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剑人 第207章

　　但陈晖洁从重霄那里学到过一个办法：不管！

　　湛蓝赤红二色剑气轰然爆发，目标却不是维尔特罗萨的幻象，而是花园的上空。

　　刹那间，一道道无比猛烈但只是虚有其表的斩击冲天而起，肆意撕扯着蔓延开来的源石能量……没错，陈晖洁真正想要解决的，是“困”住她和德克萨斯的结界。

　　想必维尔特罗萨发动的无形攻击，所倚仗的就是这玩意儿。

　　“冲过去！别让她跑了！”

　　与德克萨斯的声音一同出现的，是闪现在陈晖洁周围的次元斩……它们以惊人的精准度将半空中的波动拦截，随后化作了一股股爆散开来的声浪。

　　原来那所谓的无形攻击，正是维尔特罗萨依靠某种方式制造出的音波。

　　而音波涌来的方向已经指明了敌人的位置！

　　三楼的休息室么……陈晖洁迅速锁定了房间，高举天琊，凝聚剑意，随后引导天地能量一齐释放！

　　御雷真诀·破！

　　刹那间，一道耀眼的雷霆猛然射出，直接贯穿了休息室的房门和屋顶。

　　剧烈的轰鸣声回荡在街道上空，让无数龙门市民惊愕地望向了这边……塔维斯之声的员工们已经意识到后面出了问题，但根本没有人敢过来。

　　维尔特罗萨的幻象已完全没有了刚刚的淡然和冷静，身形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但还没等陈晖洁和德克萨斯松一口气，刚刚被雷霆轰开的房间里就又传出了诡异的音符。

　　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这段声音十分微弱，却又无比清晰，听上去舒缓而哀伤，仿佛即将放弃所有的一切，甚至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正准备跳上三楼的陈晖洁，身形猛然一顿，神情开始不断变换……她很确定自己现在应该尽快抓住维尔特罗萨，但却不知为何，打心底涌上了一股即便能够做到也毫无意义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在这种情况下，向来雷厉风行信念坚定的小龙女，竟然变得畏畏缩缩犹豫不前……

　　德克萨斯的情况也不是很乐观，她只感觉眼前的莱塔尼亚小花园正在发生奇特的扭曲，渐渐化作了雨夜中熊熊燃烧的豪华别墅。

　　“这里……是……”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了熟悉的哀嚎声，其中似乎还有切利尼娜的名字。

　　不……不对！我为什么还会想起这些！？

　　她用力地晃着脑袋，想把那种莫名其妙的悔恨与悲伤丢掉，但随之而来的幻觉却越来越多。

　　寂静而冰冷的龙门雨夜、白发少女嗜血疯狂的狞笑、空无一人的无尽荒野……名为切利尼娜·德克萨斯的人生似乎被困在了过去，怎么也没办法……

　　等等！

　　就在这时，德克萨斯忽然看到了一个人。

　　“重霄……是你吗？”

　　踉踉跄跄的她睁大双眼，想要看穿那沉重的黑暗与冰冷，努力抬起手抓住唯一的光芒。

　　然而就在这时，那道身影突然破碎开来，消失在了扭曲的视野中……

　　德克萨斯呆住了。

　　现在的她已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真实，她只知道自己似乎……失去了重霄？

　　不……不对！不该是这样！

　　维尔特罗萨，你不该这么做的……

　　由愤怒所化的火焰浮现在德克萨斯的瞳孔中，既然维尔特罗萨想要用她不堪回首的过去攻击她，那么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阎魔刀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地鸣动起来！

　　在不受控制的剧烈情绪转变下，德克萨斯的意识已有些恍惚……而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是那个强大到几乎能无视一切的男人，是在无尽的愤怒中爆发的身影。

　　“阎魔刀！GIVE ME POWER！”

　　刹那间，一股不详的恐怖魔力冲天而起，将这条街道的上空染成混沌的蓝色，引发阵阵轰鸣，也让附近的人们纷纷发出惊慌的尖叫。

　　前……前辈！？

　　同样被异常心绪折磨的陈晖洁目瞪口呆，在她眼中，德克萨斯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瞬间变为白色，双眼释放出冷酷的赤红光芒。

　　但比起这些变化，更让小龙女震惊的，是出现在德克萨斯身后一人多高的幻影化身……浑身皆被金属一般的铠甲所覆盖，背生骨刺双翼，手掌宛如猛兽的利爪，而肘部则延伸出了与阎魔刀高度接近的锐器。

　　紧接着，还没等陈晖洁反应过来，德克萨斯便猛然一跃！

　　花园地面瞬间出现了一个深坑，与此同时，那狰狞的幻影化身已出现在被轰开屋顶的房间里，出现在了……面露惊惧的维尔特罗萨面前。

　　“DIE！”

　　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德克萨斯毫不犹豫地用出了杀招，而巨大的幻影化身手中也出现了阎魔刀的虚影，携带着恐怖的威势一同斩落！

　　关键时刻，维尔特罗萨再也顾不得留手，直接扯动手中造型类似法杖的提琴，奏响了可能是她此生以来最为强大的音符。

　　阎魔刀的力量与凝聚着源石技艺的音符正面相抗，引发了威力远超之前的爆炸。

　　塔维斯之声的数间员工休息室和VIP招待室直接化作了齑粉，若不是此时正值午后，此处空无一人，那么会造成多大的伤亡谁也不敢想象。

　　饶是如此，刚刚赶到的重霄和星熊见状，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顾不上查看状况，直接冲入了爆炸所引发的烟尘之中……

　　“星熊！去看小龙女，德克萨斯交给我！”

　　“知道了！”

　　看着魔人化的德克萨斯在废墟中静静地站着，星熊咬了咬牙，直接绕开她冲向了远处的陈晖洁。

　　而重霄则是一步一步走了过去，慢慢抬起右手……

　　“是我，德克萨斯……冷静点……”

　　他本以为这没那么容易，谁知当德克萨斯注意到自己后，身上凌厉的气势却突然一松，满头白发渐渐恢复到了原本的颜色，身后的幻影化身也迅速消散在了空气中。

　　随后，德克萨斯摇摇晃晃地走过来，轻轻倒在了重霄怀里。

　　“太……好了……”

　　所以我才让你们不要轻举妄动，第一时间通知我啊。

　　重霄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随即抬起头看向了废墟后面的街道……化名维尔特罗萨的嫌疑犯正躺在一片狼藉的建筑残骸中，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

　　从脑袋上和胳膊处流出的鲜血来看，她的伤势恐怕不轻。

　　先带回去保住命吧，然后再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161章 罪不至此

　　魏彦吾并不需要武器，但他必须得承认，在第一眼看到重霄送来的东西时，那已经许久不曾产生过的迟疑便从心底涌了上来。

　　英雄剑。

　　是使用这把剑的人可谓英雄，还是其本身就象征着英雄的品质？

　　重霄没有说，魏彦吾也不想问，只是有一点可以确认……

　　龙门的统治者，从来都不会是英雄。

　　“噌”的一声脆响过后，微颤的英雄剑沐浴在了午后和煦的阳光中，斜指向天。

　　这一年来，从起初的犹豫和抗拒到如今的难以释手，魏彦吾已经习惯了在晨间及午后来上一段苍劲有力的剑舞……比起凌于世间睥睨万物的赤霄剑气，英雄剑的光辉远没有那种霸气和凛冽的锋芒，取而代之的是中正平和，却也不乏无愧英雄二字的坚定与勇气。

　　作为这片大地上不可多得的剑术宗师，魏彦吾能够感受到英雄剑本身所蕴含的灵气与特质，仿佛其中寄宿着某位远古的英烈，拥有着无可挑剔的完美品格。

　　大炎自古以来便有天地间浩然正气的说法，也是所有正派侠客和修士的信念本源……而在得到英雄剑之前，魏彦吾对此一直都是敬而远之，因为所谓的浩然正气，与赤霄不分对错不辨正邪不顾善恶，只为斩杀目标的剑意几乎是相悖的。

　　就像独孤九剑和太极剑，二者的套路与宗旨大相径庭，强行同用只会适得其反。

　　然而事实上，无论独孤九剑还是太极剑，最终都会踏入无招胜有招的境界……万事万法殊途同归，绝情绝心固然能将赤霄剑气发挥至最强状态，可那些青史留名的大英雄们，又有多少人是这样做的呢？

　　魏彦吾怎么也没想到，一柄英雄剑，居然隐隐让他跳出赤霄剑气形成的桎梏，看到了更高的剑术境界。

　　剑锋流辉，如星星点点洒落，纵然骄阳当空正挂亦是如此；气蕴旋腾，似仙雾翻腾山巅，便有初秋微风西来久凝不散；形意自如，若真龙虚影盘旋，即使锋芒隐于浮尘壮志仍在……

　　此时此刻，如果重霄能够目睹这看似平缓稳重，实则蕴含着无数变幻的剑舞，也一定为魏彦吾暗暗喝彩。

　　“呼……”

　　即便是在与卡兹戴尔摄政王特雷西斯的对抗过后，魏彦吾也没到长吁气喘的地步，然而短短不过十分钟的剑舞却让他身上的毛发都已经被汗水打湿。

　　英雄剑带来的改变和益处，可想而知……

　　如今的龙门虽然还算不上歌舞升平安居乐业的天府之国，但也已经不需要他这个总督再对诸多事宜亲力亲为了，因此就算是正常上班时间也有不少闲暇，否则也不可能有机会来上这么一套剑舞。

　　慎重而专注地将英雄剑放到特别定制的架子上后，魏彦吾便回身来到了窗边。

　　自从得知了塔露拉和整合运动的情报后，龙门的总督大人就有些寝食难安……他从不悔恨当初所做的选择，只是难以原谅自己为什么不能做到更好。

　　距离莫海出发离开龙门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如果顺利的话，现在的他应该已经与整合运动搭上线了，那么相信很快就会有新的情报传回来。

　　问题是，如今的塔露拉……对龙门，对他这个舅舅所抱有的，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魏彦吾并不是很乐观，毕竟以科西切的能力，想要扭曲塔露拉的认知和观念并非难事，只不过目前所有的情报中都没有提到过他，因此难以断定是否仍在暗处策划着阴谋。

　　就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是我，何事……又是那小子？哼！继续……拉特兰的堕天者，既然如此，那就……什么？居然是她！？”

　　……

　　德克萨斯并没有什么大碍，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这样。

　　因为过度的疲惫和心神消耗，她陷入了接近昏迷的深度睡眠，但无论是医疗设备的扫描检测还是重霄利用灵能进行的感应，都可以确定她没有受伤。

　　因此星熊便自告奋勇，开着车将德克萨斯送回住处，而重霄的陈晖洁则留下来监视维尔特罗萨。

　　与近卫局有合作关系的第三市立医院专为嫌疑人和罪犯提供医疗诊治，还特别建造了便于看管的监狱病房……就在几分钟前，结束了急救的维尔特罗萨被转移到这里，身上除了绷带和药棉外还有着束缚双手的韧性带。

　　不过说实话，它们并没有什么意义，因为德克萨斯卯足全力的那次斩击让维尔特罗萨受到了远比看上去还要严重的伤势。

　　左手手指骨折，右手自肘部以下严重骨裂，被过度压迫的神经系统在痉挛失控后出现了萎缩的迹象……可以说虽然她拼尽全力挡下了致命的攻击，付出的代价却是难以想象的。

　　“神经性半瘫痪？什么意思？”

　　“嗯……这么说吧，就算是以最乐观的态度推测，她今后也没办法再像正常人一样行动了。”

　　负责急救的医生斟酌着说道：“能站起来就已经算是万幸，想要走路恐怕离不开拐杖或是其他人的搀扶，但考虑到她的双手都……好吧，其实比起彻底瘫痪，她最大的幸运就是还能靠自己在地上爬。”

　　这话说得很残忍，但也最接近事实。

　　维尔特罗萨的身体素质明显不怎么样，给陈晖洁和德克萨斯造成压力靠的完全是诡异的源石技艺，甚至可以说她能挡住魔人化的全力斩击，本身就是个奇迹了。

　　“……我们犯了个错误，重霄。”

　　“抱歉，我真没想到德克萨斯她居然……”

　　居然能依靠阎魔刀的力量实现魔人化。

　　按理来说，这应该只有具备独特血统的人才能做到，重霄并未在残破的记忆中找到具体信息，但他很确定德克萨斯绝对没有那种血统。

　　毕竟，那似乎根本就不是这片大地上的东西……

　　所以问题来了：自己凭空“铸造”的这些武器，究竟只是单纯的战斗工具，还是……以“剑”的形态具象化的赐福呢？

　　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先搞清楚维尔特罗萨究竟是谁，她真正的名字肯定不是这个。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便走进了关押着维尔特罗萨的“病房”。

　　重霄一般不会在对付罪犯的战斗中刻意手下留情，反正泰拉居民多数皮糙肉厚生命力顽强十分耐操，但这一次，他确实觉得德克萨斯的魔人化有点太过分了……

　　躺在床上的维尔特罗萨紧闭着双眼，脑袋和身上多处都缠上了绷带，右胳膊更是被辅助固定器套住，否则严重的骨裂有可能会导致截肢。

　　她那双被黑丝包裹着的大长腿或许是全身上下唯一没有受到严重伤害的部位，也是唯一保留下来的衣物……至于衣裙和手套要么已经在战斗中碎掉，要么已经被急救的医生剪开了。

　　总之，就连此前断定她极度危险的重霄都有些不忍直视。

　　这种程度的伤势，除非自己出手动用太虚·苏生，否则以现行的医疗技术恐怕是没什么指望的。

　　“她的罪行还不至于受到这么……严重的惩罚。”

　　“那可不一定。”

　　“重霄！”

　　本就郁闷不已的陈晖洁顿时瞪了过来，“如果不是运气好的话，她就已经死在德克萨斯前辈手下了，唆使的罪名可不至于……不至于到这种地步！”

　　看来小龙女在关键时刻还是能拎清的，这让重霄感到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