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大帝的信心很足，他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在哥伦比亚的街头巧遇切利尼娜，失去一切的她就连该去哪里都不知道，现在也应该跟随自己给她指引的方向。
重霄基本没信心，因为旁边这只饶舌的企鹅明显站了先机，而切利尼娜对自己的观感貌似也不太好。
魏彦吾纯粹是好奇……他知道德克萨斯家族，但也仅仅只是知道，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大帝和重霄都这么看好一个小女孩，便打算跟过来看看热闹。
一路上遇到的近卫局成员都对这个奇妙的组合指指点点，却不敢上前询问，只是“重霄和魏彦吾是亲戚”这个谣言的可信度又增加了几分。
“先说好，必须让切利尼娜自己决定！”
“啧……你小子真是够烦的，她到底在哪？”
重霄指了指就在旁边的门，随后直接推开了它，丝毫不介意是否会发生某些加深误会的无礼事件。
结果是没有，但出现在三人面前的一幕，还是让他们彻底陷入了沉默。
只见预想中应该呆呆地坐着或躺着的少女，此时正蹲在床上，狼吞虎咽地吃着九端来的午餐……
必须得强调的是，切利尼娜小姐是一位接受过全方位精英教育的叙拉古人，即便平日里并不刻意要求自己仪态优雅，也往往有着贵族子女的从容和风度。
然而也别忘了，早在昨晚被重霄捡到送去医院之前，她就已经饿了至少两天。
此外，还需要上班的九肯定不可能留下来陪她吃，是以便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密室环境”。
那……吃饭还将什么仪态？
不直接端起盘子往嘴里倒，倒完再舔就已经是切利尼娜小姐最后的矜持了。
“呃……”
“嗯……”
“呵……”
三个有着微妙差别的声音，分别从三个人的嘴里传出来。
魏彦吾的轻笑中隐隐蕴含着“就这”的意思，他本以为能被大帝看上的人多少应该有点与众不同，结果……不就是个饿坏了的鲁珀族小女孩嘛？
大帝的闷哼代表着他的庆幸与担忧，庆幸的是切利尼娜果然在这，而且看样子没出事，担忧的则是既然都吃了近卫局的工作餐，那……毕竟吃人嘴短是不是？
重霄则是三人中最单纯的那一个，因为切利尼娜蹲在床上，双手端着盘子吸溜吸溜的模样真的很萌！而且神态特别像修狗！
于是，在诡异的沉默中，重霄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抬手放在了少女的头上。
“慢点吃，别噎着。”
切利尼娜愣住了，大帝也愣住了，魏彦吾则是神情自若地抽了口烟。
“还想再问些什么吗？”
“哼……看来她在这里也能被照顾好。”
大帝低声咕哝了两句，随后转身离开，甚至都不打算跟切利尼娜见上一面。
而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了星熊的声音。
“魏长官！请问重霄和你在一起吗？”
魏彦吾转身向下看去，正想说些什么，却发现陈晖洁就站在星熊身后，正轻咬着嘴唇，以相当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好吧，自己真不应该嘲笑大帝的，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
“晖洁，你来此是为了何事？”
“……找人。”
“是谁？”
“我一定要告诉你吗？”
“不必，除非此人是老夫的属下。”
“这里还有人不是你的属下？”
魏彦吾双眼微眯，吐出了一口烟气。
在星熊看来，他的神情有些不太对劲……
首先，刚刚的这番对话似乎并不像是舅舅和外甥女的交谈，反倒更像是理念出现分歧的师徒，而魏彦吾晦涩却犀利的眼神，似乎总在隐隐指向神游天外的重霄。
应当不是害怕陈晖洁与重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那是三流言情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那么……是在提防重霄么？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星熊已经知道了重霄真正的来历。
被近卫局从天灾肆虐的土地上带回，自称失忆，却总会不时想起很多东西……令人怀疑究竟是否属于这片大地的东西。
“自然是有的，但那并非你我需要讨论之事。”
魏彦吾的语气变得愈发严肃，“你来找重霄，是为了咨询剑术？”
陈晖洁的脸上浮现了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龙门包容开放，面对一切外来事物都抱有着欢迎的态度，也放弃了大炎的诸多传统习俗。
这其中就包括各家武学门派都遵守的某些规则：在正式拜师后，便不能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学习其他门派的功夫，谁要是这么做了，轻则逐出师门，重则自废武功，就算门派师傅开明宽容不予计较，在江湖上的风评也会一落千丈。
就比如少林俗家弟子跑去武当山求学太极拳，于情于理都过于离谱了。
陈晖洁并未接触过真正的江湖，但多少也听说过这些，再加上当着魏彦吾的面承认是来找重霄咨询剑术的，那无异于打舅舅的脸……
“找我咨询剑术？咨询什么剑术？”
就在这时，重霄总算是反应了过来……刚才的他一直在回味切利尼娜柔软的发质和耳朵，摸起来的感觉是真的好……
“呃……我还有工作，就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长官。”
“嗯，去吧。”
“识时务”的星熊急忙找了个机会脚底抹油，一来这事和她没啥关系，二来按照大炎的传统，传授武学功夫什么的基本上都需要全程保密，绝不泄露一丝半点。
而她这一走，接下来的对话就变得直接了许多。
“小子，你是从哪里学的剑术？”
“想不起来了，你知道我什么情况的，老魏……”
重霄无辜地耸了耸肩，“我甚至比你都想找到答案。”
事实上，重霄现在能够使用的所有力量，都只是模糊的肉体记忆而已，根本就发挥不出原本的威力。
就连那种奇妙的读取思维的力量也一样……
“你连这个也想不起来了？那你为什么说……呃……”
陈晖洁瞄了一眼自己的舅舅，有些犹豫是否应该把重霄那天对自己的点评说出来。
要知道，那几句说的可不单单只是她的水平，连带着也有些看不起赤霄剑法的感觉……
“为何吞吞吐吐？有话就直说。”
好吧，这可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舅舅。
陈晖洁暗暗叹了口气，接着便将重霄当日的点评简单复述了出来。
此时的她毕竟年纪尚轻，行事风格谈事认真，又急于想要知道自己修炼的赤霄剑法是不是真的存在缺陷，就根本没想着稍微敷衍一下，以便两人都好下台。
而结果就是魏彦吾的脸色越来越差，重霄……
重霄完全无所谓！
“哼！照你这么评判，我的赤霄剑法一无是处了？”
“不至于，老魏……至少架势挺好看的。”
我特么……
魏彦吾当初放弃一切离开神都，在龙门殚精竭虑多年，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这一路走下来有太多的事情都已经看开了。
但他最引以为傲的赤霄剑法绝对不在其中。
拔刀、泪锋、奔夜、扬眉、绝影、云裂、天瞠，七式剑法，几乎是一式强过一式，威力亦会呈几何级上升……若说最初的拔刀只不过是集中全身力道的斩击，那么最后的天瞠便是能够切开天地之剑。
不过，即便是对魏彦吾本人来说，那也是不可能轻易使出的剑技。
而现在，赤霄剑法却被重霄如此贬低……是可忍孰不可忍！
魏彦吾总算是体会到，为什么星熊当初非要给他个深刻的教训了……
“狂妄！小子，你倒是说说这剑法为何只有架势好看？”
陈晖洁目前的剑术水平与登峰造极相去甚远，但在数年的勤学苦练下也已似模似样，如果不是同样练习了赤霄剑法，或本身就具备着剑术宗师级别的修为，那无论骨融合也不该说出这种话。
此刻魏彦吾的心情七成是怀疑，两成是恼怒，剩下的一成则是岁月累积下的经验在提醒着他，凡事都不要太过绝对。
气氛变得有些沉重，因为重霄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这并不常见。
“剑，是什么？剑术又是什么？”
“剑即吾身，亦为吾心，至于剑术……乃是将吾之意志融入……”
“不对。”
重霄摇摇头，打断了陈晖洁如同背课文一般的回答。
其实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就是在背课文，毕竟魏彦吾不可能指望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彻底吃透赤霄剑法绝意于技的理念，只能先让她将心法口诀强行记下，等到日后突破自我时能够融会贯通即可。
然而重霄却对此嗤之以鼻。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术，无论你再怎么粉饰，那也是剑最根本的意义。”
魏彦吾瞳孔一缩，攥住烟杆的手变紧了一些。
“既是凶器，那又为何要将心神寄于其上？究竟是你握着剑，还是剑在控制你？决心决意是你自己的事，为何要以剑为引？难不成无剑在手，便什么也做不到？”
字字句句，就如同振聋发聩的洪钟一般撞在了陈晖洁的心上。
这些年来自己几乎每日都要思索，应该如何精进赤霄剑法，提升自身修为……这几乎已经变成了生活的一部分，然而不仅进境缓慢，每日练剑后的总结与反思更是乏善可陈，毫无助益。
难不成无剑在手，便什么也做不到？
莫非这就是……舅舅他不再使用赤霄剑的原因么？
陈晖洁困惑地看向了魏彦吾，却发现他居然也陷入了沉思。
“我不反对将心神寄于剑上的招式，但若是将此当做剑道的终点，那就未免有些偏颇了。”
“偏……偏颇？”
“剑道修行的终点，在于弃剑，就像人们发明一种科技，其实是为了将来可以摆脱这种科技。”
重霄无比严肃地盯着陈晖洁，“而且，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无论多么强大的剑术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那时该怎么办？”
“那就转头去寻别的出路……好小子，老夫差点被你这一通诡辩绕进去了！”
“听不明白也不要污蔑，老魏，其实你的问题比小龙女还大。”
“你说什么！？”
魏彦吾简直都要炸毛了，几十年积攒下的涵养都压不住，“既然如此，敢不敢和老夫比划比划？”
在场的三人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卡西米尔田野中，一个正在疯跑着抓羽兽玩，名叫艾沃娜的小女孩突然打了个喷嚏……
“……啊？”
“老夫给你三天时间准备，三天后在……”
“不去。”
在魏彦吾凛冽的眼神中，重霄很是委屈地耸了耸肩。
“为何不去！？”
“我怕老魏你再扣我一个月的工资。”
第14章 近卫局的新人果然都是怪物
“姓名？”
“切利尼娜……切利尼娜·德克萨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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