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蚍蜉之影
双眼一眨不眨，紧紧盯着草丛外不远处的塔楼，并将所有哨兵的行动路线记下来。
她的任务是从那座塔楼中取到重要的情报文件，可以选择潜行也可以选择强攻，但都需要面临文件被敌方军官销毁或是支援抵达的风险。
“陈陈，我抵达预定位置啦！”
“……战斗中请使用作战代号，风笛。”
“诶嘿，也没什么区别嘛，对不对，陈？”
陈晖洁切断了通讯。
塔楼外部的哨兵一共有五个人，一名在顶部操作探照灯，其他四人分为两组守在左右两侧，可以确定的是在遭到攻击后，他们会立即通知塔楼内的军官。
因此第一作战目标相当明确：优先解决塔楼顶部的哨兵。
陈晖洁有把握在短时间内做到这件事，但并不擅长潜行的她可能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所以需要一定的掩护。
“这里是陈，弹弓，在你的位置附近制造动静，试探敌军的反应。”
“收到。”
“知道了，队长。”
很快，一阵奇特的碰撞声就从不远处传来。
其中一组哨兵直接进入了警戒状态，相互交头接耳了一番，却没有前往查看……很显然，电影里随便听到些声音就离开岗位的士兵并不怎么常见。
他们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启动手中的弩弓，对着发出声音的地方射了两箭。
“弹弓，报告情况。”
“安全……只是试探性反击而已。”
“收到，那么飞索，该你了。”
这次不再是碰撞声，而是从草丛上方一闪而过的身影，就像维多利亚平原上常见的健兽。
比起诡异的声音，双眼所见显然更能让哨兵紧张……他们迅速行动起来守住塔楼的入口，并占据有利的射击位置，塔楼顶部的那名哨兵也将探照灯转过去，开始搜索目标。
陈晖洁要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就如同敏捷的雌豹一般从草丛中冲出，在所有哨兵都被弹弓和飞索制造的动静吸引时，从他们的视线死角迅速接近塔楼。
根本不需要楼梯和台阶，陈晖洁直接纵身一跃，精准地抓住了塔楼外壁上的缝隙，随后是方便维修的栏杆和观察窗的外沿，以极其惊人的速度登上了塔楼顶端。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唯一的美中不足便是没能控制好声音的大小，导致在抵达顶端时被正在操控探照灯的哨兵察觉。
“什么！？你……”
天琊瞬间出鞘，在半空中斩出了一道雷霆，不偏不倚地命中刚刚转过身来的哨兵，让他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接着缓缓软倒。
陈晖洁并未直接掀开塔楼顶部的入口冲进去，而是迅速观察了一番下方的状况，故意将探照灯指向没有自己队员的位置，以便对敌人形成误导。
与稍显混乱的外面相反，塔楼的内部环境依然很安静，甚至都没有打开几盏灯。
等等……没有开灯？
原本打算直接从金属连接通道跳下去发动突袭的陈晖洁停了下来，眯起双眼观察起了下方的状况。
观察窗和射击孔的位置都没有看到敌人，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但为什么中心隔间内也没有任何动静？
反突袭的陷阱么……果然，外部的守备松懈是有原因的。
“这里是陈，弹弓、飞索，你们继续牵制敌人，风笛，准备配合我的信号进攻。”
“好的陈陈！”
你这家伙……
听着通讯器中一点紧张感也没有的声音，陈晖洁的额头上泛起了一道青筋。
但现在并不是训斥她的时候，尽快夺取那份情报文件才对。
“呼……”
蹲伏在黑暗中的陈晖洁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将赤霄也拔了出来。
准备，瞄准，赤霄·拔刀！
肉眼可见的剑气迸发开来，向着中心隔间的一侧斩了过去，声势并不算浩大，却依旧迅捷猛烈。
与此同时，陈晖洁自己也纵身跳下，右手的天琊猛然释放出清冷的光芒！
先声夺人的斩击与起到了闪光弹作用的招式，让原本潜伏在中心隔间旁侧的身影暴露无遗……一共有三人，都是使用维多利亚制式武装的家伙，其中一人拿着的更是单兵链弹炮，集合束缚与杀伤双重效果的兵器。
“她来了！”
“上！”
赤霄剑气并未击中任何一名敌人，而是斩在了塔楼墙壁上，进而发出剧烈的声响。
这便是陈晖洁所说的信号……正在缓缓接近塔楼的菲奥娜听到后，便立即举起手中的蒸汽战矛，纵身冲向了入口处。
混战，就此展开。
敌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利用情报文件当诱饵进行埋伏，可惜被陈晖洁轻松看破，也失去了将其销毁的机会。
挥舞着天琊与赤霄以一敌三，还要应付威力巨大的远程武器，这若是在开阔的环境中无疑是个艰巨的挑战，但塔楼内部的复杂地形给了陈晖洁拖延的条件。
一时间剑光纵横、火炮嘶鸣，恐怖的威力让整座塔楼都颤抖了起来。
“该死！她太灵活了！”
“直接毁掉文件！别让她拿到！”
已经气急败坏的军官再也顾不得那么多，直接将链弹炮对准了中心隔间。
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剧烈的爆破声！
“陈陈！我来帮你了！”
不得不说，瓦伊凡女性的身体素质确实惊人……在强行突破塔楼门口的防线后，菲奥娜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接启动蒸汽战矛的推进机关，强行撞开了大门。
而陈晖洁也没有浪费这个机会，趁着敌人都被菲奥娜吸引注意力的瞬间，一脚踹开拦在身前的倒霉蛋，纵身跳向了军官。
闪动的赤色剑光之中，链弹炮的炮管已然被切成了两半……
“你们输了。”
军官呆呆地看了看手上报废的武器，很快便涨红了脸。
他恼怒地哼了一声，“任务目标应该是夺取情报，不是击败对手！”
“咦？这能有什么区别嘛？打败了你，文件不就已经是我们的了嘛？”
“这是……另一件事！”
“抱歉，学长，我并不这样认为。”
陈晖洁收回了指着对方脑袋的天琊，随后微微鞠了一躬，“那么……我们的小队实战考核，应该合格了吧？”
……
罗宾·汤姆森教官曾不止一次感叹：如果陈晖洁不是从龙门来的留学生就好了。
意志、洞察力、身体素质、自律性、个人实力……在绝大多数方面，这个看上去稍显瘦弱的炎国少女都是极其优秀的水平，而一些可以被称之为缺陷的性格问题，也在四年的学院生涯中渐渐被纠正。
汤姆森教官深信，如果不是皇家近卫学院向来不允许进行成绩排名的话，陈晖洁至少也是应届前三的水平，甚至保二争一也没太大问题。
然而……她不是维多利亚人，也不会留在维多利亚。
“唉……”
“教官您身体不舒服嘛？”
“嗯？哦不不不，我还没老到需要经常造访医院的程度。”
汤姆森教官对着自己最得意的两位学员笑了笑，随后在她们的学员手册上写下了最后一学期的签名。
这代表着陈晖洁和菲奥娜在皇家近卫学院所有的科目与考核都已合格，接下来要么选择一名教官或教授进行不同方向的深造，要么……就可以从皇家近卫学院正式毕业了。
回想起两人在自己这里不断进步的四年，汤姆森教官颇为感慨。
严于律己的陈晖洁几乎成了同届学员的榜样，大大咧咧的菲奥娜也已完全符合维多利亚士兵的标准，取消补充兵训练阶段，直接正式入伍服役都没有任何问题。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
“我会返回龙门，教官。”
虽然早就料到了陈晖洁的答案，但汤姆森教官还是生出了一丝失望。
如今伦蒂尼姆的局势越来越乱，真的挺需要这些优秀的年轻人来稳住平民的心情，保护维多利亚……只可惜她是炎国人。
片刻的沉默后，他又转头看向了一脸跃跃欲试的菲奥娜，“那你呢？”
“我希望入伍服役，教官！”
瓦伊凡少女咧嘴笑了起来，“毕竟这就是我的梦想嘛。”
很好，非常好，至少我还是培养出了一位优秀的士兵。
汤姆森教官的嘴角微微上扬，随后忽然低头看了看手表……那上面的指针正好指向正午十二点。
“那么今天下午就是你的机会，菲奥娜。”
“教官？”
“你们这一届的自由择役会就在今天，下午两点准时召开，到时候各大军团的代表们都会在场，大公爵们的使者也是。”
说到这里，汤姆森教官忽然顿了一下，脸上也浮现出几分犹豫之情，“不过……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菲奥娜。”
……
皇家近卫学院的自由择役会是二十年前才诞生的“新兴事物”，其具体内容就是组织维多利亚的不同军事武装现场招收有潜力的新兵毕业生，而新兵毕业生们也可以选择想要服役的军团或部队，可以说是种双向奔赴。
在坚守维多利亚传统文化的人眼里，这是一种极其错误，甚至于亵渎的行为，几乎等同于争抢兵员，破坏国家应有的秩序。
但对于有着新潮思想的年轻人来说，这是公平和自由，因为新兵们想要怎样奉献自己不再由政府强制决定。
其实这种分歧并不难理解，也可以追溯到二十多年前的革命，以及那场革命所引发的剧变：过去的维多利亚人仍然铭记着阿斯兰王的统治，而年轻人们则对威名不再的皇室毫无感觉。
现如今的维多利亚，即便是首都伦蒂尼姆的军事武装也并非铁板一块，曾经驰骋大地的军团就更不是一条心了，至于各自都有着雄厚实力的大公爵们？
已经没有人还指望他们会为这个国家贡献什么了……
所以汤姆森最后的那句话很好理解：他希望菲奥娜能够选择真正还效忠于维多利亚的军队，而不是某些野心家的私人武装。
只不过现在的陈晖洁和菲奥娜，都还无法看清楚这些。
她们只知道，原定于两点才开始的自由择役会，提前半小时就已经“满场”了。
站在皇家近卫学院的第一训练场边放眼望去，可以看到无数正在微风中飘荡的旗帜……印有不同徽记的它们代表着维多利亚各地的驻防军团，以及大公爵们的部队。
而为了展示风采吸引那些没什么背景牵连的新兵学员们，到场的代表可以说拿出了浑身解数。
驻守伦蒂尼姆的皇家卫队无疑是最强的“地头蛇”，因此也占据了最显眼的位置，大量只应该出现在军事博物馆中的文物都被搬来此处，就是为了彰显其“正统性”，只是在阿斯兰皇室几乎销声匿迹的现在，皇家卫队总给人以强撑场面的感觉。
地方骑士团们都是穿着整套现代复合铠来的，各种尖端的蒸汽机械武装也是一字排开，可以随意体验，还有专职的吟游诗人与学者宣传介绍骑士团的历史功绩，其中不乏大量的形象美化和夸张叙事，的确很适合吸引新兵学员。
装甲部队无疑是最简单粗暴的，蒸汽战车和变形无人机往那一摆就能吸引无数年轻人的注意，而众多技师展示的最新军事科技成果更是堪比出现在胶佬面前的限量版手办，相信那些技术型的新兵学员们都喜欢在这种部队里服役。
至于大公爵们的代表也是各有特色，且提出的待遇条件基本都远超正规军……谁让阿斯兰皇室没了呢？有钱有势的大公爵们可不会“好心”地资助伦蒂尼姆。
“哇哦，这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热闹啊，陈陈。”
“……确实，但你不觉得很不对劲么？”
“你这么一说……”
看着反应过来的菲奥娜，陈晖洁暗自摇了摇头。
一国军事的更新换代，向来都是由统治国家的政府统一组织管理的，哪能像是个……菜市场一样，各种挑来挑去呢？
要知道就连实行雇佣制的近卫局，那也不是各个部门想要谁就要谁啊。
想到了某些事情的菲奥娜变得沉默许多，她只是爽直，并不是真憨憨，也已经想到了问题的关键。
“……陈陈？”
“嗯？”
“你们大炎，也发生过像这里一样……不对劲的事情么？”
陈晖洁稍稍想了一下，随后肯定地点了点头，“发生过，而且情况更加严重，甚至朝堂的官员都被明码标价卖来卖去……那是所有炎国人都不愿回首的历史。”
“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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