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剑人 第149章

　　“确实，可去年那事闹得实在太大，逃难的人都成群结队的，这还能瞒得住谁？”

　　“这么说，现在是不该去玉门的了？”

　　“哟……客官您看您说的，我可不是这意思，现在的玉门就算谈不上百废待兴，那也是遍地的机会，只要耐得住大漠的气候谁不想博他一搏啊，要不，客官您也没这么容易找到我这样的司机啊。”

　　“你还没解释为何佩服我。”

　　“嗨！这还不简单，一看客官您这身打扮就不是去做生意的，如果是边防军的军爷也不会雇我这种平头老百姓的车，那么就肯定是去助战的江湖大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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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并不是第一次到玉门来，但她记忆中关于玉门的景象，已经是百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大哥重岳还叫做朔，令姐也还在这里担任武军师一职，因为并不需要第三位岁裔在场……或者，不允许。

　　而且青身为江湖泰斗般的人物，很容易就会吸引更多的江湖人士前往玉门，这绝非边防军和神都想看到的状况。

　　谁知现在却以这样的身份重返玉门……

　　温和地与那位健谈的长途车司机道别后，青扶了扶自己的斗笠，以尽量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方式沿着街道前行，同时观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去年的那场浩劫让玉门城两个地块彻底损毁，在经过系统性的检查和计算后，与其相邻的第三个地块也无法再正常使用，边防军的伤亡更是超出了过去十年中的总和。

　　然而从令姐寄来的信中得知，这居然只是因为敌人的一击，而不是惨烈的鏖战。

　　和过去相比，玉门的街头变得繁华热闹了很多……这是因为神都方面抽调了大量的技术人员和工匠，连同几年前刚刚完工的移动都市地块一起，都被派来了玉门城，准备进行大刀阔斧的维修和扩建。

　　这是一项为期五年的计划，虽然没有开通太华山脉的工程那么波澜壮阔，但对向来僻静的玉门来说，简直可以称之为脱胎换骨的变化。

　　青对这些不感兴趣，她紧了紧自己背上的行囊，准备直接到镇北营的驻地去找大哥重岳。

　　只是走着走着，就遇上了一件“趣事”。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滚开！！！”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青停住脚步，略带好奇地停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袖珍的五金市集，大大小小十几家铁匠铺和零件加工店坐落于两侧，它们摆出来的商品货架是导致巷道拥堵的主要原因，此刻却被一道疯狂逃窜的身影一一撞倒。

　　身为武学宗师的青很容易就能感知到，这人呼吸粗重，步伐生硬，练的是经典的外门硬气功，但不知为何语气中满是惊恐之意。

　　单就这一点来看，肯定不会是遭遇迫害的良人，而是正被追捕的罪犯。

　　青行走江湖无数个年头，这份判断力自认还是有的。

　　于是她稍稍后退两步，在大汉即将跑过身前时悄悄伸出了脚。

　　“哇啊啊啊啊啊！！！”

　　只注重外门硬气功的代价便是这样，一旦因为更巧妙的力道失去了平衡，就会像高速上行使的轿车一般翻滚着冲出道路，随后狠狠撞进街对面的墙里。

　　而在后面追逐着他的人，也在此时赶了过来。

　　“你跑不掉的，屠满！还不快点束手就擒！”

　　青忍不住扬了扬眉毛，因为这是个很年轻的女声，听起来恐怕还是未成年。

　　果不其然，一道矫健的身影从屋顶上跳下来，将手中的长剑指向了狼狈不堪的屠满。

　　将近一年的时间过去，小白的身形显得越发亭亭玉立，英姿飒爽。

　　埃拉菲亚族的体型本就以高挑为主，一部分男性则十分健壮，但总体上极少出现偏肥胖的状况……因此即便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被某人连续喂食天材地宝和富含营养的东西，小白也没有呈现出丰腴的特点，反倒是身高又提升了一截，可以说彻底张开了。

　　而以前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伪装出来的镇定，也在如今变成了真正的沉稳，让实际上还不到十七岁的少女拥有了一种难得的成熟气质。

　　特别是身上这件玉门府衙的捕快服，原本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老土，穿在小白身上却颇有几分制服诱惑的感觉。

　　青的双眼无法视物，但通过小白的气息已经能判断出来，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女却有着令人惊叹的深厚功力，几乎比得上那些苦修内功十几二十年的江湖子弟了。

　　“臭丫头片子！今儿算是你屠爷爷栽了，来拷我吧！”

　　剧烈咳嗽的屠满主动示弱，让小白有些意外。

　　不过旁边的青听得出来，他那貌似紊乱急促的呼吸声都是装出来的，无论心跳还是脉搏都十分正常。

　　那么也就是说……想要使诈？

　　面对这么年轻的少女捕快还耍这种招数，难怪会误入歧途，而且还是很没出息的那种。

　　暗自摇头的青听到小白走了过去，顿时就打算出手协助。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嘚！受死吧臭丫头！”

　　趁着小白放下长剑准备掏手铐时，屠满突然暴起，狞笑着冲她的脑袋挥出了铁拳。

　　外门硬气功的招式大多都以直来直去大开大合为主，容易应付但威力着实不俗，就屠满的这一拳，即便对面是钢板也得留下个深坑。

　　可他却彻底失算了。

　　因为对面根本不是钢板，而是起伏相当明显的山丘……咳咳，扯偏了！！！

　　小白放下长剑背过手去的动作根本不是要拿手铐，只见她像是早就料到屠满有此一招那样，瞬间完成了长剑的换手，同时旋转曼妙的身躯，以差之毫厘的方式闪开了气势汹汹的铁拳。

　　紧接着借助旋转的力道，长剑的剑身狠狠击中屠满的手腕。

　　“咔嚓”一声，让附近的吃瓜群众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但这还没完，小白的双脚也在旋转时踏出奇妙的步伐，没有握着长剑的玉手纤指伸出，精准地点在了屠满腋下侧身的穴位上，让他双眼猛然一突，神情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干得漂亮！”

　　“哇！好俊的功夫！”

　　“太飒了！这位美女捕快是谁啊？”

　　吃瓜群众的欢呼声中，另外两名捕快姗姗来迟，将失去反抗能力的屠满拷在了车上。

　　始终都在旁观的青也仍不住给少女捕快竖起了大拇指，在这个年纪能有如此的内功修为和剑术，即便是混迹江湖数百年的她都没见过几人。

　　就在这时，小白转身走了过来，双手抱拳行了一礼，“这位女侠，刚刚多谢出手相助。”

　　“举手之劳罢了。”

　　本着礼貌和对少女捕快的欣赏，青主动取下了斗笠，却没想到……

　　“……是你！？”

　　小白突然难以置信地喊了出来，同时瞬间拔出长剑，身上也升腾起了浓烈的杀气……这是刚刚面对罪犯屠满时都未出现的状况。

　　所幸由于屠满被带走，聚集在这里的人群也已经散去，否则这一幕很可能又会招致围观。

　　青不禁皱起了眉头，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她随是仇家无数，但都是些多行不义之辈，怎么也不可能有在玉门当捕快的。

　　况且这少女体内精纯的真气自己从未见过，应该也不是哪一个仇家的传承。

　　“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你……你杀了我父亲！”

　　这下，青更摸不着头脑了。

　　“……可否说得再清楚些。”

　　“绿湖，水寨！”

　　“你是程陆风的女儿。”

　　恍然大悟的青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小白会对自己刀剑相向。

　　那一夜，以给普通水匪们从轻发落为条件，程陆风向青提出了单挑，随后被堂堂正正地击败斩首……虽说是罪无可恕且有应得，但多少也算是条汉子。

　　其实姜齐警方一直都知道程陆风有个女儿，只是通过抓捕的水匪和被解救的平民口中得知，他这个女儿从来都没参与过任何犯罪行为，相反还偷偷放走过几次即将遭到凌辱的妇女，便没有再做出其他动作，只是将程陆风的死讯告知了他的亲戚。

　　甚至于在了解到女孩已经失踪后，还公布了一些寻人信息。

　　却没想到她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而且这身超乎寻常的功夫……转眼之间，青便想到了一个人。

　　只有他有这种本事。

　　“是重霄把你带到玉门来的？”

　　“和……和你没有关系！”

　　小白悲愤的神情中闪过了一丝慌张，突变的语气更是证明了什么。

　　毕竟还只是17岁的少女，怎么可能在阅历方面不比令差多少的青面前有所隐瞒呢？

　　但青也并未多说什么……亲手解决的恶徒后辈前来寻仇，几百年下来已不知遇到过多少次了。

　　如果对方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那能够缓解这种仇恨的就只有时间，和信任之人的话语……青自认不可能靠短短两句话就让小白放弃复仇的念头，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重霄。

　　“现在的你不是我的对手，程……”

　　“别那么叫我！尤其是你！你这个凶手！”

　　“为了复仇，你连自己的姓也放弃了么？”

　　青现在很确定，这孩子肯定没把所有的事情告诉重霄，不然以他的为人早就应该说开了，“那你现在叫什么？仇白？”

　　小白咬紧牙关，持剑的手却一直在微微颤抖。

　　少女的确从未告诉过重霄，其实那晚程陆风被青斩首时，她就在左近……要不是被父亲信任的一名仆从死死拉住，肯定会当场就冲出来。

　　甚至于能够生生游过广阔的绿湖抵达岸边，靠的多半也是仇恨的力量。

　　“回去吧，你现在还不是我的对手。”

　　青缓缓摇了摇头，“等到你真正有这个资格时，我会正式接受你的挑战。”

　　话音未落，一股旋转的风暴突然爆发，让小白不由自主地挡了一下双眼。

　　而在这之后，青就已经失去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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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营地下，机密生物实验室。

　　重岳一脸凝重地推开门，看到的是正在沉思着什么的李武安，明显憔悴了许多的左宣辽，以及……状态更差的方谨。

　　“宗师到了。”

　　抬头看了他一眼后，李武安便对着方谨说到，“开始吧，告诉我们你的发现，方先生。”

　　早在巨虫被消灭的几天后，打算独自养伤的夕便辞别大哥离开了玉门，而令也在昏迷的重霄迟迟无法醒来时启程，说是要去调查一些事情。

　　这些都让重岳很是自责……如果不是他率军出征以做佯攻的话，重霄和两位妹妹也不一定会受这么重的伤。

　　因此，他一度将怒火发泄在了再度来袭的邪兽群上。

　　好消息是随着巨虫的死亡，邪兽的行动规律也恢复到了以往的模式，再度将玉门当成了固定的目标。

　　虽说由于严重的破损，能够启用的战力不太充足，但满怀怒意的武真人，以及后续赶到支援的义从和西凉舰队实力也丝毫不弱，数次正面消灭了围攻而来的邪兽群。

　　这就是为什么玉门可以安全地进行维修扩建工程。

　　然而现在，对巨虫残骸研究了数月之久的方谨，又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坏到什么程度？”

　　“禀将军，之前我们是否一度断定，那只巨虫就是阳神教所信仰的神明？”

　　“当然……怎么，难道不是？”

　　方谨沉默片刻，接着缓缓摇了摇头。

　　在李武安等人看来，就连令和夕两人联手也难以抵挡的巨虫，成为阳神教信仰的神明并不为过，而且事实也证明邪教徒们盗取强者的尸身，就是为了献祭给它。

　　然而此时的方谨却取出了几个生物样本的数据检测结果。

　　“这些是什么，方先生。”

　　“卑职之前在杨云兴尸体上提取到的样本，其中存在着保密的基因锁，无法测试出其特性，但……卑职仍然尝试着解析到了一些基因片段。”

　　他伸手拿起了一份灰黑色的样本，“而这是从巨虫残骸腐化物上提取的东西，其中也有不少生物成分。”

　　巨虫死去后，由于担心它的万物腐朽之力会对接触者造成致命伤害，李武安一度严禁所有人靠近，直到后来重岳数次测试证实没有危害后，才允许方谨的研究团队对其展开研究。

　　“直接说结论吧，方先生。”

　　“这……自是可以，但所谓的结论，目前也只是卑职的猜测。”

　　“猜测也无妨。”

　　重霄鼓励着说道：“一年前，我也不知会有这等可怕之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