　“对，炎国人，我叫重霄。”

　　乌萨斯少女随后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但由于太长且不是常用名词，重霄只听懂了最开始的那部分。

　　娜塔莉娅，在乌萨斯语中有着天然可亲的寓意，倒是完美契合了少女的形象气质，说得亲密一些就是娜塔莎。

　　幸好姓氏不是罗曼诺夫……他暗自吐了个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槽。

　　而更让他吃惊的，是娜塔莉娅真正的年龄。

　　14！？

　　这TM14！？

　　重霄忍不住瞥了一眼少女明显鼓起来的前胸，14岁就有这水平的真材实料，林雨霞和诗怀雅要是知道了，怕不是得去跳楼……

　　乌萨斯人，果然恐怖如斯！

　　“就是这里了，先生。”

　　“万分感谢。”

　　礼貌地和娜塔莉娅道了个别后，重霄便走进了城市文化展示区。

　　和大炎表现为谦逊的外柔内刚不同，乌萨斯是典型的“外刚内刚”，即使现在已经不会像过去那样极度推崇战争和掠夺，也依然会将侵略者视为英雄。

　　而在其他国家，这些人更有可能被归类为战犯。

　　乌萨斯目前执掌大权的是以年轻的帝皇费奥多尔·弗拉基米罗维奇为首的改革派，崇尚和平，关注民生，但他并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实力来扭转乌萨斯民众根深蒂固的思想。

　　因此，别看切尔诺伯格的领导者是同属改革派的鲍里斯侯爵，很多时候，他还是得按照老牌贵族的意愿办事。

　　就比如这座对普通民众开放的城市文化展示区。

　　实际上，矗立在这里的雕像中，有一多半都是和切尔诺伯格没半毛钱关系的功勋纪念碑，上面简略介绍了众多定居于此的老牌贵族家族。

　　而这，就是重霄要查看的“嫌疑人名单”。

　　“弗雷德里卡子爵、伊凡诺子爵、库斯克子……库斯克？”

　　记得代表乌萨斯前往神都的使团统领就是贝加尔·库斯克。

　　盯着眼前的镀金雕像，重霄陷入了沉思……

　　根据雕像铭牌上的事迹介绍，库斯克家族是乌萨斯贵族中的“传统豪强”，已服侍帝皇数十年之久，而目前的贝加尔大公更是乌萨斯第三集团军元帅，绝对是实打实的位高权重。

　　也难怪有资格代表国家前往神都参加嬴镇的登基大典。

　　重霄暗自将这三位的信息记了下来……他们都是老牌贵族的代表，在切尔诺伯格也都有一定的产业，是最有可能把武装分子派去龙门的幕后指使。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展开针对性的具体调查，看看谁和频繁前往龙门的商队关系最近。

　　……

　　躺在床上看了半小时的天花板后，耀光忽然叹了口气，接着翻身下床，穿上衣服走出了房间。

　　值得注意的是，现在正值初夏，龙门已经开始准备迎接炎炎夏日，而切尔诺伯格的温度虽然要低很多，却也还到不了寒冬的程度。

　　然而耀光的装束却格外厚重，内衬外套着硬皮革甲片，又裹上了一层颇具卡西米尔风情的长款外套。

　　这套服装，让她除了双手和脑袋以外，全身上下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就连女性的身材也不大能看得出来。

　　抵达切尔诺伯格之前的途中，重霄曾表达过对这身打扮的好奇心，但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感的耀光自然是避而不答。

　　事实上，这并非出于洁癖或是矜持，而是抗拒……

　　玛嘉烈·临光，这是她真正的名字。

　　从万众瞩目的骑士竞技冠军变为形单影只的游历者，从古老而荣耀的骑士家族长女沦落至为了钱财出卖力量的保镖，这其中的落差可想而知。

　　自离开卡西米尔大骑士领后，已经过去了一整年的时间，玛嘉烈却仍未摆正自己的心态。

　　她将自己失去的一切都归结于意外感染了矿石病，而四处旅行的目的，就是为了看看那些和自己有着同样遭遇的感染者，究竟都在过着怎样的生活。

　　结果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触目惊心。

　　玛嘉烈从不认为自己坚持的骑士之道有什么问题，即便是在离开大骑士领后……一年前勇夺第二十二届骑士锦标赛竞技冠军就是最好的证明，至于在这之后监正会有没有可能因为自己感染者的身份撤掉荣誉，那不在考虑的范围内。

　　她还记得叔叔玛恩纳就曾教导过，不要在意那些虚名，一介竞技冠军的身份并不能给临光家带来真正的荣耀。

　　可是……叔叔，如果连骑士竞技的冠军都不算是真正的荣耀，那我还能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