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这个人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全部都不对劲。”
伊内丝的眼角抽搐了一下，随后捏了捏自己的额头。
“我说凯尔希，咱们这一趟本来就很不容易了，你还要节外生枝？”
凯尔希没有回答，只是神情专注地看着楼下的重霄。
普通的泰拉居民没有听过萨尔纳加这个种族，问题并不大，毕竟这片大地上本就有很多名不见经传的种群，也有一些很久之前就被认为已经灭绝了的。
但如果是凯尔希没有听过的话……那可就是另一个概念了。
只不过此时有要事在身，她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研究这些……
“不……不用管他，还是先争取和真龙天子见上一面吧。”
“问题是，那种大人物会见你么？”
“如果我们在城外就被赶走的话，那肯定是不行的。”
凯尔希的双眼中闪过了莫名的光芒，“但既然是以一国使者的身份来到这里，就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
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的这几天，煌星岚想了很多，也想通了很多。
家人的仇，肯定是可以报的，但也肯定不会经由自己的双手……她说不清这算好事，还是坏事，唯独可以确定的是这之后，她绝对不会再留在这个国家。
并非厌恶憎恨，只是心灰意冷。
据说大炎境内修炼武学的人们有一句话，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现在的煌星岚觉得把“江湖”换成“朝堂”，甚至是“神都”也未尝不可……
但不管怎么说，一切很快都会结束。
煌星岚只感觉对一个人有所亏欠，那就是重霄……对方为了帮自己调查东奔西跑，甚至不惜找拱卫司的麻烦，这份恩情早已记在心底，也迟早有一天会报答。
“就是这里了，煌小姐。”
“谢谢郭老板，还有……青莲道长。”
煌星岚似乎找回了身为大家闺秀的感觉，非常有礼貌地和两人说到，随后便下了车。
她其实是可以自己过来的，但郭山和令都是闲来无事，便主动提出送她一程……请别误会，就是字面意思，和大炎江湖上的黑话是两码事。
性格温和的郭老板对这个可怜的少女有些同情，而令则恰好相反，只觉得唏嘘，并且认为她应该尽快振作起来继续向前走。
或许是因为在无数的岁月中，已经见过太多类似的事情。
顺带提一句，司岁台对令有一项全国通用的规定，就是坚决不给她发驾照，所以才会是郭山开车。
“小岚，这边！”
等在大门处的重霄一眼就看到了煌星岚，连忙快步上前，拉着她走向了主楼。
“等……等一下，重霄大哥，你说的医生……”
“放心吧，虽然她看着年轻，但那种老气横秋的感觉肯定没错，是个靠谱的医生！”
其实重霄是在瞎扯淡，他之所以如此相信凯尔希，是因为对方给他看了一下自己行李中带着的医疗器械。
试想，出使别国的工作和医疗器械能有什么关系？所以凯尔希的本职大概率就是医生，那她说自己能看矿石病的可信度就高很多了。
医生与患者的会面不温不火，没有任何波澜……凯尔希已经从重霄那里听说了煌家被灭门的事，却貌似并不在意，而煌星岚除了好奇这里居然有好几个萨卡兹人以外，也没有对同族的凯尔希表现出任何亲近感。
基础的检测没有浪费太长时间，抽血、心律检测和源石反应观察都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完成，连带着还让煌星岚展现了一下她的源石技艺。
能够对固定范围内的气态物质进行内能增幅，最直观的表现就是令其温度急剧上升。
这属于是乍一看没太大用处，实际上却极其恐怖的源石技艺，只不过煌星岚之前受炎国文化影响较深，痴迷于体术修炼，对源石技艺的了解基本上是一穷二白，直到这会接受凯尔希的检查也明确了类型和效果。
“……真可惜，如果能早些发现的话，或许还会是个惊喜。”
看着自己的双手，煌星岚语气低沉地说到。
“现在发现也不算晚，你的矿石病症状基本可以忽略不计，如果时刻注意治疗的话，应该很容易就能控制住。”
“那我要怎么……注意治疗？”
“这里没有专业的设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登基大典过后跟我一起走，我知道不少在这方面有心得的医院。”
一直在旁边观察情况的重霄一听这话，顿时就急了。
凯尔希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煌星岚跟着自己一起走，但卡兹戴尔那是什么地方？战火连天混乱不堪，他怎么也不能允许对方把煌星岚带去那里。
“等下！这好像不太合适吧，凯尔希女士！”
“……你以为我是让她去卡兹戴尔？”
呃……难道不是？
重霄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煌星岚已经被下了“逐客令”，要么限期离开神都，要么就搬到指定的区域居住……少女并不愿意选第二项，那么是注定要离开神都的。
至少她不能继续住在这里。
“那凯尔希女士你知道的医院，维多利亚有吗？”
“有，数量还不少。”
“那就没问题了。”
别看伦蒂尼姆现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模样，真要说的话维多利亚仍然是这片大地综合科技水平最高的国家，而且煌星岚在那边有一点亲戚关系，去了反倒好。
重霄只是可惜，自己没能再“抓”一个人回去加入近卫局。
煌星岚并没有当场做出决定，但能看出来她已经有些意动了，毕竟谁也不想受矿石病的折磨。
然而就在这时，凯尔希忽然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重霄警官，你要不要也试试抽一管血检验下？”
“……我？我闲着没事验血干嘛？”
“这有可能会找到你对矿石病免疫力高的原因。”
重霄很想说我对原因也没什么兴趣，但不知为何，他隐隐约约觉得凯尔希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种迫切的感觉。
好家伙，莫非这女人和蝶谷医仙胡青牛有着类似的癖好，喜欢研究疑难杂症？可免疫力高应该算不上什么疑难杂症吧？
“好吧，那就抽点试试。”
重霄走到凯尔希面前坐下，挽起了右臂的袖子。
结果，相当尴尬的一幕出现了：注射器的针头竟然没能刺进重霄的皮肤……虽然凯尔希此时用的只是最普通的消毒针头，但能做到这一点的，大概就只有瓦伊凡和阿戈尔等极少数的种族了。
面对着凯尔希灼灼的视线，重霄咽了咽口水说道：“可能……你买了假货？”
“请稍等一下。”
凯尔希走出房间，让伊内丝给自己取来了另一套医疗工具，其中就有备用的注射器针头，而且使用的材质明显不一样。
这次倒是比较顺利地扎了进去，并抽出了少许血液。
“化验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用药棉捂住抽血的地方，重霄凑到凯尔希身边问到。
刚刚给煌星岚抽血后只过了两分钟，那台自动检测仪器就给出了解析报告，但那只是针对血液中源石结晶含量的，并非系统性的总结。
重霄知道，自己这份绝对没那么快。
“大概需要几个小时，可能会更长，不过在我们离开前应该没问题。”
“好吧……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凯尔希女士。”
很快，重霄就带着煌星岚离开了这里，只剩凯尔希面无表情地盯着刚刚抽出来的血液，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重霄大哥，你还有工作要做，就别出去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好吧，明天就是真龙天子的登基大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宋大人很快就会公布谁是真正的凶手，咱们耐心等着就行。”
“嗯……我知道的，一切都过去了。”
目送着煌星岚的背影消失，重霄只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但也无可奈何。
他转过身，准备扔掉药棉再去看会儿书学萨卡兹语，却注意到了一件怪事：药棉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迹。
……咦？
重霄又抬起了刚刚被抽血的胳膊，发现肘窝处完好如初，完全不像是被扎过针的样子。
站在原地愣了几秒后，不信邪的重霄从地上捡起了一片锋利的石子，用力在手背上一划！
“嘶！”
疼痛的感觉非常清晰，也的确出现了血肉模糊的伤口，但重霄完全没顾不上这些。
因为那道伤口，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而且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
把煌星岚送到重霄那里后，令并没有跟着郭山返回凤来仪，而是中途就下了车，独自漫步到了一条古风景步行街上。
这里算是神都少数几条仍保留着古代风貌的街道，不仅仍用青石板铺路，两侧的建筑也多是三四层的砖木结构，并没有使用太多现代的钢筋水泥。
行走在这种地方，总会让令生出一种怀念的感觉……怀念早已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那些事物，和那些朋友。
可惜现在正值隆冬，气候干燥，难有雨水点缀，否则这条街道的气氛会更好。
令此时要去的烟雨楼，便是因此而得名。
这家装潢风格古朴厚重的酒楼，在神都算不上特别有名，规模也不是很大，但在大炎江湖中却是鼎鼎大名。
甚至有诗云：此生不至烟雨楼，枉为侠客对酒愁，横眉立剑镇七煞，千载谁堪出其右。
四句诗中的前两句，只是单纯对烟雨楼这个地方的吹捧，而后两句则是三十多年前的“典故”。
当时大炎江湖出现了一个七人组合，自号天魁七煞，仗着武艺出众横行霸道，搞得江湖中人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却又极为狡诈谨慎，导致大炎官方也没有理由插手。
民间盛传除非是炎皇宫的道尊或驻守北疆的武真人出手，否则没人能同时制住这七煞。
某一日，七煞接到战书，便来了这烟雨楼应战。
而战斗的结果震惊了整个江湖：送去战书之人竟然以一敌七，将他们全部打败，功力也废掉了大半。
从那之后，“剑圣”之名便横空出世，在短短三十多年中跻身炎国三大宗师之一，与道尊和武真人齐名，连带着烟雨楼这家原本平平无奇的酒楼，也成了江湖中人口口相传的武学圣地。
“……你果然还是喜欢这种地方，小青。”
站在酒楼大门前凝视许久，令摇头苦笑几声，这才迈步走入。
“有客官到！客……呃，道长请问您是预约还是应邀？”
以烟雨楼如今的名气，直接前来几乎是不可能订到位置的，更何况登基大典在即，神都游客何止百万，就算是预约恐怕也已经排到了十天以后。
“应邀。”
“那请问主客是……”
“韩莹。”
老板瞠目结舌，极为震惊，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原……原来道长是韩女侠的朋友，快请快请！”
他的情绪瞬间变得热烈起来，甚至还让员工赞替自己的位置，亲自把令送上了三楼位置最好的包间。
这里正对着神都中区，且由于街对面没有高层建筑，可以直接看到炎皇宫的全貌，然而烟雨楼的老板却从未将此处对外开放，无论顾客出价多少一概拒绝。
原因就在于这位被称作“韩女侠”的人，曾经救过烟雨楼上代老板的命。
而当令掀开门帘走进去时，她就坐在里面。
“令姐！？”
韩莹慌忙起身，对着令拱手弯腰，“令姐怎么知道我在这？”
“小青你可是咱们当中最好猜的，我如何会不知道？”
令身上的幻术迅速散去，露出了国色天香的面容，笑吟吟地看着最让自己和大哥省心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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