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比起之前被重霄和大帝折腾过的书房，魏彦吾在总督府的办公室要宽敞得多，采光和绿化也更胜一筹。
尤其是站在窗前望向庭院里的那座喷水假山时，更是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放松的感觉。
这可不是什么心理暗示……总督府修建时，魏彦吾便特意邀请过大炎的风水师和阵法天师，将府内小小的园林设计成了带有某种力量的阵法，是真的可以起到一些舒缓精神的效果的。
“没记错的话，这两年你只来过老夫这三次吧，谢明。”
“是的，大人。”
谢明恭敬地说道：“很抱歉打扰您，不过我的确有要事禀报。”
“向老夫禀报？是何事？”
他前两次来总督府，第一次是为了处理正式接任的官方手续，第二次则是商量近卫局联合几大集团举办的安全普法宣传典礼，都不是什么坏事。
因此即便有重霄和浩云两人跟着，魏彦吾也不认为谢明是要报告什么坏消息。
但很可惜，以老谋深算著称的魏彦吾失算了。
谢明沉吟着组织了一下语言，随后便汇报起了自己在这两年中处理过的一些恶性案件。
这片大地上任何一座移动都市都免不了恐怖分子出现……他们有些是战场上的逃兵，有些是纯粹的穷凶极恶之徒，还有些只是拿钱办事的雇佣兵，以及某些势力出于某种目的派出的职业战斗人员。
龙门的地理位置并不算好，向西与连年战乱的古卡兹戴尔遗址遥遥相望，向北距离军事狂热的乌萨斯帝国不远，向南虽然是较为封闭的雷姆必拓，但萨卡兹佣兵经常在其和拉特兰之间劫掠萨科塔人的商队。
是以恐怖分子主要的四种情况中，前三种都不少见。
最近这两年，随着近卫局的强势崛起，逃兵和雇佣兵都开始收敛了自己的行为，亡命之徒们也大多都被特别督察组解决，恶性案件的数量同样也有所下降。
然而就在这种下降的大趋势下，谢明发现了不对劲。
“你的意思是……有一半多的恶性案件，都和乌萨斯的商队有关？”
“是的，总督大人，以前的龙门……”
谢明有些尴尬地顿了一下，“以前的龙门治安不像现在这么好，各类案件都比较普遍，所以并不明显。”
言外之意，就是随着犯罪率的大幅下降，和乌萨斯商队有关的案件便凸显了出来。
而且如果只是普通人员为了走私携带武装的话，倒还可以接受，但高阶术士的出现就意味着性质已经变了。
要知道，专精战斗的高阶术士在任何一个国家都不会是无名小卒，像这种能进行大规模源石技艺轰炸的就更别提了，哪怕没有什么特别的属性倾向，也是极为稀缺的人才。
“那你的推论是什么，谢局长？”
“……到龙门来的乌萨斯商队绝大部分都是从切尔诺伯格出发，高阶术士和武装人员应该也一样，或许……那里存在着对我龙门有敌意的组织。”
谢明这话说得极其委婉。
作为近卫局创立时期就加入的老人，他当年是经历过龙门战乱的，也隐约知道魏彦吾和林舸瑞等人联手对抗的大敌，就是来自于乌萨斯。
所以说得更明白一些，就是“乌萨斯那边可能对龙门有想法了”。
魏彦吾微微眯起双眼，拿起烟袋锅子抽了一口。
谢明等人看不出他脸上有什么表情，唯独重霄能隐约感应到，此时的老魏心情有些沉重。
良久的沉默之后，他才开口问道：“那个高阶术士呢？”
“他被魏总督您的外甥女打成重伤，现在仍在抢救。”
负责具体案情的浩云如实报告到，说完才发现重霄正拼命对自己使眼色。
而魏彦吾随后的反应解释了他这样做的原因……
“……被谁！？”
空气突然为之一静，而魏彦吾在短暂的呆滞过后瞬间转头看向了重霄。
要知道，这小子之前汇报说送晖洁去陈府时，可没提到过她参与了案件调查……
“这……这个……老魏你先冷静。”
“给老夫说清楚！”
魏彦吾沉下脸瞪着重霄，身上散发开来的压迫感让谢明和浩云都有些吃不消。
心知“犯了错误”的重霄连忙将战斗的详情告诉了魏彦吾……他并不是想刻意隐瞒，只是见陈晖洁安然无恙，就没把这事放心上。
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老魏可是人小龙女的亲舅舅！
“你让晖洁去对付高阶术士！？”
“没没没……我就给旁边看着呢！”
“你能保证万无一失！？”
魏彦吾先是下意识地晃了晃手里的烟袋锅子，可能不舍得用来砸重霄，便又看了看办公桌一侧的砚台……
但说实话，重霄能感觉出来他其实很平静，一点也不着急。
要么就是故意给自己施加压力，要么就是演戏给自己看呢……估计是后者，因为回头只要和小龙女聊起今天的事，他们这僵硬的关系不就能缓和一点了？
哼……老狐狸。
果不其然，魏彦吾装模作样地摸索了几下砚台后，便似乎控制住了情绪，只是警告重霄以后不许再让陈晖洁陷入这样的危险中。
“总之，如果想确认的话，我们得派人到切尔诺伯格去调查一下，如果真有什么状况的话也好提前防范。”
“言之有理……谢局长，此事就由你定夺。”
“是，总督大人。”
汇报完状况后，谢明三人就打算起身离开，结果重霄却被魏彦吾叫住，而且语气很是不善。
“重霄，你留下，老夫有几句话要问你！”
局长，兄弟，救我！
重霄用眼神将这个意思告诉了谢明和浩云，但两人却像是根本就不认识他一样迅速退出了房间，比进来时要快得多。
没义气的家伙！！！
还好，魏彦吾接下来说的并不是陈晖洁的事情。
……
相比起龙门核心街区的日新月异，感染者聚居区发生的变化，或许并不那么显眼。
然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其实这些变化才真正可以称得上是“翻天覆地”。
重霄在两年前提出的只是一个想法，或者说大概的雏形，别说扭转感染者的境遇，就算是真正进入运转状态都还差得很远，而这其中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也显然不是他自己一个人可以完成的。
但他却有着一个在龙门拥有最高执行力的“伙伴”，那就是魏彦吾。
珠宝行业的两大显性基础是充足的矿石供应和加工处理技术，以及一个隐性基础：矿石鉴定的准确率。
其原因在于这片大地上遍布着源石这种特殊的矿物质，它具有一定的“生长性”，能够融入到各种各样的石质材料中，因此可以加工为奢侈品的矿物晶体往往都不会单独出现，必须要有专业人员进行鉴定，或依靠运气来赌石。
矿石病感染者对于源石的敏感性，让他们在赌石这件事上具备着比普通人更高的准确度和更低的技术门槛，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把需要的矿物晶体挑选出来。
如果想实现重霄的想法，就需要先投资将珠宝业的体系基础建立起来……说白了，就是干砸钱。
除了从事荒野开发和移动都市制造这类大工程的公司，泰拉大陆的居民都不是很喜欢长远期投资，这是因为天灾和战乱等频繁发生，很多人都不敢保证自己的财产能顺利保存下来，甚至自己能不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所以，像这种先疯狂砸钱，然后再依靠感染者获取收益的项目，正常情况下来说是不可能会有公司感兴趣的。
除非其领导者的名字是亚当斯·诗怀雅……许多年前就以高瞻远瞩和富于冒险精神著称的企业家。
即便是财大气粗的诗怀雅集团，也足足花费了十五个月的时间，才在感染者聚居区建造起了成规模的工坊、流水车间和宿舍，并成功招聘到了第一批感染者。
要知道，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感染者们对于矿石是非常敏感且抗拒的，即使亚当斯集团的HR一遍又一遍重复，这份工作的内容和体力劳动基本无关，也很少有人愿意应聘。
最终，还是重霄私下里发动了奥德丽夫人和伊洛娜的关系，这才招到了第一批“鉴矿者”。
而今天，就是他们处理后的第一批矿石接受“验证”的日子。
“尴尬……要不是老魏提醒我，我都忘了是今天了。”
“别这么说，重霄，我听魏总督的意思，他肯牵头开发这个项目就是因为你的提议。”
“提议就只是提议，能不能行还得看今天的开石结果。”
比起当初被迫离开近卫局的时候，如今的伊洛娜·戈斯看上去还不错，至少没有因为感染者的身份变得沉默寡言。
她的矿石病一直都被控制在还能接受的水平，体能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考虑到很多警员都不太愿意到感染区来执法，伊洛娜便自告奋勇成立了一支由感染者自己组成的治安小队，在文月夫人的暗中支持下管理着这片区域。
而当诗怀雅集团招聘“鉴矿者”时，也是她和奥德丽夫人协助宣传的。
根本不怕矿石病的重霄，在这两年里也已经被很多感染者熟知，且很受尊重……毕竟像他这样对感染者毫不介怀的知名人物太少了。
因此在两人走向流水车间的途中，有不少居民都和他们打起了招呼。
由诗怀雅集团出资建造的流水车间虽然叫这个名，但就功能而言，其实更应该被称为“巨型人工分流间”，其内部构造也异常简单，主要的大型设备就是拥有分流功能的大型传送带系统。
感染者们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工作间，修建时就特别注重了隔音性能，配备有一些基础的工具，比如小锤和凿子什么的，不过这些其实都是摆设。
真正需要倚仗的，是感染者自身。
当重霄和伊洛娜来到流水车间的出产门时，正好看到起重机将感染者工人们选出的最后一批矿石运送至处理设备的存储区上。
这里并没有感染者，而伊洛娜也非常自觉地停住脚步，不再靠近。
负责开石的工作组并不是感染者，是诗怀雅集团重金雇来的矿物处理团队，毕竟安全开石是需要技术基础的，但没多少正常人愿意在这种地方干活儿……
不光是车间里的感染者工人，看看远处栏杆外围观的大量感染者就知道为什么了。
“法贝尔先生。”
“嗯？重霄警官，你好你好。”
一脸络腮胡的珠宝匠大踏步走过来，和重霄握了握手。
这是一位已有六十岁高龄的卡普里尼人，在莱塔尼亚从事珠宝行业的工作，经验丰富眼光老道，被诗怀雅集团专门请过来帮忙的。
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会留下来工作，但已经答应帮忙处理最开始的几批矿物。
老人对于感染者的态度倒没什么问题，却不是很看好这个项目……他认为对源石敏感和鉴定矿物晶体是两码事，泰拉之前也没有过相关的学术研究。
而且真大量需求珠宝的地方，都有会擅长相应源石技艺的术士出现，比如莱塔尼亚。
所以这一行往往都靠个人能力，而不是工业化标准化的流程。
“这不是我们龙门没有那种条件吗……”
“的确，可这种投入太大了，很可能会入不敷出。”
“所以我希望能有个好结果。”
重霄笑了笑，不再说话。
魏彦吾对他确实够意思，虽说是自己去找的亚当斯，但要求的入股都是算在重霄头上的，这也是为什么老得找他帮忙的原因。
很快，几吨大小不一的矿石便整理完毕，进入了震动处理阶段。
泰拉大陆还没有开发出成规模的调频超声波技术，不过源石回路本身就具备着释放基础类型源石技艺的能力，就好比电池记忆那样，因此可以制造出发射固定频率机械波的设备，用来对各种石料的外层进行剥离。
这种设备非常昂贵，算是诗怀雅集团投资中消耗最大的一部分，想要用来进行大批量选矿基本不可能，所以法贝尔才说这项目是入不敷出。
十分钟之后，第一次震动处理结束，不少矿石的表层都被震碎脱落，露出了里面蕴含的晶体时，他的表情却带上了一丝意外。
肉眼可见，很多矿石内部都出现了晶体……不管能否被划分到可加工奢侈品的行列，这个比率就已经超过了法贝尔的预期。
而当技术团队进行完初步的整理统计，并将结果交给法贝尔时……
“重霄警官，或许你是对的。”
认真观察了一遍统计表后，他抬起头对着重霄说道：“晶体储率比国际观测标准高了十一个百分点。”
但重霄却似乎有些失望，“……才11%？”
他本以为至少也要接近20%的，因为之前找奥德丽夫人进行的测试差不多就在那个比率。
“天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可是第一批矿石，如果以后每一批都……”
珠宝行业和相关的材料市场向来都是高投资高风险高回报的，这就意味着晶体储率每高出几个百分点，预期利润就能提升一大截。
当然，前提是每一批选出的矿石都能达到这个水平。
留下法贝尔在那里进一步处理蕴含晶体的矿石，重霄转身走向伊洛娜，告诉了她这个好消息。
“我不是很懂……可是按照那位老先生的说法，未必每一批选出来的矿石都能达到这个程度吧？”
“可别忘了那些感染者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工作，等他们有经验了，准确率应该还会再高一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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