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灵魂球
哥布林?
学者?
研究蒸汽机?
是自己的认知出问题了，还是欧丽拉城出现了问题。
在所有种族的认知中，哥布林就是一群臭烘烘，脏兮兮，只会打家劫舍的低等生物。他们充其量，也就只能欺负欺负骑士姬，修女这样的角色了。这样的种族甚至都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语言和文字!他们竟然还能成为学者?
就在这时，一个灰矮人谦虚的走了过来，拿着书恭恭敬敬的道：“老师，能否帮我看一看，这里的计算哪里出了问题。”
老，老师??
克瑞尔兹推了推眼镜，然后道：“解三重积分最忌讳的就是急于求快，你看这，漏掉了幂的常数。还有，这类问题明显是用球坐标更直观，为何坚持使用正坐标(笛卡尔坐标)，你不妨换个思路再考虑考虑这个问题，好么。”
“是!我明白了。谢谢老师!”灰矮人小跑着走开了。
重积分?球坐标?
他们说的都是什么?
嘉兰诺迪尔顿时觉得，自己才是蛮夷的生物
第二百八十章蒸汽霸权
芙兰将一切看在眼里，于是笑了笑道：“嘉兰，显然我们对主位面的诸多种族，都存在着巨大的偏见。就像之前的黑暗精灵一样。”
“抱歉，是我的认知不足。”嘉兰诺迪尔忙说：“我为我之前的傲慢和偏见表示歉意。”
“精灵小姐不用道歉。”一旁的克瑞尔兹道：“在主位面游历了那么久，我早就已经习惯啦。而且在那么多种族中，精灵小姐你的反应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至少超过了我遇到过的大部分种族。”
“不过……”克瑞尔兹道：“也请容我偏见一次!对钢铁、机械感兴趣的精灵，可当真是少见啊。一般情况下，精灵不应该对这些东西嗤之以鼻么。为何精灵小姐想来参观蒸汽机。”
嘉兰诺迪尔沉吟了一下，然后道：“精灵帝国的上层蒙蔽了精灵观望世界的眼睛，让精灵变得傲慢、无礼。我想我不是一个少见的精灵，我只不过是放下了傲慢与成见，变得像一个正常的生命体而已。”
不愧是精灵大祭司，真是滴水不漏的回答啊。
嘉兰诺迪尔这番话，既没有把自己的身段放的太低，让人轻视，同时又点出了精灵的问题。最后还表达了自己的立场，这一点尤为重要。
这帮玩外交的，都这么厉害的么。
芙兰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如果是自己，大概只会说出一句：那是这帮蠢货不识货。之类的粗鄙之语。
在克瑞尔兹的带领和讲解下，嘉兰诺迪尔大致了解了蒸汽机的原理。
“看似绵软无力的蒸汽，最后竟然能推动如此沉重的钢铁。真是不可思议啊。”嘉兰诺迪尔不由的道。
“没有什么不可思议的。”芙兰道：“推动历史这台钢铁的，其实不也是我们这些原本没有任何力量，没有姓名，没有身份的普通人么?都是一样的。”
此言一出，嘉兰诺迪尔一下子就愣住了。
可能这是为什么，蒸汽机会在芙兰的手中问世吧。
芙兰不相信那些高高在上，又虚无缥缈的力量。她只相信身边这些看上去毫无力量，卑微又寂寂无名的同伴，然后将他们聚集起来，最终撼动了原本无法撼动的东西。
一行人来到了蒸汽机的生产车间后，凡妮莎便接过了克瑞尔兹的重担，担任起了讲解员。
凡妮莎身为蒸汽机高级工程师，在工程方面比克瑞尔兹这位学者更加了解一点。
不过芙兰明显高估了嘉兰诺迪尔的知识储备。身为一个精灵，在物理、数学方面的知识实在是有些匮乏，纵然嘉兰诺迪尔已经算不错，但面对受过专门训练的学院工程师，这点知识着实有些不够用。
当凡妮莎才开始讲解到调速结构的时候，嘉兰诺迪尔便已经晕晕沉沉的了，然后连忙叫停。
她实在是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大铁疙瘩中，竟然蕴含了如此多的机械结构和大量的零部件。
看着机器上一个又一个严丝合缝的零件，叶片、杠杆等诸多精巧结构，嘉兰诺迪尔立刻想起了生命之树种子表面的圣纹。
每当希洛神恩赐圣光后，祭坛上的普通种子便会在光芒中进化为神树种子。这些种子上会布满大量玄奥的圣纹，并且当神术师注入神力后，圣纹会发出淡淡的光芒。
历史上曾经有无数天才的精灵学者冒着被烧烤的风险，试图研究圣纹的含义，但结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这不仅仅是因为精灵帝国明令禁止研究，还因为圣纹本身非常复杂。
然而相比于圣纹，蒸汽机的复杂程度不逞多让，尽管后者的体积要比一颗种子大上许多。
关键是，欧丽拉城是完全理解了蒸汽机的复杂结构，并且能加以改造，升级。而精灵直到现在依然对圣纹一无所知，不要说改造。就是照着圣纹临摹，不借助圣光自己催生新种子都做不到。
这才是两者最大的差距。
参观完了生产车间后，她们便前往了最后一个地方蒸汽机的研究室。
里面有大量的学者围着数字写写画画，并不时大声讨论着，有的学者因为讨论的过于激烈，甚至没有意识到芙兰的到来。
芙兰告诉嘉兰诺迪尔，这里的学者只不过是蒸汽机研究的一小部分，他们负责蒸汽机上的传动装置。其他部件也有专门的研究小组，只不过不再这里。
克瑞尔兹还告诉嘉兰诺迪尔，在这上面还有负责整体统筹的蒸汽机研发部，结构部，合金材料部，等等十几个部门，这些都归在欧丽拉城工程院，与其同级的还有欧丽拉城科学院，专门研究基础数学、基础物理等。
嘉兰诺迪尔大致估算了这其中学者的数量，立即就被这个规模给震惊了。
在主位面的一些中等国家，莫说找到那么多学者，能找到那么多能够读写，会计算的人就已经很了不起了。但在欧丽拉城这样的‘蛮荒’之地，竟然能聚集如此多的学者。
这显然不是因为神圣罗尔帝国的人天生爱学习，在这之前谁不知道神圣罗尔帝国文盲遍地，甚至连艮多贵族也只是会写自己的名字而已。有如此大的变化，只可能是芙兰默默的为教育事业努力着。
等终于把所有能参观的地方都参观完了后，芙兰笑着问道：“嘉兰，之前你问的那个问题，现在应该有答案了吧。”
那个问题为什么要把蒸汽机这个秘密武器，公开出售。
嘉兰诺迪尔点了点头，然后道：“我明白了。蒸汽机的复杂程度远远超过了火器，就算卖出去，其他势力也绝对不可能仿制出来。最后还是得找到你。根本不用担心像火器那样，有别的竞争对手。”
不过事实上，芙兰的军火到现在也没有啥像样的竞争对手。实在是火器迭代的速度太快了，别人根本跟不上。自己仿制的成本，已经远远高于直接去买了。
而仿制蒸汽机上所需要的技术，显然比火器要大上无数倍。
在这上面不知道凝聚了多少工程师的努力，多少学者的研究。而且随着蒸汽机的设计不断迭代，技术壁垒愈发增厚，未来就算是把原理，结构开成公布，其他势力也别想在短时间内学会。
更何况，设计是一部分，制作的材料与工艺那又是另外一部分。
蒸汽机上各个环节的受力是不一样的，对材料的要求也大相径庭。如此繁多的合金，新材料，以及不同的制作工艺，基本上断绝了对方快速仿制的可能性。
就算有国家真的咬咬牙要研究、仿制蒸汽机，那他就必须得学着芙兰一样，供养一支庞大的学者队伍，并且投入大量的资金，还要接受短期内没有任何实用性产出的结果。
但这可能么?
先不说贵族们是否有这个耐心，光找来那么多学者就是不现实的事情。
学者不是奴隶，随便绑一票壮丁就能来干活的。
恐怕也只有精灵和矮人这些老牌帝国主义，才能找得到那么多受过启蒙教育的人。但光是启蒙也没用，精灵帝国内部识字的人虽多，可教育的侧重点却是放在诗词歌赋上。
要论歌曲、文学等艺术，精灵绝对是独一档。但要论数学、物理，那还差得远呢。
总不能设计出一个外表特别好看，叫声特别清脆，但实际却根本不会转的蒸汽机吧。
“可是，我还有一点不明白。”
嘉兰诺迪尔又道：“就算杜绝了一切别人防止的可能性，但也没有必要卖啊!毕竟芙兰你并不缺钱，哪怕卖出天价又怎么样呢。哪怕其他势力仿制成功的概率非常渺茫，但也没有必要冒这个险啊。”
第二百八十一章新的力量
“真是一个好问题。”芙兰笑了笑，然后道：“因为我卖蒸汽机，根本就不是为了钱。”
“那，你是为了什么?”
不止是嘉兰诺迪尔，就连一旁的凡妮莎和戈萝尼尔也由此疑问。
既然不缺钱，还卖它干嘛。
万一其他国家也有什么天才工程师，突然就顿悟了其中的原理。或者是直接神明天降能力之类的，那欧丽拉城岂不是就失去了最重要的倚仗
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没有必要冒这样的风险。
“因为，蒸汽机象征着一种力量。”
回答嘉兰诺迪尔的并不是芙兰，而是哥布林学者克瑞尔兹。
真要说起来的话，克瑞尔兹才是这个世界的蒸汽机之父，芙兰只不过在他的基础上改造了蒸汽机，并且将它应用于了实际。没有克瑞尔兹，芙兰生产出蒸汽机的时间，恐怕要往后推好几年。
“力量?”
克瑞尔兹微笑道：“一种可以冲破神明的力量。一种即使是凡人之躯，也能随意掌握的力量。”
这也正是芙兰想说的答案。
冲破神明?
其他人顿时陷入了沉思。
芙兰道：“神明很‘慷慨’，在人类最艰苦卓绝的时候，降下了各种神迹，帮助人类抵御严寒，抵御危险。之后帮助人类发展技术，提升生活。但是这样的能力，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代价?可是据我所知，神术的使用并没有后遗症，只要不过度使用。”凡妮莎道：“它们并不会像某些邪神的邪术那样，要牺牲自己，献祭东西。神术的代价是什么呢?”
“所有神明的馈赠，实际上早已经暗中标好了价格。”芙兰道：“它的代价，就是种族的未来。”
芙兰顿了顿，然后道：“我之前说过，矮人依靠着机械核心，将纺织业做的风生水起。然而因为机械核心实在太过好用，让他们不愿意再去研究其他的科技来发展纺织业，最终几百年来纺织技术裹足不前，这才被我们超越。但这
样的现象，仅仅发生在纺织业么。”
当然不是
事实上，它发生在各行各业。
以精灵为例。
强大的生命之树，让精灵不再忧虑食物，不再担心寒冷，甚至能催生出冬暖夏凉的树屋供精灵生活。
那它的代价是什么呢?
即使是现在，精灵对农业的认知也几乎为零，更不懂得如何在寒冷中生存，在土木建筑的能力更是差到无以加复。这也是为什么精灵把引魂河东岸弄的一塌糊涂，若是没有盟友的帮助，仅仅只靠精灵自己的折腾，恐怕连路都修不
好。
神术给了他们便利，甚至奢华的生活，但同样也堵住了他们前进的道路。到了这时候，是否能够向前，精灵们说了不算，得希洛神点头才可以。
这，就是代价!
将种族的未来，交到了一个陌生存在的手里，以此换得一时的享受
芙兰有些庆幸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诞生在神权衰弱，民不聊生的神圣罗尔帝国，而不是在看似繁华、富足的精灵帝国。
真要是在精灵帝国，自己的工业品还没有起步，就会被更加廉价的神术产品给堆死，自己崛起要付出的代价，恐怕比在神圣罗尔帝国大上好几倍。
嘉兰诺迪尔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克瑞尔兹要说，这是一种可以冲破神明的力量。
如今的精灵族早已经和神术捆绑在了一起，哪怕全体精灵都意识到了自己的前途被神术堵死，他们也无可奈何。因为他们已经离不开神术了，更不可能放弃对希洛神的信仰。
因为一旦放弃了希洛神，就意味着他们要独自面对饥饿，面对寒冷。他们要像其他种族那样，去泥土中刨食，去岩石中挖矿。原本用来写诗和绘画的手，将生满老茧和冻疮。
这样的抉择，恐怕大部分的精灵都会选择前者。
这不关乎崇高与伟大，这关乎人性，趋利避害，是生物的本能。没有高高升起的火炬，谁又愿意去冒险探查未来的大道呢，宁可低下头，自以为是的走在自己能看见的小道之上。
而蒸汽机所代表的，是一种可以和神术抗衡的可能。
神术能生产的，蒸汽机也能生产
神术能提供的，蒸汽机也能提供
尽管所提供的东西无论种类、质量还是代价，都远远差于神术。但不管怎么样，蒸汽机的原理、技术，都牢牢的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不用担心有一天惹了神之怒而被收回。更不用担心去研究、改进它而被送上火刑架
这，才是芙兰的目的。
世人皆以为芙兰是一个喜欢敛财的商人。
但一个商人，会大张旗鼓的去兴办教育，提升雇佣者薪资?
芙兰的真正目的，远比嘉兰诺迪尔想的要远大的多。
她要做的，是要击碎由神明组成的联盟，打破神术套在主位面所有生命身上的枷锁
但想要对抗神明，光靠芙兰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她需要用一种新的力量武装志同道合的人，这种力量，就是工业。而如今工业的核心，便是蒸汽机了。
嘉兰诺迪尔只觉得胸口一阵窒息
这次参观的收获，已经远远超过了她原本的预期。
之前她来参观，不过是想从欧丽拉城的经验中，找到属于精灵帝国自己的救赎之道。看看自己是否能效仿芙兰，去改变精灵帝国的现状，为平民发声，让普通的民众也如同贵族那样，得到优质的教育，拥有竞争的权力。
但现在她清晰的认识到，自己之前的想法是有多么幼稚
只要精灵还在信仰希洛神，那这样的现状就永远不可能改变。她要做的根本就不是改良!而是彻彻底底推翻希洛神的束缚。
这突如其来的觉醒，显然是让嘉兰诺迪尔有些猝不及防。她的身体一个踉跄，竟然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步
好在芙兰眼疾手快，扶住了嘉兰诺迪尔。